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要否认,就没人能够知道他做了什么!
被压垮的理智层层重建。
他的内心再次架构起了铜墙铁壁。
郑晚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拾了信心。
洛思微问:“那这一切是谁做的?”
郑晚山顺着想下去,如果他要把自己洗脱出来,就必须再创造一个真正的凶手,而许驰乐就是个绝好的人选。
他开口道:“是许驰乐杀了我妻子,还杀了我的女儿。我不清楚他后来发生了什么,不过他也不是我杀的。”
此时,在审问室里观看这场审问的郭正尧一句国骂直接飙了出来:“艹,这傻逼竟然把到口的话咽回去了。”
就在刚刚,他几乎以为胜利在望,这场审讯就要结束了,可他没想到峰回路转,郑晚山竟然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许驰乐身上。
现在许驰乐死了,就是死无对证。
霍存生努力保持着镇静:“淡定淡定,你看洛队还没急呢。”
他们出现了慌乱,站在他们身后的迟离却忽然开口道:“郑晚山快要招供了。”
这个时候,只有迟离是淡然的。
郭正尧没有反应过来,开口问:“为什么?”
迟离解释道:“现在看似郑晚山只要说自己是从犯,一切都是许驰乐做的,就能够逃过一劫,可实际上,是他落入了圈套。”
郭正尧更糊涂了:“迟队你的意思是,这也是洛队的策略吗?”
“郑晚山是在自作聪明。”迟离目光沉稳,望向面前的审问室里的男人,“他这么回答,是比直接承认或者是缄口不言都要愚蠢的处理方式。”
作者有话说:
第79章 彼岸花18
观察室里, 郭正尧还有些看不明白。他抬头去仔细观察,洛思微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她也并没有停下问询,而是马上就开始问郑晚山案发当晚的细节, 随后又去确认他和许驰乐那一晚会面的事。
迟离的目光也注视着审讯室里的变化。
霍存生侧头听了几句, 恍然大悟道:“郑晚山现在说的话都是谎话。而且是慌忙编出来的, 细节一定会对不上。只要是编的, 就会出错, 他就会慌张……”
看似洛思微退了一步,可其实她已经稳操胜券。
郭正尧终于也明白了过来:“也就是说, 郑晚山被洛思微的审问逼入了绝路以后, 临时找了一条不存在的路。只要他踏出去一步, 就再也无法回头。”
迟离轻轻点头。
“我就知道,这丫头肯定有后招!”霍存生跟着放松了下来。
果然不出五分钟,郑晚山就出现了第一个破绽,随后又过了两分钟, 第二个破绽出现了。他的额头上逐渐出现了细密的汗珠。
郭正尧也看出了这一点, 他指着审问室里的郑晚山道:“呦,姓郑的慌了。”
最初, 郑晚山恢复了淡定自若。他把一切事情都推到了许驰乐身上, 绘声绘色地讲着案发过程。
“当天晚上, 我的确到过那栋别墅……”
在郑晚山的故事里, 自己只是因为怀疑妻子不忠,所以请了许驰乐帮忙,可他没有想到是引狼入室。那天他怒气冲冲地离开, 许驰乐却见色起意, 折返回去□□未遂, 就杀了自己的妻子周子荼和自己的女儿郑聪聪,还试图嫁祸给他。
后续他曾见过许驰乐,和他发生了争执,两人发生了肢体摩擦,只是他始终不是年轻力壮的许驰乐的对手,让他逃跑了。许驰乐为何身死,他也并不清楚。
郑晚山编了一个故事,尽力为自己脱罪,他都要为自己的机智而感动了。
洛思微一边听着他的讲述,一边记录。随后,她开始问他细节。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接触许驰乐的,你为什么知道他和周子荼的前男友长得像?”
“你们一共见过几次?聘请许驰乐你花费了多少钱?”
“当晚你是什么时候到别墅的?又是什么时间离开的?在别墅时周子荼醒了吗?你和周子荼说了些什么?”
“当你发现许驰乐杀害了你的妻子女儿,你的反应是?”
郑晚山忽然发现,一旦自己撒了谎,就需要有无数的细节进行填补,并且每个细节都需要一一对应,这些细节不光是行为上的,逻辑上的,还包括心理上的,时间,地点,发生了什么,只要有一点错误,就再也圆不上了。
郑晚山越来越慌,回答问题变得结结巴巴,汗顺着额头就流了下来。
“我当然是……是恨他的,可是我又有点害怕。”
洛思微问:“你知道许驰乐杀了你的妻女,你当时为什么不报警?”
“我……我当时心里很乱。想要把事情了解清楚。”
洛思微紧追不放:“郑先生你当时还来警局配合我们调查了,还不止一次,你有重要的信息,知道谁是凶手,却没有告诉警方?”
郑晚山顿了一下才回答:“威胁……”
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是许驰乐威胁了我,所以我才没有报警。他说如果我去报警,我也没有证据,而且他会杀了我。”
洛思微看向他,面色淡然地指出了他说法中的不合理之处:“如果遇到危险,你不是更应该报警让警方保证你的安全吗?”
郑晚山意识到自己的回答出现了严重的漏洞,他咽了下口水,大脑拼命地转动着,可是他想不出合理的解释。
这些日子,他对妻女的死亡没有过多的表示,曾经多次到了警局,依然在照常上班,处理公司里的事务,这些都不合常理。
他不说话,洛思微就那么望着他,等着他回答,每一个空白的片刻都像是有刀在刮着他的皮肤。他不得不跳过一些自己无法回答的问题,或者说自己不记得了糊弄过去。
郑晚山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编一个这么复杂的谎言。
对面的女警并没有声音拔高,也没有强硬地逼迫他回答问题。相反,她泰然自若,面色平静,语气和语调都没有多少变化。可是郑晚山却从她的问题中感觉到了强烈的压迫感,而且这种压迫感是绵延不绝的,一个一个问题问出,审讯还未结束。渐渐地郑晚山的呼吸变得急促,喘不过气来。
看他愣神,洛思微提醒:“郑先生,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郑晚山觉得自己有些缺氧,他伸出手松了松自己的领口。
到了这里,他不得不承认,是自己之前轻视了眼前的这位女警察。
洛思微又问:“后来见面,是你约的许驰乐还是许驰乐约的你?”
“是他约的我。”
“他为什么约你?”
郑晚山:“他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去……就来市局,把一切都栽赃在我头上。”
“于是你就独自去了?”洛思微抬头,语气有些质疑。她似乎在提醒他,明知道对方在威胁他,还要去单独赴约,这样的逻辑圆不上,和之前他所说的有矛盾。
“不是……我……我是因为。我想去看看。探探他的底。”郑晚山已经开始结结巴巴了。
“许驰乐约你的目的是什么?”
“他……他想和我要钱……”郑晚山说出这句话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他想要改口已经来不及了。
一瞬间,他的脸色变得惨白。
“为什么许驰乐会向你要钱?”洛思微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她抬起头重复问了一遍这个问题。
“……”郑晚山再也编不出来了。
郑晚山不说,洛思微就替他说:“因为他的手里有证明你有罪的证据?”
洛思微从郑晚山的回答里拼凑了出了一个事实。
许驰乐的手里有着郑晚山害怕的东西,这才是他们见面,许驰乐被杀的真正原因。
审问到了最后,郑晚山已经不敢开口了。
看他再也提供不出什么有效的信息,洛思微站起身问他:“对了,郑先生,你晚上约的谁来着?还需要我帮忙打个招呼吗?”
郑晚山听了这话,整个人摊在了椅子上。
观察室里,看到了这一幕的迟离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他早就预料到了这种结局,只不过亲眼看到,还是觉得大快人心。
又是繁忙的一天,整个城市从白昼降入了黑夜。
晚上,洛思微把郑晚山转移到了东澜市第一看守所,那边依然是林霜亭值班。
中午自信满满的郑晚山如今已经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脸色苍白地带着手铐,被带入了体检室。
大约半个小时以后,林霜亭帮他完成了体检,拿着体检表格出来。
他在体检表上标注了个星号,对洛思微道:“这名嫌疑人的血压偏高,不过还没有到临界值,我们会留所观察一段。如果情况恶化或者是合并器官损伤,可能就要申请保外就医了。”
洛思微有些头疼,不过她也大概知道郑晚山为什么血压升高。这一下午的审讯,郑晚山的心情估计就和坐过山车似的,当她找到了证明他有罪的实证,郑晚山的脸色变得煞白,全都招供了。
洛思微签了字:“他应该没有严重的基础病,林医生看看是否可以给他开一些降压的药物,没到临界值就先在这里住着吧,我估计过两天冷静下来,血压会下去的。”
林霜亭答了声好,随后道:“这人看起来像是个有钱有地位的人,是犯了什么罪?”
洛思微回答得简单:“杀妻杀子。”
“人不可貌相。”林霜亭感慨着,却做了个毫不意外的表情,“反正这里的警官有办法,无论是什么身份的人,都能给训得服服帖帖的。”
随后他抬头看向洛思微道:“洛警官,你好像心情不错的样子。”
洛思微道:“当然,又有一名凶犯被绳之于法。”
林霜亭问:“那你可以下班休息了?”
洛思微摇了摇头,活动了一下身体:“还不行,估计今天还要回市局加会班。”
林霜亭问:“案子破了还要这么辛苦?”
“这个案件有点复杂,还有很多的后续问题没有收尾。”洛思微说到这里转身道,“我先回去了。”
林霜亭望向她,有些惋惜道:“这么着急?还想请你喝杯咖啡的。”
洛思微摆摆手道:“下次,下次运人过来,我提前和你打招呼。”
回到了市局,洛思微趁热打铁,把这一案的相关文件进行了梳理。
随后,她对整个案件进行了复盘。事到如今,大部分的谜题都已经解开,可是还有一些地方,有一些点说不清楚。
洛思微感觉自己好像还遗漏了一些信息,可是她又一时找不出问题所在。
深夜,她走入了刑警办公室旁边的茶水间,迟离刚接满了一杯清茶,看她进来问:“处理完了?”
“嗯。”洛思微低低应了一声,“我们先从郑晚山的住处里搜出了一把枪,枪的型号和那晚袭击我们的子弹对应上了。然后我们在许驰乐住处的电脑上找到了一份视频备份。那是能够证明郑晚山有罪的直接证据。”
洛思微已经连续工作了十来个小时,案子告一段落,郑晚山也被转移了出去,她终于放松了下来。
洛思微刚整理完那些文件,人有点晕,一边说着话一边接水,杯子没对准,另一只手去按了开水键。
“小心!”迟离忽然按停,拉开了她拿着杯子的手。就算如此,还是有几点热水滴在了她的手指上。
洛思微嘶了一声,放下了杯子,下意识就把烫到的食指关节含在了嘴巴里,从小到大,被烫了以后她都会这样。
迟离问她:“烫到了吗?”
洛思微眨了眨眼,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她有点难为情地把手指从嘴巴里拿出来,只是红了一小块,没有到要起泡的程度。
“烫到了要用凉水冲洗。”迟离提醒她。
洛思微哦了一声,这才恍然打开了一旁的水龙头,把手指放在了下面。
迟离自然而然地拿起了她的杯子问:“你要喝咖啡?”
洛思微困得厉害,脑子有点不转,她点了下头。迟离就撕开了一旁的咖啡包,帮她冲了起来。
洛思微看着迟离帮她接了热水,兑了糖和牛奶,又加了点冷水,最后一杯咖啡放在了离她不远桌子上。
这些动作自然而然地完成,洛思微才反应了过来,刚才迟队给她冲了一杯咖啡?
洛思微关了水龙头,坐回了沙发上。
她的脸更热了,恨不得把脸埋在杯子里。那咖啡不凉不热,她低头端着咖啡杯喝了一口,和她平时泡的比例差不多,甚至味道比她调配得还要好。
迟离坐在她的对面问:“郑晚山肯说实话了?”
洛思微嗯了一声:“证据找到以后,他就都招供了。”
随后她详细给迟离讲述了调查情况。
“刀子是谢沉鱼放在自己床头防身的,许驰乐进来以后,谢沉鱼叫出了丁兆墨的名字,她惊恐地把符咒放在了嘴巴里。大意是在说什么当初我不是故意杀了你的,我错了,我不该假冒周子荼……后来郑晚山从床下出来,暴怒之下杀害了谢沉鱼。随后郑晚山又一不做二不休,杀死了郑聪聪。这一切都被许驰乐用手机拍了下来。”
洛思微喝着咖啡继续道:“两个人打扫了现场,郑晚山为了脱罪当晚要赶回鹿城,他许诺重金,想让许驰乐让他帮他继续处理尸体,可是许驰乐等他走后,把尸体放在了洗手间的浴缸里就匆匆逃走了。”
“后来在电话里,郑晚山责问许驰乐,许驰乐却想用拍下来的视频威胁郑晚山。那一晚,许驰乐约了郑晚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郑晚山到的时候看到我们在和许驰乐缠斗,怕他被抓交出证据,所以开枪助他逃跑,随后他们另外约了见面的地点。郑晚山在存储卡到手以后杀害了许驰乐。还想让许驰乐替他背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