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放接到电话时,他刚把车开到医院。
医院门口有个穿着白大褂的英俊医生,正插兜等着。医生身高腿长,鼻梁上架了副金丝镶边的细框眼镜,颇有种斯文败类的感觉。
他身边的小护士冲过来,要检查车里病人的情况。
楚厌低头,看着贴着他不撒手的女孩儿,沉默几秒后,他弯腰将人抱起,踏上了医院的台阶。
“哟。”
于燎看看这一幕,挑了挑眉凑过来。他装模作样的扶了扶眼镜,语气里透着调笑的意味:“我这眼睛是不是瞎了?怎么大白天的还撞了邪?”
“楚总,你怀里是抱了个人吗?”
于燎揶揄着向他求生,在得到一记冰冷的眼神警告后,这才意犹未尽的暂时收起了打趣。
他在路上就已经知道情况了,是发了烧。
这种小病在普通门诊随便挂个水就行,可楚厌却大材小用,硬是把本来在休息没值班的他,从家里叫了出来。
唉。
交了这个朋友,也是他活该。
有于燎亲自安排,步浅很快就在病房里挂上了退烧药。她住的是高级vip病房,环境很好,且还有24小时的陪护。
于燎看着坐在病床前面的好友,环着双臂,懒懒的问道:“她就是步浅吧,说说看,你们俩现在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
楚厌淡淡答道:“只是偶遇,她发烧晕倒,我把她带过来看看。举手而劳而已。”
于燎:“?”
于燎一脸我听你瞎扯的表情,他毫不留情的揭穿道:“一年多前有个酒会,当时有个在娱乐圈正火的小花在你跟前表演了个崴脚摔,你伸个手就能扶,怎么就没见你扶呢?”
那个小花本来设计好的角度,能刚好摔进楚厌的怀里。
可谁能想到,楚厌躲闪的速度那么快。她不仅没摔进他怀里,反而在他跟前,摔的狼狈又丢脸。
“楚厌,你从来都不是什么会举手之劳的人。”
于燎看看他,又看看床上的步浅。半晌,他问道:“你亲口说过,她不要你了。现在她一出现,你该不会又要心软吧?”
楚厌绷紧了脸色,在于燎的注视下,冷冷挤出几个字来:“我不会。”
他不会心软。
不管步浅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会心软。
于燎听着这挺有骨气的话,却没多少乐观的心态。他叹了口气,按按太阳穴,喃喃道:“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吧。”
楚厌虽然生了张好皮囊,一看就是那种不缺女人的类型。但于燎跟他做了这么久朋友,却很清楚,楚厌就只有步浅这么一个初恋。
除了步浅,他身边再没有任何异性。
病房里,两人在聊了几句后,于燎就被小护士给叫走了。
于燎前脚刚走,蔡放后脚就找了过来。他不像于燎那样敢随性的进病房去,他谨慎的抬起手,用着不轻不重的声音敲着门。
“进来。”
一道低沉冷淡的嗓音响起。蔡放得到允准,这才走了进去。
“老板,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蔡放知道老板的性格,所以也不说废话,一进来就开门见山的道:“我爸白天拉了个客人,客人就是步小姐。”
“步小姐是从市中心医院门口上车的,她那会儿身体似乎就不舒服。而且她出来没有告诉家人,现在她的家人找她,找到了我爸那儿。”
蔡放一口气把所有事都说完,然后看着楚厌没了话。
楚厌抬眸暼他一眼,几不可察的皱了下眉。
“我知道了。”
他打发走蔡放,在步浅的口袋里找到手机。手机开的是飞行模式,怪不得步家一家子人都找不着她。
通讯录上有步家人的电话。
楚厌刚要摁下去,忽地像想起来了什么似的,他顿住了动作。
过了片刻。
于燎走进来,认命的用自己的手机,给步丰打了电话。
“您好,请问是步浅的家属么?”
于燎按部就班的通知着步丰,在通知完,他挂断电话,将手机随手装进上衣口袋。
“你怎么不亲自给她爸打?她爸要是知道你好心把步浅给送了过来,说不定会感激你。”
“不需要。”
步家人对他态度疏离,他也从没想过靠近他们。
床头的点滴还在挂着。步浅脸上烧出来的红意,褪去了大半,她的呼吸均匀,手指攥着件放在床边的西装外套。
是楚厌的。
她睡觉要捏着东西才能睡,在没了小瓷人后,这还是她头一次能睡这么安稳。
楚厌看了眼外套,他的外套上没什么标志,而类似的这种黑色西装,款式都是大同小异。
“这里交给你了。”
楚厌没把外套带走,他起身,在经过于燎身侧时,低声添乱句:“别让她知道我来过。”
于燎觉得有点难度。
但楚厌没给他拒绝的机会。眼看着好友离开,他把目光落在抱着外套睡觉的步浅身上,并觉得步浅就是生来克制楚厌的。
没过太久。
步家父母急匆匆的赶过来,步家老大在厅里开会,实在是走不了。老二步时陪在父母身边。
“你好,于医生。”
步时一眼认出来于燎,他问道:“我妹妹在哪儿?”
于燎把他们带进病房里,给他们介绍情况:“步小姐只是普通发烧,现在已经挂了一瓶半的点滴,等把这瓶输完就行了。”
于燎这话一出,步家人的心才定了下来。
在第二瓶点滴要见底儿时,步浅醒了过来。她醒来后揉揉眼睛,下意识的寻找着:“楚厌。”
“浅浅,我是二哥。”
步时弯腰,看着床上的妹妹:“这里没有楚厌,于医生说,是个好心人送你来医院的。”
步浅:“?”
步浅拧着眉毛,不信:“你骗人。”
步时见她不信,给她指指身后的于燎:“你要是不信,可以问问于医生。”
步浅退烧之后,脑袋也没那么昏沉了。她看看站在步时身后的于燎,两个人的目光对上。
于燎清清嗓子,正要把准备好的说辞搬出来,没成想,步浅压根就没向他求证。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于燎觉得步浅刚才那一眼,像是已经看透了他。
“是楚厌送我来的。”
也许是终于见到楚厌的缘故,步浅这次醒来,精气神都是肉眼可见的变好了。她坐起来,一边让护士给她拔针,一边抱着手里的外套。
于燎迟疑几秒,开口道:“步小姐,我没见过什么楚厌,你手里这件外套其实是我的。”
步浅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就拆穿他道:“不要碰瓷。”
楚厌身上的味道,她比谁都要敏感。这件外套跟她晕过去前见到的楚厌身上那身,不仅长得一模一样,味道也一样。
步家人对自家宝贝张嘴闭嘴都是楚厌,已经没了招儿。
“浅浅。”
聂薇退一步安抚着女儿:“你现在腿脚不方便,就算是想找楚厌,也不太方便。你二哥跟楚厌谈的有生意,只要你乖乖的,我让你二哥谈生意的时候把你带回去,到时候你当面问问楚厌,他是不是你男朋友,这样岂不是更好?”
在聂薇看来,步浅跟楚厌的这一段“恋情”,纯属是臆想出来的。
要解决这种臆想,只有一条路走——
让被臆想的正主亲自发个话,澄清一下。
到时候,他们家宝贝就能彻底死心了。
步浅抱着楚厌的外套,听着聂薇的话。她眨了眨眼睛,答应的爽快:“好呀,正好可以让楚厌见家长了。”
她知道如今的时间线在两年后,但她的记忆还停留在跟楚厌的两年前。
只要她不记得分手,那他们就没有分手。
市中心医院里还有步浅的床位,步家父母带着步浅回去。而走在最后面的步时,一脸的凝重。
他妈可真会编,说他跟楚厌在合作……
前不久,他可是刚跟楚厌抢了楼盘!
找到女儿的步家父母脸上带着笑,只有步时,有点笑不出来。在把父母还有妹妹送回到市中心医院后,他着急忙慌的去找了大哥。
要怎么跟楚厌合作,他还是得让大哥给出出主意。
就在步浅心满意足的抱着楚厌的衣服,又开始打盹儿时。另一边,白天被她砸了脑袋的楚申,也在医院里。
楚申头皮上缝了几针。而在缝针时,麻药刚好不足,他疼到几乎差点再度昏死过去。
“楚厌!”
楚申疼晕又疼醒,他的手紧紧攥着身下的被单,面容因为疼痛,而剧烈扭曲着:“你他妈想害我!”
楚申愤怒的嘶吼着,他用着最恶毒的话,诅咒辱骂着楚厌。
站在走廊上的楚厌,听着里面的声音,冷淡的俊脸上没有半点情绪。半晌,他问身旁的保镖:“你今天看见她走路走不稳了?”
保镖严肃点头,保证道:“我看见她了!今天追出来的那个小姑娘脚就是瘸着的!”
保镖不知道步浅之前就瘸了脚,所以只当是楚申干的。
楚三少爷,无恶不作!
在保镖的告状下,楚申刚缝完针,从医院里出来后,又硬生生不小心“瘸了脚”。
接连遭殃的楚申:“……”
艹。
还没完没了了!
灰头土脸的楚申,呲着牙忍着痛,坐回来接自己的车里。他眼底满是怒火,回想着白天这一遭遭的事。
不管是敢砸他的那女孩,还是在医院里给他使绊子的楚厌。这俩人,都给他等着!
当夜。
大多数人的心情都不怎么平和,只有步浅,她难得有耐心的看完了自己手机的消息,并整理了一下自己目前的处境和工作。
“动物学杂志社……”
步浅眼睛亮了亮,这份工作她喜欢!从小就喜欢各种动物,在大学期间还经常出入保护区做志愿者的步浅,哪怕没了两年的记忆,她以前攒的经验和知识,也都足够她用。
工作是心仪的,男朋友也是心仪的。
步浅抱着外套,仰躺在床上,滚了两圈,眯眼道:“我要快点好起来!”
等好起来后,她就不用再抱楚厌的外套了。
她要直接抱楚厌!
作者有话说:
浅浅:定个小目标,跟老公贴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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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回家
步浅入睡后没多久,步沉跟步时又去找了趟在值夜班的秦医生。
步时只关心一个问题:“我妹妹的记忆真的只能等她自己自愈么?有没有什么治疗方法?”
秦医生耐心的解释道:“大脑是人体最危险最复杂的地方,步小姐现在除了失忆外,身体是健康的。你们可以等她顺其自然的恢复。”
步时:“……”
步时那张俊脸上几乎要戴上痛苦面具了。
他坐到椅子里,抬头问着大哥:“浅浅不恢复,我们铁定要跟楚厌打交道。怎么办,我听说姓楚的很记仇,他——”
“他要记也是记你的仇。”
步沉淡定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步时:“???”
步时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亲哥。
步沉还在补刀:“要去跟楚厌见面的也是你,阿时,你要好好表现,不要让妈跟浅浅失望。”
步时听出这是要让自己独自面对的意思,他气得咬牙:“你陪我到医院,难道不是来给我解决事情的吗?”
步沉拎起手里的一个小袋子,淡淡道:“我来给浅浅送她的小瓷人。”
全家人都知道步浅睡觉要抱小瓷人的习惯。这些天在医院里没有小瓷人陪着,浅浅的睡眠质量是肉眼可见的差。
尤其是刚开始,她全靠着用药带来的昏沉感,俗称是副作用,才能睡下。
这几天她停了药,更睡不好了。
步时看看小袋子,眉头皱了起来:“这个小瓷人不是说被摔碎了吗?你是不是准备新的了?”
步沉淡声道:“我找人做了个修复。”
由于小瓷人摔得太碎,他为了把瓷人修复好,特意请了最好的师傅。师傅原本是不接的,被他上门找了好几趟,这才叹着气接下这活。
在秦医生这里咨询完,步沉跟步时去了病房。
按照他们的惯性推测,浅浅这会儿估计还在睡不着。正好,他们把小瓷人带过去,再陪着说几句话,哄哄她睡觉。
病房的门是不锁的,夜里护士时不时还会来查房。
步沉轻轻把门推开。
“浅浅。”
他只叫了一声,就瞬间收音。昏暗的灯光下,床上的女孩儿,侧身抱着什么,正睡的安稳香甜。
步时从身后跟上,也看见了这一幕。
步沉低低问道:“浅浅现在不用小瓷人,也能睡这么好了?”
要真是这样,他来送不送小瓷人,都没什么意义了。
步时叹了口气,告诉他:“还是让浅浅跟小瓷人睡吧。”
他指指从被子里露出的一角衣服,头疼道:“她今天是抱着件外套睡的,她非说这件外套是楚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