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有道理,两边都不偏,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回家路上,时途问:“今天早上的事?”
时博士明察秋毫,温萧心里想,于是老老实实:“嗯,她给我赔不是了。你别生气了,我威胁过她,以后再也不许出现在我面前。”
身边的人冷哼了一声。
温老板只好不顾路人的眼光,撒娇道:“哎呀,别生气了别生气了,你这样老得快!”
“今天晚上……”
“我在上面!”
第75章 吃酸
和时途实地考察过田华生那家服装厂之后, 温萧在别墅和田华生签了转让协议。
从此,巧针服装厂正式更名为旗韵服装有限公司,而田华生也从厂长变成了副总经理。
温萧拿出了一件手工旗袍, 以及跟杨瑞成商量后选出来的一个主推款式设计稿,又选了一块面料, 让田华生安排工厂先出打样来看看效果。
田华生捧着手里的东西, 眉心的皱纹也舒展开了, 连声应好后转身要走。
温萧又叫住他,交给他钢铁厂大院那套房子的钥匙:“以后我们业务需要厂里的大工轮换着来S市上班, 到时候就住这套房子,家居用品什么的都有, 帮员工把食宿开销省下来。”
田华生太意外了。
服装厂生意最好的时候, 他也给厂里员工安排过旅游, 见识了S市的繁华和时尚后,版师当时说, 要是能把生意做到S市就好了, 这里的人穿得可真讲究!
可一家只接单的工厂要在S市开个公司, 得多难啊。
当年生意最好的时候,他都没敢。
没想到现在,这理想突然就实现了, 真叫他惊喜。
温萧给他解释, 这业务本质上也是定做,只不过是在一定范围内的调整, 所以必须有人在S市负责改尺寸的工作。
见他面露惊讶,温萧以为异地办公对他们来说有困难, 便解释说:“也不会要求他们长期和家人分开的, 那几个大工可以轮换, 到时候我们试试什么样的周期比较合适。如果他们没法坚持,那到时候培养一个S市的……”
田华生连连摆手,一脸喜色:“不不不,他们不会有意见,这对他们来说好得超乎想象了,谁不想来S市闯荡一番呢!”
他们的大工里,当然有家庭负担重想留在L县的,但更多的是想出来创一闯的年轻人。
温萧提供的这个方便,相当于把他们最后的顾虑给解决了。
前脚田华生刚走,后脚李江海就来了,他代表王玉梅和李小溪来给温萧送谢礼。
李小溪的最终处分下来,后勤部的优差没保住,调岗去了Z市下面的一家门市做营业员,但无论如何,算是保住了王玉梅最看重的铁饭碗。
温萧没接李江海递过来的礼物:“我也没帮上什么忙,你要谢还不如谢人家按规矩办事,没顺着别人给李小溪穿小鞋,但不会次次都这么好运气的,你妹妹要是自己不改,总有吃亏的时候。”
李江海连声应是,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越来越漂亮的温萧,心底的惆怅像打翻了一缸的陈醋。
肉眼可见她过得很好,容光焕发,眼角眉梢都舒展着称心如意。
这些都是别人带给她的,他这么一想,心里五味杂陈。
“上一次,真的非常抱歉,以后绝对不会这样了。”李江海认真地说。
温萧不在意地摇了摇头:“不过,我觉得李小溪还是应该去看一下心理医生,太偏执了,当然如果她接受不了,就当我没说过,还有,让她离开你妈多接触接除同龄人,说不定是件好事。”
作为跟她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将近三十年的人,温萧是看着她一步步走到人神共愤地步的。
那种剧变,大概就是从王玉梅高压催婚开始的。
也是在李小溪身上,温萧开始认识到,不是所有人适合婚姻,人也不一定非得结婚。
李江海没想到温萧会说这么一番推心置腹的话,好半天,才点头说:“我记住了。谢谢你……”
温萧转身进门:“我不是圣人,也不是以德报怨,只是觉得没必要。你们都好好过日子吧,特别是你,对李梦好一些。”
“嗯。我走了,你保重身体。”
李江海迈腿走出了别墅大门,这一刹那,他觉得人生的方向自此彻底调转。
这念头一起来,他就觉得讽刺,早在她相亲后闪电领证,而他自己听从王玉梅的话和李梦开始,就注定了渐行渐远。
李小溪后背贴在别墅的大铁门上,耷拉着脑袋。
见自家大哥出来,抬头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没吭声。
李江海:“都听到了没?以后好好做人,别再犯这种臭毛病了,妈那些不入流的搬弄是非,尖酸刻薄,你少学学。”
李小溪点点头,又气不过他把王玉梅说得这么不堪,可想了想没什么话好反驳,只好低声吐槽:“她就那么好,说什么你都当圣旨,我看你还喜欢她吧!”
李江海没辩解,横了她一眼:“再出事没人可以求了,你管好自己的嘴。”
听到这话,李小溪缩了缩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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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天,李太太把温萧选的旗袍款式带回了S市。
温萧的二十三万转让款分三批打款,第一笔款子签完合同的当天转到了公司账上,解了燃眉之急,把欠工人的薪水全部结清,也补上了李太太的私房亏空。
拿回来的钱,又赶在截止日那一天交了订房款。
化工厂的李总眼见着大舅哥生意有了着落,对老婆的不告而取既往不咎,甚至对这旗袍生意背后的老板有些佩服。
李太太腰杆顿时硬了,开着家里的车,帮兄长专程跑一趟送衣服。
“师父,你看看厂里出的版衣。”温萧一拿到手,就送到杨瑞成跟前。
为了隐藏机缝的针脚,她特意选了线香绲的工艺,给田华生细细说过怎么做后,还在工艺说明单上画了出来。
这件连袖旗袍在她看来,除了缝合前没有用熨斗推拔,适体性略差之外,跟手工的差距不大。
但,这效率是不是太惊人了?
田华生昨天打来的电话说,版师一天出了一款五个尺码,当天裁完做出来两件。
温萧听到这个时间,隐隐激动得有些睡不着觉,趴在时途耳朵边小声尖叫了好几下,时博士半夜以为她做噩梦,给她拍背安慰。
杨瑞成戴上老花镜,仔细地查看每一处工艺容易露怯的细节,好半天,点了点头:“算得上可以及格。”
这声及格的评价,已经高过温萧刚重生回来时的水平了。
温萧觉得很振奋,连夜改成胡甄的尺寸给她送去。
于是周末的《霓裳》节目录制现场,胡甄便穿着这身机制旗袍出了境。
看着荧幕上身段挺拔的胡甄,温萧连夜又设计了几款适合机制的款式和工艺,但销售渠道的问题,摆在了她眼前。
手工旗袍靠的是老字号门面,那机制旗袍要推广,势必得进百货公司这样的商贸体,还要考虑客户改尺寸的需求,简直是难题重重。
然后温萧突然发现,对于这种问题,除了时途并没有人可以商量,她尝到了创业的艰辛。
——自己挖的坑,哭也要填。
时博士劝慰她:“这才哪到哪啊,解决了铺货渠道的问题,你还有物流运输,还有采购排期,还有推广生产,这么些一环接一环的问题等着你。”
虽然他揭露现实,但还是十分良心地去找百货店的资源,并继续安慰道,“先慢慢来,先试点一家,再慢慢铺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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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钟欣兰忙得嘴角起泡,温萧把刘玥这条线介绍给了她,希望尽快拿下《Ellet》的广告刊位,可她找了一堆圈内人,都搞不定总编梁宁。
他说:《Ellet》的广告主要受总部调剂,剩下来给他们灵活安排的位置不多,在对本土品牌不够了解的情况下,他们宁愿保守地使用国际版广告。
翻开杂志,一眼望去都是目前华国还少见的奢侈品和化妆品,超过一半 还没进入国内市场。
刘玥对钟欣兰摊手,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钟欣兰决定把压力给到温萧。
邵牧君听温萧说了这么一嘴,去她每天买报纸的报刊亭,买来了《Ellet》创刊至今的所有过刊。
报刊亭老板听她说要买,一高兴给了个地板价:“这破杂志印得倒是好,可定这么高的价,根本卖不动,谁疯了花十二块钱买杂志?”
温萧记得,九几年开始,国内的时尚杂志开始井喷式发展,像Vogue和Ellet这样的一线大刊,价格不约而同涨到了二十。
但眼下的十二块,显然是贵的。
她草草翻了翻,有了个打算,然后拨通了约翰的电话。
因为旗袍的那篇稿子被选成了次条,约翰开始接一些时尚明星的采访,接到温萧的电话,有些惊喜:“嘿,我还没感谢你的材料帮我上了次条!最近怎样?”
温萧没有太多寒暄,开门见山问他是否了解《Ellet》。
约翰环顾了一下四周,压低声音说:“喂,我没有跳槽的打算哦。”
她笑出了声,告诉他自己面临的困难,约翰哦了半天后,说:“可是一般而言,总部肯定会给各地分社权限的,毕竟那些品牌不是每个国家地区都有,如果Ellet不开放广告位,我想很有可能是她们没有专人负责这个工作。”
醍醐灌顶。
谢了约翰后,温萧决定分文武两路,把《Ellet》的广告给攻坚下来。
她找出为萧格首饰准备的满印logo的黑色丝绒布,央求杨格物做了个款式简洁的化妆包,然后用英文写了一封建议信,让时博士润色后,用她的邮箱发到了Ellet欧美总社的总编邮箱。
等了两天后,她带着准备好的材料,和钟欣兰拜访《Ellet》华国总编梁宁。
《Ellet》的职场跟时尚没半毛钱关系,朴素而单调,要不是墙面错落地贴着各大版面的贴图,海外版的图文,还不如幸福照相馆看着时髦。
刘玥小声说:“梁宁今天心情不是太好,听说被总部批了。”
被总部批了?
温萧笑了。
梁宁早上被老外批了一通。
说他不思变通,没有根据华国市场做规划,发行量持续走低,再这么下去要换帅,如此等等。
他梗了口气,但风度修养毕竟还在,只是面对温萧和钟欣兰的来访,显得有些打不起精神。
钟欣兰不是第一次来,承担起了寒暄重任。
在第一波谈话落下的间隙,温萧给钟欣兰使了个眼色。
温萧:“梁总编,我出于好奇,去报刊亭跟老板聊了聊,反应我们的杂志销量不太好,买了基本过刊翻了一下,您猜我发现了什么?”
梁宁兴趣缺缺:“什么?”
温萧:“内容和广告太端着了,和普通想要往上蹦一蹦的女孩子距离,太远了,远得让人懒得去接近。”
作为看了三十年时尚杂志的资深少女,温萧对普通女孩看杂志的心态太懂了。
那些最受欢迎的杂志内页里,有折痕,有油渍,早些年智能手机没有那么流行的时候,还有女孩子拿来复印。
温萧也会买,但很多时候,是冲着杂志附送的小礼物。
时尚杂志展现的美好生活,满足了女性的想象,就像人还没恋爱的时候,总是对另一半有许多想象的。
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会憧憬跟事业有成的青年才俊来一段恋爱,但不会把这个幻想,安到查尔斯王子身上。
温萧拿出自己准备好的东西,递给梁宁:“您瞧,内容和风格可能一时之间改不过来,但你看如果我们每一本杂志送一个这样的化妆包,是不是就显得亲切了许多,再说化妆包本来就很实用。”
梁宁打开透明塑料袋,那化妆包很精致。
但他摇头:“我们的定价已经是国内目前最高,不可能在这基础上再投入费用,去采购礼品送读者。如果您二位过来是来谈这个,那没有必要继续了。”
温萧笑着摇头:“这个化妆包,我们不要钱。只是提供您一个思路,如果品牌方想做广告,可以用广告品置换杂志的广告位,而您需要做的,只是拿出本来就富余的广告位。而且我看了一下,这本创刊后的第三期,里面的广告超过了一半品牌,根本还没在华国上市,对您来说,其实是浪费的。”
这时候,梁宁笑着说:“温小姐好想法,可你没考虑过,这个想法你告诉我了,转身我就把点子卖给别人吗?”
温萧当然想过,可这并不是什么多稀罕的想法,她本身也是剽上辈子见过的实例,更重要的是效率,要快。
所以她摇头说:“任谁第一个这么做,下个月开始就会有人学,所以谁是第一个这么做的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永远有别出心裁的小玩意吸引读者。”
这种主意,她有一篓子,多得是。
梁宁看着她,好半天,说:“所以,我猜你有很多‘别出心裁’?”
温萧笑了:“梁总编要不要试试?先给我们半年时间,把一些不够接地气的广告位解放出来?如果我们做得好,希望能跟《Ellet》建立长期合作。”
这下,梁宁爽快地同意了。
田华生刚回到L县就接到了萧格化妆包的订单,虽然是小活,但他像打满了鸡血一样张罗起来。
为了开门红,温萧肉痛地掏腰包,给萧格的新款首饰做杂志广告。
算算时间,第一批货都做好了,但差不多只有大半个月时间给她们铺货。
温老板发愁这么紧张的时间,怎么找到合适的渠道和卖场。
听到她的碎碎念,杨格物瘫坐在VIP室的沙发上,大言不惭道:“咱们继续在老城厢店里卖不就好了?”
杨小姐是咸鱼心态,事情只要有人做就行,至于她自己,那是万万不会主动的。
温萧无语地说:“人家宋巍欠我们什么了?他自己的店铺不也要付租金?你可真好意思。再说我们总要自己找店面的。实在不行,我们就用邮包寄,广告上写清楚联系方式和付款方式。”
直邮的销售模式,对杨格物来说闻所未闻:“那万一丢了怎么办?每一件上百呢!要我说,还是请宋巍帮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