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打完了招呼，就是刀光剑影。
华言茗的脸色越发难看，他拿起手机按了个电话号码，响了几声，对方未接。再打过去直接是关机提示。
看他一直在拖延时间，迟离给他下了最后通牒：“招呼打过了，你要是再不配合警方工作的话，我们可以以干涉警方行动对你进行拘捕。”
华言茗看了看迟离又看了看其他的刑警，目光阴晴不定：“你们市局这是针对我来的？”
迟离早就料到他不会束手就擒，他往前一步，毫不妥协道：“我们不针对任何人，只针对违法犯罪活动，只要参与了违法犯罪，都在我们的处理之列。”
空气中有瞬间剑拔弩张，华言茗的众多下属保镖来到了办公室外，站在走廊里虎视眈眈地望着站在屋内的刑警。似乎一场大战蓄势待发。
迟离就像是没看到那些外面的人，他面色无惧，伸手从身后掏出一副手铐，压在了那张红头文件上。
他知道，华言茗只是在虚张声势。
华言茗与迟离对峙了片刻，看到这一幕，他目光闪烁，终于让开了身体。
他算是个成功的生意人，对那些事牵扯了多少，做过多少事，他心里最为清楚，现在到了这一步，市局的警员们肯定握了不少的证据，明着和警方起冲突讨不到半点好处。而且，一旦袭警，这件事的性质就变了。
他退后了，那些门口的人也散了。
华言茗虽然让开了，心里却还在记恨着，下颌紧绷，牙齿咬得死死的。
洛思微一双眼睛看着他，随后当着他的面，伸手就把他桌子上的笔记本收了过去，封存在物证袋里。
唐玺上前，把电脑也查封了。
华言茗有些不甘心地看向迟离：“我听说，迟支队长之前好像住院了，你们刑警工作忙，要保重啊。”
这句话放在这里，就像是赤裸裸的威胁。
迟离道：“我已经差不多痊愈了，倒是华总，最近变天了，你要注意身体。”
很快，总裁办公室里的资料搜集完成，迟离对洛思微轻声道：“你去看看外面情况如何了？”
洛思微会意，点头出去。
警员们早已鱼贯而入，进入了公司，按照之前列下的名录，制止了正在使用电脑的职员：“别动，靠后，离开电脑。”
为了避免这些人销毁证据，删除破坏资料，这第一步的及时勘察尤为重要。
洛思微穿梭在走廊里，指导着年轻警员的勘察工作：“保护相关证据，注意软件和硬件设备……”
警员们干劲儿十足，整个局面势如破竹，这些电脑之中可能有很多的重要信息。
他们距离最终的胜利又近了一步。
这一天的行动一切顺利，基本上没有出什么差池，所有的电脑和相关的证物文件都被收回。潜力工坊那边的资料也都收集齐全。
除了华言茗，华文意和慕悦欣也在警方的监控范围之内，他们这几天都宅在家中，没有外出。
只是张安骨和林霜亭依然不见踪影。
进行完上午的勘察行动。
迟离和洛思微一起吃了个顿饭，去回家拿了点东西，下午就继续回了医院。
洛思微顾不得午休，马不停蹄地带着组内的队员开始了文件分析，今天可谓收获颇丰，电脑中的信息和聊天记录让他们收获不少。
到了晚上，洛思微一下班就急忙赶往医院。
她推门进入，迟离正坐在病床上和陈局通话，看她进来，迟离按了个免提，陈局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案情有了重大的进展，老局长的语气却有些忧心忡忡：“唉，我就料到这案子对方不会简单认输。这一下午，好多个电话，我这里也收到了一些压力。”
洛思微和迟离对视了一眼，这样的结果不出所料，只是比他们预估的要快。
东澜新茗传媒树大招风，是东澜市最大的传媒公司。现在，新茗公司就像是被捕入兽夹的猛兽，就算是各种证据确凿，他们也会拼命挣扎。
迟离问：“情况怎样？”
“别着急，我还扛得住。有不少打听情况和求情的领导，我都顶了回去。”陈局说着话锋一转，“这些不足为惧，其中有一些人本来就在收受贿赂的名单上，还有的和那些后面的事情有所牵扯。等着案子查下去，水落石出的一天，他们肯定会被问责，所以这些人是害怕了。”
说到这里，陈局叹了口气：“不过我也有些担心……现在网络上的舆论对警方有点不利。我们警方要完成工作，不说得到人民的理解，至少不能这么被动。”
洛思微忙了一下午，没时间看网上的消息，此时她打开了手机。
虽然东澜传媒旗下的APP被临时关站，其他的一些大型网络平台还是运营正常的。
东澜新茗传媒被查的消息上了一些平台的热搜。
洛思微随便点开了一条，就看到说什么的都有。
“新茗的事是怎么回事？有瓜吗？”
“这么多人靠新茗传媒吃饭呢，忽然说查就查了，这不是砸别人的饭碗吗？”
“杀人犯罪的不去抓，抓这些没怎么犯法的，警察好闲啊。”
“我看是看新茗有钱，用他们祭天完成KPI冲业绩吧？”
“新茗可是纳税大户，柿子挑软的捏？”
“那些乱七八糟的我不管，我要看最新的新闻资讯。”
洛思微看了几眼，把手机递给了迟离。迟离看了以后马上会意道：“里面可能有水军引导。”
“是啊，一贯手段，我这边已经让网警去查了。对方流氓不讲理，我们也要守护好自己的宣传阵地。那些水军说什么我不管，主要不要影响到不明事态的群众。”陈局又道，“所以，迟队，洛队，你们想一想，用什么措辞和方式，把事情简单说明一下。”
迟离对陈局说：“我们马上商量，晚上出个方案。”
陈局道：“还有，如果华言茗和事情有诸多的牵扯，你们一定要小心，他可能会找最好的律师，把一切事情都推到他弟弟以及其他人的身上。这件事，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迟离挂了电话，病房里安静了片刻。
迟离坐在床上，洛思微亭亭玉立站在窗边，屋顶的灯影照射下来，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随后洛思微整理了一下思路，抬头道：“我有一个想法，可以让他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迟离问：“怎么处理？”
洛思微解释：“他们不是喜欢用舆论攻击吗？那就用魔法打败魔法，我们只需要举证东澜新茗传媒确实有问题，一旦他们的声誉下降，舆论战就不攻自破。看到问题严重，那些后面的人也不敢保他们了。”
迟离低头思索了片刻：“你的意思是先公布一部分的罪证，证明他们的公司确实该查？”
洛思微点头：“是。我们的调查方向没有错，东澜新茗传媒的最初发家就是独家报道了蜡像师一案的新闻消息。虽然现在我们手头上关于命理师，蜡像师，低语APP以及潜力工坊的部分还在调查中，不方便透露。但是已经有一些相关罪证的证据搜集完成，那些事情可以证明他们在做违法犯罪的事。而这些点，恰恰是民众最为关心的……”
作者有话说：
第118章 荼蘼09
晚上的病房里, 迟离问：“你们现在已经搜集到的犯罪证据有哪些？”
他顿了一下又提醒：“一定要证据链齐全，不会被对方翻供的哪一种。而且要分量足够。还有，现在还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警方的真实意图。”
那样对方会销毁更多的证据，他们就更难指证了。
洛思微开始细数。
“首先, 我们可以公开他们的税务问题。其次, 他们旗下的软件涉嫌非法收集用户信息, 还有公司高层涉及股票内幕交易, 故意泄漏民众信息, 对用户实施监听，通过这些违法行为进行牟利。这些, 我们都已经掌握了完整的证据链。”
迟离点头：“这些事我之前也有一些耳闻, 好像市局查过, 却并没有太多结果，也没怎么处罚？”
“当时是市里叫停了，新茗传媒选了几名程序员背锅，罚了一笔款。但是现在我们有邮件证明, 他们一直在窃取数据。并且这些都是在华言茗的首肯之下进行的。”
洛思微继续说, “还有，他们下属的几个水军公司经常会发动互博, 美其名曰‘网络团建’, 实际目的是挑起争端, 引发舆论争议。这就像是左右手互搏, 你看起来是一些不同立场的人在吵架，可其实，左边挑头的也是他们的人, 右边挑头的还是他们的人, 引着不知情的网民爆发冲突, 甚至诱导进行网暴和人肉，吵到最后两败俱伤，他们隐在幕后，唯有平台获得了流量。”
迟离问：“有实证吗？”
洛思微点头：“我们已经找到了好几起相关的事件，有华言茗和他秘书亲自批复的邮件。他们要求下属公司往不同方向炒热话题，有的事情引起了极其恶劣的影响。”
“最后，我们这次在他们的高层电脑上发现，他们正在研究一款AI软件，力图取代传统水军。”
洛思微的神情严肃。
迟离听到这里，眉头轻皱，以前这些事是天方夜谭，但是这些年技术飞速发展，这种情况在技术层面已经可以实施。
洛思微道：“我觉得这件事的危害极大，我们获取到了他们的一些内部文件，还有测试数据。这种AI一旦研制成功，遇到一些敏感话题，比如贫富差距，男女问题，甚至是一些敏感词汇：彩礼、买房、炫富，就会自动生成回复。在下面吵上个上千条，还会在各个平台病毒式传播，会引起不好的社会影响。”
迟离低头道：“这些分量应该足够了。”
愚弄，把控，让虚假的信息铺天盖地，这些都是东澜新茗传媒的真实罪证。
迟离想了想又道：“我和陈局商量一下，你让组里的人整理证据发过去，让宣传人员加班撰写稿件。”
很快，计划得到了批准，并且由于事关重大，上报了省厅。市局的宣传人员和专案组组员加班，以最快的速度写了一篇实事求是，措辞精准的文章。
这篇宣传文章经过各级领导的审核，确认无误后于晚上八点在各大平台的东澜警务账号上发布了出来。
文章发出以后，舆论瞬间有了一些扭转，但是洛思微看过情况以后却皱眉了。
现在各大平台上的消息非常依赖流量，警方发出的文章虽然有人看，但是却不够多。
那些煽动情绪，说警方有问题的帖子一发出就会成为热帖，他们写的有理有据的真相却传播不开。
洛思微有点郁闷，那些阴阳怪气的水军号还是把握着言论的方向。她扶额道：“果然，这一仗不会轻松获胜，网络他们的主场……”
迟离反过来安慰她：“方案是没有问题的，我再和领导们沟通一下，让更多的官媒转发，相关的报刊明天也刊登宣传文章。”
洛思微轻轻摇头：“我们宣传部门的口径有限……吃的哑巴亏这不是第一次。”
以前在破案时，洛思微时常会感觉到一种来自网络的压力。可他们作为警方，需要谨言慎行，还必须对侦办中的案件保密，常常有苦难言。
迟离说：“我觉得你不要着急，再想想办法。就算是最坏的情况，时间也会证明一切。”
话是这么说没错，洛思微却希望自己做的事能得到更多的认可。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战场上奋力搏斗，一回身却发现自己在孤军奋战，身后空无一人。
洛思微希望在他们努力去和那些黑暗做斗争的时候，得到更多普通人的理解和支持。
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吸引来民众的更多关注？
洛思微冥思苦想，依然没有想到好的化解方法。
时间一分一秒推移，夜已经深了，她正在一筹莫展之际，苏夜南的电话打了过来。
洛思微喂了一声。
苏夜南就道：“洛洛，我听说了今天新茗发生的事，还有我也看了你们发的新闻稿。”
“是，我们今天去查了新茗。”她顿了一下道，“很抱歉，按照规定，我们不能接受媒体采访。所以相关的情况我没能透露给你。”
最近的事情太多，那些案子就像是重重的石头压在她的心头。
特别是因为慕悦心的事，洛思微在有意和自己的同学们拉开距离。苏夜南从事媒体的工作，大家关系好归关系好，绝对不能影响到工作，更不能透露信息给她，那样对两个人都有害无益。
苏夜南道：“我不是打电话来问你打听情况的。我知道，你们说的是真的……”
洛思微叹了口气道：“不过……好像警方的文章没有多少人看……”
苏夜南道：“我看到了，新茗在这个领域这么多年，有很多合作公司，那些公司都回避着这些消息，平台也没有注入流量，只有一些水军在乱舞。”随后她说，“我打这个电话是想告诉你，洛洛，我这里有养号，也认识一些个人号，我可以帮你们把警方的消息传播出去。而且这是我的个人行为……我希望能够帮助你们警方。”
洛思微感觉到心里一暖，随后她又担心道：“可是夜南，这件事会不会影响到你的工作。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苏夜南笑了：“告诉你件事，我已经跳槽了，离职手续都办好了。本来准备过一段处理好了再告诉你的。新公司的负责人是我的一位学长，他特别正义。这条信息还是他转发给我的呢。”
然后她又道：“洛洛，我当初选择传媒专业，就是希望能够把真相传递给民众，如果这一点都做不到，以流量为重，那是利用媒体赚黑心钱，违背了我的本心。还有，我相信，有很多学媒体，做媒体的人，他们的初衷是和我一样的。”
洛思微道：“谢谢。”
“还有，你们警方有很多顾虑，一些细节不能透露，有人质疑也不能还嘴。你们的文章虽然写的有理有据，非常清晰，但是只是陈述事实，不能引起打工人的共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