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微风拂进来,莎音脸上的热气被吹散了大半。
四阿哥也站了起来,转身道:“那明儿再在,这玉瓶便留在你这儿了。”
“你府上还有是吗?”
“没了,就这一瓶。”
莎音眨眨眼,“那你带走呀。”
“不成,这药不怎么好用,除非放在你手里。”
莎音:……
四阿哥轻笑看着她,随后道:“听说你想在城北再开家分店,位置我替你选好了,明儿个我让王钦将地契给你送来。”
莎音眼睛一亮,使劲点点头。
她小财迷的样子一如既往,旁人这般是市侩,莎音这般小模样,却怎么瞧怎么招人疼。
四阿哥看了眼天色,掐算着时间不早了,这才转身离开。
而莎音收拾洗漱后,回过头瞧见桌上的玉瓶,脸上又是一热。
“去,把那瓶子收起来。”
宋奶嬷走上前,“格格,可要给四阿哥送过去?”
莎音想了想那张地契,“放柜子里吧,明儿还得用上。”
第78章
养心殿,康熙正在与几位大臣商议下个月南巡去南京祭祀的事情。
梁九功脚步匆匆推开了门,“皇上,荔枝已经给太后和各位娘娘送过去了,太后娘娘那边说,今年荔枝比往年味道好些,还夸赞了二阿哥办事用心。”
康熙抬起头,面带欣慰,“胤i其实还是很有孝心的,如今年长,办事也沉稳了不少。”
“是啊,二阿哥如今虽然只是负责进贡采买这些零碎的小事儿,但越是小事儿,越能看出一个人的用心。”
“二阿哥到底是皇上亲手栽培,办事能力在那儿放着呢。”
几位大臣互相对视一眼,纷纷开口为二阿哥说话。
为首站着的索尔图则没有说话,一言不发垂眸观心。
康熙左右环视一眼,从岸上抽出了一本奏折,“朕记得索额图上个月上奏折提过一次让朕重新选立太子的事儿,你们现在都怎么想的。”
诺敏皱皱鼻子,最先站了出来,“皇上正值春秋鼎盛年纪,臣觉得诸位皇子如今都各有各的优点,不如再等等看,不过这只是臣的小小见解,皇上看的比臣更远更深。”
康熙轻笑,“你倒是会说话,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诺敏义正言辞,“臣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打从当年大阿哥彻底退出了夺嫡之争后,诺敏便一直是中立的态度,他心里的主子只有皇上一个,不论皇上要立谁,只跟着皇上走。
康熙心知诺敏不会再说什么,反而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
“索额图呢,你如今是年纪大了,怎么连句话都不会跟朕说了?”
索额图像是刚刚反应过来,连忙道,“并非是臣不想说,臣心中确实有个想法,只不过为了避嫌,还是先让其他人说吧。”
康熙失笑,“有话便说,在这里就不必避嫌了。”
有了康熙这话,索额图这才敢开口,“皇上,在老臣看来,诸位皇子之中,还是当数二阿哥胤i最有资格坐上储君之位。”
“一来,二阿哥从小是皇上您教导长大的,相比其他皇子来说,他处理朝政时更有皇上您的风范,而且熏陶多年,虽犯过小错,但瑕不掩瑜,仍是最优秀的皇子。”
“二来,如今二阿哥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便是那等极其微小的事儿也能办的认真妥当,可见他经历过废太子后,心已经彻底安定下来了,将来只会越来越好,所以在老臣心里,二阿哥是太子的最佳人选。”
“只是……”
索额图轻笑一声看了看身后的诸位大臣,“只是老臣与二阿哥沾亲,恐怕老臣直接推举二阿哥,会被人说老臣有弄权结派的想法。”
“不敢,索大人向来清正廉洁为人公允,臣等从来没有这种想法。”
“是啊……”
康熙则没有在意这些,如今赫舍里亲族中,唯有一个索额图能在朝中说上话,便是二阿哥重新被立为太子,也不会让赫舍里一家在朝中独大。
顿了顿,康熙接着道:“其他人呢,都赞同索额图的意见吗?”
有一部分大臣跟诺敏一样保持沉默,另有一部分,则纷纷上前复议。
只有零星几个推举了大阿哥跟四阿哥。
大阿哥身为长子又接连立了军功,四阿哥同样立下军功且在处理朝政上有雄才大略。
这两个人不管从什么角度说,都绝对不会输给二阿哥胤i。
但偏偏没有人去提醒康熙这一点,而康熙也似乎刻意的忘了太子从前犯下的过错,忘了其他皇子们的优点。
等大臣们发表完意见,康熙沉吟片刻。
“胤i这孩子从前确实脑子糊涂过,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如今既然知道了悔改,将来大器晚成不是没有可能。”
简简单单一句话,有人心里好似装了个大石头再次悬了起来,有人则暗自窃喜心里松了口气。
索额图自然属于后者。
议事完毕,索额图从养心殿出来之后,嘴角终于挂上了一丝浅淡的笑意。
他一路脚步匆忙走到家,进了屋,便见二阿哥胤i早早便在里面等候着。
“索大人,今日情况如何?”
索额图笑道:“可以让朱三太子那边停一停了,皇上已经有了复立您为太子的想法,也不必再用那么凶险的办法了。”
二阿哥听了立刻欣喜万分,竟是亲自给索额图端起茶盏。
索额图连忙摆手躬身,“老臣万万当不起,殿下您莫要如此。”
二阿哥见他态度如此,心中高兴之余,也越发敬重,“其实我也觉得用火药实在太过凶险,我也不想做这种伤人尤其是伤害亲人的事情,幸亏有您在朝中替我打点,否则皇阿玛也不会这样快的想要复立太子。”
其实,康熙虽然近年来皇子众多,但最挂念的一直是二阿哥。
这一点,索额图知道,有些大臣自然也知道。
索额图:“虽然如此,但想要立刻复立您还是需要时间,得有什么事情推一把皇上才行。”
“怎么推?我最近已经在努力任真办事了,总不能让我一个皇子天天去干苦活儿吧。”
听了这话索额图皱皱眉。
那些事儿虽然琐碎,但也称不上苦,二阿哥还是太浮躁了一些。
“殿下若是不愿,老臣倒是还有其他主意。”
二阿哥眼睛一亮,“您说,我一定尽力配合。”
“很简单,您只需要再立下一次功劳就行了,这个功劳,一定要大,一定要能传播开来。”
“可是……”二阿哥不理解看过去,“如今也没有什么战事啊,至于复杂的案件我可没有那么心思去想。”
“不用那么麻烦。”
索额图说着神秘笑了笑,“过几日便是重阳,按照往年的旧例,皇上定要在景山或是玉泉山登顶,到时候老臣只要提前安排,您再及时救驾……”
“好主意!”
二阿哥激动的站了起来,“您仔细安排好,到时候安排刺客一定要保证周围没有旁人,莫要出了意外叫大阿哥他们几个将功劳抢去。”
索额图摇头,“殿下,刺客恐怕行不通,内外侍卫的安排处置这两年都被诺敏抢了去,我安排不进去人,但……若点个火走个水,还是没问题的。”
打定了主意后,索额图便叫人暗中去办了。
二阿哥心情大好的从索额图家的后门离开,回宫的路上,眼中笑意一直不减。
他便知道皇阿玛还是最心疼自己的,旁的阿哥再多又有什么用,谁能像他这样是皇阿玛亲自辅导大的?
“……二哥?”
二阿哥刚过了玄武门,便正好与才要出宫的大阿哥四阿哥打了个照面。
自打废太子以后,他们还从未见过二阿哥有今日这般欣喜兴奋的神色。
他脚步生风精神抖擞,整个人好似又回到了当年做太子时候的风光场面。
胤i猛地回神,这才注意到一旁的两人,连忙整理了脸上的神色,走了过去。
“大哥四弟。”
胤i先是作揖,随后笑道:“真巧能在这里遇到,昨儿你们回来以后,我便说想要找你们私下喝一顿庆功酒为你们接风洗尘,现在赶巧了,不如咱们今儿便喊上五弟八弟一块。”
早年胤i与大阿哥心存芥蒂,但废太子后他便跟换了个人一般,待人接物比从前更加谦卑,就连昔日有仇怨的大阿哥,他也都宽仁以待。
可听了胤i邀请的话,大阿哥却面色怪异的皱了皱眉。
胤i苦笑,“若是你们肯给面子的话,咱们便去一起喝顿酒,若是不愿给我这个面子,那也就罢了。”
四阿哥与大阿哥对视一眼,大阿哥终于清了清嗓子,“咳咳咳,二弟啊,这倒不是给不给你面子的问题。”
“那便还是为着从前的事儿了?其实大哥,我已经与从前不一样了。”
大阿哥长吸一口气,这才无奈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现在见到我们才突发奇想,但若不是,那你应该记得昨儿皇阿玛说过的话,我与四弟身上都有伤,虽并不致命,但皇阿玛让我们俩这个月都要以养身体为主,酒更是万万不让喝的……”
若是当真关心自己的兄弟,怎么连受伤这种事儿都记不得呢?
还说与从前不一样?
是不一样了,比从前更加会伪装会演戏而已。
二阿哥愣了愣,好一会儿,才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尴尬的笑了出来,“这……我见到你们一时高兴,这才给忘了。”
四阿哥轻笑,“无妨,听说二哥近来忙碌,一时间想不起来也是正常的。”
“对对对。”二阿哥连忙点头,“可不是嘛,我琐事儿太多了,脑子有些混乱,这样吧,既然如此咱们等过一个月再约,如何?”
四阿哥点点头,大阿哥则仍旧不冷不热的看着他。
二阿哥自觉尴尬,也不再寒暄下来,脚步匆匆离开了。
等他远走以后,大阿哥这才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四弟倒是好修养,还应了他。”
四阿哥:“毕竟是我兄长,怎好驳了他面子。”
胤G与大阿哥一起上过战场,从前相处不来,但这两年也算有了些感情,因此说起话来比从前亲近些。
“哼。”大阿哥冷哼一声,“说好听你是脾气好修养好,说不好听,那你就是跟他一样的伪善,真没意思。”
“……大哥,我只是不想让兄弟们之间撕破脸皮。”
大阿哥冷笑,“他还算是兄弟吗?你把他当兄弟,他可没把你当兄弟,我可提醒你,对他还是防着点为好。”
“谢大哥提醒,只是……只是我觉得有些事儿除了硬刚之外,还有另一种处理办法。”
看着胤G似笑非笑的模样,大阿哥只觉得没趣,“我知道你意思是说我鲁莽,你的确比我聪明很多,而且我也相信你真拿我当兄弟,只不过我就是不喜欢装模作样。”
“是,大哥是个磊落的人。”
“没错。”
大阿哥重重点头,随后又觉得说这些没有意义,“算了,反正除了他大家都是兄弟,我也懒得解释,更懒得听你解释,你出宫后要去哪儿?”
胤G想了想,“得去趟刑部,昨儿应了诺敏将军府那边一位朋友,得帮忙解个围。”
“爵府?”
大阿哥恍然明白了什么,“是为了莎音郡主?”
胤G笑着摇头,“凑巧碰上了而已,不算是为了谁,与莎音也没有什么太大干系。”
大阿哥狐疑的打量着胤G,“你的性子我这几年也看明白了,铁面无私公平正直,只有碰上莎音那丫头的时候才会稍稍缓和,但是我可警告你,入了刑部的案件若是没查清楚,你便要徇私放人,到时候出了事儿你可逃不了干系。”
“我明白的,大哥放心就是,的确不是为了别人,而是我自己私下也在查一桩案子。”
“你心里有数就行。 ”
随后,大阿哥狡黠一笑,“你若是真对莎音有心意,依照我来看,就直接说呗,我当年找福晋就是这样,虽说把人给吓哭了,但好歹心意是传递到了。”
胤G皱皱眉,“她应该是知道了的。”
大阿哥立刻瞪大了眼睛,“那既然如此不是更加好办了?直接去找皇阿玛皇额娘,她同意最好,不同意直接赐婚,怎么都跑不了她的。”
胤G:……
“咳咳,大哥这个办法可能只对大嫂有用。”
大阿哥得意洋洋笑了笑,“那肯定啊,不管对付男人还是女人,单刀直入是最爽利的解决办法,实在不行就靠实力,她还能抗旨不成。”
胤G不赞同的皱皱眉,“大哥,这是我的事儿,我自己解决就是了,还是那句话,很多事儿并非只有一种处理办法。”
“行,那你慢慢处理去吧。”
大阿哥说着伸了个懒腰,“这几个月可给我累坏了,现在除了休息旁的我都不想做,不与你说了,先走一步。”
四阿哥有些好笑的看着大阿哥拂袖而去,随后又看向了二阿哥离开的方向。
二哥今日看起来倒是很高兴啊。
胤G思索着太子今日反常的行为,一边出了皇宫上了马车。
“主子,不知道是不是他们那边有所察觉,朱三太子跟索额图的人竟是同时隐匿了起来,瞧着像是要从京城离开了。”
马车上,刘玉早早候着,“这是奴才们刚接到的消息,时间就在半个时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