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染听到祁昀急促的呼吸声，她没再推开他，而是伸手，尝试顺着毛抚摸他的头发。
宁染感受到青年额头抵在她的颈窝，粗重的热气撒在她的颈侧，祁昀依旧沉默着。
宁染继续轻轻抚摸祁昀的发丝，认真回想过去，微凉的指节扫过他的耳后。
“好吧，”宁染放柔声音，“我只是随口问问。”
*
“非常糟糕。”
宁染刚刚放下包，就听到罗莹抬头与她说这句话，仿佛她已经等候多时了。
宁染露出疑惑的表情，看向罗莹。
罗莹的视线从宁染面上扫过，像是某种精密的仪器。
探测不到任何痕迹，罗莹耸了耸肩，“你知道祁昀今天是怎么来上班的吗？有人告诉我铁树开花了。”
何止是知道，宁染忍不住扶额。
祁昀唇角的咬伤实在是难以遮掩，用创可贴之类的也过于奇怪，最后宁染不得已做出妥协，有些抱歉自己的所作所为。
以前她从来不会把痕迹留在外面的，都怪祁昀。
和宁染这种很容易羞耻的人不同，祁昀本人则是完全不觉得有哪里有问题。
早上出发前他对着镜子按了按唇角的伤口，痛得微微眯眼之后开口，“就说是自己不小心咬的，也可以吧？”
明显不可能，什么样的嘴巴和牙齿分离的人可以咬到那种地方啊。
感应到宁染明显的不赞同之后，祁昀则露出有些疑惑的模样，“让他们知道我被咬了，又会怎样？”
又会怎样？
祁昀通过实际生活获得了回答。实践果然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今天将视线落在祁昀身上的人相当多，祁昀迅速发现了这一点。
虽然那些人只是短促的停顿，之后就是相当明显地视线避开，然后在祁昀看向别的方向时又偷偷瞄过来。
他们以为祁昀这样的人不擅长捕捉视线。
事实恰恰相反，祁昀很擅长这些，因为宁染总会这样。避开视线，然后又偷偷地打量，似乎这样才能让她感受到安全一些。
那些视线在看到祁昀唇角的咬痕后，又迅速落在他黑色的高领毛衣上，视线似乎要透过衣服看到他的脖子。
一同乘坐电梯的小姑娘甚至忘了按亮自己的楼层，祁昀假装什么都没有意识到，在电梯到达七楼之后他听到身后迅速按电梯按键的声音。
面对女生时还算好的，因为她们大都会尽力表现得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
在祁昀推开办公室的门后，那群散漫的男人们明显睁大眼睛，然后办公室里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如果掌声更热烈一些可能效果会更好，这种时有时无仿佛要断气的掌声，不知到底是祝福还是嘲讽。
即使是祁昀，也会为不合时宜的掌声感受到困扰。
同事们的视线一直落在祁昀身上，直到祁昀淡淡开口，“是工作不够多吗？”
灼灼的视线终于转移，可还有不信邪的人摇摇晃晃地走过来。
孔文树拿着手机，认真询问祁昀，“恭喜你终于成功了，需要给你定一个蛋糕庆祝一下吗？”
祁昀很认真地回答，“不用。”
并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回应，孔文树有些可惜，“我可是很认真地帮你挑选了一下款式呢。”
祁昀说，“不如你送自己‘单身快乐’蛋糕吧。”
孔文树沉默两秒，虽然知道祁昀不一定是故意的，但是这个家伙伤人的时候确实很能捏七寸。
“你是故意的吗？”孔文树猜测，“以示自己是有女朋友的人？”
很快孔文树就否认了自己的猜测，因为祁昀周围的女性含量实在是过低，他本人也总是表现出冷淡疏离的模样，搅得女同事们即使想靠近也得思忖一番。
毕竟，如果弄得太尴尬，大家还是要一起工作的。
孔文树转了转脑子，用他那拥有研发特质的大脑思考起来，“是咱们公司的女生？”
祁昀微微停顿，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与你无关。”
他的声音冷漠，如果是其他人可能会知趣离开，可是孔文树能够在公司中如此吃得开，靠的就是脸皮厚。
他说出另一种可能性，“你在给她压力吗？这是什么‘我清白没了，你得给个说法’的古代言情剧。”
“不，”这一次祁昀回答得很快，端正严肃的模样，“是她太热情了，我是被迫的。”
孔文树决定把订的蛋糕砸在祁昀脸上。
作者有话说：
宁染问，“我们见过吗？在更以前的时候？”
祁昀：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带着咬伤上班第二次。
祁昀：以前没发现办公楼这么大，转一转吧。
第66章 跑跑
宁染用小号发的祁昀被吓的录音并没有火, 三十四个播放，一个点赞。
可恶，她明明还带了游戏名的。连自己参与的游戏热度都蹭不到, 可见她没有做网红的命。
宁染为此悲伤了两分钟，然后又被公司的福利治愈。
公司发了印有游戏里男主们形象的贴纸和杯子给每位员工, 五分之一的概率, 宁染正好分到了鬼新郎。
雪白杯子上的Q版鬼新郎一头长发, 眼下乌青, 抱着红包的样子又可爱又不祥。有一种下一秒拿到红包就会被他追着成为新娘的不吉利感。
宁染举起杯子看来看去，
罗莹抱着霸总杯子笑她, “这就是命运吧, 你竟然能够分到亲儿子。”
因为鬼新郎这个角色基本是宁染创造的，罗莹便给宁染安上了鬼新郎的亲妈的职位。
宁染摇了摇头, 真的有点信命。并且开始好奇祁昀能够分到哪个人物。
当天晚上在家就有了答案。
桌上放着未拆封的鬼新郎杯子, 正好和她的凑成一对。
两个鬼新郎放在一起, 不吉利感加倍。
和宁染底色是白的杯子不同, 祁昀的底色是粉色，看上去比她的娇俏多了。
宁染给杯子拍了照片，继续发在她的小号上, “双倍不吉利, 不太敢用。”
和她之前细心剪辑的视频不同，这一次她照片刚发了几分钟，点赞和留言就有明显的上升。
留言的都是游戏玩家，很是好奇宁染的水杯是哪里来的。
【我游戏里冲多少钱才能拥有这个？】
【虽然不吉利, 但是很想要。】
【我老公印在杯子上比追杀我的时候可爱多了！】
鬼新郎的攻略剧情还未正式开启, 他现在算是反面BOSS的形象, 结果还是有玩家称呼他为老公, 可见人类的性|癖实在过于包容。
宁染还未来得及回复，便有人替她回答：【是内部人员发的，公司内部的福利。】
宁染看有人已经回答，又有人在别的软件上给她发了新的信息，她便关了软件去看消息。
是秦放发来的。
宁染之前和他说了担心高中拍摄广告的后续被人拿来做文章的忧虑。
秦放其实也有些顾虑，但他现在正是上升期，这种大众自发的热度对他来说是很珍贵的，公司又和他强调了现在高中时期拍摄广告的爱豆很多，算不上黑点，要他把注意力全都放在工作上。
他回复宁染速度比较慢，就是因为他最近又进了新的剧组，经常连手机都摸不上。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既然人家公司都这样说了，那宁染也不再多想。
宁染从秦放言语的细节上能够捕捉到他的烦闷，他们高中时期一直都是她诉苦，秦放安慰他。现在反了过来，她的安慰水平又实在有限，很是拿不出手。
宁染只能告诉对方：【你继续加油，明年肯定能拿个大奖。】
朴实无华的鼓励。
祁昀从沙发背后绕过，看到宁染手机的内容。
他原本也不是故意看的，只是正好路过，又正好扫了一眼看到【秦放】两字，祁昀便又正好瞧了瞧聊天的内容。
祁昀将两人的聊天内容只看了一部分，看宁染的回答木讷的厉害，又觉得很是安心。
宁染的安慰能力十分有限，人有的时候又很是木讷，能这样对待他，也能这样对待秦放，一视同仁，十分公平。
宁染没有回避祁昀，觉察到他的视线之后，她还能和祁昀顺利聊上几句，“当明星也有不好的，被人管来管去。”
祁昀无法真心实意地同情秦放的遭遇，但他还是要做些面子工程，“确实，令人同情。”
祁昀心想，管得好，管得再严一些，最好粉丝老师们也一起盯着秦放，看他有没有努力工作，而不是去想一些给别人发消息的闲事。
祁昀比宁染更真诚地祝福秦放能多拿奖项，在工作上发光发热。
宁染在祁昀的应和声中感觉到了自己确实是一个关心他人的好人。
她将手机放在旁边，关心起客厅角落放着的两只烧鸭。
那烧鸭一看就不是自己买来吃的，祁昀买的是礼盒装，大红的包装，上面还注明了被央视夸赞过的好吃，X市才能吃到的美味。
烧鸭旁边还有同样礼盒包装的茶叶，也是本地特产，宁染喝过的，口味不错，只是价格有些偏贵。
“你买特产干什么？”宁染问。
祁昀看了她两秒，组织了下语言最后还是开口，“你要不要给你爸妈寄过去？”
宁染顿了顿，她和爸妈最近没通过话，只回复过一两次消息，目前是一个僵持的局面。
宁染没这样对待父母过，又心虚，又觉得自己没错。
祁昀绕过沙发坐到宁染身边，“我只是给你提个建议，你要是不想送，我们周末就把这个吃了，烧鸭挺好吃的。”
宁染抬了眼看他，“我送东西算不算低头？”
祁昀摇头，“我只是觉得你现在有点刻意不回应他们。你不必刻意对他们好与不好，你可以试试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像是以前那样对待他们。”
宁染愣了愣，她现在确实有种和父母暗暗较量的意思。
祁昀说，“如果他们让你感觉到不舒服，那你就收回你的好，如果他们收敛，那你就继续这种好。”
祁昀说，“他们比你想象中的更了解你，肯定会很快能把握到尺度。”
宁染震惊，想不到祁昀竟然会这种招数，“你是专门去学习了PUA大法吗？”
宁染震惊的模样让祁昀抿了抿嘴，他抬眼看了宁染。
祁昀骨相端正又习惯腰背挺直，有一种清朗的俊秀，可此时暖色的灯光照耀在他脸上晦暗不明，金框眼镜之后的淡色眼眸看了她一眼后又收回视线。
他这一眼看得意味不明，宁染一脸茫然，觉得那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像是有羽毛从脸颊上扫过一般。
宁染心中更懵，眨了眨眼。
祁昀说，“你以前就是这样对我的。”
宁染更为茫然，她想破了头都没想起来自己还有这本事。
作者有话说：
【祁昀说，“你以前就是这样对我的。”
宁染更为茫然，她想破了头都没想起来自己还有这本事。】
高中祁昀：一直说我是盛华的很危险，一直找我玩。一直拒绝我，一直找我玩（×）
祁昀，秦放的事业型黑粉，只希望他事业越来越好，越忙越好。
第67章 跑跑跑
宁染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小号还是小火了一把。
在她印着鬼新郎图案的杯子被人科普是公司内部的福利之后, 便有人发现了不对劲。
【你为什么有两个杯子？】
这确实是一个好问题，宁染没有回答。
杯子照片中的手是女性的手，而同一个账号的上个视频的声音是男性的声音, 相当显而易见的答案。
【是情侣。】
网友们到网上是来玩游戏和找乐子的，突然吃到一口狗粮, 心情十分愤然。但因为对方是在恋爱游戏公司的情侣, 愤然之余又很是好奇。
【制作恋爱游戏的人谈恋爱会更为甜蜜吗？是不是有很多花活？】
不, 并不会。很抱歉辜负了你的期待。宁染选择不回答这个问题。
和游戏相关的她倒是可以帮忙回答一二。
直到入睡前, 宁染都忙着回复网友们的各种问题，仿佛一个专业客服。
祁昀从书房回到卧室, 推了眼镜, 看到趴在床上的宁染在给网友分享游戏中关键道具的地点。
她洗完澡后懒得梳头发，小卷毛蓬松地披在肩膀上, 很是悠哉的模样。
祁昀看到宁染新账号发出的照片, 坐到床边问她, “发公司相关的照片, 很有可能会被人认出来吧？”
宁染抬头，看到祁昀垂下眼眸的模样。他似乎是认真在为她担忧被人发现。
真是奇怪。宁染之前就发现了，祁昀本人虽然并不在意办公室恋爱, 也丝毫不在乎被别人看出来。但在宁染面前时, 他会特意提点宁染怎样容易暴露，似乎笃定了宁染不愿意把两人的关系对外声张。
让宁染无法反驳的是，刚开始接触时她确实是这样想的。
那个时候宁染只觉得祁昀和自己习惯相似，是个好相处的人, 符合可以交往的好男人。现在看来, 如果祁昀当初的性格有所隐瞒, 那这个习惯又是哪里来的呢？
你为什么, 在初次见面的时候，就如此了解我呢？
宁染没有办法直白地询问祁昀。
上一次，她问出“我们见过吗？在更以前的时候？”的问题后，祁昀并没有回答。
祁昀无比排斥这个问题，甚至于连谎言都没有，他彻底忽视这个问题，就像宁染什么都没有说。
宁染看着男人上了床，躺在她的身边，然后习惯性地一只手搂过她的腰。
这也是以前的祁昀少有的动作。
失忆之前的祁昀……相当克制。
像是温顺的食草动物，绵羊或者兔子，默不作声地忍耐疼痛，亲近时也十分浅尝辄止，微微地靠近就会红了面庞。
和宁染趴着的动作不同，祁昀侧着身躺在她身边，目光注视着她的侧脸，然后指尖从宁染的脊背处缓慢划过，无意识的动作，像是在丈量她腰处向下凹陷的弧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