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主摇摇头，“不行，坏得太彻底了，接好会有痕迹的，仔细看会看出来。你要修吗？”
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温梨将铭牌递过去，“要修的。”
在等待钟表匠修理的间隙，温梨去商场二楼的新华书店逛了一圈，最后选了一本厚厚的《五年中考三年模拟》当做生日礼物。虽然姜盈盈可能不一定会喜欢，但是至少实用。
——
周日傍晚，温梨乘坐公交车到姜盈盈举办生日庆祝会的轰趴别墅。
下午就在这里玩的林静儿跑出来接她进去，顺手给她散在脑后的柔软黑发编了两条麻花辫。
十来个年纪相仿的少男少女在二楼客厅围坐着玩桌游，看到温梨出现，几个吵闹的男生们突然装起了文静，和她打招呼。
温梨腼腆地回应，然后敲开在化妆间的门，对在补妆的姜盈盈献上生日礼物：“生日快乐，祝你越来越好看。”
“谢啦，这个祝福我喜欢。”姜盈盈对她眨眨眼，“我今天好看吗？能不能惊艳到周斯庭？”
温梨避开回答后一个问题，只是真心笑着说：“很好看。”
温梨几乎没有玩过桌游，刚开始只是跟着看。看了几局之后便被林静儿拉进游戏中，在实战中摸索游戏规则。
不知不觉天就黑了，外卖餐点不断，谁饿了就过去吃，正式的晚餐要等到周斯庭来了才会开始。
七点半，在众人紧张的氛围里，林静儿给周斯庭拨了一个电话出去，公放对话，“表哥，你还记得你欠我一个使唤的机会吧？你现在过来接我回去。”
“麻烦。”对面的人嗓音很沉很慵懒，似乎是刚睡醒，忍着不耐问：“在哪？”
“星月轰趴馆。”
“等着。”
在周斯庭过来的半个小时内，姜盈盈坐立难安，温梨装作若无其事。
楼上有些闷，她正要下楼透口气时刚好和踏进门来的周斯庭一上一下对上视线。
温梨握住楼梯扶手的手指微微用力。
周斯庭似乎没料到她也在，愣了一下，和她点了下头，“我妹她在哪？”
“在二楼。”
温梨转身，有些机械地抬腿，将人带上二楼。
“周斯庭你来啦。”姜盈盈提着裙摆，仰头看他，眼尾人鱼珠细闪亮晶晶的，“正好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有幸可以邀请你一起玩吗？”
周斯庭垂眼看了下姜盈盈，又看到表情调侃的其他人，瞬间便明白了为什么让他来这个局。他站直身，身上那股子慵懒劲褪去，朝躲在温梨身后的林静儿冷冷地扫了一眼。
“哥，我要过会儿再回去，你先坐一会儿。”林静儿颤颤巍巍说完，忽然又补充道：“梨梨肚子还饿着，等她吃饱我就回去。”
“……”温梨抬手向后去轻打推锅给她的林静儿。
周斯庭看了温梨一眼，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眉眼蹙着，看样子是在忍着烦躁。
“感谢大家参加我的生日聚会！”姜盈盈站在客厅中间，说了几句感想之后就开始切蛋糕。
林静儿拉着温梨坐下，她不敢靠近周斯庭，就让温梨坐他们中间。
感受到身边少年不容忽视的存在感，温梨呼吸都放轻了。她肚子不饿，不过她实在想找点事情做转移注意力，于是便拿起勺子一勺一勺挖蛋糕吃。
在吃到第三勺的时候，别墅灯光忽然变得幽暗，粉色壁灯浪漫暧昧，舒缓轻柔的背影音乐自电视柜而出。大家默契地安静下来，等待中央的姜盈盈宣告她对周斯庭的喜欢。
温梨心脏忽然揪紧。
“周斯庭，”姜盈盈清亮甜美地开口对着周斯庭说：“高一入学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无可自拔地喜欢上你了。上学期的运动会我受伤，你背我去医务室之后，我暗暗下定决定要成为更好的人，成为能与你同行的人。周斯庭，我现在有机会成为你的女朋友吗？”
“在一起！在一起！”同学们鼓掌起哄。
耳边聒噪，温梨低着头，长了张嘴却无法违心地附和他们。
“这位同学。”很淡的声音响起。
空气都寂静了下来，众人焦灼地等待他的回答。
温梨握紧勺子，勺子尖端刺破纸碟，发出一声只有她能听到的闷沉的摩擦声。
紧张地吞咽了一下，然后，她听到周斯庭说——
“不好意思啊，我对早恋没什么想法。”
姜盈盈愣在原地，她张张嘴反问道：“你不喜欢我吗？”
周斯庭顾及着女生的脸面，没有狠绝地直接给出回答，漫不经心地说：“我不认识你，至于你说的运动会那事，应该是顺道帮忙，我早就不记得了。”
“真的吗……”姜盈盈喃喃，眼泪夺眶而出，灯光亮起，她借口补妆躲进小房间，其他人面面相觑一会儿，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什么也没看到，吃东西的继续吃东西，玩游戏的继续玩游戏。
温梨一颗心放回原处，紧绷的神经倏地放松，舌尖感受到奶油的甜香。她弯起眼睛，挖了一勺奶油吃进嘴里。
再抬眼时，周斯庭的一张无可挑剔的脸忽然凑到她眼前。
少年眯起深眸，语气微凉：“卖了我，你倒吃得挺开心啊。”
第5章
“卖了我，你倒吃得挺开心啊。”周斯庭语气有点凉，看到小姑娘似乎被吓到睫毛乱颤的反应，他又觉得说得有点过分了。他盯着少女懵懵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跟哄猫儿似的说：“等会儿给你买吃的，这块蛋糕先没收了。”
说完，他就伸手将温梨吃到一半的小蛋糕拿走了。
温梨微微睁大眼，也不知道他没收这个干什么。
随后就看到，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在缩成鹌鹑一样的林静儿脑袋上敲了一下，忍着烦躁：“还不走？”
“走走走。”林静儿忙把温梨拉起来，“梨梨，我们任务完成了，现在撤退。”
“好。”温梨忙不迭跟上。
出了轰趴别墅，周斯庭叫了辆车，三人坐上车之后，周斯庭报了个定位车便开出去。
周斯庭坐在副驾驶坐上，手上百无聊赖地划着手机屏幕，背影都透着冷意。温梨坐在他后面，感觉他不是很高兴。
“表哥，对不起嘛。”林静儿伸手手指戳了戳周斯庭的手臂，认错态度装得十分诚恳：“她以前帮过我一忙，我不好意思拒绝她。”
周斯庭偏头，语气不咸不淡：“不好意思拒绝同学，就好意思卖你哥。”
林静儿靠到温梨身上，委屈巴巴地索要抱抱，“我也很烦的嘛，要是知道她是为了我哥才接近我对我好，我才不理她，我最不喜欢掺杂这些心思的友谊了。”
温梨身体微微僵住。
“从小到大为了我哥接近我的女生数不胜数了。还好梨梨是我先下手为强的，她肯定不喜欢你。”林静儿仰头，眼眸亮晶晶地看向温梨，“我们之间是纯纯友谊对吗梨梨？”
“嗯。”温梨点头，搂住林静儿，下巴搭在林静儿肩膀上，声音绵软地补充：“我很喜欢你的。”
在知道她是周斯庭表妹之前，她就打算和她交朋友了。
她也没想过要利用林静儿去接近周斯庭，以后更加不会。爱情虚无缥缈，友谊却已经实实在在地被她拥有了。
周斯庭皱眉听着女孩子之间黏黏糊糊的对话，在听到温梨说喜欢的时候，耳朵微痒。
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他表妹这么喜欢黏着她了。小姑娘不仅长得软，说话都软软的，跟糯米年糕似的，自带清甜。
下了车，温梨看着附近的小吃街，有些迷茫。她没来过这里，正在思索来这里干什么时，林静儿先她一步问周斯庭：“来这儿干什么？”
周斯庭轻嗤一声，视线在温梨收得挺紧的平坦小腹处撩过，对林静儿说：“你的梨梨吃没吃饱你都不关心。”
林静儿转头看向温梨，温梨正因为周斯庭喊她小名而莫名羞耻。
对上林静儿探究的眼神，温梨和她对着眨了下眼，弯唇笑了一下，刚想说她不是很饿，林静儿就抬起手掌朝温梨的肚子突然摸过来，还揉了下，“嗯，扁扁的，是没吃饱。”
“……”温梨怀疑她就是想摸自己的肚子。
不过她刚才在轰趴别墅确实没吃多少东西，被他们一说就更饿了。
“吃什么呀？”温梨扭头打量四周，和林静儿咬耳朵：“这里什么好吃？”
“吃糯米年糕。”周斯庭视线若有似无地在温梨白皙的脸颊扫过，散漫带笑的调子：“给你补补。”
糯米年糕似的小姑娘吃糯米年糕。
温梨抬眼看他，满眼都是疑惑。周斯庭说的话，她是一点儿都没听懂。
周斯庭带她们吃的红糖年糕排骨很好吃，温梨吃得很饱。温梨谢过她们之后，便提出要自己坐公交车回家。
林静儿说要一道送她回去，但是温梨知道她现在挺困的，从这里绕路到自己家再开回林静儿家里的路程很远。
折中的方式便是，周斯庭给温梨叫了一辆专车。温梨没有推脱，上了车，和他们摆摆手，“静儿再见。”顿了一下补充道：“周斯庭同学再见，晚安。”
周斯庭嗯了声，抬眼看到男司机，顺手对车牌号拍了张照片。
就因为这个无心的小小举动，温梨又感觉到了晕晕飘飘。她心里悄悄飞出去一只蝴蝶，潜入夜色中，绕着周斯庭一圈一圈飞舞。
一会到家，孙娟嘟嘟囔囔问她去哪儿鬼混了，温梨拿同学生日会搪塞过去，孙娟没怀疑，直接催她去给温子杰补习功课。
温子杰还是一贯的拖拉和厌学，温梨给他全部补完之后已经是十点半了。
她疲惫地捏捏自己的太阳穴，回到卧室，洗了个澡出来，一边擦头发一边拿出手机看一眼。
先跳出来一个新的好友请求：【z】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温梨不习惯和陌生人加好友，看到没有备注，她就没通过。
随后，林静儿的新消息发过来：【滴滴，梨梨你去哪儿了呀，到家了没有？】
在这之前，林静儿还发了好几条询问她有没有到家的消息。
温梨赶紧回复：【到家了，一回家就被我妈妈揪去给弟弟补课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跟周斯庭汇报一下，他刚才问我你回家了没来着。】
看到林静儿发来的这条消息，温梨一整个愣住。她忽然想起来刚才被自己拒绝的那个“z”，不会是周斯庭吧？
她小心翼翼点开新朋友一栏，找到最近被她拒绝的那个昵称为“z”的号。头像全白，个人信息几乎没有，是他的风格。
周斯庭主动加她的联系方式了！
就算是因为周斯庭只是出于习惯性的好意和教养来确认乘坐他叫的车的自己有没有安全到家，而不是什么暧昧的原因，温梨还是感到晕眩般的幸福感。这幸福感来得这么强烈又突然，温梨花了好几分钟才冷静下来，按下了通过“z”的好友申请。
【你已添加z为好友，现在开始聊天吧！】
温梨以一个悸动到扭曲的姿势躺在床上，头发还在滴水也没管，她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聊天对话框好几十秒，终于主动发了报安的消息过去。
一颗青梨：【周同学，我已经到家了。谢谢你^^】
z:【嗯，林静儿说了。】
温梨等了等，发现对面再没有任何动静，对话好像就到此为止了。那么短暂地结束，却又不意外。因为她和周斯庭都算不得是朋友。如果不是林静儿，她哪里有机会认识他。
温梨摁灭手机，仔细而缓慢地擦掉头发滴到屏幕上的水，却擦不掉在心口涌起的绵密酸涩。喜欢一个人好像就是这样，难过经常来得毫无预兆。
这天晚上，温梨整理好心情，吹干头发之后忽然发现床头柜上放着的那颗青梨表皮有些干了。
她趴在桌上，愁眉苦脸地盯着青梨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接受它没法一直完好地保存的现实。她拿出手机，换了好几个角度对着梨子拍了数张照片，悉数保存好，最后洗了梨子吃掉它。
“姐，妈买梨了嘛？我怎么没看到。”温子杰推开她房门，一屁股坐在温梨床边，盯着她看，“我也想吃，给我咬一口。”
温梨这次很护食，含糊说：“朋友给的，你想吃自己去买，楼下就有水果店。”
“我没钱了，姐你接济我点吧。”温子杰低眉顺眼的。
温梨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掏出二十块给他。
温子杰捏着纸币，塞进口袋，没有走，“可以再给我点吗？”
买普通水果二十块就够了。温梨看了他一眼，疑惑问：“妈妈平时给你的零花钱比我还多，你要那么多干什么？”
温子杰：“我、我长身体，饭菜吃得多。”
看他这支支吾吾的样子，温梨就知道他在撒谎。不过她还是再拿出五十块给他，认真叮嘱：“是给你吃饭的，少花在游戏上。”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
稀疏平常的高中生活过了一个月，温梨迎来了附中的第一次月考。附中的学习节奏很快，考试节奏也快，所有科目压缩在两天时间内考完，晚自习都用来考试。
最后一门课的考试在第二天下午五点半结束，全年级教师当天晚上就开始马不停蹄地阅卷批改，上传成绩，可谓是一秒钟都不停歇。
考试过后的第一天，作为语文课代表的温梨在早自习上收集好班级作业，抱着一摞练习本送去高二年级段教师办公室。
办公室里试卷纷飞，各科老师都在汇总试卷，在表格里登分。作为学生会主席和教务处最得力助手的周斯庭毫不意外地出现在办公室内，被各科老师围在中间，操作着电脑，汇总成绩。
温梨踏进办公室的瞬间看到他，感觉眼皮被灼了一下。
她放轻脚步，从周斯庭身后走过，来到七班语文老师桌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