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线上的空气像是被冻住了。
谢容琢眼帘一掀,薄薄的眼皮犹如两片锋利刀锋,冷冷地落在柯展身上。
他眸光冷冽,一个眼神扫过去,柯展根本不敢与他对视,握紧拳头,满眼的不甘,却又敢怒不敢言。
谢容琢冷笑一声,连跟他多说一个字都不屑,他敛眸,目光轻轻落在沈谧脸上。
注意到谢容琢的神情不太对劲,沈谧看了看他的耳朵,他一喝多耳朵就泛红。
果然是喝酒了。
“老板……你怎么来了啊?”
沈谧扭头看了眼柯展,又看了看手里的玫瑰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儿心虚。
她下意识侧了侧身,背对着谢容琢,把玫瑰藏起来。
谢容琢低头,从他的视角只能看到女生卷翘的睫毛及微翘的鼻头,这令他想起四年前初次见她的场景。
那时她坐在院边桌前写字,对周围一切纸醉金迷都充耳不闻,一身手工缝制的长裙,麦色皮肤,整张脸只有一双眼睛引人注意。
并不是他见过最美的,却过目难忘。
她提笔回头,突然展露娇俏笑容,那双眼清澈见底,周围奢华美景霎时成了陪衬。
那一刻,谢容琢听见震耳欲聋的心跳,有什么东西砸在他心湖,瞬间激起千层浪。
他久久不能移开眼。
她看的却不是他,笑容也是展露给另一个男人。
甚至连余光都没分给他。
而此刻,她看向的,仍然是那个男人。
身后的谢容琢一直没说话,沈谧心里打着鼓,正想回头,突然被一股力道扯过去,脚下一个踉跄,她差点没站稳。
谢容琢下颌紧绷,拽着她的手腕大步走进小区。
沈谧被谢容琢扯进电梯,他就跟回他自己家似的,拉着她一路上了15楼。
“开门。”
沈谧乖乖掏出钥匙,推开门的瞬间,脚下骤然一空,她被谢容琢拦腰抱起。
房门“砰”一声被摔上,沈谧应声被推到门后,后脑勺重重地砸在谢容琢掌心。
后背触到冰凉,她止不住打了个冷颤:“师父,你……唔!?”
谢容琢低头吻住了她。
沈谧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全身血液直冲向脑门儿,体温冰火两重天。
尽管带着怒意,谢容琢的吻却极尽温柔。
他生涩地试探,用舌尖绕着她的唇描摹,再撬开她的牙齿滑进来,勾住她细细品尝。
沈谧尝到了他嘴里红酒的香气。
她喘着气,低低地叫了一声:“师父。”
“你眼里有过我吗?”
谢容琢咬着她的嘴唇,语气霸道又无奈:“小白眼儿狼。”
作者有话说:
谢小叔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你们继续!!
第30章
家里没有开灯, 阳台对面壁画照进来的微光被跟前男人挡住,黑暗中,感官被无数倍放大。
沈谧踮着脚尖, 后背抵在门上, 下巴被谢容琢捏住,他咬着她的嘴唇在她口中肆意掠夺, 越吻越急。
她快要窒息了,不得不用力推他, 声音从齿缝传出:“谢容琢……”
谢容琢扣住她的腰,将她往上提起狠狠禁锢在臂弯,他的臂肌结实,力量感惊人,沈谧今天穿的平底鞋,身高差让她有一种谢容琢一只手就能把她举起来的压迫感。
心跳仿佛在比赛,看谁的跳得快。
此刻的谢容琢非常危险, 沈谧有点害怕,慌乱得想逃。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她的抗拒,谢容琢的手臂松了力道。
“啪”——
客厅的灯被打开。
沈谧无措地扬起脸, 眸光闪烁。
谢容琢低下头, 漆黑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她, 眼神有些受伤。
沈谧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双手手掌抵着他的胸膛,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你、你喝多了。”
谢容琢捉住她的手。
除了那双摄人的眼眸,他表情平静,完全看不出是醉着还是醒着, 但他刚才走路的步伐明显不对劲。
即便怀疑他醉了, 沈谧仍是止不住脸颊泛红:“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知道我是谁?”
谢容琢没听她说话, 只是看着她的脸,说话间她的睫毛偶尔扇动,光影被剪切,落在微翘的鼻尖,红唇一张一合,他滋生出别的心思,想捏住她的下巴,把它堵上。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再次被霸道地提起来吻住,沈谧没有挣扎,踮起脚尖迎合谢容琢的身高,学着回应。
直到窒息感再次袭来,谢容琢才意犹未尽地放开她。
“我就不该把你带走。”
缺氧让沈谧一双漂亮的眼睛被蒙上了层水雾,她扬脸,怔怔地将谢容琢望着:“什么?”
谢容琢的手掌轻轻覆在她脸颊上,指腹压着她微红的眼尾,哑声说:“沈谧,你告诉我,那天我是不是不该多管闲事。”
如果不是感情结束得太突然,或许她就能看清那个男人的真面目。
也就不会再有所留恋。
沈谧蓦地抬眼,表情写满了不可思议。
她被柯母羞辱那个下午引来无数人指责,那些原本可爱的人们嘴脸突然变得狰狞,说她当小三破坏别人家庭,也有说她勾引别人老公被发现原配故意拿钱打她脸……人们不分青红皂白,对着她录像拍照发到网上,周围什么样的骂声都有,她强忍着眼泪跑出学校,差点被一辆飞驰而过的轿车撞上。
钱撒了一地,司机下来帮忙捡起,问她去哪说可以送她,她只想快点逃走,哪怕这是一辆通往地狱的车,也好过人间这群魔鬼。
她坐在副驾,感觉后面还坐着人,但她当时太狼狈了,没心思去管别人。
原来那辆车里坐着的是谢容琢。
他带走她,把她安顿在公寓,她待在那个陌生的唯一净土,断绝与外界的一切联系来调整心态。
她一直以为遇到了好心人,是爸爸在天上保佑她。
没想到一切都是人为。
沈谧仔细回想了一下,那时距离张芷青生日已经过去三个多月,谢容琢应该是在生日宴上见过她,知道她和张芷青的关系,才会出手帮她。
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她们学校门口?
掌在腰间那只大手抽走,重获自由,沈谧发散的思绪也被拉了回来。
谢容琢挺拔的身躯立在她跟前,屋顶倾照下来的光折过镜框,他的脸部轮廓忽明忽暗,冷硬且立体,细碎光影缀在那双深邃的黑眸中。
他的眼睛比星空漂亮。
他也端详着她的脸,片刻后抬手,伸出手勾住她的衣领。
沈谧骤然屏住呼吸。
谢容琢垂眸,帮她把散开那一粒纽扣扣好。
再将她的衣领扯到两边对齐,抚平褶皱。
沈谧精神紧绷,眼珠子随着他的双手移动,完全不敢动。
弄好以后,谢容琢揉了揉她的发顶,收回手,依然是骄矜冷静的样子,表情看上去与平时没什么两样,但沈谧分辨得出谢容琢喝醉了。
醒着的时候他才没这么贴心。
帮她整理完衣服,谢容琢面无表情地转身,他的脚步不稳,沈谧担心他会踩空摔着,好在他只往前走了几步。
谢容琢低头,迟疑地看着她的床,不知道在想什么。
为了节省空间,这套房子的客厅连着卧室,中间就只有一张布帘隔开,谢容琢身材高大,在小小的空间显得十分突兀。
特别当他一身黑色西装站在她的粉色小床帘边,就更怪异了。
可能是太紧张,也可能是职业病犯了,见谢容琢站着,沈谧下意识邀请:“您坐。”说完才反应过来,她家能坐的地方就只有床。
她忙过去拉开布帘:“不嫌弃的话,就坐床吧。”
谢容琢唇线紧抿,俊脸上没什么情绪,过了几秒才坐下去,一双大长腿占据了整个过道。
“……”
沈谧贴着墙,从他的腿上跨过去,问:“您喝水吗?”
谢容琢撩起眼皮盯着她,面容有些困倦,懒懒地“嗯”了一声。
沈谧受不了他的眼神,被他盯得面红耳赤,“行。”她转身,去厨房烧开水。
说是厨房,其实就在客厅门口,沈谧背对着谢容琢,表情纠结成一团。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她这是被强吻了吧???
谢容琢喝醉酒把她给强吻了!
他还平静得过分!
沈谧感觉她应该生气。
对。
这太不应该了!
但又觉得合情合理,因为她贪图谢容琢的美貌。
到嘴的大帅逼,哪有拒绝的道理?
而且跟谢容琢接吻,还挺爽的。
“……”
不是,她怎么能这么没有底线!?
长得帅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她跟他现在还什么关系都不是呢!
……也不能说没关系,算短暂的“前网恋对象”。
但谢容琢没承认啊!
她需要冷静下来捋一捋这个事情。
冷静。
沈谧守着开水壶,一直等到水开。
倒了一杯热水,转身,谢容琢已经倒在她的小床上,睡着了。
“……”
沈谧放下水杯,趴到谢容琢旁边,小声喊:“师父?”
谢容琢呼吸平稳,看上去像是睡熟了。
沈谧做贼似地凑过去,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睫毛。
小声喊:“老板?”
谢容琢的睫毛很长,雅黑一片,安静地覆在脸颊上。
装睡的人睫毛会动,沈谧确定他是真睡着了,扯过被子盖在他身上。
手机发出嗡鸣,是谢容琢的。沈谧怕他被震得不舒服,掀开被子,在他西裤兜里找到手机。
来电显示老周。
他应该还等在楼下。
沈谧接起:“喂老周我沈谧,老板睡着了,你先回去吧。”
老周秒懂:“好的好的,那沈秘书你跟谢总早点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哈。”
沈谧:“不是……”
老周已经懂事地挂断了电话。
“……”
*
沈谧打开电脑处理了几份文件,一看时间已经十二点半。
她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抱着睡衣去洗澡。
从浴室出来,看到床上的男人,突然不知道该往哪站了。
本想出去开个房间,但谢容琢还醉着,沈谧不放心留他一个人。
沈谧的房子不到四十平,能利用的区域全都利用起来了,为了不显得压抑,她没有买太多家具,主要也没钱买。家里没有沙发,地上凉,又没有多余的棉被。
她趴在床边看谢容琢,他睡相很好,躺下后就没再乱动。
沈谧心想:亲都亲过了,睡一下怎么了?
在自己花钱买的房子里过夜还不能躺,哪有这么委屈自己的!
她拿出备用的床单,拧成麻花状,隔在床中间当成分割线,躺到床上,挪进被窝。
床是单人床,空间本来就小,谢容琢这么大个人躺在上面,中间还有一条分界线,留给沈谧的就只剩一点点位置。
沈谧侧躺着,连翻身的空间都没有。
她扯了扯被子,终于得到一点点边角,赶紧把自己盖好。
旁边多了一个人,睡不着。
睁着眼睛到半夜,沈谧艰难地翻了个身,抬眼望着谢容琢的侧脸,帮他摘掉眼镜。这一摘像是解除了封印,冷漠高傲的贵公子瞬间变得有点奶。
沈谧坐起来,手肘撑在枕边,低头近距离欣赏谢容琢的美貌。
这么看,谢容琢平时给人的压迫感全都来自他的眼睛,睡着的样子毫无威慑力,安静无害,看上去很好欺负。
沈谧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脸颊。
她盯着他俊逸的眉眼,高挺的鼻梁,目光向下挪到他的嘴唇上,沈谧立刻想到几个小时之前谢容琢疯了似的,像是要把她拆吃入腹。
她撇开脸,像只地鼠一样迅速缩回被窝,翻身背对着他。
她抬手抚着嘴唇。
谢容琢这个双数强迫症,还真亲了她两次。
亲也亲了,睡也睡了。
追他的时候,应该会容易一点吧?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沈谧猛地睁开眼睛——
谢容琢有洁癖懿驊,如果不是神志不清,绝对不会跟她嘴对嘴!
咬她嘴唇,吃她口水,他肯定觉得脏死了!
这事不能说,得烂在肚子里!
*
天没亮沈谧就醒了。
隔在她和谢容琢中间那条床单早已经被踢到地上。
被窝里暖烘烘的,谢容琢像个火炉。
过了好几秒,沈谧才意识到,她的脑袋,枕在谢容琢手臂上!
膝盖压着他的腿,把他当玩偶一样抱住,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沈谧懊恼地闭了闭眼睛,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收回手和腿,一点一点挪出被窝。
见谢容琢闭着眼睛仍在熟睡,她忍不住伸长脖子,凑到他下颌边闻了闻。
他身上有股霜雪的气息,可能是衣服沾上了红酒,混在一起像一杯摆在炎炎烈日下的冰沙,让人口干舌燥。
不是说臭男人吗?谢容琢身上怎么香香的。
沈谧咽了咽口水,迅速翻身下床。
家里的电脑桌跟饭桌是共用的,就摆在床边,沈谧坐在桌前,时不时回头看一眼。
见谢容琢有苏醒的征兆,立刻背过身去,在键盘上乱敲。
听见噼里啪啦的打字声,谢容琢缓缓睁开眼睛,盯着白得寡淡的屋顶看了几秒,又低头看了看身上粉得刺眼的被子,他坐起来,眼眶有些酸胀。
他感到不适,皱着眉抬手按了按额角,转头寻找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