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别枝径直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进去,闭上眼,继续睡觉。
沈别枝闹绝食,季家上下,从佣人到厨师,俱心焦难安。
先不说前两年的精心养育,最近小半年,先生与别枝小姐越发亲密,说不定以后就是季家的另一位主人。
因此,谁也不敢对她有半分怠慢。
厨师还忐忑问张姨,是否他今日做的粥,不合小姐胃口。
张姨也不知该如何劝小姑娘吃饭,只好给季夜鸣打电话。
中午的会议结束,徐岩州将张姨来的电话,报告给季夜鸣。
徐岩州面上正经,悄悄瞥着,男人脖颈上、衬衫衣领外,引人注目的挠痕、咬痕。
季总到底做了什么,才能让人家小姑娘绝食?
季夜鸣听完,蹙了蹙眉,淡声:“备车,回去。”
回到季家,季夜鸣脱下羊绒大衣,递给一脸焦急的张姨。
他平和吩咐:“把粥端过来。”
张姨“哎”一声答应:“好。”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已经修改过,建议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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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刺玫瑰
◎我不同意你就是强x!◎
季夜鸣端着粥上楼,在卧房没见着人,泰然自若地转身,走向隔壁房间。
推开奶油白漆的木门,窗帘紧闭,光线昏暗。
季夜鸣打开灯,少女心十足的床上,粉绿色被子鼓起一团。
床上女孩背对着他,只看得见,被子外面一团,海藻似的乌黑头发。
将粥放在床头,他按开窗帘的自动开关,粉色纱帘缓缓向两边打开。
雨后冬阳斜进,寒风被窗阻挡在外,季家窗户所用玻璃,隔音效果极好,连同海浪潮落也一同隔绝。
季夜鸣坐到床边。
他掀开被子,拍了拍小姑娘露在睡裙外的肩,温声低哄:“别枝,先吃点东西再睡。”
沈别枝根本没睡着,从男人进门,就已经察觉。
她闭着眼,一动不动,不想理他,更不想与他说话。
耐心等半分钟,她仍旧不动。
季夜鸣才伸出手臂,将小姑娘从被窝里抱出,放在腿上。
沈别枝卷翘浓密的睫毛轻抬,睡眼朦胧撩他一眼,又闭上,扭头埋在他胸口。
床头柜上的瘦肉粥,热气缓缓蒸腾,裹挟着香味递到她鼻端,勾得肚子里馋虫咕咕叫。
季夜鸣低低笑,大拇指与食指捏住沈别枝下巴,将她脸抬起。
他垂眸,嗓音低磁柔和:“分明饿了,怎么不吃?”
沈别枝倔着脸与他对视,灯光落下,琉璃剔透的眼珠层次分明,毫无情绪。
一脸“你不如饿死我”的叛逆冷漠。
季夜鸣用勺子舀出一勺粥,喂到她唇边,温柔哄:“别枝先吃饱,再与季叔叔闹脾气。”
沈别枝唇瓣挨到了粥,不张嘴,也不回话。
耐心等了会,季夜鸣左手绕过她脖颈,坚硬的指骨捏住她的脸颊,不轻不重,刚好迫使她张开嘴。
沈别枝皱眉,抬起手,抓住男人骨骼感很强的手腕,试图推开。
但纹丝不动,季夜鸣另只手趁虚而入,将勺子送进她嘴里。
沈别枝尝到了瘦肉与海鲜的味道。
她不情不愿地嚼,总不能像小孩子那样吐出去。
透过斯文的银丝眼镜,他目光和煦地顿在沈别枝晶莹湿润的唇,温玉质感的低沉嗓音潺潺缓流:“别枝要是不吃,季叔叔就只能给另一张嘴喂粥了。”
沈别枝迟钝反应几秒,豁然抬睫,澄亮的眼睛不可置信瞪他。
季夜鸣刚从公司回来,身上穿着整套的纯黑西装,衬衫干净熨帖,深色真丝领带系得周正端方。
正经温雅得,令人不敢相信,刚刚那样的下l流话是他所说。
沈别枝又羞又怒,脸颊红晕如霞,娇俏绵软的声音气得打结:“你......你就是个老变态!”
昨晚罚得那样狠,让她到今日都总有种无法合上的满撑感。
老东西竟还说得出这样的话。
根本就不是人!
听她这样骂,季夜鸣没生气,只用漆黑如墨的双眼看着她,唇边露出宽容柔和的笑:“舍得跟季叔叔说话了?”
沈别枝闭上嘴,又不吭声了。
打定主意要跟他冷战。
季夜鸣耐心十足,端着碗温声:“别枝自己来,还是季叔叔喂?”
沈别枝夺下他手里的勺子,语调生硬:“我自己会吃。”
吃就吃,他总不能每天都这样看着自己吃。
她倒要看看,他能忍受多久。
季家厨师对她的口味十分了解,粥里一定要放虾仁、鲍鱼,小火慢慢炖,将海鲜的鲜味全融进浓稠的米粥里。
咸香味美,通常早餐,沈别枝能吃一大碗。
今天或许受心情影响,她只吃半碗,就已经吃不下。
季夜鸣视线扫过床头剩下半碗粥,温热的手掌握住她的白腻细腕,大拇指摩挲着腕心动脉。
他垂眸,磁声关心地问:“吃这么少,别枝还难受?”
语调温柔,好似真的很担忧她的身体。
沈别枝听出他在问什么,冷着脸不吭声。
虚伪!难受也是因为他。
季夜鸣松开手,指甲修剪整齐的指尖触碰着她睡裙的边缘:“我看看。”
沈别枝下意识按住,膝盖紧紧并,双眼警惕望他。
她穿着真丝的吊带睡裙,珠光白色,在灯光下有着溢彩的流光。肩带衔接处一边一个蝴蝶结,前领宽松,莹雪半露。
分明清纯,却又不自知地诱人摘折。
像春日阳光下,含苞待放的茉莉花,花瓣上娇艳欲滴地沾着早晨春露,折着金沙般细碎的靡丽晨光。
沈别枝这点力道,在男人面前,就如螳臂当车。季夜鸣轻而易举,将绸滑的布料勾起,以及最后一道保护。
青天白日,沈别枝全然无法接受,这样直接了当地暴露在他眼底。
她脸颊滚烫,如烧开的茶壶,从耳朵咕噜噜冒着热气,浅褐色玻璃球一样的眼睛,湿软得仿似刚从水里捞出来。
沈别枝暂时抛弃两人正在冷战的事实,本能地搂住季夜鸣的脖颈,掩耳盗铃地将脸深深埋藏。
能感受到,薄茧指腹的轻柔触碰,带过一片粗砺的电流,想到对方的目光正了无障碍地看着,她就忍不住浑身发抖,快要软成一滩水。
片刻后,季夜鸣替她盖住裙摆,抬起手,安抚小孩子般,拍了拍她后背、漂亮凸起的蝴蝶骨。
他温声宽怀:“有些红,待会儿我帮别枝擦点药。”
哪里是有些,昨晚他大多时候,都在沈别枝身后。她今天醒来,稍坐下就疼,平躺也难受,只能侧身。
更别说,最为娇气的地方,根本又红又肿。
听到他的话,沈别枝撒开手就不认人,娇声娇气地冷哼:“我才不需要。”
她的声音带着颤,脸颊、眼睛都红,却仍旧倔着脸,努力维持着冷漠。
季夜鸣叹息似的问:“别枝是不是生气,昨晚季叔叔让你疼了?”
沈别枝板着小脸,不回答不配合。
老东西明知道为什么,却故意偷换原因。看着斯文儒雅,本质上就是个不讲道理的专l制变态。
季夜鸣似乎也没想要她回答,泰然自若地宽慰:“但沈别枝不听话,总要痛过了,才能记得住。”
沈别枝忍无可忍,控诉他:“是你不讲道理!凭什么全都要听你的!”
季夜鸣:“那别枝告诉季叔叔,为什么不好好学习舞蹈?”
沈别枝:“演戏跟学习舞蹈有什么冲突?”
不过是累一点。
只要能达到目的,累一点又如何?
她必须尽快迈出这一步,“离开他”的第一步。如若完全被他掌控,无法挣脱,那就只能永远是宠物。
更不会令他产生,所有物脱离控制的危机感。
季夜鸣注视着小姑娘倔强的脸庞,漆黑的眼睛如寂静的森林,野兽藏于暗中,看似平静。
他宽厚的手掌,漫不经心地抚l摸沈别枝草莓斑斑的肩,缓慢向上,握住她纤细脆弱的脖颈,大拇指摩挲着鲜活流动的血脉。
沈别枝与他僵持。
强撑硬气的底下,她听见自己的心跳,一声一声,越来越快,越来越重。
她无法衡量自己的度,是否恰当。
驯服比自己高大百倍的野兽,如同独脚走在万丈悬崖的钢丝绳索。
稍有不慎,就被撕成碎片,吞吃入腹。
空气安静半响,季夜鸣循循开口:“别枝知不知道,中央舞团向我打过电话?”
沈别枝惊愣望他:“什么?”
一时间,她没有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不知是中央舞团先联系他,还是他准备将她塞进去。
如果是后者,倒没什么可惊喜。
季夜鸣缓缓说:“那边说,过两天的决赛里,别枝若能夺冠,会将你破格录取。”
在期末考试前,沈别枝就已经成功过了初赛。
她仍旧用的上次元旦汇演的舞蹈,不过将它改编得更加完善,精细,主题融合得更有深意。
上次汇演,因为时间仓促,整支舞蹈很多地方都比较粗糙。
所以,是舞团联系的季夜鸣?
沈别枝又惊又喜,她忘记两人正冷战,从善如流赖进他怀里,搂住他脖颈娇俏撒娇:“季叔叔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季夜鸣微笑:“本想留给别枝一个惊喜,现在还要去演戏?”
沈别枝偏头,还真想了想。
几秒后,她坦然与他对视:“就算我进中央舞团,与我演戏也没有冲突呀。”
先不说中舞团多难进,她能不能进。
学校的课业,对她来说,是最轻松的事情,如果进中央舞团,以她现在的年纪与资历,并不会受到过多重视,也不会忙。
况且舞团会考虑到她的学业,不会给她安排太多训练。
演戏是暂时的,一部剧也就几个月,耽误不了太多时间。
虽然,她答应过祝染,还得帮她演一部。
不过靠有资本的演习,就意味着会红,会有更多的人发现她,关注她,不像过去,仅仅只是舞蹈的小圈子。
这对某些私有欲极强的斯文败类来说,的确难以接受。
季夜鸣摸着她的脖颈,灯光明亮,银质细丝的镜框,与他左手上、刻有猛兽的戒指相互映衬,反射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他低沉磁性的嗓音,意味难辨:“别枝还是不听话。”
沈别枝现在对“不听话”三个字格外敏感,顿时警惕望他,生怕他一不高兴,又揍她。
疼不疼是一回事,那样难以启齿的羞耻,她真的不想,再承受第三次。
季夜鸣抬起手,看一眼昂贵的腕表:“季叔叔先去公司,别枝就在家里。”
听这意思,仍旧是不准她出门。
沈别枝飞快变脸,眼神幽怨愤怒,清脆的声音叛逆生非:“你不讲理,专l制霸道!要不是你的钱跟地位,鬼才会喜欢你这种!”
季夜鸣任她咒骂,兀自迈开长腿,徐徐离开房间,几分钟后,又折返。
手里拿着面霜一样的药瓶,是他特意找人配置,针对沈别枝这种容易磕碰的情况。
他不由分说地将沈别枝捉过来,按在腿上,一言不发地抹药。
手掌温热,药膏融化成油质感,像某种润l滑的液剂。
容易令人想起,那些不太美好的压迫经历。
沈别枝拽紧男人的西装裤,指尖骨节用力到发白,昂贵的布料被她暴殄天物地抓出深深皱褶。
她两腿乱瞪:“放开我,我不要你碰!以后都别想搞我!我不同意你就是强l奸!”
季夜鸣仍旧不生气,像对待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永远有足够耐心。
当然,不影响他适当地给她两巴掌的小小教训。
沈别枝气得连声尖叫:“季夜鸣!你就是个顽固不宁的老东西!”
或许今日频繁从小姑娘口中吐出的某个字眼,让季夜鸣多少有些介意。
他最终选择,用修长、坚硬的两根手指,挖出药膏,治愈她的同时,也深深教育了她一顿。
季夜鸣常年运动、握笔,手心与指腹的皮肤,几乎都被磨炼出茧。
指骨粗砺、温热,药膏是相反的冰凉、滑腻,冬天里,这两种触感都异常明显。沈别枝浑身直打哆嗦,最后他掌心接住的,分不清是药膏融化,还是柔软的少女所化。
沈别枝趴在他腿上,双腿软得没力气再蹬,咬着下唇,控制不住地细细哭吟。
接下来一段时间,沈别枝除了被放出去比赛一天,其他时间全在家里。
她每日如此,用不吃饭这一套与季夜鸣闹,沈别枝自己,都快折服于他的耐心。
季夜鸣不厌其烦地日复一日听张姨打电话,到后来,主动与张姨打电话,问她有没有吃饭。
中午都会抽出时间,回来逼她用饭。
但心里有气,她每天吃得都不多。
一段时间后,沈别枝脸上的婴儿肥都减少许多,她满意地看着镜子里,因变瘦而成熟了几分的脸庞。
张姨只心疼:“别枝小姐就别跟先生闹了,马上快过年,您看您都饿瘦了。”
跟先生闹,别枝小姐哪里是对手。
甚至她生怕先生哪天爆发,照以前的脾气收拾别枝小姐。
当然,那是她没想到,沈别枝早已被收拾过。
不然她哪里会这样闹。
听见张姨的唠叨,沈别枝突然反问:“要过年了?”
这段时间被禁在家里,她整天不辨日月,不知晨昏。
再待久一点,恐怕就全然没有时间概念了。
张姨瞧她的脸颊,愁眉苦脸:“是呢。先生这段时间忙着年终事务,忙得很哩。”
她不知道别枝小姐在与先生闹什么。
只晓得这段时间,先生每日来回几趟,只为监督别枝小姐吃饭,可谓是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