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思微应了一声。
迟离说：“你还记得那次我们一起玩狼人杀吗？”
洛思微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还是乖乖道：“记得。”
迟离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他说得很慢，声音很轻，却能让她听得清晰。
“林霜亭就像是一只狼，狼人杀最危险的时候，是狼没有被抓出来的时候。在过去，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他会在趁着你不注意的时候做些什么。但是现在，他再也没有办法用狱医的身份来接触你。我们逐渐把那些人从黑暗中挖了出来，局势会慢慢变得明朗的。”
不愧是处事不乱的迟支队长，就算战局到了这样的关键时刻，他依然能够保持冷静，客观分析。
洛思微被迟离的话安慰到了。
是的，纠结过去于事无补，她应该继续往前看。
把这些人都抓住，才是她现在要努力的事。
迟离继续道：“我简单梳理了一下林霜亭的个人经历。他的母亲去世，警方当年没有找到真相，他转而选择与那些恶人为伍，后来又深入了监狱之中。他的行为中有很多的矛盾点。我觉得林霜亭心目之中的善与恶，可能早就已经发生过变化，这个人应该有反社会人格。”
“还有，如果林霜亭的本名是余轻尘，我们就要考虑他是Y的可能性。”
洛思微也冷静了下来：“是的，我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张安骨可能是Z，余轻尘可能是Y，谢沉鱼是X，我们现在还需要确定M的身份。”她顿了一下说，“我怀疑，这个M就是我的高中同学，也是我的闺蜜，慕悦心……”
洛思微冷静了下来，思路格外清晰，她回忆起了很多的细节：“当年我在医院里醒来时，慕悦心就来看我了，她说是看到了新闻报道，知道了我受伤的消息。可是当时，只有我的大学本校同学知道我出事，我们那时候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过，报道没有提及我的真实姓名。她是怎么找到医院里来的？”
“还有，慕悦心特别关心我还记得一些什么，也曾经向我套过话。我想，她可能也是被派来监视我的，确保我不会说出什么对他们不利的事情。同时她也在关注着市局的举动。”
慕悦心，林霜亭，这些人早就已经围绕在了她的身边。
洛思微不知道是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阴错阳差，她失去了当时的短期记忆，否则可能那些人早就对她下手了。
她也一直把生活和工作分开，她非常警觉，严守纪律，从来不会和朋友讨论案情，透露不该透露的事。
迟离听完了她的讲述道：“林霜亭和慕悦心接近你是别有用心的。在这些关系之中，你没有错，不用自责。”
洛思微道：“发现了林霜亭的身份，我没有什么，但是一想到慕悦心可能有问题，我有点难受。”
迟离道：“也许你了解的是过去的她，不是现在的她。”
洛思微摇了摇头轻声说：“虽然我们是闺蜜，但是也许……我从未了解过真正的她。”
说到这里，洛思微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很多，她恢复了理智：“迟队，你觉得现在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处理？”
迟离道：“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再陷入对细节的追查。”
随后他解释：“做出了劫持看守所在押人员的事，说明对方已经急了。这个时候，我们查到一些线索，他们会尽力掐断。查到一些人，他们可能会继续灭口。而且，这个案件错综复杂，如果一个一个摸排过去，会花费很多的时间，那些人虽然可能知道一些内情，但是大部分都是被利用的人。”
洛思微回想了一下，学生们虽然说出了一些线索，但是进展有限。孟阑珊和齐茉雪也是身在局中。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张安骨，又被对方劫走。现在她怀疑到了慕悦心，但是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她也不能贸然去问她。那样会打草惊蛇，让对方更加警觉，可能还会故意隐藏起一些信息，造成调查困难。
所以看起来，警方的调查进入了困局。
她感觉到迟离应该有了方向，问他：“那现在我们怎么做？”
“一方面，我们要继续追查现在已经掌握的线索，对重点对象施行监控。”迟离道，“另一方面，打蛇要打七寸，我们可以釜底抽薪。”
洛思微陡然明白了过来：“你的意思是跳出案件的常规调查，从既定资料和他们的上层入手？”
迟离道：“是，这些机构涉案众多，肯定有资本在背后扶持。以前警方掌握的线索不足，了解的也是一些钱款的单向流动。那些钱经过了对方的操作流向往国外账户，很难单笔追踪。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我们知道了对方牟利的一些手段，也推理出了他们下属的一些机构和公司，钱款流出后需要流入，只要找到经济方面的证据，就可以进一步查下去。”
洛思微明白过来，维持潜力工坊的开销，凶宅买卖交易，雇佣那些人为恶，这些钱在进进出出，而且是大笔的流动。
也许一笔两笔可以隐藏，但是在现在的电子信息时代，大量的金钱流动是不可能做到完全无痕的。
警方可以从中发现规律。找到蛛丝马迹。
而且从账目下手要比从细节证据下手容易多了。
比如潜力工坊，想要证明它其中的人和现在案子有牵连，需要人证，物证，这些是难以寻找的。
但是查清楚谁在背后出资，机构每年的营收，有多少资产，每年的税收，从他们递交的公开账目就可以进行查询。
一旦有问题，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调查公司背后的法人、董事、股东……
可以搜集更多资料，拿到他们的电子设备。
警方就可以向那些背后的机构伸进手去。
对于那些学生，他们可以利用完就丢掉，对于张安骨，他们可以杀掉灭口，这些幕后却是树大招风，一时逃不掉。
而这，是对方的弱点，也是痛点。
洛思微觉得，迟离的方法是在独辟蹊径，但是可以预见会有奇效。
她又恢复了斗志，起身道：“好，我尽快和组内的人开个会，然后把方案汇报给陈局，准备开始调查。”
第117章 荼蘼08
从账目入手的调查方案获得了市局领导的大力支持, 为了加快速度，还多给他们专案组调取了一些经侦的专业人员。
接下来的几天，洛思微更加忙碌了起来。
她白天在市局里工作，下班抽空回家洗个澡换了衣服, 再去医院陪迟离。
随着时间的推移, 迟离的伤势也逐渐好转。就算是在病床上, 迟离也没有丝毫的放松, 帮着专案组寻找着蛛丝马迹。
由于调整了调查方向, 专案组内的经侦人员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他们对重点嫌疑对象进行监控，收集有关公司的商业行为和各种情报, 核查金融记录。
很快, 警方把华言茗投资的各种公司理清了关系。其中最大的就是东澜新茗传媒, 由于它是上市公司，每年的财报都有披露。
在那些的账目之中，警方发现了一些问题，这家公司曾经举行过一些虚假的商业活动, 在税款方面也有出入, 问题最大的是海外交易，很多做的是空账, 信息对起来合不上。
终于, 警方在税务和海关的帮助下, 获取了华言茗名下几家公司一系列的违法证据。主要有隐藏财产非法来源、贿赂、偷漏税款、涉嫌雇凶, 协助犯罪分子逃脱法律制裁等诸多犯罪实施。
当洛思微去汇报情况时，陈局看着诸多材料，皱眉道：“他们何止是有问题, 简直是漏成了筛子。我会抓紧时间向上级汇报, 你们准备行动。”
在洛思微的带领下, 有关问题的调查迅速，严格保密，直到陈局把一切证据上报，得到了上峰严办这一案的批示。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这一次，他们要打对手个措手不及。
行动日期定了下来，洛思微知道，这不是事情的结束，而是他们面临的又一场硬仗。
清晨，一缕金色的阳光透过纱帘照在特护病房的白色床铺上。
迟离首先醒了，他揉了揉眼睛，低头看了看窝在他怀里的女人。
医院里的单人床偶尔会租不到，他们也就习惯了挤在特需病房的床上。
洛思微在睡觉时，长发会披散开，贴在脸颊侧，她的身体会蜷起来，睡姿像是小孩子，她的呼吸特别清浅，喜欢往暖和的地方凑。
还有，洛思微的手总是会不安分地抱着点什么，有时候会搂住迟离的腰，有时候会环住他的身体。
迟离喜欢趁着她睡着，用手玩她的头发，她昨天刚洗过，长长的黑发于他手中卷曲着，柔润光滑。
迟离低头看了洛思微的睡颜一会，然后他看了看时间，轻轻拍了拍她。
洛思微还在睡梦之中，感觉到了轻抚，她含糊地嗯了一声，迟离略显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洛洛，醒醒，虽然我很想让你多睡一会，但是今天要收网行动了。”
“再躺一分钟……”洛思微嘴里说着，往迟离的怀里钻，她故意用头发蹭着迟离的颈窝，迟离的下巴被她弄得痒极了。
往日冷艳的美女撒娇，就算是迟离定力非凡也有些把持不住。他按住她：“乖，别闹。”
洛思微停了动作，揉了揉眼睛抬眸看他，她刚睡醒，眼神有点朦胧，有点无辜。
“你真是……”迟支队长的话刚说了一半，对上洛思微的眼眸呼吸一抑，他的脸微红了，侧头小声道，“只管撩拨，不管灭火……”
“时间是不是来不及了？医生快要来查房了？”洛思微倒是清醒了过来，急忙翻身起床。
几分钟后，早上查房的队伍就浩浩荡荡到了，主任医师带着几名实习医生进来，把病房站得满满当当。老主任问了迟离的状况，调整了药物用量。
迟离问：“我还有几天可以出院。”
医生道：“你受过重伤，肺挫伤需要静养，正式出院还要一段时间。”
洛思微洗漱完了，正在穿外衣，接话道：“我们市局里从上到下都盼着队长回去呢。”
医生这才松了口：“到下周我们再做一次全身检查，如果一切正常就可以出院了。”
查完房，洛思微看到迟离也起身开始换衣服。她微微一愣：“你要出去？”迟离虽然已经好了很多，但是这段时间还没出过医院。
迟离穿上了一件黑色衬衣：“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华言茗是只老狐狸，我怕今天的行动出差池。”
洛思微的资历尚浅，又是女警，看她带队的话，华言茗可能会阻拦调查。
洛思微愣了：“我很希望你去，不过……你是准备从医院溜出去？”
迟离望向她，一副等她出主意的模样。
迟队反问：“这个事情，你不是更擅长吗？”
洛思微：“……”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看来迟队长把她上次从医院溜号的事情记到了现在。可这是特护病区，能和那个单人病房一样吗？明显的难度升级。
看她已经开始低头思索要怎么才能混出去。迟离笑了：“逗你呢，昨天就和陈局打好了招呼了，也和主任说过，所以今天只是特批的临时外出，医生也说了距离正式出院还有一段时间。”
上午的市局专案组，所有的人清早集结以后就开始整装待发。
忙碌了这么多天，所有人的心里都憋着一口气，就等着收网的一刻。
迟离今天亲自带队，洛思微作为副组长开始清点人数。
这次行动的计划本来就是洛思微制定，迟离帮着完善的，这时候两个人都对安排了然于胸。
早上就有人在新茗传媒盯梢，等到华言茗一到就发出信号。
迟离收到了信息，开口道：“做最后的检查，大家的手续和武器都备齐了吗？”
这次行动是一次综合行动，华文意旗下的东澜新茗传媒，东澜新茗快讯，东澜微视，潜力工坊等几个机构同时查封。为防止抵抗，警员们配备了武器和手铐。
几队的组长做了最后的核查，随后纷纷回复：“备齐了。”
迟离叮嘱：“大家记住，先礼后兵，要以最快的速度查封核心区域的电脑。”
洛思微补充：“重点人物我已经给大家发了名单，按照名单操作，不要和对方的人发生直接冲突，有问题及时汇报。”
众人道：“明白。”
迟离抬手看了看时间，开口道：“出发！”
上午九点，东澜新茗传媒。
迟离和洛思微带着一队警员来到了门口，公司里的保安还有负责人员想要拦住他们。
“市局警察。”迟离直接亮明身份，晃了一下警官证，看到这阵仗，普通的员工无人敢拦。
所谓擒贼先擒王，迟离一路走到了华言茗的办公室。
华言茗也刚到公司，他之前在网络安全活动上早就认识过迟离，此时看到他和洛思微进入抬起头来。
华言茗努力保持着镇静，问他：“迟队长，有什么事吗？”
迟离拿出盖了公章的搜查令：“华言茗，现已查明，贵公司涉及危害经济秩序，公共安全等多种违法行为。根据上级指示，今天对贵公司的重点文件进行依法勘查，还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
华言茗的脸色明显变化了一下，他的目光看向诸多的警员，沉默片刻开口道：“我知道了。”
唐玺上前，准备封存华言茗的电脑。可华言茗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
洛思微在一旁看唐玺不敢上前，她直接不客气道：“现场勘查不得受个人干涉，麻烦你让一下。”
华言茗开口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洛思微，你长得和你母亲越来越像了。”
洛思微道：“我还以为您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呢。”
华言茗道：“你的脾气，也和你母亲越来越像了。”
洛思微听他提起母亲，眉头微皱。
迟离觉得华言茗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提醒他：“另外通知你一下，你名下有投资的潜力工坊今天也有警员过去。最近可能会需要你配合调查，所以请你不要离开东澜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