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没砸店,谢冉松了口气。
但这次的事情,让她也感觉蹊跷,不由心里猜度。
“越姨,他们砸店,是不是上次我那件事引起的?”
谢冉的声音里透着愧疚。
卢清越也不打算糊弄她,谢冉算是大人了,再说也很聪明,瞒也瞒不过她,便直接说,“有可能,对方虽没明说,但我也猜测,应该是霍建东。”
之前谢冉就从抚林那听说了郑郁林在家发火的事情。
她也没想到酒吧那件事会牵扯这么大,竟然把郑郁林和霍建东两位大佬都拉下了场。
但当时抚林安慰他,说这是大人们的生意纷争,她不用多心。
可没过几天,就有流氓到店里来闹事了,她怎么可能不揪心呢?
毕竟卢清越这么帮她,护她,可她能做的却这么少。
“对不起,越姨,给你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面对谢冉的道歉,卢清越的声音在电话里笑了笑,听上去很轻松。
她说,“开门做生意,就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和事,这些都很正常,不要太往心里去。我们按部就班,做好自己的事,剩下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见她态度如此超然淡定,谢冉的负罪感也减轻了好多。
她也跟着笑了笑,说,“越姨,那我这几天继续忙招聘的事了,现在已经初步筛选出了二十个合格的服务员人选,还有四名保安,一名化妆师。”
谢冉这么能干,卢清越听了很欣慰,给她鼓劲说,“太好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完成任务了,谢助理,很厉害啊!”
被老板一夸,谢冉有些不好意思,“还是您指导有方。”
卢清越笑出声,“哎呀,我们抚林要是有你一半嘴甜就好了。”
听她说到抚林,谢冉微微有些不好意思,说,“抚林他也很惦记您的,只是男孩子不太会表达。”
卢清越,“我可不敢当,他惦记我准没好事,还是让他惦记他爸去吧。”
说完,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又聊了两句工作的事情,卢清越便挂了电话。
可电话挂断,她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
说实话,这次的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就结束。
霍建东既然能把这么一个小事放大到直接和郑郁林正面红脸的程度,就说明他不会善罢甘休。
卢清越不禁由此猜测,恐怕郑、霍两家也不仅仅是晚辈在酒吧斗气那么简单的矛盾,说不定,郑郁林和霍建东早就有嫌隙,只不过恰逢此事,正好激化了矛盾而已。
商场如战场,此话确实不假。都说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此话虽有言过其实之处,但对于崛起势头正猛的东林集团,难免在快速扩张的过程中打破了原有的平衡,侵吞了别人的领地。
蛋糕只有这么大,郑郁林要多吃,别人自然就要少吃。
有些人能自认实力不如人,退居一隅,但有些人,比如霍建东,恐怕不能忍受这种事情。甚至,不必争抢他的地盘,仅是看着郑郁林吃肉,他便眼馋心红,想要冲上来撕咬抢夺。
而且,对方是流氓出身,必然手段下流,无孔不入。
郑郁林虽然也心机深沉,但到底做的是正经生意,和霍建东这种草原上的鬣狗不一样。
强悍如雄狮,也怕落单到了鬣狗群里,毕竟这帮流氓是闻风而动,有利便扑,管你是谁,是肉就咬。
这么一比,即便东林集团在实力上占有绝对优势,但架不住对方不按套路出牌,怕只怕铁拳打在棉花包上。
就像今天的事,她凭着胆气赢了一回,却不能保证下次什么样。
毕竟霍建东在暗,他们在明,而且对方肯定还是会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恶心人。
固然不伤筋骨,可哪个正经生意人能跟他耗得起这些功夫?
就说这次,虽说没有砸店,但也影响了装修进度,而且街坊四邻都看到了,他们家餐厅门前围着花臂壮汉,还没开业,就被围攻,这口碑要是传出去,能不影响客流量才怪。
怎么能想办法绝了霍建东这个后患呢?
一时间,卢清越也没有太好的办法,而且,症结也不在她身上。
更多的细节,只有郑郁林知道。
本可以跟他打个电话商量一下,可想起那天,他色胆包天,竟然抱住她不放……
至今想起来,卢清越都脸红,幸好佣人们都不在跟前,这要是看见了,成何体统!
但她不主动打电话联系某人,不代表对方也不联系她。
上午这事刚发生,下午,卢清越在书房办公的时候,郑郁林的电话便打了进来,而且打的是书房座机。
不作他想,肯定是小赵通风报信。
看来郑郁林许诺给他一套精装房当彩礼,确实手买到了小赵得人心。
甚至,这里面没准还有小娟参与其中。
哎,自己现在算是被郑郁林得耳目给围起来了。
接起电话,卢清越便听到了郑郁林有些紧张的声音。
“清越,我听说了上午的情况,怎么样?没吓着你吧?”
卢清越,“……”
看来小赵学得不到位啊,自己哪里像是吓着了?
虽然没有面对面,但听到他的声音,卢清越还是有些别别扭扭。
很简短的回他,“没事。”
听出她不冷不热的态度,郑郁林也有些不自在。
其实那天,他刚和霍建东喝完酒,多少带着点酒壮怂人胆的意思,一冲动,就顺着心意,拥抱了她。
等事后清醒了,着实佩服自己,也有点后怕,当时怎么没被卢清越给打死?
之前还教训抚林他们不要乱说话,她脸皮薄,惹得她不高兴了,又要好几天不搭理自己。
可自己却明知故犯,因小失大。
当时抱着的那一瞬是挺美好,但现在这样又把关系降回冰点,让他也实在消受不起。
可想道歉,又违背本心。
他心里喜欢她,想亲近,两人又是夫妻,总不能一直这样,为每一次表露情谊赔礼道歉吧?
弄得好像他喜欢她是什么大逆不道的罪行似的。
坚决不道歉,郑郁林很硬气的想。
但卢清越清冷的声音马上传了过来,“还有事么,没事我挂了。”
郑郁林,“等等……清越,上次是我冒失了。”
不说还好,一说起来,卢清越又有些脸热。
她“啪”得就把听筒撂下了。
“嘟嘟嘟……”
郑郁林看看手机,“……”
可他正事还没说呢!
执着得再次打了电话过去,以为这次还是会被挂断,没想到,竟然接通了。
卢清越拿起听筒,语速很快的说,“我想跟你谈谈霍建东的事情,你别想歪了。”
郑郁林,“……咱们想一起去了,我也是要跟你说这件事,要不说心有灵犀一点通……”
话没说完,电话又被挂断了。
郑郁林,“……”
行了,明白了,卢清越这是拒绝任何跟他暧昧的可能。
这一抱,效果真好啊,一抱回到解放前,之前积累的所有好感都化为乌有了。
可他在她跟前就是没有脾气,甚至觉得她闹脾气也透着可爱。
郑郁林知道自己没救了,同时又庆幸,幸好卢清越是他的合法妻子,他们虽没有夫妻之实,但是利益共同体,他们一起抚养孩子,经营家庭,如今,也要一起面对劲敌。
所以,即便她生气,只要他的电话打过去,她也还是会接。
仗着她的深明大义,他又按下了拨号键。
第三次,书房的座机又显示出她熟悉的号码。
“这个狗皮膏药!”
骂虽骂,她还是将电话听筒拿了起来。
这一次,郑郁林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正经严肃。
“清越,关于霍建东……”
两人这通电话打了半个多小时还未挂断。
卢清越也终于搞明白了,为什么霍建东会如此针对他们。
确实如她猜想,霍建东和郑郁林在生意上早有竞争。
但这竞争不是发生在实力相当的对手之间。而是本不具备实力的霍建东,硬要去抢郑郁林嘴里的肥肉。
以郑郁林那种“奸商”的性格,根本不可能相让。
一次两次还好,第三次,霍建东便记恨上了郑郁林,认为他不懂江湖规矩,没把他这个“三哥”放在眼里。
郑郁林同样不能理解霍建东的江湖气。
他是做实业的,凭的是技术和专业化管理,竞争靠的是硬实力,不是打打杀杀,更不能光凭人情世故,把项目让给七大姑八大姨,三哥,六叔,她二婶去做。
两人之间思想不互通,不能相互理解,可对金钱的渴望是一样的执着。
霍建东自从有了郑郁林不尊重他这个商圈前辈的想法之后,就处处看东林集团不顺眼。
可也没机会下手。
无缘无故结仇,那就是自断财路。
但这次,恰好出了抚林在酒吧打架的事情。
霍建东便自认为,郑郁林欠了自己一个大大的人情,该用一个像样的项目弥补,让自己狠赚一笔,两人才算扯平。
但郑郁林显然不想这么做,自己儿子和老婆都没错,只不过是发生了几句口角,凭什么自己就要让渡已经谈好合作的项目?
那天两人又都喝了酒,话不投机半句多,何况还有酒助兴,两人都犯了犟脾气,这事就僵住了。
他们一个是规模庞大的集团总裁,一个是江湖顶流的社会大哥,都是一言九鼎,说一不二的人物,彼此撂下了狠话,当然都不能主动认怂。
霍建东进一步,郑郁林当然也要还他一步,如此节节攀升,矛盾越演越烈,以至于,两个男人斗来斗去还不算,霍建东这个不择手段的,又牵扯上了卢清越的餐厅。
本来,郑郁林已经觉得,斗下去没好处,想找个机会,和霍建东谈谈。
但此事一旦牵扯上了卢清越,他立即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男人在外赚钱是为什么?
之前,他是为了财富,地位和心里那一份不甘。
但现在,郑郁林有了新的体会。
都说赚钱养家,赚钱养家,男人赚钱,不就是为了养家么?
说白了,就是为了心爱的女人和孩子能过上平安喜乐的幸福日子。
可现在霍建东竟然对卢清越下手。
这就是触碰了郑郁林的底线。
他本来也不在乎跟霍建东主动联系,给对方个台阶,甚至扶持他做个项目,让他赚上一笔,解开心结。
毕竟生意场上,结仇是大忌,交友是日常。
尤其是对于霍建东这种混不吝的人,跟他扯皮,犯不上。
可他自己能委屈一下,做出主动和解的姿态,但要是动了他的女人……
郑郁林感觉气血上涌,有了和霍建东死磕到底的想法。
男人活着就要争口气,要的就是面子。
如果连自己老婆都保护不了,他还算什么男人?
虽然这些话,郑郁林没有在电话里明说,但卢清越已经听出来了。
霍建东这人要面子,郑郁林没给他,因为郑郁林比他还要面子。
如果,他们俩是同行业的,彼此有对方需要的东西,还能维持个表面和平。
就像卢家和郑家,至少还会靠着联姻,不把脸撕破。
可这两个人可以算得上毫无交集,即便想为了利益和解,都没有这个台阶给这两个“男子汉”下。
一时间,卢清越感觉有点哭笑不得。
同时对郑郁林也有了新的认识。
本来以为他是唯利是图的商人,在商言商,要紧的是不伤钱。
可现在看,却并非如此。
原来在他眼里,也有比钱更重要的东西。
他没说,卢清越也没挑明,但心里已经清楚,也有几分感动。
于是,她便劝他,“霍建东这种人,不宜招惹,你也别跟他置气。实在不行,咱们先退一步。”
郑郁林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一阵,才说,“有些人是得寸进尺。我们退了,他未必会退。倒不如一直将他逼入绝境,明白实力悬殊,才会主动罢手。”
卢清越轻轻叹了口气,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相信你的实力,只是这中间,你要损失多少金钱,时间和精力?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又有多少竞争对手在大快人心?郁林,你听我一句劝,退一步海阔天空。”
郑郁林又是半晌未语,然后突然说,“清越,你知道么?每个人都有软肋。”
闻言,卢清越惊了一下,没敢接话。
郑郁林继续道,“霍建东的软肋,就是他女儿霍思思。”
卢清越立即道,“郁林,你不能做傻事。”
郑郁林笑了笑,“我当然不会做傻事,但我觉得,对付霍建东这种人,可能要用些非常手段。”
卢清越有些紧张的问,“什么手段?”
郑郁林,“前几天,我派人调查了霍建东的情况。早年间,他女儿曾经被绑架过。”
卢清越,“……”
郑郁林继续说,“而且,不是一个女儿被绑架,是两个!”
卢清越,“两个?”
郑郁林,“对,但是,现在他身边只有一个女儿。”
卢清越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感觉不可置信,“郁林,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郑郁林笑了笑,“霍建东自诩是帝都的江湖老大,自己女儿流落在外多年,竟是灯下黑,这么多年都没找到,你不觉得可笑么?”
卢清越,“郁林,她是个孩子,我们不能利用她……”
郑郁林不再笑了,他的声音里透着狠,“那霍建东去找你麻烦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是个女人,还是我郑郁林的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