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年夏至——明开夜合【完结】
时间:2023-03-07 10:29:53

  放下手机后,寂静的氛围让夏漓又有些眼皮沉重。
  她想,再睡十分钟……
  突然惊醒,是因为梦见跌下了楼梯。
  她懵然睁眼,才发现手机正在振动,而室内一片黑暗。
  她急忙摸过手机,是一个归属地为北城的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接通时她顺便瞥了眼时间,才知已是晚上七点半。
  而她发完微信消息那会儿应该是六点不到。
  “喂……”
  “夏漓?”
  电话那端竟是晏斯时的声音。
  夏漓愣了下,总算彻底反应过来,忙说:“抱歉抱歉!我发完消息就又睡过去了!刚回国作息还有点乱……”
  “没事。你没事就行。”
  电话里听来,晏斯时的声音更有一种毫无波澜的平静。
  她将电话免提,切到微信界面看了看。
  三条晏斯时的未读消息,第一条是通知他到了,第二条是询问她是不是临时有事,第三条是一则未接通的语音电话。
  他多半以为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夏漓很少会这样掉链子,一时有些赧然,“抱歉,我一般不会无故失联……”
  晏斯时依然说,没事。
  夏漓问:“你已经回去了是吗?”
  “没有。”
  那声音始终听不出什么情绪。
  夏漓:“那你……”
  “你小区门口。”那端声音顿了顿,“你好好休息,我先……”
  夏漓打断他:“等我下,我马上下来。”
  顾不上更多,夏漓随意找了条长款的针织打底裙套上,披上风衣。
  照了照镜子,昨晚犯懒没洗的头发被睡得乱糟糟,她拿齿梳随便梳了几下,翻出一顶贝雷帽戴上。
  拿上装书的袋子,揣上手机和钥匙,蹬一双平底鞋,关门,匆匆跑下楼。
  一路小跑到小区门口,果真见晏斯时正在路边。
  着一件黑色硬质料子的风衣,单手抄袋地站在那儿,身形清落,头发让春风吹得几分凌乱。
  许是听见了脚步声,他转头看过来。
  夏漓赶紧两步跑到他面前,喘着气再度道歉:“不好意思……”
  晏斯时依然说:“没事。”
  她递过纸袋,“你的书。”
  晏斯时接了,道声谢,低头看她,“休息好了?”
  夏漓很是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我请你吃饭吧。”
  “我请。”
  晏斯时说完,便转身朝停车处走去。
  夏漓只得跟过去。
  小区门口只能临时停靠,晏斯时将车停到了附近底商的停车场,步行过去五分钟。
  夏漓将方才差点跑掉的帽子摘下,重新戴上,正了正。这时候动作一顿,因为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知道我的电话号码?”
  晏斯时:“问了几个同学。”
  “谁?”
  “王琛,陶诗悦。”他语气清淡不过。
  是从王琛那儿问到陶诗悦的微信,加了陶诗悦。
  陶诗悦只有她的微信,但没有电话号码,又去帮他问七班的同学。
  如此一圈下来,终于问到。
 
 
第32章 (似有痛觉的灼烫感...)
  吃饭的地方是上回闻疏白推荐里另一家餐馆, 未免饭点排队,晏斯时出门之前提前打电话订了位。
  车刚启动, 餐厅正好打过来, 说订座一般只保留到七点半,现在已经超时了,询问他是否还打算过去。
  晏斯时抬腕看手表, 让对面再帮忙保留半小时。
  也许是那餐厅人均高, 翻台率低,所以答应下来。
  到了那餐厅, 有人来带座,将他们引至一个安静独立的卡座。
  夏漓先没翻菜单, 到座位上脱了风衣,先去了趟洗手间。
  她回来落座时, 晏斯时自菜单上抬头看一眼, 她穿一条偏休闲款式的奶油白的针织裙, 小翻领设计, 露出分明的锁骨。白色很衬她, 像松枝上一捧茸茸的雪。
  夏漓翻开菜单,问晏斯时点了什么,在那基础上又添了一个素菜, 一道甜品。
  点完以后, 晏斯时接了她手里的那本菜单, 递给服务员。
  夏漓端上茶杯啜一口茶, 自袅袅茶烟上瞥去一眼,目光不自觉被他递菜单的手吸引。那真是一双好看的手, 手指均匀修长,皮肤白皙清薄, 手背有并不夸张的青色筋脉,那银色金属腕表,也合衬得相得益彰。
  等上菜时,晏斯时问到她的工作内容。
  夏漓没想到他会对此感兴趣,介绍说她的工作就是跟海外的市场部门对接,负责一些针对品牌形象的宣传活动,包括策划和落地实施。大部分方案是海外部门主导的,他们更多提供一些支撑性的工作。
  “分了亚太、非洲、欧美几个大的市场,我主要是跟美国和加拿大对接,所以会常常飞去那边出差,一年至少三次吧。”
  夏漓看一眼晏斯时,见他手指握着茶杯,确实是在认真聆听的模样,这才继续说道,“东部的纽约、华盛顿,西部的西雅图、旧金山……”她垂下眼,抿了一口茶,“以及洛杉矶。都有去过。”
  晏斯时抬眼看他,“也去过波士顿?”
  是的,波士顿和纽约离得那样近,巴士4小时,飞机1小时。
  她飞纽约那么多次,却阴差阳错的,一次也没有去过。
  夏漓看他一眼,当他不作声的时候,她总像是隔雾观山。
  区别在于,以前她总想探一探那清冷的山的真面目,现在却似已没有这样的执念了。
  她低头喝茶时,倒是晏斯时又开口,问她,本科学的什么专业。
  “英语……”她下意识答,收音却轻。
  而后又反应过来,一个专业而已,能泄露什么秘密。
  她那时候花半年啃完英语原版书的心思,报考专业时选英语还是历史的纠结……
  顺着这话题,夏漓问道:“你学的是计算机是么?我记得你高中的时候就对编程这些感兴趣。”
  “嗯。”晏斯时同她介绍,他在MIT念完本科之后,就继续深造,拿了CSE MS学位,即计算科学与工程硕士(Master of S putational Sd Engeerg)。
  夏漓还挺意外晏斯时没有继续念PhD。据她所知,王琛就还在攻读PhD学位。
  夏漓又聊到帮他代购的事,“你说的那家书店没货,我去另外一家帮你买的。”
  晏斯时闻言微愕,抬手轻按了一下额头,“……抱歉。”
  临时起意的幌子,特意搜索的离她最近的书店,没想到最后还是给她添麻烦。
  夏漓却微笑摇摇头,“没事没事,那书店也挺近的。”
  边吃边聊,虽然话题依旧不算深入,但夏漓觉得两人相处的气氛已经比前两次要自在、轻快得多。
  他们点的餐品里,有一瓶晏斯时点的柚子酒,说是这店里的特色。
  晏斯时因为要开车,只喝冰柠檬水,那酒就只有夏漓一人在喝。
  柚子酒冰镇过,味道清甜甘冽,真像是鲜榨了一整颗柚子。
  饮下去似夏天提前来临。
  吃到一半,晏斯时接到一通电话。
  他看一眼来电人,起身道:“你先吃,我接个电话。”
  大约十来分钟,晏斯时回来。
  他坐下说声“抱歉”,解释说是工作电话,对方在公司加班,问他一些数据库参数方面的问题。
  夏漓摇摇头,“没关系。”
  晏斯时盯着她看了一眼,隐约觉得她面颊皮肤比方才红了两分。
  他目光自她手里端着的琉璃酒杯,移动到一旁磨砂玻璃的酒瓶上。
  伸手,拎起那酒瓶一看,300毫升的容量,已经去了一半。
  晏斯时看她,“你酒量怎么样?”
  “小瓶装啤酒两瓶的量。怎么了?”
  晏斯时不知该不该告诉她,“……这酒有30度。”
  也是怪他,那时候夏漓去洗手间,他点酒时,服务员特意说过,这酒口感调配得很好,喝起来跟果汁没两样,但度数不低。
  他忘了提醒夏漓。
  “……”夏漓瞳孔定住。
  果真,这顿饭还没吃完,她已觉得天旋地转,走到门口时脚步虚浮,差点绊倒。
  “小心。”晏斯时伸手,及时将她手臂一提。
  也不敢再放手,就这样半搀着她,到了车上。
  好在夏漓酒品很好,她喝醉的次数不多,寥寥几次都是不哭不闹,直接呼呼大睡。
  这次也是,一上车,那温热空气与舒适座椅齐齐围剿,神志投降得比什么都快。
  晏斯时提醒:“安全带。”
  挨靠着座椅的人纹丝不动,只闻微沉的呼吸声。
  晏斯时一手撑着排档,探身过去,抽出了安全带。
  那带着酒气与果香的温热呼吸,就擦过他的颈侧。
  他顿了一下,不自然地稍稍偏开头,“咔哒”一声扣上安全带。
  似冬日靠近一丛篝火,即便远离了,那微热紧绷的触感,还留在皮肤上。
  他不由地伸手去抹了抹自己颈侧的皮肤。
  车子穿行于煌煌的灯河,车厢里却昏朦寂静,像是深海里的潜水艇。
  晏斯时间或转头看一眼夏漓。
  很少体会这种心情,纯粹的平静,而非枯寂,更没有隐藏其下的隐隐焦灼。
  只是纯粹的平静。
  到了小区门口,晏斯时试着叫醒夏漓,问她具体住在哪栋哪层。
  沉酣的人自然没有给他答案。
  思索片刻,晏斯时掏出手机,点开陶诗悦的微信:抱歉再麻烦你一次。你有徐宁的电话吗?
  半分钟后,陶诗悦回给他一串省略号。
  又过片刻,陶诗悦回复道:拉了个群,你群里问吧——晏斯时你这回人情欠得大了,不请我吃顿饭说不过去吧?
  晏斯时回复:一定。
  退出对话框一看,果然首页多出来一个群聊,群成员一共七人,名称为“老朋友们快来看有人诈尸”。
  陶诗悦在里面发了第一条言:你认识的人都在这里了,你自己问吧@YAN。
  聂楚航紧跟着冒泡:这是什么群?
  晏斯时点开群成员列表看了看,判断昵称为“XN”的,应当就是徐宁。
  便在群里发消息道:能否麻烦给我一个你的电话号码@XN。
  XN:我来了!!
  XN:131XXXXXXXX
  XN:晏同学找我什么事?
  聂楚航紧跟着又发了一条:晏斯时?!!@YAN
  晏斯时给群列表里还没添加的林清晓、聂楚航和徐宁都发了好友验证,而后拨出了徐宁的电话。
  徐宁今天一整天都跟几个大编剧聊一个本子的大纲,头昏脑涨的时候刷刷手机,正好刷到了群消息。
  今天陶诗悦帮忙在七班同学间问夏漓电话号码的事,引起了不少的轰动。
  夏漓的电话号码,正是她发给陶诗悦的。
  现在晏斯时又问她的电话号码,让她有些担忧是不是夏漓出了什么事。
  看见有陌生号码打进来,她跟诸位编剧老师打了声招呼,便起身往阳台走去。
  接通以后,问道:“晏斯时?”
  “嗯。是我。”
  “怎么了?是不是夏夏出什么事了?”
  “她喝醉了。你在家吗?”
  “我不在。我今晚估计回去很晚……”
  “你们住哪一栋?我送她上楼。”
  徐宁报了楼栋和门牌号,又问:“她带钥匙了吗?”
  “我问问。”
  徐宁听见手机里声音远了,隐约是晏斯时低唤夏漓的名字,唤了好几遍,夏漓才“唔”了一声。
  晏斯时问钥匙,依然是问了两三遍,夏漓这才嘟囔一句“口袋里”。
  片刻,电话里晏斯时声音重新靠近,“带了。”
  “那就麻烦晏同学送她上去?我估计我十二点之前能回。”
  晏斯时说:“到时候可能要进屋用一用你们的厨房,希望你不会介意。”
  徐宁说:“不会不会!你尽管用。”
  她想晏斯时真是十足周到妥帖,既没将夏漓带回他的住处,也没随便将人往宾馆一扔。
  知道她与夏漓合租,用厨房这样的事,竟也会提前跟她打招呼。
  挂断电话,晏斯时揣上手机和方才从夏漓风衣口袋里摸出来的钥匙下了车。
  绕至副驾驶座,拉开门。
  轻推夏漓肩膀,她不甚耐烦地皱眉“唔”了一声。
  借此刻漏入车厢的昏黄路灯光去看,她脸色酡红,即便不挨近,亦能感受到蓬蓬的热气。
  他搭在她肩膀的手顿了顿,紧跟着抬手,垂眸看她许久,终于微曲指骨,轻轻地碰了碰她的面颊。
  那薄而潮红的皮肤,热得惊人。
  而他确信,手指触及的那种似有痛觉的灼烫感,绝不仅仅只是因为她皮肤的热度。
  他替她理了理敞开的风衣,又停片刻。
  随即掏出自己口袋里她的钥匙,捏在手里,抓住她手臂,往自己肩上一搭。
  之后的动作,便有种一气呵成的干脆。
  他一手搂住她的腰,将她从座椅上稍稍托起,另一只手臂隔着风衣托住她膝盖弯的上方,就这样打横抱了出来。
  侧身,拿手肘推上了门。
  待走到小区门口,车自动锁上。
  这小区住的基本都是打工的年轻人,门口不查岗。
  进去以后,那楼栋号并不是依照顺序依次往下排的,他花了些时间才找到夏漓住的那一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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