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清越,“……”
发现她再也不说话了,郑郁林知道自己可能吓到了她,也后悔透露的有些多。
他又恢复了平时温文尔雅的磁性声音,对卢清越说,“清越,这件事不用你操心了。我有解决的办法,而且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是正经的生意人,不会做霍建东那种下作事,何况,她和抚林关系匪浅,为了你和儿子,我也不会做没分寸的事,你放心吧。”
卢清越却无法放心,她叹了口气,“郁林……”
听她轻轻唤自己的名字,郑郁林心底涌上一股暖流,冲淡了心头的阴翳。
“清越,这边的事情料理完,我会尽快回去。”
卢清越“嗯”了一声。
“别再推开我了,好么?”
他忽然又说了那件事,但这一次,卢清越却没有像之前反应的那么激烈。
她还是有些脸热,然后轻轻说,“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快入冬了,你,抚林,佳琳,还有我,我们四个可以去山庄住几天,听说那边快要下雪了,我们都在家等着你回来……”
郑郁林久久不言,直到卢清越问他有没有在听。
他才笑了一下,说,“下次回去,我还会抱你,不论你打得多狠,我都不松手。”
闻言,卢清越红透了脸,什么也没说,轻轻撂下了电话听筒。
卢清越让那群壮汉给带话,对方还真挺办事,把话真得带到了。
不过,他们都是群喽啰,就算是送话也送不到霍建东跟前,而是送给了那位酒吧老板——霍建东的表弟霍松。
霍松其实不算霍建东的正经表弟。
两人的亲戚关系是七杆子打不着,八杆子打瞎眼。
霍松家里不富裕,辍学早,从小出来混社会,本身就是个坏种子,又学了一身的歪门邪道,那真是毒水里粹出来的蜈蚣,毒到家了。
他先是在老家小打小闹,当个小流氓的头头,后来听说自己家和霍建东能攀上点亲戚关系,立即就找门路去认了亲。
身处霍建东这个地位,来攀附他的人多如蚊蚁,毕竟有本事的人都自己挣饭吃,出来混得哪个不得找大哥?
来攀附的,个个都说跟自己沾亲带故,霍建东自然是不相信。
但这个霍松却因为非常有眼力劲儿,又在霍思思被绑架那次立过功,所以特别得霍建东的信任。
这个表弟,他也就认下来了。
自从有了这层身份加持,霍松在帝都就成了有里有面的人物,经常替霍建东办一些不好拿到明面上来的事儿。
而霍建东也没亏待他,这些年扶持他,赚了不少钱。
上一次,郑抚林在他酒吧闹事,他事后才知道,自己惹了大人物。
竟然把郑家得罪了。
霍松十分后悔,当时不该对那小娘们硬杠,可谁也没想到她是郑郁林的老婆。
思来想去,感觉自己这回要闯祸。
酒吧保不住不说,他经营酒吧这么多年,做过什么好事,他心里明镜似的。
这些事,别说是警察,就是霍建东也明确说过,坚决不行。
三哥这几年想彻底洗白,做那种高大上的买卖,弄什么高新科技公司,孵化基地。
可限于出身,那个圈子的大佬,没人带他玩,天天弄得臊眉耷眼的,让人看了都替他没面子。
要依着霍松说,该什么出身就干什么事,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流氓,那你就干流氓的活,挣流氓的钱,干嘛非充上流人物?
这一点,他和霍建东意见不和。
但他从没表露过,霍建东有时候找他出主意,他还积极迎合。
可私底下,背着霍建东,他脏事坏事没少干,钱更是挣得盆漫钵满。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两面三刀,他玩得溜。
霍松经常自鸣得意得想,要是自己没有这个优点,还真走不到今天这个地位。
别人不说,霍建东那样的大佬不就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嘛。
可这一次,如果被郑家给揭了老底,他在霍建东跟前还怎么混?
到时候必然是人财两空。
思来想去,霍松只能去求助霍建东。
但他的求助可不是让霍建东出面调停。
他是要拱火撺掇事。
霍松多少知道点霍建东和郑郁林之间的别扭事。
之前霍建东在酒桌上喝多了,跟他们这几个原本沾不上边的人物吐露过两句。
既然俩人早有不睦,那挑拨离间正是霍松的绝活。
他赶紧去找霍建东,恶人先告状,说郑郁林的老婆儿子去酒吧闹事,指名道姓的辱骂霍建东。
对于他说的事儿,霍建东半信半疑,感觉郑郁林家的人一直非常低调,做不成这种挑衅的事儿来。
但后来听说都闹到了派出所,还有郑家的律师咬着不放,要告得酒吧封门,也就由不得霍建东不信了。
这事,也许有霍松夸张的成分,但打狗还得看主人,郑郁林的老婆孩子都欺负到他门上来了,要骑着他的脖子拉屎。
这让霍建东怎么忍?
就算他能忍,底下还有一群手下看着。
这事要是摆不平,以后谁还能喊他一声“三哥”?
于是,霍建东只问了霍松一句话,“你那酒吧到底有没有问题?”
霍松当即拍着胸脯保证,“三哥,我的酒吧是干正经买卖的,兄弟从来最听你的话,这点你放心!”
霍建东皱了皱眉,看起来似乎还有几分犹豫不决。
霍松见状,立即说,“三哥,郑郁林那小子,这几年得瑟的紧,不拿咱们当盘菜。您忘了,上回您的斯卡拉开业,请他来剪彩,他说有个什么狗屁的会要开,就没来。我擦,当天来剪彩的老板,哪个不比他资历老?他他妈充什么大尾巴狼?要我看,郑郁林就是狂的,挣两个钢镚,他飘了,没把三哥您放在眼里。这回的事,咱们要是再惯着他,下次他见着您,眼皮都不带夹一下,您信不信?”
说起旧事,霍建东心里也有了气。
确实是,虽说那天剪彩邀请的人里,郑郁林是最有实力的大佬,对方也确实有事没来,事后给录了祝贺视频,在酒会上播放,还给他送了一个古董摆件,算是给足了面子。
可这些事,只有参加酒会的上流人物知道,像霍松他们这些手下,看到的就是郑郁林没尿他霍建东,请人没到。
这明显影响到了他在手下面前的威望,不管怎么说,这事确实犯膈应。
如今被霍松旧事重提,再和这次酒吧的事情一联系,霍建东便有了新仇旧恨之感。
他和郑郁林之间又岂止是这一两件事?
对方不想跟自己合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些事幸好下属不清楚,要是让底下人知道了,他的江湖老脸往哪儿搁?
越想越气,他也有了借题发挥的主意。
与其单纯闹气,不如借此事,逼着郑郁林跟自己合作一把。
他就不信,郑郁林会愿意把儿子在酒吧闹事的丑闻宣扬出去,影响东林的形象?
于是,在霍松的添油加醋,颠倒黑白的撺掇下,才有了后面的事。
而霍建东和郑郁林正面交锋没讨到便宜不说,还闹了一顿臊。
这次,没用霍松撺掇,霍建东便指示,让他去找找郑郁林老婆的麻烦。
但又嘱咐,不能过火,毕竟两家也没有血海深仇。
霍松一听这话就不满意了,怎么?霍建东这是要怂?
那这个三哥要他还有什么用?
跟着他不就是为了吃香的喝辣的?
这还没等动真碰硬呢,怎么就害怕了?
霍松在背地里骂霍建东软骨头,但面上,还得按吩咐做事。
及至那群壮汉回来,跟霍松学了学当时的情景,他登时就来了火。
好嘛,还恐吓呢,又让郑郁林的老婆给教训了一顿,这他妈也太没面子了!
霍建东可能真是不行了,年纪大了,瞻前顾后,也不顾手下死活!
想到自己投入巨大的酒吧,还有捏在郑家律师手里的不法行为证据,霍松心里烧了一把火!
这火不能就在他心里烧,他也得给霍建东烧一烧,让他对郑家再用点狠招才行!
第49章
◎您就不能大大方方得承认很爱董事长么?◎
霍家别墅里,晚秋景色正好。
可霍建东却无心赏玩,他正气急败坏的对着手机大骂。
“一群废物!那个项目怎么会临时变更合作方?我都已经跟袁总约好,明天去签字了!”
下属在电话那边又解释了一遍,霍建东却根本听不进去,感觉自己耳朵里都在冒火。
又把下属骂了一通,直到对方不再说话,霍建东才收了声。
而对面的人似乎是终于忍耐到了极限,听他不再喊骂之后,语带愤怒的说道,“霍总,我辞职,您另请高明吧!”
这一下让霍建东始料未及,“等等,你什么意思?”
可他没等来答案,另一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真是反了天了!”
气得脸上变色,霍建东将手机掼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这么大的声音,惊动了别墅二楼的人。
就见一个细高个儿的女孩,穿着可爱的猫耳朵家居服,从楼上跑下来。
“爸爸,你怎么又在发脾气?”
她声音温温柔柔的,相貌也十分可爱,眼睛圆而大,鼻子小巧,白白的小圆脸上,在鼻梁附近生了几枚浅色的小雀斑,不仅没有破坏她的容貌,反而更显出几分可爱来。
一见到女儿,霍建东就是有滔天的怒火也都平息了下去。
“思思,不好意思,爸爸吵到你了。”
霍思思笑了笑,去厨房端了一杯咖啡过来,送到霍建东面前的茶几上。
“有话好好说嘛,干嘛生那么大的气。”
霍建东叹了口气,喝了一口咖啡,然后“呸呸呸”好几下,“闺女,这玩意太难喝了,以后别给我冲了。”
霍思思不满意的瞪他,“爸爸,你能不能斯文一点,总是这么粗鲁,我都没办法叫同学来家里玩!”
别看霍建东是个大老粗,但他很重视孩子的教育,霍思思从小到大都读得是贵族学校,自然接触的同学也是非富即贵,绝大部分孩子的家教都非常好,像霍思思这样,父亲曾经是混迹社会底层的极少。
霍思思耳濡目染,便觉得自己的家庭有些拿不上台面。
虽然她很爱父亲,但也对他的言行举止很不欣赏,赞同。
就说刚才那通电话,她在楼上也听了个七七八八,猜出了是怎么回事。
看到老爸被自己数落之后,有点黯然神伤的样子,霍思思又于心不忍,坐在霍建东旁边的沙发上,给他削着苹果,说,“老爸,你要注意沟通方式,首先就是要尊重别人啊,像你刚才那样,喊打喊杀,又骂又叫的,人家不辞职才怪!”
霍建东接过女儿削好的水果,心里的气也消了点,但还是固执己见的说,“不就是个给我打工的,说是经理,也是要靠我吃饭。怎么穷讲究那么多?我那些手下,哪个没被我打过,骂过?怎么不见他们跟我闹分家?还是这些穷酸书呆子臭讲究多,念过几天洋课本,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跟我说话也咬文嚼字的,我他妈说一,他非给跟我提二,提什么合理化建议。我用他给我提建议?”
霍思思抿着唇,吸了吸气,还是耐下心劝道,“爸爸,你现在是在做正经项目,就得靠这样的人才行啊,你不尊重人家,人家怎么给你做事?你以为还是在酒吧夜场么?靠那些大字不识几个的家伙就能帮你撑场子了?”
霍建东,“……”
被女儿教育的一点脾气都没有了,霍建东也明白,自己这几天被郑郁林搞得有些方寸大乱,以至于才会频繁的失控发火。
自从那天两人在酒廊里闹了个脸红脖子粗之后,他便没惯着郑郁林,先下手为强,给对方找了点小麻烦。
而郑郁林显然也不是个孬种,对他的反击堪称凶猛。
接连两个项目都被东林集团抢走不说,业界还传出了霍建东合作不成,就要威胁合作伙伴人身安全的传闻。
这样一来,以后谁还会,还敢跟他做正经生意?
刚才下属打电话过来,汇报说之前谈好的合作伙伴竟然主动提终止合同,意思要和他划清楚河汉界。
面对这种不利形势,霍建东急得火上房,这可是他布局了两、三年的新业务,难道就这么一下子打了水漂?
可又能怎么办?面对郑郁林,他一时之间也感觉束手无措了!
做娱乐行业,他在帝都敢说第二,没人敢踩到他头顶。
但要说转行到别的高利润行业,他就是个初出茅庐的小豆丁,仍人揉圆捏扁。
以前,他还觉得自己和东林集团能掰掰手腕,即便他的公司实力不如人,但靠着他霍建东在江湖上的声名威望,郑郁林也会让他三分。
可事实证明,和郑郁林红脸之后,他是里里外外的讨不到便宜。
他进一步,郑郁林能迈十步,而且步步赢在先机,料事如神。
霍建东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是惹了不该惹的人,这次无论是拼实力还是拼人脉,他恐怕都落了下风。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如今他已经被架得下不来台,让他主动跟郑郁林求和,他拉不下这张老脸。
再听女儿的话,霍建东心里更是有些惭愧。
这么大一把年纪了,竟还不如十六岁的姑娘懂事……
看出父亲心情不畅快,霍思思帮他捏了捏肩膀,笑着哄道,“爸爸,别发愁了,这个周末,我陪你去钓鱼吧。”
霍建东叹了口气,也挤出个笑脸来,“好啊,还是我闺女知道疼我。”
霍思思没说话,靠在了他肩膀上。
父女两个依偎了一会儿,霍建东便拍了拍思思的手,“别为爸爸担心了,去上楼学习吧,等我忙完,咱们就去钓鱼。”
一听学习,霍思思便皱眉头。
她什么都好,就是不爱学习,一听写作业,眉头就皱出一个“川”字来。
“爸爸,我和同学约好,要去她家里做客呢,这就上楼收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