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允睨了来宝一眼:“不该说的别说,提都不能提,你们若是敢坏了本王的好事,本王就把你们卖到勾栏院的楚倌里去。”
来福和来宝做出捂嘴的动作,齐声道:“王爷放心,奴才们绝不乱说。”
楼允打了个哈欠:“出去吧,我想躺会儿。”
楼允醒来时天色刚入夜,厨房已经摆好了晚膳,他们用膳的时候,落雁命人抬了软塌到西梢间,楼允问柳银雪:“你回来后没有睡吗?”
“娘过来看我,我跟娘说了会儿话,便没有休息,吃了晚膳再休息吧。”
她这话刚落下,白总管便匆匆进来禀道:“王爷,王妃,太子殿下带着禁卫军将成王府包围了,成王被带走了。”
“嗯?成王被禁卫军带走了?皇上下的令?”柳银雪不解。
“太子殿下奉的是皇上口谕,说成王暗中派杀手刺杀王爷和王妃,犯下大错,命太子殿下即刻将成王押入大牢,听候发落。”白总管焦急道。
他有种祁王府要完的悲催,楼允继承祁王爵位后,先是王妃害得太子妃小产,将太子殿下得罪了彻底,如今又有成王暗中派人刺杀他们,事情一件接一件的,都对祁王府不利。
太子是储君,便不多说了,倘若太子丢了储君的位置,最后可能坐上那个位置的就是成王,可成王竟然派人暗杀楼允,可见对楼允是深恶痛绝。
与最有可能登上皇位的两个皇子为敌,祁王府能有什么好下场。
楼允不慌不忙地问:“成王怎么说?”
“成王什么都没有说,成王妃哭晕在了大门口,被府里的人抬了下去,”白总管恭敬道,“成王被押入了宗人府大牢。”
白总管见楼允没有别的吩咐,便躬身退了下去。
楼允敲了敲桌面,柳银雪凝眉问:“皇上怎么真把成王抓了?成王也是皇子,他难道真的要给成王安一个谋杀亲王的罪名?”
老王爷在军中威望甚高,楼允身为老王爷的继承人,他遭遇暗杀的影响力自然不小,若是皇上不严惩幕后主使,只怕会令无数军中将士寒心。
“皇上城府极深,他自然知道这件事情不可能是成王做的,他分明知道,还派太子去抓成王,可见这件事他另有打算。”楼允道。
“什么打算?”柳银雪忽然反应过来,“对了,你不说我倒是忽略了,楼逸和成王是兄弟,皇上派楼逸去拿成王,岂不是会加深他们兄弟之间的隔阂,其实他犯不着派楼逸去啊,他为什么派楼逸去?”
“皇上的心思谁猜得准?”楼允露出几分高深莫测的笑,对柳银雪吩咐道:“你等会儿跟白总管说,让他把西山别院的那些刺客的尸体全部送到京兆尹府衙去,皇上既然要查这件事,我便要顺着皇上的意思。”
柳银雪看楼允的目光不由地深了几分。
膳后,外院传来消息,萧贵妃请柳银雪明日进宫用午膳,柳银雪扶楼允在西次间的软椅上坐下,笑问:“你以为,萧贵妃为何要见我?”
“还能为什么,自然是探口风。”楼允顺手拉着她坐下。
“想从我这里探出消息来,脑壳怎么想的?”柳银雪冷笑,“且罢,明日我便去会会她。”
“万事当心。”
“放心吧,我人在她的宫里,若是出了事,她也逃不开干系。”
楼允坐得久了,伤口犯疼,他望着柳银雪道:“我想躺会儿,我今晚睡哪里?”
柳银雪指着西梢间:“你睡床,我睡软塌。”
他抬手将楼允扶起来,两人一路进了卧房,楼允道:“还是我睡软塌吧,你是女人,我是男人,哪有让女人睡软塌的道理?”
“你是伤患。”柳银雪说。
“这点伤,不碍事,我在软塌上也能睡,你睡惯了床,在软塌上肯定睡不舒服的,明日还要早起进宫,若是没有睡好,哪有精神应付萧贵妃和洛音凡。”楼允坐到软塌上,就要顺势躺下去,他身高腿长,躺在软塌上只能蜷着,于伤势恢复有害无益。
“你去床上吧,软塌根本容不下你。”柳银雪道。
第 104 章
“没关系, 我蜷着也可以,以前在摘星楼训练的时候,受伤是家常便饭,而且条件远远比不得现在,床硬得跟石头似的,被子很薄, 冬天睡的时候冷得瑟瑟发抖, 不也过来了。”
他躺在软塌上,左腿蜷着,右腿就支在左腿上, 这姿势看着都累。
柳银雪很是后悔,早知道她就不把东梢间改成书房了, 正屋只有这一间卧房, 她总不能真的让楼允住到厢房去,那岂不是全府的人都会私底下笑话他们。
柳银雪深吸口气, 缓缓道:“你睡床上吧,我也睡床上。”
楼允心脏漏掉一拍,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柳银雪, 柳银雪却已经上前将他扶起来, 然后走到床边将床上的大迎枕挪开,将棉被掀开,让楼允躺上去。
楼允的表情有些木讷:“你真的要跟我一起睡吗?”
他有点不敢相信。
“我若是不跟你一起睡,这一晚上你只怕都不会消停,快躺上去吧。”柳银雪道, 她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见楼允站着不动,自己先上了床,然后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还要我请你?”她微挑眉梢。
“不敢,不敢,这就来。”楼允摸摸鼻子,生怕柳银雪反悔,赶紧躺上去,床上有股淡淡的清香,十分好闻,他深深吸了口气,内心无比满足。
柳银雪半靠在猩红的大迎枕上看书,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你说洛音凡知道我去宫里见萧贵妃,会不会特意跑来见我,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一番?”
楼允抬眸望她,她凤眸潋滟,却看不出情绪,他道:“会的,以她的脾性,她会以胜利者的姿态站在你的面前,然后嘲笑你的失败。”
她的话音听不出任何心绪,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而洛音凡这个人,也根本不能影响到她丝毫,她若是对自己情根深种,便绝不会如此。
她若是对自己情根深种,洛音凡这个名字,只会成为他们之间的禁忌。
柳银雪忽然来了兴趣,她将书翻到下一页,笑问:“那你说,我该如何反击?”
“自然是诛心。”楼允轻声回答。
“哦?诛心?洛音凡对你的感情偏执又深切,你说诛心,是想让我利用你来气死她吗?只要她看见你对我关怀备至,她就挠心抓肺地难受,”她凤眼里挑出几分嘲讽来,“你舍得?”
楼允朝她勾勾手指:“你过来。”
柳银雪不解,但还是乖乖地凑了过去。
楼允抬头,做出要在她的耳边说话的样子,却忽地微微偏头,一手将她的脑袋压向他,同时薄唇凑上去,在她的颈脖间落下一个深吻。
柳银雪一愣。
一吻毕,楼允放开他,重回平整地躺回床上,看着柳银雪脖子上他留下来的鲜红的吻痕,笑道:“给你诛心用的。”
柳银雪反手,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恼羞道:“你想占我便宜就直说,转弯抹角绕这么多弯子,你累不累?”
“我直说了你会让我亲吗?”楼允眼眸亮晶晶的。
柳银雪赏他一个白眼:“懒得跟你说。”
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低下头继续看书,楼允望着她沉静的模样,灯光将她映照得娇美又柔软,他整个人跟泡在温水里似的,浑身都是暖的。
第二日,阳光微暖,萧贵妃身边的宫女在崇阳门等柳银雪,到了长禧宫,宫女进去通传,没一会儿便折回来请柳银雪入长禧宫的正殿。
萧贵妃就坐在正殿的主位上,待柳银雪行礼时,她才慢条斯理地起身,亲手将柳银雪扶起来,笑问:“早想请你来,今儿可算是请到了。”
柳银雪淡笑:“臣妾惶恐,是臣妾早该来向娘娘问安才是。”
“王妃客气了,都是自家人,我们就不说这些客套话了,快坐吧,知道你要来,我特意让厨房做了好些美味可口的糕点,还让人在殿里摆了好些漂亮的花。”
萧贵妃坐到主位上,指着花架上的一盆君子兰道:“那盆兰花还是本宫从别的宫里要来的,听说是宫里才有的珍品,本宫特意要过来给你瞧瞧。”
柳银雪的目光落在那盆君子兰上,的确是稀有的品种,不过这种君子兰王府的花圃里也有,她的屋里还摆着两盆,但萧贵妃能有这番心意,已经实属不易了。
“臣妾的确爱君子兰,娘娘厚爱。”
“我们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听说你跟祁王去西山别院小住的时候遭遇了刺客刺杀,没事吧?”萧贵妃担忧地问。
“王爷受了伤,好在没有伤及性命,如今还在家里养着,我们也生怕还会有刺客行刺,便提前赶了回来。”
“昨日皇上派太子捉拿了成王,将成王关入了宗人府大牢,这件事真的跟成王有关系?”萧贵妃惊愕道,“成王没理由杀你们啊。”
“这件事臣妾也不清楚,但是在刺客的身上搜到了成王的令牌却是事实,”柳银雪脸色阴沉,似乎还在因昨日的刺杀而后怕,“昨日,王爷险些就丧命了。”
她微叹口气道:“娘娘,您也知道,王爷以前做事不顾后果,恐怕是无意中得罪了成王,让成王怀恨在心了,所以才趁臣妾和王爷外出的时候,派人刺杀我们。皇上明鉴,臣妾想,皇上定能大公无私,给王爷做主的。”
萧贵妃凝声:“可成王毕竟是皇后的养子。”
“那又如何,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难道成王杀了人,就不用受到惩罚吗?更何苦他杀的还是当朝亲王,父王在天有灵,也定不会让王爷受此等委屈的。”柳银雪沉声说。
萧贵妃劝道:“王妃切勿动怒,不能仅凭一块令牌就给成王定罪,是不是?”
“娘娘的意思是,还需要有人证吗?”柳银雪问。
“这是自然,成王毕竟也是亲王,想要给亲王定罪,仅凭一块金牌是不够的,只是听说那些被送到京兆尹府衙里的刺客全是生面孔,京兆尹查了老半天半个刺客的出处都没有查出来,证据不充分,成王很快就会被放出来的。”萧贵妃道。
柳银雪一脸愁容:“那可怎么好?臣妾总不能枉顾律法,直接冲入宗人府杀了成王以解心头之恨吧,况且娘娘您也说得有理,仅凭一块令牌的确不能断定幕后主使就是成王,不过,不管是谁,臣妾相信,皇上都会为王爷主持公道的。”
萧贵妃笑道:“王妃说得是,皇上自有圣裁。”
有宫女进来禀事,见柳银雪在,欲言又止。
萧贵妃道:“什么事直接说吧,王妃是自家人。”
“是,娘娘,皇后娘娘为给成王求情,已在御书房里跪了一夜了,刚刚忽然昏了过去,被坤宁宫的宫女扶了回去。”宫女说道。
萧贵妃赫然站起来:“什么?皇后晕倒了?可严重?请了太医没有?”
“请了请了,娘娘您别着急,太医已经在去坤宁宫的路上了,皇后娘娘不会有事的。”
“不行,本宫不放心,本宫得去看看,”萧贵妃道,然而,她想了想,又顿住脚步,“算了,待皇后娘娘醒来后,好些了本宫再去吧,皇后娘娘一直视本宫为仇敌,看本宫不顺眼,此时本宫去,她定会认为本宫是去看笑话的,于她的身体有害无意,本宫还是不去碍眼了。”
柳银雪挑了挑眉:“贵妃娘娘柔善体贴,却不得皇后娘娘喜欢吗?”
“可不是,前日请安的时候,皇后娘娘让贵妃娘娘给她斟茶,结果皇后娘娘却说贵妃娘娘专程给她喝烫嘴的茶,借此把我们娘娘训斥了一顿呢。”旁边的管事姑姑说。
“好了,说这些做什么?”萧贵妃瞪了那管事姑姑一眼,“皇后是一国之母,教导后宫嫔妃本就是她的职责,本宫能得皇后娘娘教导,那是本宫的福气。”
“可是……”
“行了,没有那么多可是,此事今后不准再提。”萧贵妃怒斥道。
管事姑姑不甘不愿地后退一步,道:“奴婢遵命。”
柳银雪起身朝萧贵妃敛衽:“贵妃娘娘盛情,臣妾本应留在您这里用膳的,但是皇后娘娘既然身体抱恙,臣妾既进了宫,理当前去探望,便不打扰贵妃娘娘了。”
“你要去坤宁宫用午膳?”萧贵妃凝眉。
“臣妾去坤宁宫探望了皇后娘娘还要去慈宁宫探望太后娘娘,这是昨日王爷特别吩咐的,让臣妾定要去慈宁宫给太后娘娘问安,请她老人家不必担心。”柳银雪道。
“是该如此,那本宫便不留你了。”
柳银雪行了礼,转身出了长禧宫,往坤宁宫走,谁知刚走到坤宁宫不远处的时候就遇到正要去给萧贵妃问安的洛音凡,她穿着墨绿色的综裙,头上插着赤金衔珠凤钗,和太后寿宴上她送给柳银雪的那支凤钗不同,她头上戴的那支凤钗,还要更精致些。
凤钗在阳光下轻轻晃动,有些闪人眼睛。
柳银雪朝洛音凡敛衽行礼:“太子妃娘娘万福。”
洛音凡脸色微有泛白,杏眼凝着柳银雪,眼尖地看见了柳银雪脖子上的吻痕,她脸色越发苍白,目光裹着汹涌的浪潮。
“听说祁王受了刀伤?”
“夫君怕臣妾闷着,带臣妾去西山别院小住,没想到竟有人意图谋害臣妾与夫君的性命,夫君为保护臣妾,左肩受了一刀,不过臣妾仔细照顾着,相信很快就能痊愈。”
洛音凡也听说了,楼允是为了保护柳银雪才受伤的。
她嫉妒得发狂,楼允是爱自己的,怎么可以为了保护别的女人而让他自己受伤,甚至险些丢了性命,在他眼中,柳银雪就那么重要吗?
“你在向我炫耀?”洛音凡气得脸色发青。
第 105 章
“娘娘误会了, 是您问臣妾的,您问臣妾,难道臣妾还能不说吗?还是您怪臣妾说得太多了?”柳银雪淡笑,“臣妾知道了,往后娘娘再问臣妾什么,臣妾言简意赅便是了。”
“柳银雪, ”洛音凡咬了咬牙, “你得意什么?他对你再好,就算是把祁王府送给你,他爱的人也不是你, 他早就说过,此生他都不会爱上你。”
原来楼允还说过这种话, 柳银雪轻笑。
“你笑什么?”
“自然是笑娘娘天真可爱了, 说话不过上嘴皮打下嘴皮,轻轻一动不费吹飞之力便能许下一个承诺, 这样的话您竟然也信,我天天和楼允躺在一个被窝睡觉,敢问您是比我漂亮还是比我聪慧啊, 他放着身边娇软的我不爱, 却坚持爱一个被别的男人睡过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