林轻烟不顾形象地一屁股坐在大石上,使劲喘气:“呼,让我坐会儿,累死我了!”
累不是假的,甚至她还感觉有些眩晕。这身体本就从不运动,加上这段时间饮食不规律,就像今天,她就只吃了一个蛋糕一盒牛奶。这来回跑,她感觉自己要瘫在这里了。
宋凉夜搞不懂女子体质竟这般差,却还是出口道:“为何跑的这般急?”
林轻烟侧头看他,笑眯眯的:“还不是怕你不听话跑了。”
宋凉夜一愣,转过头去不再看她。
林轻烟赶紧拿出怀里的一堆药,都往他腿上堆:“诺,都是给你的。”
掏完了就一一介绍起使用方法和功效。
宋凉夜看着腿上的大堆药物,眼睫颤了颤,心中思绪翻滚。
他又把视线放到她身上,她身子往他这边斜倾,脑袋快挨到他胸口,手在他腿上翻翻捡捡的找药。
她低着头手上拿着一个小瓶子,嘴里还不停地念着:“这个是止血的,这个是消炎的,这些都是必须要用的。这是外用的,撒在伤口上的,一天换两次,这是内服的,每天都要吃两粒......”
从这个角度,宋凉夜只能看见她小半张侧脸,扇动的眼睫毛,小巧挺翘的鼻子和一张一合的嘴。
林轻烟说了半天也没听见对方吭声:“喂,你听没听见我说的,你要记住怎么用......”
抬头就发现那人用一双复杂的眼睛盯着她,她不明所以,甚至还有些心虚。
她知道这一堆东西有点难以解释,还有那棉花和雪白的纱布,都很不寻常。
于是她先发制人,先声夺人:“宋凉夜,你可别问我这是哪里来的,反正我就是有,你别管这些,你用就是了。”
虎着脸,瞪着眼,努力一副严肃脸。
摆出一副‘别问,问也不告诉你’的架势。
宋凉夜见她睁圆的眼睛,心里觉着好笑,喉结滚了滚,终是什么也没说,移开了眼。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年头,送人东西都这么难吗?
“你先把止血的药粉和消炎的药粉撒上吧,撒了赶紧包扎上。”
她把药选出来递给他,机灵的转过身不看他:“我不看你,你自己包扎吧。”
宋凉夜看一眼她的背影,沉默的脱掉衣服,开始上药。药粉刺激的伤口发疼,他也一声不吭。
林轻烟只听得见身后窸窸窣窣的身音,开口道:“你要把所有的伤口都上一边药,尤其是腹部那里,那么严重,看着都吓人,你到底怎么弄的啊,怎么到处都是伤。”
“这段时间伤口都不要碰到水了,不然反反复复的,肯定好的不快。”
“你放心,这些药药效都很好的,只要你按时换药吃药,肯定好得快。”
“......”
就这样,宋凉夜在林轻烟絮絮叨叨的声音中上好了药,同时也包扎好了。
那头,林轻烟还皱巴着小脸担心的说东说西,想到哪说到哪。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受伤的,流了很多血的人。
“看样子你流了很多血,要补回来才行。”
“我奶奶说吃猪肝补血,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可是上哪去给你找猪肝呢。”
她还在脑中回忆空间的厨房冰箱有没有猪肝,就听见身后传来低沉沙哑的声音:“好了。”
她立马回头,只见宋凉夜衣服都穿好了,额头上出了薄薄的一层汗,显然是疼的。
她问道:“很疼吗?没听到你吭声啊。”她在心中懊恼,忘记拿点止疼药了!
宋凉夜没回答,站起身,把剩下的药放进怀里,转身说:“走吧。”
林轻烟点点头,起身跟着他。
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回走,莹莹月辉下,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有入秋的晚风掠过耳边。
林轻烟也安静了,目光追随走在前面的那个人,背影挺拔,步伐稳健。根本看不出他还受着伤。
她在心中啧啧感叹人和人的差别,她平时一个小感冒就能在床上躺一天。
就这样默默地走到一个分岔路口,宋凉夜突然停了下来,林轻烟也跟着停下来,疑惑地望着他。
就听他开口:“在这等我。”说完就抬脚准备走。
“诶、诶,宋凉夜,你别走,我不能一个人在这。”林轻烟急忙拦住他,绕到他前面。
她紧张兮兮地四处望望,看着他道:“你要去哪,我不要在这里等你,我害怕。”大眼睛里写满惊慌两个字。
宋凉夜眉毛跳了跳,只好让她跟上。
林轻烟好奇地问他:“你要带我去哪呀?等下我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依然没有回答,林轻烟撇撇嘴,说话是要收钱吗?
不一会儿就到了一个小木屋前,这木屋看着就比她们住的那个好,她正打量,就见宋凉夜推门进去了。
啊?这是宋凉夜住的地方?
她好奇死了,想伸头进去瞅瞅又不敢,只能靠近门边偷偷往里瞄两眼。
好像没其他人?宋凉夜一人住?单身公寓?
林轻烟望着这间小木屋,流下了羡慕的泪水。
如果她一个人住该多好,再也不用大晚上的偷摸出来洗漱了。偷偷拿东西出来也方便许多。
宋凉夜出来手里拿着个纸包,直接递给林轻烟:“拿着。”
林轻烟接过来打开一看,心情很是复杂。
里面是几个包子和一张大饼。这是作为药的交换吗?
林轻烟知道在这个地方的伙食水平,今晚看那几个室友吃的什么就了解了。
这些东西对林轻烟来说不算什么,但对宋凉夜来说肯定来之不易。
食物这么重要的东西,她肯定不能要人家的。
她塞还给他,摇头说:“我不能要。”
就在宋凉夜要说话前,她又补充道:“你别误会,我不是不想要。如果你是想感谢我给你的药的话,有件事,我需要你的帮助。”
宋凉夜那双漂亮的眼睛盯着她:“这你收下,事我也帮你办。”
林轻烟心里的小鹿又蹦跳起来,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努力找回理智:“真的,这个就算了。我这件事不好办呢,特别麻烦。”
“你要是这样我就不让你帮我了。”
宋凉夜内心浮躁,淡声说:“何事?”
林轻烟想了想说:“明天我再来找你,到时再跟你说吧。”
“你现在能送我回去吗?我没记住路。”尴尬一笑。
宋凉夜点点头,回屋放好东西出来带上门就往来时的路走,其实有好多条路可以通往目的地,这奴隶营四通八达,但他觉得她恐怕更记不住。
第14章 草莓
回去的路上,林轻烟默默记路,因为明天她就要一个人来找他了。
眼看就到了之前那个分岔路口,她侧头对他说:“你就送到这里吧,剩下我知道怎么走了。”
宋凉夜也没说什么,点点头,当即掉头就走。留给林轻烟一个冷酷的后脑勺。
林轻烟语塞,都不客气客气的吗?
她出声叫住他:“宋凉夜。”嗓音软绵绵。
顿住,回头。
就看她小跑到跟前,仰起脑袋对他说:“伸手。”
他没动。
她又催促:“你伸手。”
他迟疑伸出手,刚伸出去就感觉掌心有手指拂过,同时多了一个东西。
他垂眸去看,掌心躺着一个红彤彤的果子。
林轻烟声音里带着笑意:“这是草莓,送给你。”
“晚安。”
说完也不敢看对方的反应,转身就跑走了,仿佛有鬼在撵。
宋凉夜慢半拍的抬起头来一看,只剩一个奔跑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
林轻烟回到茅屋前,诧异的看着隔壁屋也有一个女子慌慌张张的在推隔壁门正要进去。她发髻凌乱,衣衫发皱,腿脚还有些不利索。
对方也看到了她,上下扫她一眼就进屋了。眼神莫名其妙。
林轻烟有些惊奇,这是出来上厕所的?
她也回了屋,脱了衣衫就躺下了,忍不住喟叹一声,这鸡飞狗跳的一天啊,终于可以放松神经了。
想到最后那一幕ʝƨɢ*,摸摸发烫的小脸,她也不知哪根神经没对,当时就想送他草莓。
她拿出手表看了看,折腾这么久也才十点多。
想到明天还要去找他的事,她要去空间找找有什么可以典当的东西。
她要让他帮忙去买两身适合这环境穿的衣服,不然一直穿这件太打眼了,而且一直不换洗她也难受啊。
她不熟悉这里,不敢贸然出去,也许他有办法呢。
但买衣服需要银钱,她没有。只能去当铺换点银子。
她找来找去,在厨房锁定了玻璃杯,玻璃杯在现代很常见,但在古代,听说很难得。她家有好多玻璃杯,不若先拿一个去试试?
她又把目光看向了厨房的两个大冰箱。是的,两个。
是她奶为了防止冰箱味道窜味,一个放蔬菜、肉和一些冻品,平时有剩菜剩饭也放这里。
另一个专门放水果酸奶冰淇淋等零食。
她打开那个放水果零食的冰箱,幸福感扑面而来。
草莓车厘子葡萄橘子苹果香蕉梨菠萝杨梅杨桃等等各种各样的水果...满满的在保鲜层排列整齐。
之前还担心吃不完坏掉,现在好了,有了这空间,她不怕了,可以一天一点省着吃。
还有好多酸奶巧克力冰淇淋,她光看着不吃都已经满足了。
她又去打开另一个冰箱,都是些蔬菜,鸡鸭鱼肉蛋虾,还有一些速冻食品。
想到宋凉夜的伤,她想找找看有没有猪肝。翻到底了,终于在最底层找到了一块,大概有两斤的样子。
行吧,找个机会给他熬个猪肝粥,让他补补血。
林轻烟清理完东西,也渐渐有了困意,打个哈欠陷入了梦乡。
——
宋凉夜坐在床上盯着手上这颗果子,放在鼻尖闻了闻,有一股清甜的香味,配上这红艳艳的水灵颜色,就算他从未见过也知道味道应该很可口。
他把它放在床头,躺下来准备入睡。
旁边那叫草莓的东西散发着清香,丝丝缕缕的钻入鼻尖。
他无可奈何的坐起身,一口放进嘴里,香甜的汁水刹那间在口腔里蔓延。
——这是他吃到过最甜的东西。
他不知如何形容其滋味。
那股甘甜似顺着喉咙,顺着肠胃,流进了身上每一个细胞。
似乎流淌进身体里的这一丝甜能让他在今晚睡个好觉。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身上的伤得到了药物的处理,像是受到了抚慰,不再肆意的叫嚣。
喉结动了动,他慢慢闭上了沉重的眼皮。
——
就在林轻烟还在酣睡时,感觉旁边有人在动,她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
这时,她感觉有人在推她,并伴随小声呼叫:“起来了,要去干活了。”声音不大,可架不住那人一直推搡她啊。
她简直不明所以,干活?干什么活?
林轻烟觉得自己还没睡多久啊,怎么就要起床了?她意识模糊的硬撑着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就看见杏花在她旁边。还在继续叫她,似乎不把她叫起来就不走。
她头疼的回了一句:“杏花,你干嘛呀?”
“起来去干活了,不然今天你又要挨饿。干了活才有吃的。”杏花想起昨晚她盯着她们食物的样子,怕她今天又没吃的,本来都要出门了,又折回来叫醒她。
林轻烟:“......?!”
她无力的爬起来,揉揉发疼的脑袋。
杏花见她起来了也不管她了,转身就要走,林轻烟连忙叫住她;“杏花,你等等我,我不知道在哪干活。”
她赶紧穿好衣服,跟着杏花出了门。外面一片黑茫茫,还带着雾气。冷空气让她一激灵,清醒了许多。
她在心里哀嚎:我的天爷呀!她刚看了眼手表,才四点,才四点呀!这是什么万恶的的社会,四点就起床干活了!
拖拖拉拉走在后面,她突然有种像是在现代睡得正香时被室友拉起来上早课的感觉。
可这也太早了吧!摸摸空空的肚子,还没有早饭吃,也没有刷牙洗脸。
与她们同行的还有许多人,不同于昨天,林轻烟今天看到了很多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全都是跟她们一样,往同一个方向走的。
天黑,路也不好走,她怕跟丢了,连忙上前两步跟上杏花。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是到了地方。
在灰蒙蒙的天色里,她望着眼前颇为壮观的工程,还真是来修建堤坝的啊!
乌泱泱的人群中,有几个管事模样的人手上拿着鞭子,大声的吆喝着什么。
还在她愣神之际,杏花已经拉着她到了她们被分配到的片区。分配到这里的有二十几个人,男的女的都有。
大家都自觉的开始干起了活,有的拿着锄头铲子,有的拿起箩筐簸箕装石头装土,有的挑起扁担干起了运输的活。看着眼花缭乱五花八门,却也各司其职。
林轻烟一脸懵的跟着杏花,不由自主的蹲在地上装石块。等她装完一簸箕,她才难以相信的接受了这匪夷所思的场面。这...这...她这是工地打工呢?
事实证明,她这个想法大错特错!
工地打工还有人性,累了可以休息,渴了可以喝水,还有工资领,还不会遭到工头非人的打骂。
林轻烟干了大半天,搬了好多沉重的石头,手都磨破了皮,渗出了血丝。从爬起床一口水都没喝,她这会儿已经是饿的头晕眼花,累的精疲力尽。但一看天色,天光才大亮没多久,估计还不到八点。
她简直欲哭无泪,想坐下休息会儿,但她已经见过好几个被管事挥舞着鞭子抽打的人了。明明那几个人也没偷懒啊。这些管事是根据心情挥鞭子的吗?手痒了就来一下?简直不把人当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