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染虽然看着手机，但能够觉察到他视线的打量。
宁染扭过头，看向祁昀，她从未询问过她这类问题，“祁昀，你当初为什么喜欢我呢？”
被念了名字的青年抬眼，对上宁染的视线。
他没有回答。
又来了，那奇怪的迟钝。似乎只要涉及到他们的恋爱，祁昀这个脑内可以几个事情同时开工的大脑就会卡壳，明明是性格利落的人，却总要停顿几秒才给予回答。
“性格？”祁昀似乎在斟酌用词，“长得很好看，声音也很好听。”
非常安全的回答，但同样相当模糊，甚至可以代入任何一段感情中。
宁染凝视着青年的眼眸，在对方给出答案后没有给予回应。
宁染看到祁昀的眼睫颤了颤，他原本抚在她腰上的手收回，转而抓住她支撑在床上的小臂，沿着手腕摩挲至手心，和她十指相扣。
祁昀的体温比她高一些，触感也是细腻的温热。
“那你呢？”
宁染听到祁昀询问她的声音，他的声音有一种紧绷的平静，“那你是因为什么喜欢我的？”
“因为你很温柔。”宁染回答。
她感受到与她十指相扣的指节微微僵硬，男人握住她的力气逐渐增大，可眼眸之中却流露出一种破碎的焦虑。
这不像是被人表扬后的反应。
宁染觉得自己可以再补充一些细节，“你……”
她与祁昀十指相扣的手被祁昀拽到他怀里，祁昀亲了亲宁染的手背，打断了她的言语。
“来做吧。”
宁染微微皱眉，她试图用力抽回手，却依旧没有成功。她的手被祁昀用于盖在他的眼上，遮挡住他的表情。
宁染放下手机，再一次尝试抽回手，失败之后轻声开口，“祁昀，不要这样。”
她这样说了，紧握她手掌的五指便轻轻松开，宁染如愿收回手的控制权，转而去推开祁昀捂住眼睛的手掌。
他的眼睛雾得厉害，像是细雨之后的潮湿。
他没有哭，但也差不太多了，过于白皙单薄的皮肤使得他眼眶很容易泛红。
祁昀本就是端正的长相，沉默的低落让人觉得他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宁染问怎么了。
祁昀却翻身将脸埋在宁染的怀里，滚烫的呼吸落在她胸口。他的身体颤抖得厉害，像是缺水的鱼类，或是羽翼被剪的鸟雀。
祁昀没有回答宁染的疑问。
他只是重复他刚刚说过的。
“来做吧。”
*
宁染从不怀疑祁昀对自己的爱意，因为他的偏爱过于明显。
但宁染需要承认，也许她对祁昀的了解并不充足。
宁染想起秦放曾经说过的，他很眼熟祁昀的事，宁染给他发了消息。
理所应当地，大明星并没有及时回复。
如宁染曾经担忧过的那样，秦放高中时拍摄广告的后续也被人扒了出来。家长的举报，学校的惩罚，同学们的众说纷纭。和秦放公司的人所说的一致，这些事情虽然泛起了水花，但并无实质影响，甚至还成为了为他增大流量的助力。
高中的广告就像一个缺口，那些更为久远的，秦放少年时期并不很高清的照片和视频也被人陆陆续续传在网上。
礼堂上的钢琴表演，后操场的投篮动作，甚至于国旗下的演讲，也有人歪歪斜斜地照了照片。
他在高中就已经是受人瞩目的人，那些细小的碎片融合在一起，拼凑出一个耀眼的少年。
角落中偷偷拍摄的照片更显露出拍摄者对他的偏爱。
秦放的少年时代甚至已经不局限于他一个人，他同时还承载着许多人的青春。
宁染看到网友们的留言，感慨秦放少年时期已经足够明亮，他几乎没有某些人期待的狼狈时刻。
和那些不知被转发和保存过多少次，使得画质变得模糊的照片相比，有人放出来的毕业照就显得高清更多。
合照中的秦放黑色短发，因为身高较高而站在后面，英俊得能在合照之中一眼看到他的存在。
网友们也纷纷调侃：
【这就是主角光环吧。】
【笑死，他根本没有看向镜头，他在看左侧的方向。】
【哈哈哈，这就是演员的潜在素质吧，绝对不能看向镜头！】
宁染的记忆却变得清晰起来。
合照是在高考之后照的，那时候成绩还没出来，有的人在讨论去哪儿旅游，也有人在畅想未来，还有人忙着最后一次的相见，彼时最严厉的老师也无法让同学们安静，用于拍摄合照的后操场热闹得厉害。
宁染原本就去学校去得迟了，慌慌张张将校服扣好，在操场上寻找自己班级的位置。
天热得厉害，阳光也足够晃眼，宁染踮起脚尖茫然地四处张望，然后挥动着班级旗子的班长先看到她的身影。
“宁染！”班长叫她的名字，向她挥手。
四周都是嘈杂的声音，吵闹的声响。
宁染看到代表自己班级的红旗，她向着班级的方向跑去。
空中浮动着闷热的气息，额前的刘海浸透潮湿的汗水，在人群中穿行的宁染很是狼狈。
她盯着空中舞动的红旗，脚步一刻不停地跑去。
然后，宁染听到喊叫“茄子”的声音。
集体喊出“茄子”，唇角上扬露出牙齿，是合照时相当老套的让大家能够统一露出笑容的方法。
应该是某个班级正在拍摄合照。
鬼使神差地，宁染侧过了头，在匆忙的跑步之中，她分出一点精力，看了一眼正在拍摄合照的班级。
她和黝黑的眼瞳对视。
秦放看上去沉稳了一些。
那时宁染和秦放已经分手，分手的场景也绝对算不上成熟温和，甚至称得上是相当惨烈。
太阳变得更为灼热，额角的汗水贴着年轻的脸颊淌下。
和宁染猝然转头的那几秒不同，秦放当然是早已看向她。
短暂的凝视。
笔直地站立在班级，安静望过来的他。
慌乱地寻找着方向，忙碌着奔跑的她。
宁染心跳动得厉害，她甚至无法分辨是因为剧烈的跑步，天空灼热的阳光，亦或是从此再也不会相见的迷茫。
宁染听到她的名字又被人叫了一次。班长在催促她的脚步。
宁染没再看向秦放的方向，她转身跑向与她拥有相似未来的她的同学们。
作者有话说：
祁昀因为宁染说喜欢他的温柔很是伤心。
因为抄作业而得到的反噬。
他很直白的一个人，不敢对宁染说真话。
秦放说：罪有应得（×）
第68章 跑跑跑跑
寒冬的早晨, 从温暖的被窝里苏醒已经是难事。
宁染打着哈欠按灭闹钟，从床上坐起。
无比安静又普通的一个清早，身边的一侧已经没有温度, 祁昀总能比她早起两个小时，两人很难一同上班。
宁染从床上迈步到浴室, 将蓬乱的卷发夹成柔顺的直发, 做这些流程已经是肌肉记忆, 镜子中的女性困到睁不开眼。
宁染画了个淡妆, 让自己的气色好看一点，然后背着包去上班。
是她重复过无数次的上班路线, 甚至有时看到一些路过的人都能够觉得眼熟。
今天虽然没有下雪, 但是天气又比之前阴沉了一些，寒风吹得人。
只是今天, 不知是不是宁染的错觉, 她觉得有人在看她。
并不是某个人的紧盯, 而是有两三个, 或者四五个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像是无意中凝视，而后又轻飘飘地移开。
宁染没经受过这样的事情, 她本能地看向玻璃, 玻璃上倒影着自己的着装，十分普通的上班族，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这种被人看着的感觉十分奇怪，宁染皱了皱眉, 然后站立在地铁的角落。
回到公司之后宁染松了一口气, 继续着正常的工作。
这次公司游戏因为鬼新郎大大提高游戏的可玩性, 宁染得到一个以示鼓励的鬼新郎人形立牌。
“谢谢领导哦, ”宁染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拥有可怕面容的家伙，决定带回去吓一吓祁昀。
一上午都风平浪静，宁染还和罗莹讨论晚上要不要去卓锐的店里吃烧烤。
到了下午，宁染想和祁昀发消息而拿起手机的时候，她才发现不对劲。
她的微博有上百条提示。
宁染的微博是用于工作的，有着公司的认证，平时也就转发转发公司的广告，参与一下互动什么的，即使她之前因为病毒式传播的狗血短视频而火了一把，依旧没多少人关注她，一共也只有五百多人的粉丝，平日发微博互动不超过个位数。
宁染想起今天上午那些若有若无的注视，她第一时间竟然没有点进去看的勇气。
最终宁染还是点进账号，确认并不是软件出了问题，而是她的微博下真的有几百条留言，粉丝数量也一下子涨到了两万多。
评论虽然很多，但是相互之间并不互动，很多像是过来打卡的。
【过来看看嫂子@秦放的眼睫毛】
【哇，励志了，姐姐你真能忍！】
【求求了，澄清一下吧。】
【大家冷静一下不要刷评论，可能只是恶意剪辑，不作数的。】
有看热闹的，有打卡的，有恶意谩骂说她蹭热度的，宁染从来没有同时接收过这样多的声音。
知道和秦放有关后，宁染开始在热词里翻找。
略有些残酷含义的是，此刻让宁染略有些困扰的事情，搜宁染的名字和微博名其实都很难找到相关微博。而在秦放的词条中，引导人们到来的视频热度也不算前几。
宁染更像是秦放所处的大风大浪中，被打偏了的一个小浪花不小心波及到的人。
虽然和她相关的讨论依旧在持续发酵。
宁染终于寻找到那个根源的视频，是拍毕业照的那天，有人模糊的录像。
那人原本只是在拍大家的欢乐氛围，镜头中的人很多，并无故意在拍谁。有人正在做拍合照的准备，有人扔校服，有人在自拍。
然后，在一片吵闹之中，有人高声喊了一句“宁染”。因为过于嘈杂，这一声其实也算不得突兀，拍摄者也并未将这句话放在心上。
但，镜头中有一个人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相当明显地扭过了头，像是那个名字刻在他的本能上一般。
这使得拍摄者将镜头对准那个转头的少年。
乌黑的眼瞳，对于男生来说甚至有些过分精致俊秀的面容，他因为别人的呼喊而抬了眼，然后，视线牢牢钉在在少女的身上，再没看向其他方向。
宁染很久没有见到过自己十几岁的模样，而且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镜头前是这样的。
匆匆忙忙的样子，不需要打扮就能看出清爽的朝气的面容，看上去竟然比她印象中的自己要活泼一些，也许是因为奔跑的缘故。
然后，画面中的少女突然回头，和秦放对上视线。
视频到了这里就戛然而止，虽然宁染知晓着后续并没有什么，显然这样猝然的结束反而让人又遐想的余地。
宁染查看这条微博下面的评论，视频初始其实并没有波及到自己。
点赞最多的还是：【这能代表什么，秦放看根木头都深情。】
紧接着还有：【巧合罢了，不会有人以为那女生叫宁染吧？】
这条留下下有人回复：【笑了，这女生真的叫宁染，而且之前秦放扫楼的花絮里还有她[截图][截图]。】
只是盯着一个人，和听到名字后在人群中寻找并盯着一个人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拍摄合照时的秦放是否一直在寻找着那名女生呢？
即使秦放本人并不依靠贩卖人设来吸引粉丝，也并未谈论过任何和女友相关的问题，但明星的隐私一向吸引人眼球。
网友顺着这根线扒出来宁染之前写过秦放爆火的视频文案，甚至于扫楼视频中宁染完全没有看向秦放，秦放在她身上的注视却实在是太久。
扫楼时秦放的注视和高中时期的视线实在是过于相似。网友们又将秦放看女演员的视线和看向宁染的视线作为对比，总结出秦放只这样看过宁染，他一向性格温和有礼也从未将视线黏在某人身上。
很奇怪的感觉。
宁染以前一直觉得秦放不足够爱她，这种想法来源于两人之间的差距，来源于她在关系中的主动和秦放的内敛。
可是这些网友却能够凭借短暂的视频分解出磅礴的爱意，他们看上去比宁染对两人的恋爱有信心多了。
但网友们与她观念一致的是，这是一段并不被看好的恋爱。
网友的批判主要来源于两人之间的差距，宁染究竟有没有纠缠秦放，以及这个事件有没有可能是秦放的黑粉或者对家的陷害。
看着网友们的犀利用词，甚至于对她的苛刻，宁染忍不住挠了挠头。哎呀，为什么要骂得这样凶，她原本也不是奔着一段她高攀不起的恋爱才和秦放在一起的。
她当然是为了找到合适的人，因为两情相悦才会在一起的嘛。搞得好像她逼着秦放恋爱一样。
宁染深深叹了口气，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会这样平静。
有可能对于秦放来说，一段绯闻是相当麻烦的事情，甚至会影响到他的工作，但对于宁染这种上班族来讲，如果不是太过恶劣的事情，她依旧拿着自己的工资照常上班，虽然有些烦闷但也还好。
宁染点开软件，将那段视频和词条发送给秦放，希望他的团队处理一下这个。或者告知一下她需不需要回应。
但是她上一次发送的询问秦放是否记得祁昀的消息，秦放并没有回复。宁染不知道他是没有看到，还是已读不回。
然后，就是需要问一下祁昀今天有没有开车，她今天不太适合乘坐地铁回去。
宁染思忖了一下，觉得发消息实在是难以说清事情始末，她得去研发部找一下祁昀。
研发部占据一整个楼层，人少机器多，显得较为安静空旷。
宁染很少去找祁昀，她看着走廊上的一扇扇门，有些不太确定地敲了敲。
和文案组的吵闹相比，这个办公室显然安静很多。
几秒后，有人开门。
是位眼角略有些狭长，看起来有些不太好惹的男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