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牙切齿,呜呜咽咽,连名带姓的喊他:“薄时衍!”
“我在。”
薄时衍喜欢听她气呼呼的小嗓音。
她从来都是有小脾气的,就像当初两人刚认识那会儿,握一下她的手腕,她就动嘴咬人。
凶巴巴的呢。
薄时衍怜爱地低头亲吻她,身躯与眼神撕扯开,跟怜香惜玉沾不上边。
“圆圆,你骂我吧……”
谁也不能阻止他,她也不行。
汤幼宁没有丝毫力气去骂人,她快要散架了,泪珠子顺着眼角啪嗒掉下来。
哭得喘不上气儿,疑心这人的手掌是彻底焊在她腰上了呜呜……
今日的夜晚,无限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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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子入门第一日,敬茶就迟到了。
是薄时衍一人过去,给老太太与父母请安告罪。
说是汤幼宁身体不适,且把敬茶往后拖延一下。
后面的话不需要解释,他们自然清楚,昨晚薄时衍喝醉了被搀扶着回去,必定是胡闹了一场。
付氏不是那种喜欢探听儿子房中事的婆婆,吴老太太当然也不会如此。
她们不知道白霁堂折腾到什么时辰,不过嘴上告诫了薄时衍几句。
妻子娶回来要宠着敬着,可别看小姑娘脾气软,就可着劲欺负人。
至于这媳妇茶,晚点喝也没事,反正这个亲事从一开始就没遵照规矩走过。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一旦破除过一次,其余就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妾室扶正都能跟未出阁一样三书六聘重新嫁娶,还有比这更匪夷所思的事情么?
说起来,薄家对此事宽容至此,不是因为汤幼宁,而是因为薄时衍。
自幼聪慧稳重的性子,极有主见,却很少对家里提出他的要求。
薄时衍堪称最任性的两件事,一个是当年从军,挽救大堰边境的颓势。
再一个,就是这回要娶汤幼宁为妻。
寻常人家偏爱幺儿,薄家虽然没有多么明显,但是,幼子常年在外,双亲看不见问不着,属实是牵肠挂肚。
付氏很心疼他,投身军队,揽了那么多责任在肩上,偏偏婚事不顺,身边如此孤冷。
薄家没有当乱臣贼子的野心,只想守着一家子安宁富贵。
薄时衍成为摄政王之后,随便一个决定,都能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的姻亲受到多方瞩目,薄家人没有跟着来京城,而是继续留在南尧,避免给他增添麻烦。
这是父亲无声的宽容,并未逼着薄时衍立即娶妻生子,由着他自己去做决定。
付氏起初对汤幼宁成为王妃是反对的,没多久也是自己想开。
薄家已经拥有够多的了,功名利禄,高高在上,那么,便成全儿子一番心思。
让他在京城的日子里,能更开怀顺心些。
一个女人就能满足的事情,难道薄家不能答应么?
况且,汤幼宁也没那么差。
虽说是小庶女出身,但为人落落大方,不过瞧着单纯天真,这恰恰也是她的优点。
谁不喜欢明媚可人的小娘子呢?
就像那春日里的花朵一样,迎风招展,一眼过去赏心悦目,简简单单。
付氏与吴老太太更牵心的是薄时衍的子嗣,现在他娶到了中意之人,也该顺顺利利开枝散叶了。
等到孙儿出生,才算了却一桩心愿。
薄家的家风好,长辈开明,对子嗣的殷切企盼没有说出口,不过多少表现了出来。
付氏叮嘱薄时衍要注意分寸,别把人累着,嘴角的笑意却是半天下不去。
她觉着,很快就能听到二儿媳的好消息了!
殊不知,薄时衍从磐景园离开,立即去找了陆谦颜。
他和汤幼宁两人在年底先后清除了余毒,现在又刚成亲,不希望那么早要孩子。
薄时衍是来找陆谦颜要避子汤的。
陆谦颜成为义父之后,看待摄政王的眼光就更苛刻了,这会儿眉头一竖,“你说什么?”
须知是药三分毒,避子汤阴冷伤宫,对女子岂能没有损害?!
薄时衍看他要急眼了,淡淡一挑眉,解释道:“我想寻的,是男子服用的汤药。”
他当然知道避子汤喝多了不好,尤其汤幼宁体内的余毒积堵多年。
清理后总得用温补之物调理调理。
一句话,让陆谦颜的脸色稍霁。
不必薄时衍特意交代,他早已给汤幼宁开好了药方。
“不仅仅圆圆需要调理,你亦如此。”陆谦颜道:“孩子虽在母体中蕴养,却不是跟父亲毫无干系,你们都把身子养好了,到时才能聪慧体健。”
所以,晚些时日要孩子,是明智之举。
不过,以薄时衍的年纪,他还以为对方会比较着急,正想着改日寻他一道聊聊,没想到人自己先找上来了。
陆谦颜当场给薄时衍拟了一张避子汤的方子。
“此方对男子几乎没有任何妨碍,尤其是习武之人,你每日晨练,可把它的细微阴寒消于无形。”
他放下毛笔,拿起纸张轻叹一声:“可惜这么好的东西,没有几个人用得上。”
通常是女子在避孕,男子全然不管,不参与,想来他们觉得此事与自身没有关系。
世道如此。
“多谢。”薄时衍伸手接过。
陆谦颜起身,去了架子上,捧出一个小木盒子。
他道:“这是替你们准备的养身方子,许多人不太懂,孕育子嗣之前,稍作调理实则更好。”
即便没有余毒的因素在,也可以寻医问诊。
正所谓,有病治病,无病防身。
薄时衍闻言,当面打开它看了看。
他的那份是另一张方子,录入各种药材分量,令人意外的是,竟然又是药浴的方式,并非口服汤剂。
而汤幼宁那份更为特殊……
“这是……”薄时衍拿起它,碧绿如玉的几节小竹筒,里面塞着白色小药珠。
陆谦颜解释道:“它们都是外用。”
内服药物吃多了不好,虽然见效更快,但是多少会有点点妨碍。
外用可以很快排掉多余的不被吸收之物。
若是病患身体康健,有更好的调理方式,医者便会给他们安排更适宜的法子。
这个药珠的使用方式还非常特殊,对汤幼宁而言,也算是‘内用’。
搞清楚它的用法之后,饶是薄时衍,都忍不住面色微妙。
陆谦颜倒是语气寻常,道:“此乃古方,原是前朝宫廷之物,制成的草药就不易寻得。”
汤幼宁是他的女儿,他当然要把最好的一切给她。
不仅要看她健健康康的,还要儿女双全,长命百岁。
薄时衍郑重谢过陆神医,带着小木盒返回白霁堂。
汤幼宁还在睡着,他去净了手,缓步进入里间。
掀起床帐坐在一侧,垂眸便见她红扑扑的小脸,被滋润过度,好梦酣甜。
薄时衍托着小竹筒,轻轻打开它,修长的指尖捻起一枚,探入温暖的被窝。
他窸窸窣窣的小动作,再怎么贪睡的小猪都要被惊醒了。
“我不来了……”汤幼宁蹙眉,勉强睁开半边眼,迷迷糊糊的:“……你走开……”
“放心,不弄你。”薄时衍低声安抚,“醒了就起来吃饭。”
汤幼宁躲了躲,稍微清醒了些,问道:“……你在做什么?”
薄时衍从袖兜里拿出帕子,向她解释药珠的由来以及作用。
平时可以待在里面,暖宫驱寒。(作者胡诌的,别信)
汤幼宁一脸愣愣,瞧着呆傻得可爱,慢吞吞一摇头:“不要,我不舒服。”
眼里揉不得沙子,其它地方也不能硬含着一个沙子啊!
薄时衍略一迟疑,道:“你若不喜欢,还有第二个法子。”
那就是行房时候使用,由他来捣烂,事后排出。
只是这样一来,调理身子一事似乎变了个味……
汤幼宁不知道薄时衍如今是‘博览群书’,把那些避火图都给研究透彻了,其中有的就用过这种方式增添乐趣。
她没有多想,点头道:“那我选第二种,好歹很快就过去了,不会妨碍我走路。”
“哪有很快?”薄时衍微微抿起薄唇。
第77章 现在就想
汤幼宁的小脑袋瓜没有薄时衍想得那么多。
行房时候把药珠放进去再捣烂, 意味着什么,恐怕她要亲身经历一遍才知道。
在她的坚持下,让他把药珠又给弄出来。
而后起床更衣洗漱, 吃饭请安,好歹把敬茶这一关给过了。
吴老太太和付氏那边并未说她什么,薄老爷同样面色如常。
眼看着汤幼宁与薄时衍相携而来,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高高兴兴喝了茶, 给一个厚实的红封。
给大哥大嫂见礼时,同样以红封表示祝贺,就是薄镜城给的, 对比起来特别厚。
这个环节不过按照规矩意思意思,汤幼宁猛然收到一摞红纸包,不由愣住。
这里面该不会都是银票吧?
“弟妹。”
薄镜城比严肃寡言的薄老爷还像个老父亲,他语重心长:“往后我这个弟弟就交给你了,大哥与你嫂子在南尧杂事缠身,入京一趟属实不容易……”
“说什么呢……”曹雨薇为他的语气忍俊不禁。
“你不懂, ”薄镜城叹一口气, “应煊这一把年纪, 可算有人收了他,不然多叫人担心呐。”
谁一把年纪?薄时衍动了动眼皮,“多谢大哥挂怀。”
“我挂怀的可不止此事, ”薄镜城是个商人, 算盘打得噼啪响,他道:“你快些成婚, 往后薄家的重任才不会落在无辞一人身上。”
薄家好歹也算家大业大, 他虽然又添了一个小儿子, 也扛不住啊!
要养活家族这么多人,光指望一两个人干活,岂不累死了?
尤其是薄镜城沉迷经商,有弟弟这个摄政王的名头保驾护航,他扩建产业的速度很快。
意味着往后需要更多的人手帮忙打理家业。
吴老太太在上座,听完后忍不住笑弯腰,“瞧瞧这个老大,心眼子这么多呢!”
可真是思虑长远!
付氏多少也有点哭笑不得。
别人家或许有争权夺利的兄弟,她这两个儿子,从小养尊处优,都喜欢享乐厌恶麻烦。
若非老爷严格教导,莫不是要养出只懂安逸花钱的纨绔子弟来?
薄镜城虽说喜欢做生意,却不爱打理手中已有的铺子账册,全赖大媳妇曹雨薇接管这些需要细致耐心的活。
而薄时衍,如果不是被先帝临终托付、军权在手,无法弃之不理、且不能眼看着卓氏那等人玩弄权柄……估计他都懒得去做什么摄政王。
但凡有人能站出来揽下这一些,累死累活的事情,谁还乐意呢?
可能不曾接触之人,会喜欢高高在上呼风唤雨的权力。
这些东西就跟挂在树上的异果,没尝过眼巴巴渴望着,吃下肚子才知道——原来就那么一回事。
任何事情付出与收获成正比,掌权者若想有所为,就没有轻松一说。
没看到章宸帝小小年纪,沉重成什么样了。
十五岁还身量矮小,时常生病,面上更是罕见笑颜。
薄家人不敢称自己淡泊名利,若论起野心,还真并没有多少。
正所谓,知足常乐。
有清醒的认知,才能过得顺畅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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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幼宁两人陪着长辈喝茶稍坐,没有逗留太久,带着几个红封返回白霁堂。
这段时日接触下来,她发现了一件事。
原来薄时衍这样性子的人,在大哥面前,也是乖乖做弟弟。
薄镜城大他好几岁,从小就帮忙看管着,现在兄弟二人不在一处,他的关怀方式便成了给银票。
其中有他们起初创办的秋水阁所得营收,也有薄镜城自己赚到的。
毫无疑问他是个慷慨的大哥,觉得薄时衍身居高位,会有更多人情往来的应酬。
那些京城大户人家,哪个不是花销巨大?
谁知,薄时衍半点不肯成为长袖善舞的圆滑之人。
他不怎么掺和应酬,淡漠而又疏远,全靠一个老管家从中周旋。
摄政王的冷厉风评广为流传,倒是止住了很大一部分企图攀附的不必要交际。
人与人自不相同,薄镜城不会去劝说或者指导薄时衍应该怎么做,大权在握之人,脾气硬拳头硬,想来更为适宜。
他除了银钱,什么都帮不上。
汤幼宁数了数手里这摞银票,足足有几万两之多!
她睁圆一双大眼睛,望向薄时衍,问道:“大哥给得好多,大嫂她同意了嘛?”
“无妨,”薄时衍让她自己收着,“大嫂出自江南首富曹家,经手大哥经营的所有买卖,她必然很清楚。”
不仅知道红封有多少,就连秋水阁的分利,曹雨薇也有参与。
薄时衍是个甩手掌柜,他从不问兄长拿钱,一来是没有急用,二来则是考虑到自己只挂了个名头。
秋水阁的运作管理,他全无付出,光收钱了,全赖兄嫂忙活,哪好意思张口。
“江南首富?”汤幼宁的小脸露出敬佩,“大嫂好厉害。”
必然是见多识广,眼界开阔,与蜗居京城的小娘子不同样。
曹雨薇性子直爽,打理庶务手到拈来,看着比那些受过精心教导的大家闺秀还要利落。
可见管家与经商是有点相通之处,商户女不见得输给官家女。
汤幼宁这一年来,手头乍富,突然间都不知道要怎么花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