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眉目温善,沈别枝却嗅出披着人l皮、企图诱骗小红帽的大灰狼的野兽味道。
她想也没想,机敏地摇头:“我还要上课呢。哪有时间陪季叔叔出差。”
季夜鸣将她小巧的手握在掌心,指腹依次一根根捏过指尖,柔软细腻,纤细指骨的存在感微弱非常。
他抬起手,放在唇边吻了吻,温声说:“周末才过去。”
沈别枝还是摇头:“不去,时间肯定不够。”
眼前这位是正儿八经的财阀掌权者,事务多而繁重,跨国出差,一两天的时间不可能忙得完。
而且,最近叛逆萌芽正盛,他出差多久,自己就能自由多久,她开心还来不及呢。
窗外,路灯像一团团暖黄的光晕飘在空中,光线漫射朦胧。
车子速度飞驰,少女脸上光影闪烁,映照得那双晶莹眼珠时亮时暗。
明亮瞬隙,眼神锐利的野兽轻而易举地捕捉到那明目张胆的活跃心思。
季夜鸣按捏柔软指尖的指腹,似不经意地重了下。令怀中的沈别枝下意识回缩,却忽然被紧握,没能成功。
他面不改色,声音如一碗温水,徐徐倾泻:“那段时间巴黎刚好有一场珠宝展,据说会展出一件顶级的海螺珠项链,别枝可以去看看,顺便挑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沈别枝顿了顿。
不得不承认,季夜鸣对她过于了解,每次都能精准拿捏她的七寸。
跟大多数女孩子一样,她喜爱用珠宝华服装点自己的美貌。海螺珠是她最爱的珠宝之一,颜色多数为粉与橙,典型洛可可风格,很适合精致优雅的年轻少女。
纯天然海螺珠全球年产量不足千粒,因环境变化而逐年递减,且无法人工培植,所以比钻石更稀有珍贵,大多数人买去只用做收藏。
沈别枝钟爱的粉色海螺珠,顶级品质的烈焰鸟粉能达到数万美金一克拉,当然,这只是裸珠的价格。
虽然季夜鸣已经送过她好几件烈焰鸟粉的海螺珠项链与胸针,被她珍视地放在首饰柜最里侧。但能出现在珠宝展上的海螺珠项链,肯定全套都是用海螺珠串连而成,对她来说,确实很有吸引力。
漂亮的成串海螺珠令沈别枝犹豫得稍微久了一点,如果在数月前,她大概会毫不犹豫答应。
但今时不同往日,沈别枝再次摇头。
她垂眼,不去看男人的神色,故作遗憾叹气:“可惜我下个月要表演,得抓紧练习,不能跟季叔叔一起去呢。”
季夜鸣安静注视她。
暗色昏昧,小姑娘睫毛又黑又长,挡住了那双狡黠任性且生机勃勃的双眼。
他含笑应声:“好。”
男人的语气十分自然,似纵容似宽和,好似并不在意沈别枝如何回答。
沈别枝忍不住抬头瞅他一眼。
架在男人高挺鼻梁上的银丝眼镜有着黯色的流光,不太清晰地映出她的面容,以及窗外飞逝而过的路灯。
他唇边点缀的弧度微乎其微。
火锅吃得太饱,到了季家,沈别枝已经昏昏欲睡,低着脑袋一点、一点。
季夜鸣揉了揉她后脑,力度柔和:“别枝,到家了。”
“哦......”沈别枝迷迷糊糊,眯着眼看了看车窗外。
迟钝地确认几秒,才发现到家了。
庭院里灯光如昼,比路上的路灯亮得多。
不分昼夜劳作的喷泉池,喷射出高达数米的水柱,徐徐落回水面。
“哗啦啦”的声音很是助眠。
季夜鸣松开握住小姑娘的手掌,用手背触碰她的脸颊:“要季叔叔抱你回房睡觉吗?”
沈别枝半困不困的脑子不甚清醒,一句话只抓住了“抱”,她抬起头,眼神懵懵地望他:“跟季叔叔一起睡吗?”
这么快就要戳破她,开始还债了?
小姑娘浅色的眼睛水雾朦胧,睁开得比平时大了一圈,看起来不可置信,胆怯暗藏。
季夜鸣喉间溢出低低笑,语调听似宽容无奈:“既然别枝想,我若不答应,是不是又该生气了?”
此时已下车的陈尧将车门拉开,候在一旁。
冬夜冷风兜头灌进,沈别枝迅速捡起不小心丢掉的脑子,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比浅褐稍深一点的瞳孔骤缩。
她刚刚说了什么?!
简直是兔子主动跳进狼窝,上门送死,蠢到家了。
对上男人唇边意味不明的微笑,沈别枝脸通红,立马推开他的手:“我不想!我什么都没说。”
手忙脚乱从另一边下车。
陈尧扶着车门,瞧见这样的情形,本就面无表情的五官,越加刻板。
然而他此刻的内心,密密麻麻的都是弹幕“救救我、救救我”。
他下车那半分钟,发生了什么?
祈祷他没有打扰到先生的“闲情雅致”!
季夜鸣下车,抬眼瞧见衣袂飘扬的娇小身影,飞快跑进大门,留下阵阵茉莉花香,被晚风递到他鼻端。
像一只迫不及待,从花丛里飞出的蝴蝶。
陈尧站得溜直,浑身僵硬得像块陈年棺材板,小心觑着自己顶头老板。
隔着一尘不染的镜片,季夜鸣轻飘飘地凝他一眼。灯光下,银质的镜框反射出寒凉的光芒。
那一眼,让陈尧觉得,自己今晚就会遭到暗杀。
不,或许是直接让他去死。
沈别枝跑进大门,未来得及缓神,她就看到一大坨灰色毛绒的身影飞奔而来,浑身都毛都在飞扬起舞。
到她跟前急刹车,乖巧坐好。
出丑的烦恼瞬间云飞天外,沈别枝惊喜大叫:“季镇南。”
季镇南用大型犬特有的浑厚声音“汪”一下,表示回应。
它吐出长舌,抬头望着她笑,蓝灰色的眼亮晶晶地点缀着灯光。
沈别枝怦然心动,迫不及待伸出手,放在它脑袋顶一顿揉。
毛茸茸的狗头兴奋地蹭她手心,柔软热乎的触感,令她爱不释手。
沈别枝天生无法抵抗所有毛茸茸的大小动物。
季夜鸣养这么多犬,但碍于庄园太大,她并不能每天见到。
好在每年冬天,季镇南与其他狗狗都会被允许来这边玩耍,甚至直接住在这里。
夏天便只能住它们自己的房子。
所以,她很喜欢冬天。
季夜鸣将季镇南被训练得很好,见了主人不会像普通狗狗那样,兴奋跳起来或围着人东嗅西拱。
乖乖坐在地上任由她撸,像一个大号、会动的毛绒玩具。
沈别枝干脆蹲下,摸摸抱抱,怎么都不够。
等季夜鸣进来,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璀璨灯光洒下,柔软的毛绒地毯,少女与犬,温馨如画。
季夜鸣没有欣赏太久。
他脱下黑色羊绒大衣与同色西装外套,高大身姿就着白衬衫与马甲,迈开西装裤管包裹的长腿,走进这幅画。
陈尧抱着一个礼盒,跟在身后。
沈别枝正抱着季镇南硕大的狗头,白皙纤细的手指揉捏着绒毛浅浅的狗耳朵,“DuangDuang”的Q弹手感。
季镇南的眼神忽然望向旁边,越发规矩地坐好,但眼神比刚刚见到她时更激动,比她拳头还大的肉垫狗爪克制不住地轻踩地毯。
沈别枝的手忽然被握住,光线明亮,她清晰地看见那手背上性感贲勃的青筋,昂贵表带下的腕骨坚硬凸起。
季夜鸣稍稍用力,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先不玩儿了,来看看你的礼物。”
目光扫过一脸渴望地蹲在地上的季镇南,略顿,他用另只手拍拍它的脑袋。
“礼物?”沈别枝抬头,不久前惊醒的无措已经被毛绒绒治愈。
余光瞧见陈尧怀里抱着的盒子,上面印着C家的logo,她略感古怪地问:“季叔叔突然送我礼物做什么?”
陈尧把礼盒放到一张实木圆桌上,退到一旁,将空间腾给两人。
在季家工作多年的张姨也十分懂事,仅在主人家进门时递水拿衣服,这会儿已瞧不见人影。
听到小姑娘的疑惑,季夜鸣神色微妙地看她一眼,修长的指骨漫不经心地推了下眼镜。
男人唇边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他声音低沉温雅地说:“季叔叔向别枝承诺过的话,自然要作数。”
沈别枝愣了愣,觉得莫名奇妙。
承诺过的话?
她揣着不解,抽开白色盒子上黑色的绸带,真丝绸带落下垂在桌沿,在灯光下滑过缕缕流光。
揭开盒盖,将保护纸拿开,是一件冬款连衣裙,黑色丝绒质感,配上珍珠项链应该会很优雅,或许配烈焰鸟粉的海螺珠项链会更惊艳、更适合她。
又想到了巴黎珠宝展上,自己无缘见到的那串顶级海螺珠项链。
将连衣裙展开,沈别枝腻白的指尖触碰搭在桌边的裙摆,触感柔软,不伤肌肤。
她后知后觉,脑子里电火石花地闪过几个色气靡丽的画面。
沈别枝豁然扭头,水润双眸凶巴巴瞪向身旁的男人,脸颊漫上可疑红晕,如脂粉似水彩。
材质考究的深色马甲下,季夜鸣身着的衬衫仍旧斯文雅正,并没有因为一天的工作而生出一丝褶皱。
他戴着眼镜,居高临下地欣赏她的反应与情绪,镜后深眸饶有兴致。
威武雄壮的大狗坐在他另一边,好奇的蓝色眼睛看看他,又看看沈别枝。
什么礼物,分明就是调戏她!
沈别枝恼羞成怒:“季叔叔!”
她觉得自己真是疯了,才会在刚刚那一瞬、想象他冷白修长的指骨握住黑色裙摆的画面。
“嗯?”季夜鸣喉间溢出的语调微微上扬,好似疑惑:“别枝不喜欢?”
哼,明知故问!
沈别枝强迫自己淡定,与男人含带笑意的眼眸对视,她骄傲地扬着下巴,微微笑:“不,我很喜欢,谢谢季叔叔。”
如果她耳朵与脸颊不那么红的话,或许看起来会更骄傲。
季夜鸣与她对视片刻,随后靠近她,沈别枝不淡定了,反射性后退,直到身后抵至卓沿,退无可退。
季夜鸣伸出手,温热的指腹触碰她的脸颊,玉质嗓音浸透着柔和:“别枝总是嘴甜,如今长大了,是否应该换一种方式感谢?”
沈别枝听懂了他的弦外音,目光顺着掠过他阴影锋利的喉结,顿在颜色浅淡的唇。
绅士面具掩饰下的意图越发张显,尝过血液味道的野兽,怎么可能会停止狩猎。
脸颊还未散尽的热度,重新席卷而来,她浓长的睫毛紧张乱颤,不情不愿地小声:“可以上楼吗?”
大厅宽敞的空间,会让她很没有安全感,总觉得随时会被人看见。
季夜鸣轻挑了下眉峰,嗓音低磁:“嗯?”
沈别枝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这话有歧义,上楼基本等于回房间,回房间能做什么?
她磨了磨后槽小牙,忽然大着胆抓住男人的领带,弯起眼娇俏笑:“我是说,季叔叔太高了。”
季夜鸣将她抱起来,沈别枝喉咙的惊呼来不及逃出,便被放到身后、摆放着连衣裙与礼盒的桌上。
他稍微俯身,手掌撑在桌面,手臂将她整个人圈在他怀中。
甘苦沉木香与清冽的男性气息,柔和却不容拒绝地笼罩过来,不紧不慢地占侵她的安全距离。
季夜鸣垂眸,目光落定于少女润泽艳丽的唇瓣,只是看着。
沈别枝悟了。
乖顺地扶住季夜鸣的肩,她凑上去,用他视线里的唇瓣亲吻他。季家的灯光是那么明亮,刺得她忍不住眼眸半阖,不得不近距离欣赏男人英俊的脸庞。
她甚至走神地想了下,如果他让自己还债,到底谁亏谁赚。
沈别枝耍了个滑头,若即若离地亲了亲温凉柔软的唇,随后伸出小巧的滑腻轻点一下,迅速撤退。
远离时,她看着男人的那双浅褐色眼眸透出狡黠任性,嘴角翘着得意戏弄的笑。
季夜鸣深海般幽邃的眼渐深,喉结滚动,比她更快地捉住她的后颈,往他的方向按压。他低头,不由分说地吻上来,温缠重搅地予她深l吻的惩罚。
在这个温暖的冬夜,沈别枝又被他言传身教了一个道理——偷鸡不成蚀把米。
非常消耗肺活量的一个吻结束,沈别枝腰肢塌软,像一只被太阳烤化的猫,只能依靠在男人怀里,微微喘息着。
身前男人身姿高大,灯光至他身后上方倾落,浓重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两人较大的体型差格外地和谐、暧昧。
季夜鸣温凉粗砺的手指碰上她的下颌骨,迫使她抬起脸,指腹轻柔擦过莹润饱满的唇,漫不经心摩挲胭脂透红的脸颊,旖旎轻柔。
他看着她水雾氤氲的动情双眼,怀念般温柔潺潺地陈述:“你刚来的时候,我不知该怎么对你,怕对你不够好,在学校羡慕其他人。”
沈别枝抬起被眼眸沁出的水润打湿的睫毛,目光露出疑惑茫然。
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
她斟词酌句间,又听他沉缓续说:“如今我倒是担心对你太好,让你好奇那些不好的。”
作者有话说:
别枝:老男人就是喜欢拐弯抹角地吃醋。
第26章 新乐趣
◎在心惊肉跳里招摇生长。◎
“如今我倒是担心对你太好,让你好奇那些不好的。”
意有所指的一句话,从季夜鸣口中说出来,语调如常平稳,甚至松散,听不出有何异常。
但沈别枝敏锐地感觉到,周围气压在隐秘地降低。
男人逆着光,深邃眉目间隐现的阴郁与浓稠阴影不分你我,沉沉压迫感悄无声息地逼近。
沈别枝心陡然一重。
与此同时,叛逆的嫩芽承接到一滴甘雨滋润,叶尖招摇着拔高一厘。
在心惊肉跳里招摇生长。
沈别枝靠在季夜鸣怀里,细白手指捏着他颈下优雅端正的温莎结,看似在研究如何松解领带,翘起来的食指却若即若离地勾划衬衫衣领上方、分明性感的喉结。
她用灵动水润的双眸望着他,故作疑惑:“不好的?怎样才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