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夜鸣喉结不动声色地滚动。
他抬起手握住沈别枝的,带着她缓慢地左右松动,黑色真丝领带被扯下。
季夜鸣安静地与她对视,骨节坚硬的长指在她身后、慢条斯理地将领带展平。
沈别枝仍旧望他,猜想他会如何回答,对身后的动作无一丝警觉。
像天真烂漫的家猫,认真贪婪地品尝养猫人手上用来引诱它的零食,并没有注意到对方另外的手里拿着准备套上它脖颈的项圈。
季夜鸣将沈别枝绸缎质感的长发拨开,薄茧指尖触碰她的后颈。
他低下头,接完吻后、滚热潮润的唇贴在她耳畔:“既然不好,自然没必要叫别枝知道。”
他说话时,薄唇偶尔碰到沈别枝粉薄的耳廓,湿濡酥麻的电流与徐徐动听的男低音同驱并行地围攻她敏l感的神经。
令沈别枝怀疑,他是在报复自己刚刚的撩拨。
从小到大,沈别枝骄傲的特性从未消失过,看男人这块,眼光极高。
直到遇见季夜鸣,青春期的春心萌动才姗姗来迟。
所以她道行尚浅,轻易沉溺在对方略施的小计里。
后颈传来冰凉的触感,沈别枝迟顿地反应几秒,终于回过神发生了什么。
她蹙眉,满不高兴的样子:“季叔叔,你又做什么?”
季夜鸣没有回答,幽邃目光专注地落在她仰起的脖颈,长指勾着领带围着细颈绕一圈,不紧不松。
最终在她旁侧打了个结。
深黑与瓷白的极端色差,呈现出一种冲击力极大的靡丽艳色。
沈别枝不喜这样的束缚,抬手就要扯,却被牢牢握住细腕,反剪在身后。
吻落到她脖颈,灼热而沉重。
温润触感中隐藏着轻微刺痒,沈别枝受惊无措:“别......我明天有舞蹈课。”
她挣了挣手,纹丝不动。
如果没有舞蹈课,她无所谓留不留痕迹,冬天穿得多,裹条围巾便能轻易粉饰。
但舞蹈课只穿单衣套装,她可不想像动物园的大猩猩一样被观赏评足。
季夜鸣闻声略顿,从容移开薄唇,隔着领带亲吻她。
在什么都不做的情况下,脆弱而致命的脖颈隔着男人的领带、被时轻时重地嘬|吻,令沈别枝有一种新奇的刺|激,心跳怦、怦加速,如擂如鼓。
他分明绅士地尊重、顺从了她的要求,但好像比原本也好不到哪里去,或许更糟糕。
烟灰色、毛发蓬松的大型犬坐在他们旁边。
它歪着狗头、竖起耳朵,好奇地看他们,大大的狗眼里是大大的疑惑。
沈别枝粉颊如霞,浅褐色的眼睛里蓄起一层水雾,她控制不住微微启唇,溢出细微的似是而非的软调。
陈尧与张姨早已退到不知何处,宽敞的大厅里只余下他们与季镇南,静谧无声,任何声音都会被放大无数倍。
季镇南意识到,自己被忽视了彻底,忍不住“汪呜”一声。
仍旧没人理它。
它泄气地趴到地板上,下巴枕着爪子,眼巴巴地望着他们。
望着大厅挑高、花纹繁复的穹顶。
沈别枝忽然回想起,他们上回,他也将领带系到了自己脖颈上,后来甚至被他抽开时的姿态诱得急雨潇潇。
所以,他很喜欢她的脖颈,还是他对脖颈有着某种偏好?
斯文败类老男人连癖好都如此与众不同。
别人都是手控、足控,他倒好,控脖子。
沈别枝真怕他什么时候控制不住,一口咬下去。
—
季夜鸣启程去法国的早上,他衣着正式,黑色羊绒大衣内,是整套的同色西装,银丝细框眼镜稳妥架在高挺的鼻梁,斯文儒雅、一丝不苟。
司机与助理等在庭院,油光水滑的季镇南摇头摆尾地在他腿边绕圈,依依不舍送行主人。
季夜鸣牵着正要去上学的沈别枝一起出门,像即将离家许久的大家长一样温声嘱咐:“我不在家,别枝有什么需要就跟张姨讲,也可以想一想要什么礼物,想好了给我发消息。”
今天天气很好,季家后山晨雾蕴绕,缓慢往上飘动,揭开面纱一般,款款露出底下青松成片、偶杂红枫的山林。
这是晴朗的征兆,小时候沈别枝听外婆说,过去不能看天气预报的时候,他们就靠辨雾观霞来审看天气,从而决定出门与否。
揣着即将短暂自由的开心,沈别枝没有像往常那样依依不舍,勉强调控五官露出恰当的表情,给他一个撒娇式拥抱:“知道了,季叔叔早去早回。”
其实还是有一点不舍。
只有一点。
季夜鸣抬手轻拍她纤薄的背,又将她敷衍围在脖子上的羊绒围巾整理漂亮。
他垂眸,目光落在沈别枝高挽的丸子头,缓声含笑:“还有,想吃什么东西就叫家里的厨师做,不要随便吃别人给的,小心吃坏肚子。”
沈别枝不高兴了:“我什么时候——”
话音突然停住,她抬起头,瞧着男人一贯平和斯文的面庞。
福至心灵,沈别枝听懂了,季夜鸣说的是许言辞送她奶茶那次。
难怪他能成为立于商业神坛的资本家,记忆力真好,这么久过去,她自己都快忘掉了。
连许言辞长什么样都已经不记得。
她假装没听懂,敷衍“嗯嗯”两声,拖长软调:“知道了知道了,季叔叔你好像我爸啊。”
当然,这里的像,单指“爸”这个名词,而不是身份。
毕竟她那狗爹,可不会像这样细心叮嘱她。
季夜鸣微妙地顿了一顿,看向沈别枝的幽邃眼神,让她觉得要不是今天他要出差,自己指不定得挨顿收拾。
她突然找到了新的乐趣,调皮地在生死边缘大鹏展翅,然后完好无损地活下来。
季夜鸣看着她,曲起食指轻弹她额头,声调泰然自若:“季叔叔九岁的时候,应该还造不出像别枝这样健康漂亮的女儿。”
冬天冷,打人疼。
即使他根本没使劲。
沈别枝“嗷”一声捂住,轻声哼哼。
羞恼之下,她毫不谦虚地承认他口中的“漂亮”,至于健康嘛——
沈别枝俏皮地眨动蝴蝶翅膀一样的睫毛,笑眯眯恭维:“季叔叔天赋异禀,肯定可以的。”
他可是晋江男主啊。
要相信自己!
候在旁边的一重司机与助理,专业的职业能力让他们努力绷着脸皮,不让自己笑出来。
他们听到了什么虎狼之词!
季总/先生养的姑娘可真有意思。
作者有话说:
审核您又犯病了???
别枝乐趣:惹他惹他,跑。
第27章 很喜欢
◎清爽年轻的味道,我很喜欢。◎
男人漆黑明亮的眼眸里,清晰地映出年轻少女曼妙的身影。
她脸上的笑容俏皮,浅色眼瞳生机勃勃,惹人喜爱。说出的话也俏皮,欠欠招惹,让人有心收拾又舍不得。
季夜鸣极为缓慢地呼出一口气,像在平息着什么。
半响,他徐徐睨一眼沈别枝,温玉质感的长指抵住鼻梁上的银质镜框,往上轻推:“别枝今天状态很不错,我说过你就该这样。希望等我回家的时候,还能看见这样调皮任性的别枝。”
这是什么死亡威胁?
沈别枝缩了缩脖子,稍稍拎起围巾,挡住横生祸端的嘴,仅用一双秋波粼粼的眼睛望他。
这是她常胜不衰的技能,装乖博可怜。
季夜鸣哑然失笑,一脸拿她没办法的无可奈何。
晨光渐现,给冬日寒冷的早晨增添了一点聊胜于无的暖意。
雕像喷泉池边,身高差略大的男女互相对视,各自唇边萦绕着一团白雾,在两人中间消散交融。
瞧着这一幕,长相算得上清秀的总助徐岩州裹了裹羽绒服,实在不想打破如此温馨和谐的画面。
但他看了眼腕表,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季总,我们该启程了。”
他们季总这是要君王不早朝啊。
徐岩州苦着皮厚百尺的脸想,他为什么要是“君王”身边的忠言贤臣?
自古以来,贤臣都很容易丢脑袋的!
季夜鸣抬起手臂,看一眼腕骨上昂贵的手表,松散“嗯”了声。
他揉了揉沈别枝发顶:“去学校吧。别迟到了。”
目送几辆黑色轿车驶出季家大门,沈别枝唇角的笑容扩大,蹦蹦跳跳地上了车,哼着调子欢快的歌。
此次季夜鸣的出差确实有点久,直到沈别枝第一次彩排时还未回家。
沈别枝早已习惯,站在他这个位置,各国出差是常态,十天半个月已经不算久。
季夜鸣每日忙碌之余,会给沈别枝发消息,问一些琐碎的日常,譬如今天在学校做了些什么,有没有不听话吃了外面的东西。
这阵子气温下降得厉害,俨然是寒冬来临的前奏。
隔着汪洋与大陆,季夜鸣在气温全然不同的国家,叮嘱沈别枝记得添衣保暖,不要只顾着漂亮,多次被小姑娘吐槽,说他像长辈。
容城冬日大多阴天,正午十二点多,天空灰蒙蒙一片,校园路上有上午没课、睡蒙了的同学,脸上露出一种晨昏不分、时间不辨的茫然表情。
沈别枝与梁婉彤挽着着去学校礼堂,想到季夜鸣,她轻撇了下嘴角。
这么久不回,还想诓她一起去呢。
梁婉彤冻得瑟瑟发抖,她左手的夹板已取,忍不住伸进沈别枝的羽绒服口袋里,给沈别枝冰得“嘶”一声。
“吱宝,紧不紧张啊?早知道我就选简单一点的舞种了。”
梁婉彤选的就是前段时间特别热门的敦煌飞天舞,自己改编了一下,叫《涅槃》。
她学古典舞,这种富有神秘色彩、技巧繁多的舞种跳好了很容易出彩。大多舞蹈互通,但沈别枝已许久不跳古典舞,留给她的时间太短,难免有些为难。
走过路边观赏性红枫树下,沈别枝低头,故意踩地上干燥的枯叶,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
闻言她抬头看了眼前路,笑了笑:“不紧张啊,重在参与嘛。”
沈别枝已经将《涅槃》基本练熟,顺便在里面添了点自己的小心机设计,她已经尽力参与,就算这次错过,也还有后面的比赛。
说是这样说,但梁婉彤是了解她骄傲的性子的,颓丧地抱怨:“虽然知道会来很多大佬,但学院也不至于这么早就开始彩排吧。”
今年元旦汇演基本就是神仙打架,太受学院重视,提前大半个月就开始彩排,据说那些公司也会派人来看彩排。
万一姐妹没准备好,老师的评价建议伤了小仙女自尊,那她可就是天上地下的大罪人了。
沈别枝反过来摸摸她的头,温声软语地安慰:“没事啦,就算丢脸也是帮你跳的。”
梁婉彤:“......”
谢谢,并没有被安慰到。
她面无表情看她,指指点点:“记得你是仙女,说点仙女该说的话。”
“哦。”沈别枝一秒乖巧:“大家好,我是梁婉彤。”
梁婉彤:“......”
呜呜呜她家仙女好叛逆!
其实她们已经找老师改了表演者名字,要不然就是期末考试替考的性质了。
沈别枝她们到礼堂的时候,后台已经等了不少人,三两成群地围在一起,揣着颜色不一的冬衣外套兜,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相同的紧张。
确实称得上神仙打架,她看见好几个已经是小有名气舞蹈演员的大四学姐。
通常来说,她们这样的,不会再参加学校的演出了。
沈别枝终于感受到一丝压力。
梁婉彤帮忙去学生会成员那里抽签,乐滋滋邀功:“别枝!看我运气多好,中间的位置。”
那时候,老师们眼光已经不像最开始挑剔,也还没到审美疲劳、只想敷衍了事的程度。
听到沈别枝的名字,负责现场的学生会成员陈星宇敏锐地支起耳朵,四下观望。
身边同伴男生瞧见,不免好奇跟着看:“看见什么了?”
礼堂后台宽敞,各种设备之余,靠墙有一长排的化妆台,与墙面做成了整体,墙上装了镜子。
沈别枝背靠着贴了瓷砖的化妆台边,“嗯嗯”点头,表示赞扬:“等到演出那天,你也帮我抽吧。”
“啊这......”梁婉彤笑容顿住,默默把木住的五官手动归位:“对不起,时间倒回一分钟前,我什么都没说。”
“沈别枝!”陈星宇见真是沈别枝,像条见到主人的大金毛,灿笑着跑过来。
大金毛暑假晒黑的皮肤已经白回来,黑色短发蓬松、干净,身着深色冲锋衣,整个人在冬日里散发着温暖阳光的帅气。
沈别枝抬头,浅色琉璃的双眸露出诧异:“陈星宇。”
说完,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真巧,又遇见了。”
沈别枝真心实意地笑起来时,嘴角两个梨涡的深浅尤其生动,浅褐色、晶莹剔透的眼睛波光粼粼。
陈星宇每一次,都无可避免陷入她的笑容,失去体面的礼貌。
他手里拿着几张A4纸,对沈别枝的招呼迟钝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陈星宇看着沈别枝的眼睛黑得令人心动,似不经意地笑问:“哈哈确实很巧,我怎么没在名单上看见你?”
他们有段时间没见过了。
同一个大学,上课地点不统一,沈别枝又几乎下下课就回家,不同专业的两人想要时长偶遇,真有点难度。
因为暑假被拒绝,上次沈别枝又鸽了他,进阶版的大金毛采取了怀柔策略。没有主动提起下次约饭,也没有天天给她发消息烦扰,而是隔段时间给她分享一点网络上看见的搞笑段子或者惊艳的舞蹈视频。
断断续续,令沈别枝无法忘记自己的鸽子行为,总想着什么时候有空补上。
沈别枝看了眼他手里的A4纸,随口解释:“我帮朋友跳的,应该是老师那边名单还没更新,你看梁婉彤那个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