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指着自己的脸,颇为哀怨的道:“你不觉得我胖了吗?”
苏卿下意识摇头:“没有啊。”
“殿下怎样都好看……”
郎君突然闭了嘴,他睁大眼盯着桌上的汤盅:“殿下是不是不想喝汤。”
“我在厨房蹲了三个时辰熬的,殿下是不是不喜欢。”
赵骊娇动了动唇角,他这个样子像极了当初在惊风殿同秦樰吵架炸毛时的模样。
公主避开郎君的目光,将汤盅扯过来,轻轻念叨:“喜欢,阿卿熬的我都喜欢。”
苏卿不语,盯着公主喝完了便收了汤盅,起身往外走:“殿下要是不喜欢,以后不熬便是。”
公主:……
这么多天他还是第一次同自己闹脾气。
果然,受伤的待遇是不一样的。
“我没说不喜欢~”公主盯着郎君的背影,小声道。
他定是生气了。
就因为一月前太医说了句要补补身子,他就每天变着花样的给她熬汤。
他满心欢喜而来,她却辜负他的心意。
他一定生气了。
苏卿听着背后传细微的声音,唇角勾了勾,却没说话,径自离开了。
直到郎君的身影完全消失,公主才收回目光,轻轻一叹。
哄是要去哄的,只是……这汤真不能喝了。
香凝见公主着实苦恼,便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殿下不如请太医过来?”
公主眼睛一亮:“说的有理。”
一个时辰后。
公主坐在宣雨殿观郎君练字,她都来半个时辰了,这人愣是不理她。
狗东西胆子越发大了!
“殿下,太医到了。”香凝在门口请示。
苏卿的笔顿住,看向赵骊娇:“殿下可是伤口疼了?”
见人终于同自己说话了,公主忙笑容灿烂的摇头:“不疼,伤口都愈合了。”
“只是叫太医过来瞧瞧,有无留下隐患。”
苏卿哦了声,放下笔,安静的等着太医请脉。
太医垂着头,想到刚刚香凝姑娘在外头吩咐的话,无声叹口气,小两口之间闹个别扭,怎还要折腾他这把老骨头。
“殿下身体已无碍,只是……”
公主眨眨眼:“只是什么。”
太医:“只是重伤后切莫大补,恐适得其反。”
苏卿眼神微眯,抬眸看向公主,正对上公主心虚的目光,郎君眸子里冷意乍现。
赵骊娇飞快的挪开目光,轻笑道:“有劳太医了。”
太医一怔,这位殿下怎突然如此温柔?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还是赶紧溜吧。
“老臣告退。”
赵骊娇扯着笑点点头。
香凝无视公主瞪她的视线,恭敬的将太医送出了公主府。
演技差被发现,能怪她么。
不能!
等人都出了宣雨殿,苏卿又拿起笔开始练字,全然当某人不存在。
公主咬咬唇,又气又无奈又心虚。dengbi
小驸马脾气大怎么办?
骂,舍不得。打,更舍不得。发脾气?还是舍不得。
所以,还是得哄。
公主边往苏卿身边挪,边注意郎君的表情,直到快挨着人的衣角了,才轻声道:“我错了。”
苏卿笔一顿。
他哪有什么心思练字,从公主往他身边挪动开始,他这一个字都还没写完。
郎君偏过头,在公主看不到的地方勾了勾唇,然后又正了面色,很是清冷的道:“殿下何错之有。”
赵骊娇看他这幅清冷的模样气的牙痒痒,可是她很少见他这般,所以,狗东西这是真生气了。
公主沉默了一会儿,伸出手学着郎君的动作拽了拽他的衣袖:“我不该因为怕胖不喝汤,不该辜负你的心意。”
他每次这般跟她撒娇她都会心软,反过来也应当如是吧?
苏卿强忍住唇角的笑意,故作清冷的哦了声。
他刚开始是有些失落,但那也只是一瞬,很快就消失了,可在看到公主心虚的眼神后,他忍不住便起了逗弄的心思。
结果,他很满意。
公主娇软起来,让他恨不得将人吞入腹中。
赵骊娇见苏卿还不理她,重重扯了扯他的衣袖:“你说话!”
然郎君却偏过头,肩膀可疑的颤抖。
公主终于发觉了不对劲,强行将人掰过来,果然,看见了郎君乐不可支的模样。
“苏卿!”
“你故意的!”
瞧公主气呼呼的模样,苏卿勉强收了笑意,在公主发脾气前一把将她人在怀里:“殿下太笨了,我怎么舍得不理殿下呢。”
郎君在公主脖子处讨好的蹭了蹭:“殿下会生气吗?”
赵骊娇刚要开口,耳尖处便传来温热的气息。
“唔~”想要说的话,出口化成了一声低吟。
苏卿轻轻咬了咬公主最敏感的耳尖,轻声道:“殿下不生我气好不好。”
赵骊娇只觉得浑身酥麻,软在了郎君的怀里,哪里还顾得上生气。
“殿下……你说话。”苏卿搂着公主细软的腰身,吻一路而下,在公主很是漂亮的锁骨处轻轻咬了咬:“你不说话我害怕。”
如此诱人的郎君,谁生得出气。
“不……不生气,嗯~”公主刚一开口,便被郎君重重压在了身下。
“殿下叫的真好听。”
“唐钊在殿外,他会武功,殿下叫小声些。”
赵骊娇:!
-
唐钊早在香凝出来后就很有眼力见的离开了,顺便把伺候在殿外的阿白也顺走了。
“唐大人,奴才得伺候公子,您要带奴才去哪里?”阿白唐钊拽着往外走,急得不住往后瞧。
唐钊瞥了他一眼:“上次做的不错啊,徐大人能及时救驾,多亏你通报得及时。”
被唐钊一夸,阿白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头:“都是公子想的周全。”
“可你也是功臣啊,来,你细细说说当时的情况给我听听。”
听到功臣二字,阿白笑的格外灿烂:“当时啊,情况很是紧急,奴才幸亏走的快,要是再晚一个时辰,城门就被锁了。”
“奴才想着不能干等,所以就在城外买了匹马……”
唐钊状似听的很是认真,心绪却已不知飘到了哪里。
若她还在,他们此时是否也如殿下与苏公子一般浓情蜜意,如程楚香晚一般,光明正大的眉来眼去。
香苑,我想你了。
你此时,在何处呢。
是否已投胎转世,是否还挂念着我。
微风徐徐,传来若有若无的桂花香气,唐钊停住脚步,望向池塘另一边。
阿白发觉唐钊走了神,顺着他的目光望向远处那排被树木遮挡的小院子,喃喃道:“这是哪里来的桂花,开的如此早。”
唐钊唇角轻勾:“这是她种的。”
阿白疑惑:“她?”
唐钊没答,抬脚朝那处走去,阿白不明所以,可随后他便一惊,急忙跟上去:“唐大人,那是香凝香晚两位姑娘的院子,您不能去。”
唐钊唇角泛起一丝苦笑,那处原本不止住着香凝香晚。
还有香音,香玉,香庭,香苑。
只是,她们再也回不来了。
殿下没再提侍女上去,也没让人碰她们的院子。
他们都明白,是因为在殿下心里,她们的位置无人能替代。
唐钊走到桂花树下,负手而立。
“唐大人,咱赶紧回去吧,这是女郎的院子,叫人看见了不大好。”
阿白惊慌的四处瞧:“唐大人,这个时辰两位姑娘虽然不在院子里,但还有伺候她们的小侍女在,这要被旁人瞧见了,还以为您是看上了院子里哪位姐姐。”
唐钊的目光终于从桂花树上挪开,阿白松了口气:“唐大人,咱回吧。”
话音刚落,便听唐钊轻声道:“我的确看上了这里的姐姐。”
阿白惊愕的睁着双眼,半晌才喃喃道:“香晚姑娘与程大人是一对儿,那就只剩下香凝姑娘了。”
“唐大人看上的可是香凝姑娘。”
唐钊耳朵微动,他垂下头将这细微的声音忽略。
“不是。”
阿白一愣:“不……不是,那总不能是香……”
“她叫香苑。”唐钊打断阿白的猜测。
阿白虽不知香苑是谁,但他听出来了,“香苑”两个字唐钊说的格外温柔。
“她……”阿白刚要问出口的话突然顿住,他想起来了,在江南姑苏时,唐大人曾离开过公主府一段时间,他无意听了一耳朵,说是唐大人去寻公主身边的侍女,而归来时唐大人只带回了骨灰,还将自己关在房里好几日。
所以,唐大人当初带回来的,便是香苑姑娘。
“她就住在这里,她的身边也有两个小侍女伺候,这里的桂花也是她亲手栽种的。”
可如今,已物是人非。
回公主府已有几月,他一直不敢来这里,今日是循着这桂花香,才鼓起勇气踏足。
“唐大人……”阿白想安慰几句,可他又觉得此时无论什么样安慰都苍白无力。
安静立了半晌后,唐钊才朝墙角看去,隐约看到有一片碧色裙角划过。
他垂下眸子,转身离去。
第72章
直到接到宫里的圣旨,赵骊娇才从温柔乡爬出来,换了身宫装进宫。
这是自她受伤以来,第一次踏出公主府。
近日忙得晕头转向的新帝,好不容易见着长姐,紧绷的心弦蓦地松开,拉着姐姐撒欢:“我觉着外头那些人没说错,苏卿就是太会惑人心智了,阿姐伤好了竟看都不来看我。”
完了还一脸委屈的看着赵骊娇:“要不是我下了圣旨,阿姐是不是都将我忘了。”dengbi
赵骊娇昏迷那几日,赵鹤天天往公主府跑,可新帝登基许多朝政需要处理,哪能由着皇帝天天往宫外跑,最后还是唐靖亲自把人抓回去才算安份。
在长姐面前的新帝软和中带着些孩子气,与朝堂上那冷面冷情的皇帝截然不同。
赵骊娇如往常一般摸摸赵鹤的头,安抚道:“我这不是来了么。”
就在新帝的毛刚被顺平时,额头上就挨了一记。
“谁允许你直呼你姐夫姓名的!”
“以后再听你胡说八道,看我怎么罚你!”
新帝瞪着眼,低下头抿着唇,苏卿果然是个狐狸精转世。
阿姐以前最疼他,现在心里却只有苏卿了。
“阿姐给我看看伤,恢复得如何了。”赵鹤憋着嘴伸手要去挽赵骊娇的衣袖,却被公主一巴掌拍开。
“阿卿说了,不许旁的男人看我,你也不行。”
赵鹤:!
“我是你胞弟,亲的!”
赵骊娇傲娇仰头:“亲的也不行。”
“谁让家里有个醋罐子,真是烦人。”公主唇角挂着一抹笑。
看起来丝毫没有“烦人”的迹象。
赵鹤盯着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哀怨无比。
他再次肯定,苏卿绝对是个狐狸精!
“你与阿卿差不多一个年纪,该是时候选妃了。”想到进宫的目的,赵骊娇正了面色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盯着赵鹤道:“同姐姐说说,可有中意哪家女郎?”
赵鹤别扭的挪开目光,坐在另一边椅子上颇有几分赌气的道:“没有。”
这事已被朝臣提了许多次,他们都想将自家女儿塞进来以巩固地位,可他希望一生一世一双人,就如阿姐与苏卿那般。
赵骊娇瞧了眼新帝落幕的神色,唇角轻轻抿起。
好半晌后她才道:
“若兄长还在,你或许可以随心所欲去做你想做的事,爱你所爱的人。”
赵鹤垂眸,闷闷嗯了声。
见他这幅模样,赵骊娇到底是不忍心:“阿姐不会强迫于你,阿姐希望你的皇后是你所爱之人,但是阿弟,你心里的爱,不止儿女情长,还应该有天下苍生。”
赵鹤看着赵骊娇,似懂非懂的点头。
虽然,他没太明白儿女情长与天下苍生有何冲突。
“你未及弱冠便坐上龙椅当一国之主,要学习的帝王之术还有许多,身为帝王,一举一动皆关于国运,而你的家事便是国事,你的私事亦如此。”
见幼帝眼中光芒越来越弱,赵骊娇起身走到他身边,半蹲着覆上幼帝的的双手,轻声道:“阿弟少年登基,乃少年天子,最是少年出英雄,阿姐相信你,定能做好晋渊的王,为百姓谋福祉,保国家疆土安宁。”
“况且,阿弟还有好友尽心扶持,这份友谊和衷心是旁人羡慕不来的。”
赵鹤看着赵骊娇沉默了许久,有些话他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多年以后成熟稳重的皇帝再想起长姐这番话,才明白长姐的用心良苦,所幸,他没有犯皇帝所犯的通病,所幸,他不是孤家寡人,他有好友把酒言欢,有爱人朝夕相伴。
赵鹤将赵骊娇扶起来,轻声道:“阿姐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赵骊娇温柔一笑,踮起脚尖摸了摸他的头:“阿姐永远站在阿弟身后。”
赵鹤微微弯下腰,在她手心蹭了蹭,赵骊娇脸上笑容更加柔和,昔日的阿弟终究是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