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方便毁尸灭迹,朱丙斤特意把阵法绘制在杂食性的肉猪旁边,等阵法将献祭者的鲜血和魂魄吞噬,剩下的躯壳正好用来喂猪,一举两得。
春衣趴在圈墙上哭得声嘶力竭:“朱丙斤,你好狠的心!她们两个可是你的亲生骨肉啊!”
“亲生骨肉又如何?谁让她们投生成赔钱的小丫头片子,我们朱家可不养闲人。”朱丙斤毫不在意地轻哼一声,仿佛刚才死掉的不是他的两个女儿,而是什么不想干的小动物。
春衣目眦欲裂:“朱丙斤,你不是人!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栓子哥已经凶多吉少,如今他唯二的骨血她也没有保住,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干脆下去陪他们。
不过,在她死之前,她必须要为两个女儿报仇!
春衣的眼中迸发出极为强烈的恨意,她左右扫了扫寻找着合适的武器,然后踉跄着起身抓起一块青砖石,手背青筋暴起,恶狠狠地朝朱丙斤的头上砸去。
闻声而来的朱母见状,连忙跟身体强健了不少的朱丙斤合力控制住已然发疯的春衣,把她重新关进四面漏风的柴房。
朱母叉腰在门外大骂:“你个贱胚子,我们朱家好吃好喝地养着你,你居然敢恩将仇报,看来是我们最近对你太好了,让你忘了自己本来的身份。”
“两个赔钱货也值当你要死要活的,还敢对我儿子动手,真是反了你了!我非得饿你个几天几夜,让你清醒清醒脑子,知道谁才是你的主子!”
骂了足足半个多时辰,朱母才消气,最后扔下一句“呸,要不是需要你给我儿子生个男孩,我今天就打死你丫的”后离开。
春衣凭借一腔恨意硬生生地挺了过来,待在暗处伺机报复。一次意外,她发现了那本道家秘籍,也知道了阵法的秘密,还从里面找到了暂时凝聚死魂的方法。
等到朱丙斤欲壑难填,忍不住对全村人动手,把阵法悄悄安置到村外的乱葬岗时,春衣也根据秘籍中的内容将两个婴儿残存的魂魄重新凝聚起来,偷偷藏好。
想要帮助她们恢复神智,她还需要更多的生魂做填补,也是因此,她暂时放过了朱丙斤,利用他阵法中的漏洞为女儿们偷渡能量,甚至不惜成为他手中的一把刀,成为他的伥鬼。
作者有话说:
关于春衣的内容本来想一笔带过,不过里面涉及这个鬼蜮的成因,所以多写了一些
第73章 灵气复苏(十四)
朱丙斤杀的人越来越多,用来善后的肉猪自然也越养越多,卖了的猪肉又能换钱,不出几年的功夫,朱家便成了附近有名的富裕人家。
有钱之后,色心不改的朱丙斤开始一批一批地娶小妾,一来可以发泄兽.欲,二来可以利用小妾生的婴儿们来强化阵法。
往往新的妾室进门,他就对之前的旧妾失去了新鲜感,于是他想出来一个损招,就是“共妾”制度,村里的男人只要掏几个铜板,就可以把自己看中的女人带回家春宵一度,那些养在朱家的女人们,名为“妾”,实为“娼”,生活得痛苦不已。
想要反抗的女人无一例外地被剥光衣服扔进猪圈里,在村民的喝彩声中强制跟种猪交.配表演,最后被打碎了自尊和脊梁,疯疯癫癫的成为游妓,任由村子里的男人们随便拉到哪里提枪进入。
而其中,身为朱丙斤唯一的“妻子”的春衣,像是一个游离在道德与律法之外的局外人,不仅冷眼旁观着她们的痛苦,还时不时的会帮朱丙斤推她们一把,毫不犹豫的把她们推进万丈深渊。
这些小妾们前前后后一共为朱丙斤生过20多个孩子,确实如老道士所言,除了春衣,没有人可以生下男嗣,20多个婴儿全部都是女孩。
在她们出生后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便统统被血脉相连的父亲扔进了噬魂阵中,凄惨无助地死去,她们甚至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看看这个世界,看看生下她们的母亲。
春衣神色疏离地望着一个个稚嫩的小生命成为肥猪们的嘴下亡魂,心中没有半分波澜。她的心早就随着栓子哥和两个女儿的去世慢慢死掉了,古今活着的不过是行尸走肉而已。
“你们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们的亲生父亲吧。他就是个恶魔、魔鬼,谁让你们投错了胎呢,我只不过是在你们死后偷藏下你们的一魂一魄来帮我的女儿们塑魂而已,冤有头债有主,你们以后想要报仇的话就去找那个朱丙斤吧。”春衣语气漠然,边说边按照秘籍中记载的方法悄悄分离出亡魂的一魂一魄,然后咬破自己的手指,以鲜血为引,在空中绘制出一道诡异的阵法。
阵法落成的一瞬间立刻把那一魂一魄吸入,不久后化作一阵扭曲奇诡的黑雾,钻入埋藏着春衣两个女儿残留的尸骨的陶罐中。
春衣张开双臂抱着陶罐,炙热的嘴唇哆哆嗦嗦地亲吻着肮脏的罐体,她丝毫不嫌弃,即使这陶罐平时是被她埋在堆积成山的猪粪中:“妈妈的乖宝贝们,你们在这里黑不黑?冷不冷?放心吧,要不了多久,妈妈就能让你们从里面出来了。”
“到时候,我大概就能听到你们甜甜地喊我一声‘妈妈’了……”春衣低声喃喃,片刻后突兀地笑了起来,随着笑容起伏,脸上纵横交错的暗红色伤疤愈发渗人,远远望去,仿佛一只刚从地狱深处爬出的厉鬼,极度狰狞。
她如同鬼魅一般一直蛰伏在朱丙斤身边隐忍着,面上装作痴傻怔然的模样,自愿沦为他手中的恶伥,胸腔逐渐被冰冷和阴暗填满,不人不鬼的样子早就与恶魔无异。
好不容易把女儿们的魂魄温养到即将产生神智,春衣决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
温楚桃用灵气编织的灵气网天生是阴魂鬼怪的克星,怨鬼们被困其中,发出阵阵凄厉的惨叫声,几乎要将人的耳骨膜震碎。春衣为了防止朱丙斤发现她偷偷救下两个女儿并盗取阵法中的魂力,刻意将女儿们的魂魄藏进那堆怨鬼之中,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可是春衣万万没想到,朱丙斤是没有发现她们,可是女儿们却被闯进来的温楚桃连同其她怨鬼们一起一网打尽,真是天意弄人。
春衣眼底的狠毒和怨恨生生迸裂出来,望着温楚桃的视线犹如淬了毒:“给我去死吧!”话音未落,她径直举起可以驭鬼的铜铃,咬破指尖逼出色泽暗红的心尖血,迅速把它们涂抹在铜铃上。
生锈的铃铛在吸收掉春衣的心尖血后,陡然涨大了十数公分,外表的铜锈层层剥落,露出原本的诡异底色,像是一颗刚刚被剜出来的黏浊心脏。
见状,春衣眼角眉梢的伤痕被无尽的恶意勾绘出阴郁毒辣的线条,看上去更加恐怖了,她扯断铜铃上交缠的丝线,奋力朝着温楚桃头顶的方向掷去。
铜铃自春衣手中飞出后越长越大,裹挟着浓重的猩风,宛如一只野兽张开长满獠牙的大嘴,不客气的想要择人而噬。
田木兰和王楠楠眉心一跳,齐齐绷紧神经,异口同声道:“楚桃,小心!”
虽然不知道那个铜铃是个什么玩意,可以它给人的感觉实在不好,两人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后背也密匝匝地冒了一层白毛汗,如果春衣用它来对付她们两个,她们估计连一个回合都坚持不住,铁定完蛋。
温楚桃抬眸看了一眼飞近的阴诡铃铛,微弯的眉毛轻挑,她感觉到自己的三魂七魄受到铃铛的影响有些许的动荡,就像要被从身体里吸出去似的,幸好她的神魂强大,只顿了半秒钟就重新固摄好魂魄。
看来这铃铛真的有点邪门,不容小觑。
温楚桃抬起纤细的手腕,指尖轻轻一勾,被困在灵气网中的上百只怨鬼便不受控制地软倒在地,全部失去行动能力,紧接着,她悬腕一转,灵气网立刻收束成鞭状,如同蛟龙般扭动着灵活的身子直奔铜铃面门!
这铜铃吸收够无数人的鲜血和恶念,早就生出了一丝神智,见温楚桃的灵气鞭带着一股它非常畏惧的气息势如破竹般袭来,赶忙缩小身体,灵活地左躲右闪,竭力避免被鞭子击中。
春衣咬紧牙根,阴沉不定地注视着温楚桃:为什么摄魂铃不管用了!?明明之前只要放出它,它就会直接吞噬掉别人的魂魄,让对方只留下一具空空的躯壳,怎么现在对上温楚桃后竟然没有半点优势了?
朱丙斤手里也有一个摄魂铃,那个摄魂铃是他用七七四十九个处.女的心头血辅以秘法制作出来的,对于女鬼的控制力尤其强悍,只不过他那个最多算是后天法宝,而春衣手里的摄魂铃是天生天养的先天法宝,是她在一个鬼王的鬼蜮无意间得到的,法力比朱丙斤手中的摄魂铃强上许多。自从有了这个摄魂铃,就算她对上魂体强大的朱丙斤,也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春衣原本计划在两个女儿凝聚出灵智后便对朱丙斤动手,没想到中途竟然出现了变故,碰到了温楚桃这么个硬茬子。
思绪飘远的片刻功夫,那头温楚桃已经迅速锁定局势,灵气鞭逼得铜铃一退再退,摄魂铃周身原本环绕的凶煞之气被一股股纯正的灵气打磨消减,眼看着就要尽数消弭,沦为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铃铛。
春衣握紧拳头,表情险些失控。
仿佛有数千道滚烫的火焰灼烧着空瘪的胸腔,不知名的恼怒随时要喷薄而出,春衣的胸口如风箱般起伏不停,显然已经愤怒到极致。
温楚桃对于她的表现完全视而不见,漂亮明艳的眼眸紧紧盯住在空中无助盘旋的摄魂铃,浅茶色瞳孔中满是探究,挥鞭的节奏逐渐加快,逼得摄魂铃越缩越小,就连刚才铃壁上诡谲的底色都黯淡了许多,再这样下去,湮灭它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春衣脸庞惨白,不见一丝血色,配上那两个黑洞洞的眼窝和沟壑纵横的疤痕,让人根本不敢直视。
她用自己的心尖血献祭给了摄魂铃,如今她们两个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摄魂铃被温楚桃的灵气鞭打得节节败退,作为本源的凶厉之气大减,只能通过不断摄取春衣身上的血气和怨气勉强支撑。
春衣受到摄魂铃影响,怨念铺天盖地席卷而起,瞬间淹没了所有的情绪,身体和指甲暴涨,扭曲似厉鬼,在灵气鞭即将击中摄魂铃的前一秒,她伸出枯槁青黑的手用力抓住鞭尾。
即使灵气把她的手掌腐蚀得不成样子,她也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似的,执拗地抓着鞭子不放手。
摄魂铃终于得到喘息的机会,一头扎进那堆怨鬼中间躲好,然后边从她们身上汲取怨气恢复,边控制着春衣继续攻击温楚桃,自己则暗中盯上了田木兰和王楠楠,想要把她们全部变成它的傀儡。
温楚桃掀起眼皮,轻飘飘地扫了只剩下樱桃大小的摄魂铃一眼,轻嗤了声。还想跟她这儿耍小心思,她可没耐心跟它玩。
振臂一甩,灵气鞭精准地缠住春衣的脖子,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直接将她缠绞得晕了过去,同时,温楚桃用另一只手掏出灵能枪,眼睛眨也不眨的对着摄魂铃藏身的位置连开三枪,枪口.爆发出刺眼的冷焰。
温楚桃的动作太快,摄魂铃甚至根本来不及躲闪,便被三枚蕴含着庞大灵气的灵气弹打中,顷刻间灰飞烟灭。
幽深阴暗的偏院在摄魂铃消失后顿时变得荒草凄凄,墙壁和瓦砾也坍颓了不少,要不是眼前的一堆怨鬼和圈墙上洗刷不退的血渍,田木兰和王楠楠还以为自己做了一场荒诞的梦。
第74章 灵气复苏(十五)
“楚桃姐,这些怨鬼怎么处置?”
看到温楚桃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怨鬼和老妇人解决,王楠楠稍微平复了一下刚刚狂跳的心脏,表情微松,可是依然不敢离那些失去行动力的鬼物太近,生怕她们会突然暴起反击。
温楚桃收起手中的灵能枪,脚尖微转,走到了晕倒的春衣身边,目光幽深。
春衣用来遮丑的暗褐色粗呢头巾破成一块一块的,凌乱地披散在花白的发尾处,本就褴褛破旧的麻布衣服更是脏污不堪,因为常年劳作而显得粗糙宽大的手指状如鸡爪般勾扭着,后背上的脊柱变形,形成隆起的驼峰形状,配上满脸沟壑和伤痕,一眼看去,就是个被生活磋磨得不成样子的可怜人。
可是她办出来的事情,却并不值得别人同情。
温楚桃侧头望了望其她恢复了一些神智的怨鬼,眸子里映出的都是她们对春衣的怨恨,可见她们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其中不乏春衣的手笔。
朱丙斤是始作俑者,春衣却也不是全然无辜。
冤有头债有主,怨鬼们呲着牙想要扑上去咬断春衣的脖子,让她承受跟她们相同的痛苦。
即使她们被之前的灵气网弄得没有什么力量,身上能够动用的怨气也消减了不少,可是她们一人一口,也能咬死春衣这个恶毒的女人。
她们永远忘不了被春衣掐住下巴强灌下汤药的痛苦,忘不了被一群男人轮流女干淫时春衣冷漠的眼神,忘不了生下孩子后春衣粗暴地抢走她们的孩子扔进猪圈时的狠辣,她根本就没有心,根本就不是人!
怨鬼们的胸口憋着一股气,黑漆漆的眼睛凝视着面前的仇人,怨念横生。
如今春衣失去了摄魂铃的庇护,对怨鬼们没有了任何威慑和束缚力,不趁着此刻报复,更待何时?
只是她们刚有所动作,温楚桃便已洞悉了她们的想法,单手掐诀,将灵气鞭再度分化成无数细线,编织成灵气网把她们全部囊入其中。
一个身着深灰色夹袄的女鬼眼中泣下血泪,灰头土脸的打扮仍然难以遮掩她五官的秀美,她张开空洞的嘴巴,嘴里面的牙齿在生前便被人生生拔光,怨气也是最重的。
“你为什么要阻拦我们?难道你跟这个妖妇是一伙的?”女鬼说到“一伙”二字时咬字极重,晦暗的视线仿佛酿着火星子,只要温楚桃敢点头,下一秒她就会扑过去跟她同归于尽。
其她怨鬼全部扭转过头颅,有的甚至转了280度,脖子差点扭成麻花,她们表情狰狞地盯住温楚桃,无声的等待着她的答案。
气氛诡异的僵持住了,只有呼啸而过的冷风穿墙而入,吹来阵阵经久不散的腥臭气息。
田木兰和王楠楠下意识屏住呼吸,不知是因为怨鬼们的表现多一些还是这过于浓烈的恶臭多一些。
与田木兰和王楠楠的紧张相反,温楚桃反倒神情松适,静静地伫立在那里,气定神闲。
昏暗的天气下,她眉眼如画,精致的下颌线微微上扬,琥珀色的眸底一片平静,如果忽略掉疮痍萧索的背景和一群怒目相向的女鬼,倒多少有些仙风道骨的飘逸。
温楚桃走近她们,淡声开口:“我知道你们想要报复她,可是我还有一些不明白的地方,需要她替我解惑。等我们把这片鬼蜮的成因彻底弄清楚,到时候你们随时可以动手。”
她之所以留春衣一命,也是为了探查出“钥匙”的线索。
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温楚桃自诩不是什么圣母,自然不会阻止怨鬼们去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