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被惯坏的王建通同样有些不满,捅了捅唐爱春的腰,唐爱春便十分默契的开口:“大哥,屋里8个人,一只竹鸡哪够吃?要不我们出钱,叫嫂嫂再让两只?”
“出钱?”吴友妹冷笑,“你干脆把我的老骨头拆了炖汤去吧!”
跟吴友妹是吵不清的,王建业索性没说话,放下竹鸡后火速撤了。吴友妹被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大儿子气了个倒仰,当即运起力道直接开嚎!她嗓门巨大,竹水大队又全是密密麻麻的握手楼,王建业人没到家,已经有社员往林秀芬家探头,想看看她到底有几只竹鸡了。
“我真只捉了两只!”王建业从草丛里掏出竹鸡,对着没事干来看热闹的邻居们,一脸的生无可恋,“我妈一只,我们两口子恰一只。”
“那建通他们呢?”有好事者问道。
王建业没好气的道:“后山万千的竹鸡,想吃自己不晓得去捉?两个十几二十岁的人了,未必要我做哥哥的喂饭到他们嘴巴里?”
咦?说得好像好有道理!邻居们再看王建业手里确实只有一只,根本没有好戏看嘛!感到无趣的邻居们纷纷散了。风中还飘来几句由衷的夸赞,都是些什么竹鸡说好捉没经验的人可捉不到;跟着王建业有肉吃,林秀芬是个八字好的,算熬出头之类的。
“呵呵,林秀芬哪里熬出头了?她不是熬死了吗?”林秀芬的声音幽幽传来,王建业的脑壳又开始痛了。可以说原林秀芬的死,是他们夫妻矛盾的最大根源。可人死如灯灭,他有心补偿、也无力回天不是?他怀疑林秀芬故意的,奈何这事他理亏,算了,他认!
深吸一口气,王建业强行转移话题:“烧水了吗?先把竹鸡杀了吧。”
林秀芬哽住,鸡怎么杀来着?
王建业看她的表情,笑着摇了摇头,行吧,小妹子不会杀鸡很正常,他动手完事了!
林秀芬有晚上烧热水洗澡的习惯,所以家里热水是有的。王建业三下五除二的杀鸡过水,坐在厨房里叉着腿,一边拔毛一边道:“我说了,跟我过,肯定是有好处的。你现在信了吧?”
商品大发展时代穿过来的林秀芬憋屈极了,没了细分的工商业市场,她至少有半数的活干不来。天可怜见的,菜市场代杀鸡得90年代去了。掐指一算,距离现在小二十年啊!是时候自学杀鸡了!
王建业曲起手指,往外猛地一弹,细小的水珠溅到了林秀芬的脸上:“好了,你蹲着看我杀鸡没用,脏兮兮的你干得来才有鬼。切姜蒜去,我搞菜没你好吃。我来炖它浪费了。大厨请上台吧!”
林秀芬:“……”大爷的!我忍!明天就去学杀鸡!
作者有话说:
话说,咋老是有人把我这本当谈恋爱的言情啊?要不是平台规则限制,我都给扔无cp了啊!
瞅着这像言情嘛!这难道不是荒野求生嘛!嘤嘤嘤…
点一根烟,本作者沧桑了,沧桑了啊……
第50章 发烧
喔喔喔――
鸡鸣打破了夜的寂静,山谷渐渐有了人声。朝阳升起,山里的鸟儿也开始了歌唱。劈柴、放牛、下了蛋的母鸡在邀功、早起的孩子在嬉戏。山风转向,整个山谷越发的鲜活。绵长有力的哨声吹响,喧闹达到了顶峰!竹水大队新的一天正式开始。
大队长王世虎惯例点名分配工作,他走过一遍集合的晒谷坪,发现每天报道的少了一人。
“林秀芬呢?”王世虎拿着大喇叭喊,“她迟到了还是请假了?再晚算旷工了啊!”
“王建业刚回来,昨晚又吃了补气血的竹鸡,你大早的找林秀芬做么子咯!”人群中有人插了句暗示性十足的话,晒谷坪上发出一阵哄笑。所谓小别胜新婚,大家都懂的。
然而,真被单身狗们羡慕嫉妒恨的王建业此刻却站在林秀芬的房门前,眉头紧皱。林秀芬没有睡懒觉的习惯,以往这个点她已经上工去了,今天却怎么也敲不开门。
王建业忍不住的担心。因为林秀芬自从搬出老屋后,气色固然好了许多,但仍然很瘦。敲了半天的门没反应,难道病了?
王建业的心头浮上了一层阴霾,这来自于他幼时的记忆。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早晨,他的父亲、家中的顶梁柱,无声无息的死在了床上。从此,他子代父职,跟着母亲挣扎求存。
砰砰砰!王建业加重了敲击,门内依然毫无反应。他脸色微沉,转身回了房间,在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包里快速翻出了个铁片。此时的门锁防盗功能不佳,基本只能防君子不能防小人。即使王建业在修缮房屋时,为了林秀芬的安全,在门内多加了到门闩。但囿于材料的限制,简单的结构根本拦不住有心人。
王建业拿着薄铁片,轻轻巧巧的撬开了两重防护。开门、进屋,走到林秀芬的床前。床上的林秀芬蜷在夏季的薄被里,呼吸粗重、面色潮红、浑身抑制不住的轻轻颤抖。王建业心里一突,连忙伸手探向她的额头,却在碰触的瞬间,将人惊醒!
“啊!”林秀芬发出了一声短促且尖锐的惊叫!充满血丝的双眸里,是难掩的恐惧!仿佛睁眼看见的不是自己的丈夫,而是山林中的鬼怪。连表情都因受惊变得扭曲。
王建业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
人在睡梦中被叫醒,是很可能被吓一跳。但林秀芬的行为,明显的超出了界限。她不仅在表情上有变化,而是整个人惊慌的躲到了床脚,抱着被子,把自己蜷缩成了一团,双眼却极其戒备的盯着他,像只受伤的小兽。
她的眼睛瞪得很大,身体肉眼可见的变得僵直,甚至连呼吸都开始困难。
王建业当即后退至门口,用尽量柔和的声音问:“秀芬,你做噩梦了吗?”
林秀芬发烧了,高烧让她的脑子难以正常运转,理智被压到了最低,情感与本能成了身体的主宰。她无法掩饰自己的情绪,以至于穿越以来一直强行压制的惧意,在王建业闯入的当口彻底暴露了出来!
她一直逃避着、不愿深想的那个词语,瞬间复制了无数次,冲进了她的四肢百骸、冲进了每一个细胞里。
那个词,叫囚禁!
王建业可以对付她的手段里,她最绝望、最无法反抗的那种。什么学习、什么高考、什么惊才绝艳、什么社交牛逼,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因为王建业是她的丈夫,是她合法的……主人。
哪怕已经解放二十多年,哪怕到了她穿越前的202 2年,在偏远的山区里,在法制没有照耀到的地方,依旧充斥着愚昧与残酷。她嘴上张牙舞爪的说着,王建业如果踩她底线,她就敢鱼死网破、就敢烧王家的房子。可到了那时候,法治社会长大的她,真的敢杀人吗?
王建业要是□□了她,把她关在房间里,不停的生孩子,她又真的能把孩子一个个掐死吗?
我做不到的啊!
泪水喷薄而出,林秀芬不知道自己除了最软弱的哭,还能想出别的什么办法。她一切一切的生机,竟然全都寄托在王建业的一念之间。王建业愿意“宠”,她便是竹水大队人人羡慕的小娇妻;王建业翻脸,打她骂她虐待她,也绝不会有人给她讨个公道。她和原主的命运,从来没有本质的区别!
呜――
林秀芬有很多很多次假哭,眼泪说来便来,演技能把一群小鲜肉摁在地上摩擦。可此时此刻,她的呜咽,是那么的无助、那么的真实。
最可悲的是,她连哭泣的力气都持续不了多久。高烧加长期的营养不良,让她的身体非常虚弱。没多久,疲倦至极的她竟在哭泣中丧失了意识。
王建业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他隐约猜到林秀芬的反应,跟他昨天的故意吓唬有关。略有愧疚的同时,又生出了些许无奈。他算是确定了,林秀芬在那边铁定年纪很小,且肯定备受娇宠,是个不谙世事的大小姐没错了,不然不至于他稍微吓唬就发烧。
他再次靠近床边试探了一番,林秀芬没醒。于是他伸手把人拖了出来,又背到了背上。肌肤相触,王建业的心又沉了沉,林秀芬的温度太高了!
快速的出门下山,走到社员们干活的地头,王建业找到了王世虎,招呼了一声:“大队长,秀芬发高烧了,我带她去趟医院,跟你请个假,这两天她不上工。”
周围发出了暧昧的笑声,更有人出言调侃:“王建业,你可以啊!”
王建业没心情跟人开玩笑,高烧是有可能死人的!掂了掂背后的林秀芬,调整了下姿势,打算直奔县人民医院。却在迈出步伐时,被赶来的吴友妹拦住了:“你去哪?”
“人民医院啊!”王建业理所当然的道。
“去么子医院!你钱多啊!”吴友妹厉声尖叫,“喂两片土霉素好了,做么子去医院浪费钱?”
王建业知道乡下人尚且没有建立生病去医院的意识,大把人生孩子都是自家人帮忙,导致产妇死亡率居高不下。城乡差距是方方面面的,因此他耐着性子解释道:“发烧不一样,烧过了容易出人命。”
吴友妹冷笑:“是恰多了竹鸡,补过头了吧!”
王建业一头雾水,怎么扯上竹鸡了又?王建业是缠不过亲妈的,决定使出常用招式――开溜。
哪知他没走两步,吴友妹追了上来,叉腰拦在前头,怒喝道:“不、准、去!”
“妈!”王建业有些生气了,“有事等我从医院回来再讲。你不高兴昨晚竹鸡少了,我改天再去抓。山里有得是,你先去上工,我很快回来。”
“我是为了竹鸡吗?我是为了你个傻宝!”吴友妹气个半死,“我们乡里人家,哪个得病了去医院浪费钱的?你只晓得惯她,我看就是你惯出来的娇气病!我这辈子都没去过医院,她倒是三天两头的往医院跑。怎么?她是地主家的小姐,那么精贵啊?”
王建业心里着急了,从他发现林秀芬发烧到现在,至少过去了半个多小时,林秀芬的温度始终下不去,他迫切的想让医生看看,哪知吴友妹不仅不放人,还把两个小儿子喊了过来,拦在了他面前。
“你看看你,你回来之后,她个表子婆搞出了几多事?”
“你带她去医院?我怕你丢不起那个人!”
“哪个不晓得她偷人偷去了牛棚里,发烧!发烧!怕不是得了梅毒吧!”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远处正挑粪的陆瑞松,一无所知的陆瑞松突然打了个寒颤,心里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王建业的脸色顿时铁青!看向亲妈的目光倏地犀利。他永远无法忘记这么多年来,如跗骨之蛆般盘桓在他母亲身上的闲言碎语。
寡妇门前是非多,吴友妹曾一次又一次的拿着菜刀不顾死活的守护着自己的清白,他也一次又一次的以幼小的身躯与成年男人殊死搏斗。即便如此,始终有人坚信吴友妹拉扯大四个孩子,不是靠自己没日没夜的劳动,而是靠令所有人不耻的□□。
而今,吴友妹毫无顾忌的把一盆脏水泼到了林秀芬身上。亲婆婆亲自作证,林秀芬将百口莫辩!哪怕明知道吴友妹信口开河,那些爱传闲话的恶心人也会故意装作相信,享受道德上对林秀芬口诛笔伐的快感!
王建业气得头发丝都差点竖了起来!这些年,他们家受得还不够吗?
“乱讲什么!”一个清脆的女声传了进来,陈海燕一步踏出,满脸厌恶的瞥了眼吴友妹,“陆老师是去上课的,他们只在中午上课。你们哪个不信,中午时突击检查好了。怎么?新中国了,想学旧社会那套男女大防啊?”
众人打了个哆嗦,这话可不好接!
王建业感激的朝陈海燕点了点头,黑着脸往外冲。吴友妹却扑了过来死死抱住了王建业的身体,坚决不准王建业去医院。
“你着么子急?一个表子婆,死了就死了!把钱把她去医院里浪费,还不如讨个新的咧!你又不是没有钱!还怕讨不到老婆?你重新讨个干干净净的黄花大闺女几好!你蠢不蠢啊!”
王建业的脑子嗡了一下,吴友妹的“豪言壮语”,让他心下发寒。他一直以为母亲和妻子的矛盾,在于他们性格不合。哪家婆媳不斗法,做男人的居中调停就好了。但他的母亲对新妇,从阻拦到污蔑,招招欲致林秀芬于死地!他不禁想质问母亲,林秀芬到底怎么该死了?
原先的勤勤恳恳;现在的细致能干。
王建业摸着良心想,他确实不喜欢原来的那个闷葫芦,更喜欢活泼灵动的文化人。可无论哪一个,都是好妻子。没有任何该被侮辱、该被抹杀的理由!
吴友妹的嘴一张一合,继续谩骂着。王建业第一次深切的认识到了他母亲的恶,他绝对无法容忍的那种恶。因为生命无价;因为他数次浴血奋战,所守护的正是身后的家园和人民!
王建业闭了闭眼,腾出了一只手,用力拨开身前的母亲,把她不轻不重的推到了弟弟怀里,大步流星的冲出了人群。一颗泪水滴在了他的脖颈,冰凉。王建业拖着林秀芬大腿的手紧了紧,脚下步伐骤然加快。
直到人民医院醒目的白色建筑映入眼帘,王建业停下了脚步,站在医院门前,调节着因剧烈运动而紊乱的呼吸。待到呼吸渐缓,越过医院大门时,他低而坚定的道:“秀芬,我会护着你的,你别怕。”
第51章 削皮桃子
内科门诊病房安安静静,仿佛能听见药物落在滴斗上的声响。林秀芬侧躺在病床上,烧得人事不知。王建业抚摸着她的短发,柔软顺滑。他扯着嘴角笑了笑,平时凶巴巴的,压根不让碰。好几次伸手,还没挨到呢,她爪子先过来了。也只有等到生病了,才会乖一点。
可人变乖了,也变脆弱了。
男人或多或少有点怜爱弱小的情结,平时的林秀芬固然让他欣赏,而此时的林秀芬则让他感到心疼。王建业开始后悔,昨天不该刺激她的。她一个人来到这里,举目无亲。当然会孤独、会惶恐、会警惕周围的一切,自然包括他。
或许看书学习是她与原本世界的唯一联系,所以才那么执着。
王建业理解这份执着,因为长期在外奔波的他,有时候看到和家乡一样的东西时,心情会不由自主的变好。区别在于,他无论走多远,总是能经常回家;而林秀芬却是无论如何也回不去了。
手指下移,触碰到了林秀芬滚烫的脸颊。另一份担忧爬上了心头。有句老话叫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他过几天又要出车,林秀芬该如何应对吴友妹泼在她身上的脏水?
最开始,王建业在河边听到闲话时,心里是相当不满的。即使明知道林秀芬跟陆瑞松应该没有超越界限的关系,但背地里难免要埋怨两句。本来她独自在家就容易招闲话,还非要跟非亲非故的男人单独相处,纯粹自找麻烦。只是因为男人家絮絮叨叨显得小气,没说出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