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楚桃眼中闪过势在必得的光芒。
此刻,一楼大厅。
死者妻子王雨正双手捂住脸“呜呜”哭个不停,她的一双儿女沈栋和沈佳分别坐在两边安慰她。
沈振雷冷嗤一声:“大嫂,你就别装了,你跟奸.夫许乔锦一起杀了大哥这件事根本就是板上钉钉,要我说还查什么,直接把你们送进警察局枪.毙正好。”
他翘着一条腿,瞳孔极暗,恨不得立刻定了王雨和许乔锦的罪。
死者的母亲沈老夫人闻言,用拐杖重重敲了下地板:“王雨,我们沈家素来对你不薄,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妈,我是冤枉的,真的不是我啊。”王雨跪在沈老夫人脚前,眼泪哗啦啦往下掉。
沈宜泪汪汪地瞪着王雨:“大嫂,亏我大哥平时对你那么好,你究竟有什么不满足的,非要偷人!你说,是不是大哥无意中发现了你们的奸.情,所以你们才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大哥的!”
“我冤枉啊!”
被沈家人合力绑起来的嫌犯许乔锦也剧烈挣扎几下,示意自己是冤枉的,却被守在一旁的花匠铁叔狠狠抽了一耳光。
场面混乱不堪。
“大家静一静!”骆程下楼镇住局面,“我需要你们每个人单独出示一份证词。一个一个来,谁也不许闹!”
骆程久居高位,通身气派不怒自威,他一出面,大厅里的二十几个人顿时全部安静下来,扭着脖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骆程三人的方向。
第96章 灵气复苏(三十七)
沈宅众人扭曲着脖子,黑漆漆不见底的眼睛紧紧凝视向骆程、梁秘书和叶予安,犹如来自深渊的魔物,把毫无准备的梁秘书和叶予安两人吓了一跳,脸色顿时白了几分。
骆程比他们两个好上很多,轻咳一声,面容严肃道:“为了防止有人串供,我点到谁的名字,谁就跟我去餐厅那边录供词。”
沈家的餐厅离大厅不算远也不算近,外面挨着花园,又有隐蔽性较强的独立空间,正好适合他们用。
目前就表面的证据来看,画家许乔锦和曾经跟他有过暧昧的王雨的犯罪可能性最高,所以骆程最先“提审”了许乔锦。
叶予安跟在骆程身边,翻出一支钢笔和一个空白笔记本帮忙做记录,至于梁秘书,被安排在大厅关注众人的表现,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更加细枝末节的东西。
骆程用指节敲敲餐桌,目光凌厉:“许先生,昨天晚上23点到20点之间,你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
直奔主题。
潘心颖之前估算过沈振中的死亡时间,大概是在昨晚23点到20点之间,相差不会太多。
许乔锦揉着被勒痛的手腕,听到骆程的问话后神色一僵,眼神胡乱往外瞟了瞟,很快,他收回视线,极力掩饰道:“我昨天从下午三点开始一直在203画画,直到晚上听说沈老爷死了我才出房间,不过还没等我上楼,就被铁叔他们给捆了起来。我真的是冤枉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么说,中途你一直没出过房间?”
“是啊,我这人一开始画画就会沉迷进去,不画完我是轻易不会动弹的,这件事我的好友们都知道。”
像是为了取信于骆程,许乔锦脑筋转得飞快:“不信你们可以去搜搜我的房间,那副画肯定还在画架上放着。”
骆程抬头:“我的同伴们已经去了,现在你来说说你和沈家女主人王雨到底是什么关系?是不是像沈振雷他们说的那样,你跟王雨背着沈振中暗度陈仓,在沈振中发现后便杀人灭口!”
他的气势极其迫人,双眉不怒自威,吓得许乔锦心脏一突,紧接着大喊冤枉:“我和王雨以前是美术学院的同学,确实好过那么一两年,可是大学毕业后她突然甩了我攀附上沈家,嫁给了沈振中。中间整整二十年我们都没再联系过,而且我前些年也结婚了,有妻子有孩子,我和王雨怎么可能再有什么私情?”
许乔锦下意识抓紧衬衫衣角,长长的指节几乎要嵌入其中,手背也绷起数条青色血管。
骆程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许乔锦,多年的识人经验告诉他,许乔锦的话里必然掺了不少水分,于是继续问道:“沈振雷手机上有一张前天晚上王雨衣衫不整地从你房间出来的照片,你怎么解释?”
闻言,许乔锦瞪大双眼,脑袋“嗡”地一声失去了思考能力,他动了动嘴唇,努力了几次才艰涩地发出声音。
“是……是王雨找我邀画,想让我以她为原型画一幅圣母像,后来不小心撞翻了我的东西所以衣服才会皱巴巴的……”艰难地解释完,许乔锦脑门已经开始冒汗了。
他不知道他的解释能不能骗过骆程他们,所以一直不敢抬眼跟他们对视,视线不自觉垂落在桌布的花纹上,头也微微低着。
骆程:“那你怎么解释你的美工刀会成为杀人的凶器。”
这时,许乔锦才敢理直气壮地抬起头,赌咒一样地发誓:“我真的没想过杀沈老爷,那把美工刀在昨天上午就丢了,真的不是我动的手,我要是杀人凶手,就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对于他的赌咒发誓,骆程置若罔闻,没说相信也没说不信,又连珠炮般提了几个问题,最后才放满身冷汗的他离开。
叶予安把许乔锦的证词理了一遍,然后看向骆程,骆程正摩挲着下巴陷入思考,注意到叶予安的视线,他招了招手。
叶予安会意,把笔记本和钢笔交给骆程,骆程在旁边随手写下几个疑点,然后重新还给他。
既然温楚桃把叶予安放到他身边学习,他自然也要稍微尽一下为人师的责任。
两分钟后,王雨被叫了进来。
大概是常年养尊处优、保养得宜,四十三岁的王雨看上去最多三十出头,一双手更是雪白娇嫩,宛如少女。
只不过昨晚小叔子沈振雷和今天沈老夫人的接连掌掴,让她的脸颊肿到发红,看上去十分狼狈,没有丁点贵妇人的模样,表情隐隐带着几分仓惶。
她撩了下裙摆坐在餐桌旁,尽量维持着体面,两只手在桌下交叉,手指微微绞着。
“你们想问什么?”
问完,王雨很快补充一句:“我真的没跟许乔锦合谋杀了我丈夫,我又不是脑子有病,会为了一个穷画家背上人命,放弃豪门生活。再说,我儿子有了喜欢的人,女儿也马上就要订婚了,我的人生即将圆满,何必多此一举。”
她先头确实存了点跟许乔锦死灰复燃的心思。
凭什么沈振中可以在外面花天酒地,还把情妇的女儿正大光明地带回沈宅,而她却要在牢笼一样的沈宅为他守身如玉?
前阵子沈振中突发奇想,想要把整面墙壁弄一幅壁画,请来的画家竟然是许乔锦。刚开始王雨以为她曾经和许乔锦搞过对象的事被沈振中发现了,试探过几次后才发现纯粹是巧合,这才放下心来。
后来,许乔锦时不时在她面前晃荡,又言语暧昧,所以她一个没忍住,在前天晚上以邀画为借口进了他的房间。
久别重逢,干柴烈火,两人自然而然地滚到了床上,可是没等她们开始深入交流,就被小姑子沈宜的一个电话打断。
当时可把王雨吓坏了,匆匆忙忙地穿好衣服跑开,谁知道竟然还被沈振雷给拍到了照片,真是让她百口莫辩。
沈振雷、沈宜和她婆婆沈老夫人全都不相信她的清白,也不听她解释,一致认定了她就是个爱偷人的娼.妇,她真的是有苦难言啊。
果不其然,骆程问话也没跳过照片的问题,王雨只得苦笑一声:“侦探先生,我真的没跟许乔锦发生什么,前晚是去找他约画的。”
“我喜欢画画,不过好多年不怎么练习,画技退步了不少,许乔锦比较擅长人物画,所以我才想让他以我为原型画一幅肖像画。至于为什么衣服会乱糟糟的,可能是因为我不小心撞坏了他房间里的画板、画架之类的东西弄得吧。”
王雨挑着说了一部分事实,其它更隐秘的东西当然不可能会说出来。
“昨天傍晚5点到晚上8点这段时间你在哪里?”
王雨想了想:“我昨天有些不舒服,中午吃过药后一直昏昏沉沉地睡到晚上6点半,后来家里的女仆小珊给我端来了粥和药,吃完后我大概又睡了三个小时才起。”
不知道是不是前天晚上的事把她吓到了,回去后她就浑浑噩噩的有点发烧,所以昨天基本都窝在床上。
叶予安记录到这里皱了皱眉:“也就是说,除了6点半你喝粥吃药这个时间段,其它时间是没有别人可以为你作证的不在场证明的。这点和许乔锦差不多,你们都不能证明,在死者死时,你们不在现场。所以,你们两个依旧摆脱不了嫌疑。”
种种证据和两人的证词,都指向一种可能,就是许乔锦和王雨合谋杀了沈振中。
餐厅的灯光昏暗,偶尔还闪烁两下,鬼蜮即使是在白天,外面也总是围拢着浓重的黑雾,半点光亮都无法穿透其中。
王雨的脸色极其苍白,甚至比惨白剥脱的墙皮还要白上两分,眼尾却通红。
她猛地起身,连带椅子向后拖动,在寂静的餐厅发出尖锐刺耳的响声。
“吱啦――”
“我真的没有联合许乔锦去杀沈振中!”王雨情绪有些崩溃,她用力攥住桌子,身体向着骆程和叶予安的方向前倾,“请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啊!”
骆程见状摆摆手:“王小姐,请你冷静一点,我们侦探社素来靠证据说话。如果你想让我们相信你,甚至为你洗刷冤屈,还请你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
“好,我一定如实回答。”王雨深呼吸几次,逐渐平静下来。
骆程:“沈宜说昨天上午听到你和你丈夫吵架,详细说说事情经过吧。”
他的话音刚落,便听到一声似嗤似嘲的轻笑。
“既然沈振中已经死了,我也不怕家丑外扬了。”王雨重新坐回凳子上,神情愤恨:“大家都知道沈振中心里有个白月光,这个白月光在我们结婚后不惜给他当起了见不得人的地下情妇。后来,她生了个跟我女儿仅仅相差一天的女孩,而沈振中,居然不给我留任何体面,坚持要把那个女孩接回沈宅。”
说到这儿,王雨掐了掐自己掌心,眼底泛起一丝冷意:“接回那个女孩也就算了,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把主意打到我的女儿身上!”
“在我刚生下女儿的第二天,沈振中就背着我偷偷来了个狸猫换太子,把我的女儿和那个女人的女儿互换了。呵呵呵,可是他们不知道,我早就防着他们耍阴招了,在他们换完孩子没多久我就买通护士把孩子换回来了。”
“沈振中还以为自己的计谋成功了,所以格外宠爱沈佳,毕竟他以为沈佳是白月光的女儿,而爹不疼妈不爱的沈丹才是我女儿。殊不知,孩子换了两次,沈佳才是我的亲女儿。”
“沈振中为了安抚我和王家,特意提前立了遗嘱,把家产全部留给沈栋和沈佳,沈丹则屁也没有。他想的挺好,给白月光的女儿留下一半财产,可惜,能拿到遗产的,其实都是我的儿女。”
“我最爱看的就是在我故意养废沈丹时,沈振中的漠不关心和无动于衷,甚至他还一直对沈丹实施冷暴力,他以为对付的是我的女儿,哈哈哈,结果对付的却是他白月光的女儿,真是大快人心!”
王雨状若疯魔地大笑两声,笑到眼角都溢出了泪花:“这件事本来天衣无缝,可是不知道沈振中是怎么知道的,昨天上午才跟我大吵了一架,还要改遗嘱,所以我也跟他打了起来。”
叶予安:“……”豪门是非多,古人诚不欺我。
第97章 灵气复苏(三十八)
“潘姐,你看,这有两份遗嘱和两份亲子鉴定报告。”粉发少女俯身翻着床头柜,从里面拿出一沓纸。
跟着潘心颖的这红粉黄蓝紫五人组,只有粉发少女适应的比较快,跟在她身后搜查得还算认真。
剩下三个都有些战战兢兢的,生怕打开抽屉和柜子之类的,会从里面跳出来可怕的鬼怪。
哦,还有一个骆伦,大概是认定了潘心颖三人受雇于他的叔叔骆程,所以他全程都是一种吊儿郎当地划水模样,看得人牙痒痒。
真不知道骆区长怎么会有这样的纨绔侄子。
视线随意扫过红黄蓝紫四人,潘心颖叹息着摇了摇头,转身接过粉发少女递过来的文件翻看起来。
两份遗嘱,前一份的财产是平均分配给大儿子沈栋和二女儿沈佳,而后一份修改为全部分给小女儿沈丹。
亲子鉴定报告,一份是鉴定沈佳与王雨的亲缘关系,结果显示两人是直系亲属的概率为99.99%,另一份是鉴定沈丹和一个叫秋丽优的女人,鉴定结果也是亲生母女。
潘心颖奇怪道:“后面的遗嘱难道是基于这两份亲子鉴定才改的?沈振中不想把财产留给王雨的孩子?可是明明他的第一份遗嘱是让王雨的一双儿女平分财产啊,真是搞不懂。”
恐怕潘心颖猜破脑袋,也猜不出里面还有一出狸猫换太子和将计就计的宫心计。
粉发少女凑到潘心颖面前:“潘姐,你说王雨会不会是因为后面改的这份遗嘱才一不做二不休把沈振中杀了的?”
电视剧里这种情节很常见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沈振中不给王雨的儿女留活路,王雨自然也不给他留活路。
潘心颖轻轻弹了弹遗嘱:“你说的也不失为一种可能。但是好端端的沈振中为什么突然给两个女儿做亲子鉴定?沈家对外的资料中,沈佳是王雨的女儿,沈丹是他情妇秋丽优的女儿,这是毋庸置疑的。其中一定是发生了我们不知道的事,才促成了亲子鉴定和修改遗嘱。”
粉发少女也觉得有股说不上来的奇怪,“也许骆区长他们能够审出些有用的信息,到时候咱们的谜团也能迎刃而解。”
听到粉发少女的话,潘心颖侧目看出来,面上和缓了不少。
这五个叛逆少年,看来也不都是无可救药,至少粉发少女还能勉强自立。
经过地毯式搜索,潘心颖和五人组大致把沈振中的主卧、书房和与主卧相通的王雨次卧翻了一遍,除了遗嘱和鉴定报告外,还在王雨卧室的相框背面翻到一张她跟许乔锦的合照,照片背景是美术学院,两人看上去年纪不大又举止亲昵,一看就知道是对小情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