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服务员送来一副牌,又叫了几箱啤酒。然后笑脸盈盈的邀请林琅:“咱们来,我一看就知道你和我水平相当。”
林琅一愣:“我?”
Abner冲小拉使了个眼色,后者热情的挽着她的胳膊过去,在她耳边小声说:“他打牌手气臭的很,待会咱们狠狠赢这外国佬的钱。”
林琅说:“我真得走了,再晚他们估计就散场了。”
裴清术将身侧的软枕拿走,方便她落座:“没关系,我待会送你回去。”
林琅说不清自己在此刻具体的心情,体内有一道声音在疯狂叫嚣让她离开,可是理智最终还是战胜感情。
在僵持十秒钟后,她最终还是坐下。
裴清术怕她冷,平常总会去摸她的手来判断冷暖,可这会手伸过来了,又突然想到什么。最后还是收回,指腹轻轻摩挲虎口:“冷吗,我让他们去把暖气开大点?”
林琅摇头:“不冷,挺暖和的。”
他笑了笑:“那就好,今天外面气温低,看你只穿了这么点,怕你感冒。”
一旁的徐初阳轻咳一声,打断他们对话的同时提醒Abner:“还不开始吗?”
Abner拆开塑料膜,将扑克牌从盒子里倒出来,然后开始发牌。一边发牌一边问林琅:“会吗?”
林琅将牌拿起来,慢慢理顺:“会一点点。”
Abner笑道:“平常没少打?”
“没,就打过几次。”
他觉得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该不会还是自学成才的吧?”
林琅沉默,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倒是一旁的徐初阳:“我教的。”
他的声音淡而平静,叙述一件往事。
裴清术瞳色微暗,原本放松搭放在腿上的手瞬间握紧。
Abner玩味的眼神在徐初阳和林琅身上来回游移:“看来你们真的有一腿。”
裴清术笑着提醒他:“该你出牌了。”
打探八卦明显比斗地主更有意思,但裴清术都说了,他总不能直接驳了他的面子。
一对三立马被林琅的一对q给压了。
小拉说她怎么能这么出牌,现在大牌都出了,待会手里就全是小牌了。
林琅看着自己那手烂牌,本身已经没有赢的可能了。
裴清术一只手搭在她身后的沙发靠背上,上身往她这边倾斜:“我看看。”
微微低沉的嗓音引人酥麻,林琅下意识就要将手里的牌背过去。手腕却被他轻轻握住,他轻笑,制止了她的动作::怎么,怕我是卧底?”
他明知道自己不是这么想的。
刚才出的那对q没人要,现在轮到林琅出牌,裴清术让她单出一个5,被她上家的Abner压了。
裴清术摇头,让他出。
这会Abner又出了一个连对,正好林琅这边有管的,连续出了两个连对,余下的牌也小拉的辅助下全部走出去了。
输了牌的Abner说裴清术偏心,这还不如他直接上呢。
裴清术对这种事情并不热衷,少数几次都是在对方的苦苦纠缠下,实在推拒不开了,才会松口来两把,大
所以打法也是漫不经心。
因为输赢对他并不重要。
可唯独在林琅这儿,前所未有的认真。
裴清术笑着开了罐果酒,不置可否。
他把果酒递给林琅,说这度数很低,要不要尝尝。
林琅摇头,只说你自己喝吧。
他停顿片刻,笑容大抵是有些无奈的:“其实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可是又怕你嫌我烦。小琅,我最怕的就是你厌恶我。”
比不被爱了,更加畏惧。
林琅在想,如果没有那些七七八八的事情,她真的很想现在就过去抱着他。
她没有厌恶他,她永远也不可能厌恶他。
爱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厌恶呢。
“那就先到这了,下次有空的话再约。”林琅站起身,和他们说了声再见,然后就推开门走了。
Abner还盯着她的背影,说小妹妹真不给面子,说走就走。
他又去拿桌上的牌:“既然她走了,我们再单独来一局。”
徐初阳也同样起身,说他突然有急事。
他脚步很匆忙,几乎是跑出去的,厚重的隔音门甚至还虚晃了几下。
外面的灯光短暂泄进来,忽明忽暗。
裴清术一惯温和的脸上,竟显出几分阴郁情绪。
Abner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今天有点反常,林琅不会是他的前女友吧?”
“是我的。”
包厢内灯光暗,Abner看不清裴清术此时的表情,但他的声音听着有些嘶哑感。
不像是心情多好的样子。
多余的人走了,小安走到裴清术身旁坐下,正要开头问一些幼稚无厘头的问题去拉进二人的关系。
结果他喝完最后一口酒也离开了。
Abner:“……”
今天这都是怎么了?
小拉点了根烟,刚才那位大少爷在,她连烟都不敢抽,这会人走了,她终于可以过过瘾:“你看不出来?”
Abner还是不太懂:“看出来什么?”
小拉实在为他的情商担忧:“这三个人,很明显的三角恋啊。旁边那两男的眼珠子都快挂林琅身上了。”
Abner:“啊……”
他也不是没看出来,只是有些难以置信而已,毕竟这两人从小就不缺女生追,居然还有他们爱而不得的时候。
林琅是在洗手间门口碰到的徐初阳,那会她刚洗完手,手上的水渍还没干。
这里人不多,墙上两盏壁灯也昏暗。徐初阳看到她了,犹豫片刻后才走近:“最近身体怎么样?”
林琅用纸巾擦着手:“挺好的。”
他点头,像是松了口气:“那就好。”
“有什么事吗?”
这番客气又礼貌的问话,徐初阳有短暂的愣神。
林琅不是一个多热情的性子,她对待任何不相关的人,都是礼貌客气的。
所以这就说明,自己也被划分到了不相关的行列当中。
“小琅,你还在恨我吗?”
“不恨。”从前也不是没恨过,甚至恨到想和他同归于尽,但是现在。
“徐初阳,其实我很感谢你,那段难熬的日子,如果没有你陪着我照顾我,我可能真的抗不过去。”
他嘴唇轻颤,手往前伸了伸,想像从前那样,去握住她的手。
最后还是收回,
“小琅,你应该恨我的,你恨我吧。”
最起码有恨,证明她心里还有他。
“徐初阳,谢谢你。”
谢谢你那段时间的照顾,哪怕是在他眼中,自己可能一直都是另外一个人,但他的爱,她能感受到的。
那么多病发痛苦的日日夜夜,都是他在身边陪着她他。他说没关系,没关系的小琅,睡不着就睡不着,我们去看日出。
林琅走了,走之前递给他一张纸巾。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低下头。
纸巾在他手里,被攥的不成形状。
他忍了忍,憋回眼眶的泪,但还是有一滴不听话的滑落。
裴清术是在一楼大厅找到的他,林琅他们已经散桌离开了。
见徐初阳面前那些空掉的瓶瓶罐罐,他大概也能猜到他喝了多少。
“还是少喝点。”他出声劝他。
徐初阳抬头,喝到眼底都泛红:“猜到了?”
裴清术停顿片刻,给自己点了根烟:“大概吧。”
毕竟他当初被林琅单方面提分手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人在家里喝到烂醉。
徐初阳晃了晃手中酒杯,看着冰块在里面浮动:“你和林琅,为什么分手?”
裴清术神色微变,好半天,他才无力摇头:“不知道。”
徐初阳沉默很久:“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不可能随便结束任何一件事情,感情也好,工作也好。”
除非是有什么原因。
徐初阳将杯里的酒猛灌下去,那股辛辣反而将他灼烧清醒:“一个多月前我在你家看到了林琅,她当时的表情很不对劲。”
第六十四章
门是被裴清术直接踢开的。
姜姨听到声音急忙过来, 还以为家里是进了贼,看到裴清术了,她悬着的心脏才算落下来。
“今天这是怎么了, 过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昨天刚下过雨, 地上还有积水。
“吃过饭了吗, 我去给你煮个粥。”
裴清术说不用了, 来之前他已经吃过了。
姜姨说:“那就喝点汤,从早上开始煮的骨头汤, 补补身体。”
裴清术冲她笑了笑:“姜姨,您自小看着我长大,我一直也把您当亲人看待。”
听到他这么说,姜姨心口一暖, 笑容和蔼:“在姜姨心中,也一直把你当亲儿子对待的。”
“是吗, 您对待您的儿子, 也是满口谎言吗?”他一双笑眼, 直白揭开中重点。
姜姨被他这话给弄得愣住了:“什......什么, 阿术,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取出眼镜戴上,平白添出几分斯文气, 阳光的折射下, 微微泛起蓝光的镜片。
他眼底的情绪再难看清, 只能听见他始终平缓的语气:“您是我父亲花钱雇的, 他的话, 您不得不听, 这些我能够理解。”
姜姨终于反应过来他话里指的是什么, 正要上前去解释, 裴清术已经推开正门进去了。
她站在原地愣了好久,看到裴清术直奔而去的地方,正是裴先生的书房。
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她急忙给裴母拨过去一通电话。
书房内,裴父正和林先生在议事。
这次双方的婚事算是定下了,以后的生意往来就会更加频繁,有些细节还得详聊。
助理在外面拦人,卑微至极的语气:“老先生在里面会客,您要不还是再等一等?”
裴清术说没事,他又不是外人,有什么听不得的。
将人推开后,又推了门。
书房里,林忠显正和裴父坐在沙发椅上议事,桌上放着一份合同。
不用看也能猜到是什么。
不管这份合同是彩礼还是嫁妆,都属于这桩婚姻里最重要的一环。
看到裴清术的突然闯入,裴父不满的皱眉:“你怎么来了,小吴呢?”
裴清术正了正领带:“您不要怪他,我要进来,他也拦不了。”
裴父脸上明显不悦,但碍于有人在也不好发作,只能压着脾气问:“你这么着急过来有什么事?”
裴清术没说话,而是看了林忠显一眼。
戴上眼镜的他有种儒雅的贵气,尤其是搭配上他始终如一的平和笑脸。
所以林忠显很看重他。
年轻一辈里的翘楚,也只有裴清术和徐初阳两个人了。
偏偏后者心不在商界,一门心思投入到了法律行业。
林忠显识趣的起身,说今天就先到这儿了,就不打扰你们父子谈要事。
裴清术将眼镜摘下,用眼镜布轻轻擦拭着镜片,然后重新戴上。
唇角微勾:“林伯父也一起留下来吧,正好有些话,您也应该在场。”
林忠显沉默片刻,脸色稍显尴尬的看向裴父,后者已经沉着一双眼,牙关紧咬。
怒气显然已经达到了峰值。
挑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反而气定神闲的找了个位置坐下:“林伯父,关于您和我父亲未经我允许就私自定下的婚约,趁着今天一并说开了吧。”
裴父怒拍桌子站起身,指着裴清术:“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他平静反问:“那在您的眼里,还有我这个人吗?”
顿了顿,他近乎自嘲的轻笑,“应该说,在您的眼里,我还是个人吗。”
裴父目眦欲裂:“我不管你发什么疯,这个婚你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
“那好办。”裴清术从随身携带的文件袋内拿出一叠文件,放在面前的茶几上,“我去咨询了一下附近福利院的领养手续,以您现在的条件完全可以去领养一个,再培养个十年八年,也就差不多了。”
林忠显在这场父子对决之中显得有些尴尬,他总觉得自己今天来的不是时候。
想走吧,可是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毕竟看眼前这个情况,这桩婚约大概率是走不下去了。
裴清术太有自己的主见,甚至远超他的父亲。
看着斯文谦和的一个人,野心都藏在心里。他有预感,不用太长时间,他的成就能够轻松超过他父亲五十多年来的努力。
很有未来前景的年轻人,可惜了。
林忠显还是找了个空隙,借口家中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他走后,书房短暂安静片刻。
裴父这下彻底没了遮掩,抓起桌上的茶杯朝他砸了过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个逆子!”
裴清术没躲,茶杯直接砸在他额头上,一阵钝痛感传来,然后是温热的液体。
他却全无异样,用手指点了点桌上那份文件:“还是希望您考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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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母接到电话急匆匆赶来,正好瞧见从书房离开的林忠显。
她慌忙拉住他,询问道:“里面这是怎么了?”
林忠显叹了口气,劝她这会还是别进去了:“您身体不好,别受了刺激。”
他这一番话就足够她受刺激了,当下都快急哭了,生怕发生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