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再次笑了出来,他看向荣妃,“是不是出来亏待了莎音,这跟饿了多久似的,叫老祖宗知道了还得了?”
“哪里敢亏待她了,这丫头嘴馋好几天这兔肉了,结果碰上这事儿没吃上,难怪现在着急。”
那一小盅的兔肉是最鲜嫩的兔腿肉,外面烤得金黄,里头的还冒着肉汁,上面撒了一些孜然与盐巴。
莎音一口便将指头大小的兔肉放到了嘴里,嚼了一会儿,没了。
没了。
“姑姑。”莎音一本正经坐直,“咱能不能打个商量呀。”
荣妃立刻一脸防备,“要是想不吃药或是吃其他太医吩咐不让吃的东西,就都没得商量。”
莎音摇头,“我在屋里待得实在闷得慌,我穿厚一点,就在营帐外面走走行不行?”
“今儿可感觉头疼了?”
“没有。”
“有发热情况吗?”
莎音摇头。
荣妃想了想,这才答应下来。
康熙在旁边看着倒觉得有趣,他的女儿不少,除了佳莹,再细细想来,倒只有一个莎音与他亲近。
“音音昨日救了不少人,还帮朕跟朝廷及时发现了反贼,可谓是立了大功。”
莎音不好意思笑笑,“我只惜命不敢进去。”
“若只是如此,你又怎会让人回去通知?”荣妃笑盈盈看着莎音,“说是你的功劳那便是你的。”
说起来,诺敏府上有好几个孩子,但只有莎音,荣妃是真心拿她当亲侄女来看待。
这次又多亏了莎音,佳莹才能及时从反贼手里逃出来,瞧着莎音的模样,荣妃心疼极了。
只是康熙那边还有事务要处理,坐了一会儿,便跟荣妃一起离开了。
有了荣妃的允许,莎音终于是可以出门了。
结果刚出门,就跟眼前冲过来的人撞了个正着。
三阿哥堪堪在莎音面前停下了脚步,这才没把这个小表妹给撞散架了。
“表妹?你怎么出来了,外面这么冷你快进去快进去。”
说话间,莎音刚瞧了一眼外面,就被三阿哥拉回了屋子里。
也是奇了怪,皇上跟荣妃刚走,莎音这边又陆陆续续的有人过来。
惠妃又另送了一柄玉如意当作赏赐,太监刚走,四公主淑荣又探了脑袋进来。
进了屋子,三阿哥什么话也没说,先是大口喝了一壶的凉茶,这才算罢。
“表哥属什么的?”莎音捂着嘴笑着问道。
三阿哥擦擦嘴角喘着气,“属蛇啊,笨蛋你怎么这都不记得了?”
莎音跟四公主对视一眼,“我瞅着应该是属牛的。”
淑荣扑哧乐了出来,三阿哥也知道自己刚才喝水喝得有失风雅,不好意思跟着笑了两声。
“先别顾着打趣我了。”
三阿哥上下打量着莎音:“你到底怎么样了?我听四弟说你没事儿了,胳膊呢?胳膊疼不疼?”
莎音摇摇头,在两人关心的目光中缓缓道:“只是受了惊吓,早没事了,太医非让我喝那些苦药。”
三阿哥皱皱眉,“让你喝你就喝,别等出了毛病再后悔,行了跟你说正事,二姐让我过来看看你,顺便让我替她给你道个歉。”
莎音噗嗤笑出来,“咱们几个之间何必说这些呢。”
三阿哥点头,“其实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有什么好道歉不道歉的,到时候让二姐来给你端茶递水几天赔罪不就是了。”
莎音:……
“表哥你这好像更过分吧。”
三阿哥冷哼一声,“谁让她自己非要逞强的,别看我恼那个古娜,我还同样气二姐,当时多凶险啊,还连带着你也受了委屈。”
“表姐怎么样了?她还好吗?”
“好,她好得不得了,还真带回来了一窝兔子,额娘说要扔了,她说什么是冒着生命危险带回来的,一定要亲口吃了才行,结果现在还被额娘关在屋里罚跪呢,哪儿都不允许去。”
“罚跪?”莎音皱皱眉,“这都多久了。”
三阿哥叹了口气,“你啊你,你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若是换成了我,可能真就从昨儿跪到现在,但额娘还是疼她,让她每天跪半个时辰,连跪十天还不让出门。”
“这样不轻了。”
莎音想想向来高傲的佳莹被罚跪,又不能出门的样子,便觉得心疼。
三阿哥说累了,又灌下去两杯水。
“我本来是要跟四弟一起去山上探查呢,但是一来我想瞧瞧你怎么样了,二来我姐又非让我过来跟你道歉,这会儿我还得回去跟四弟汇合,表妹你好好休息啊。”
三阿哥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没等莎音回话便站起来走了出来。
“哦对了。”
三阿哥回过头又道:“二姐还说那兔子给你留着,你现在先安心吃药养身体,将来一起烤了吃。”
说完,这次三阿哥是真的转身离开了。
屋里坐着的莎音跟淑荣等了片刻,见三阿哥真的没有再回来的意思,这才一起笑了出来。
淑荣先是问了几句莎音身体怎么样,随后才感慨道:“你们之间的感情真好。”
“那是因为从小没少受他们姐俩的念叨。”
莎音说着又浅笑道:“咱们回去以后多来往,从前是不知道你喜欢热闹,所以也不敢打扰你。”
淑荣摇摇头,“其实我确实不怎么喜欢热闹。”
“这点你倒是跟四阿哥挺像的。”
“是。”淑荣想想四阿哥的样子,也道:“经常有人这么说,只不过我更喜欢独处一些。”
“那等回去了,你若是想找人玩了便去找我,这样我也不用担心打扰你。”
莎音一边说着,一边眼巴巴地看着外面。
“淑荣公主,咱们出去看看雪吧,往年这时候,表姐都要拉着我一起去堆雪人。”
淑荣看莎音着急便笑着跟了出去。
“营帐附近的雪已经被人清理得差不多了,你要堆雪人可能要走远些。”
莎音走出营帐,外面冰冷的空气立刻袭来。
宋奶嬷手里的斗篷也在后面跟了上来,将莎音一整个牢牢围住。
“咱们不用堆大的,小一点也行。”
莎音说着走到了营帐旁边蹲了下去。
“格格,您要做什么,奴才来给您做。”王钦连忙跟过来,“这太冻手了,您仔细别着了凉。”
“我自己来。”
莎音伸手将一捧雪揉在了手心里,左右转一转,便是一个圆滚滚的小团子。
淑荣也跟着蹲了下来,只是瞧着有些不习惯。
“从前额娘不让我玩这些。”
莎音:“若是你不喜欢,我等下揉出来一个送给你。”
“我想试试看。”
于是,从前规矩极大的淑荣公主,此刻竟然也跟着莎音格格一起揉起小雪人来。
淑荣身后跟着的丫头面面相觑,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一幕。
小雪人堆好的很快,莎音一共捏出来三小个,贴了五官后,满意的站了起来。
“找个小盘子,等会儿表哥他们回来了送过去。”
“是。”
而三阿哥他们这一去便去了一整日,直到暮色将至才回来。
“皇阿玛,山上已经带人仔细巡查过了,虽没有其他人但能找出那些人待过的痕迹,瞧着路线像是从东边过来的。”
皇帐内,三位皇子挨个回话,另外还有十几名朝中大臣也在。
太子负责拷问抓回来的人,同样一天没有休息,但相比于三阿哥跟四阿哥,仍是显得清闲不少。
“儿子那边都挨个拷问过了,他们只说自己是喀尔喀草原土谢图汗的人。”
“哼。”康熙冷笑一声,“这次没来的可汗中,只有噶尔丹跟土谢图汗了。”
太子点头,“是啊,没想到土谢图汗居然已经串通了噶尔丹。”
康熙疑惑地看向太子,从太子的脸上去大量不出来什么东西,他今儿似是很疲惫,双目下方一片乌青,连带着整个人都有些没精神。
“胤i,你今儿忙了一天,若是觉得劳累便先歇下吧。”
太子笑笑,“多谢皇阿玛体恤,儿子不累,只是拷问那些人废了点功夫,从早到晚都没有停下来。”
一旁的大臣连声附和,纷纷夸赞太子辛苦,让太子先去休息。
看闻言,三阿哥率先抿了抿嘴角。
他暗中看了一眼四阿哥,只见四阿哥神色如常,只低着头什么话都没说,甚至也没感觉到太子的话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原来是这样,难怪朕瞧你没什么精神。”
太子心下一乱,竟是哈哈干笑了两声,随后才发觉自己这样不合适,连忙补充道:“皇阿玛的关心儿子感受到了,儿子只愿能为皇阿玛分忧,其余什么儿子都愿意承担。”
康熙脸色稍缓,看向太子的神情多了几分柔和。
倒是三阿哥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你也回禀完了,辛苦一天还是先回去歇下吧,明儿再来就是。”
太子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抬起头来,“儿子多谢皇阿玛。”
随后,更是不舍地看向三阿哥四阿哥。
“三弟四弟,你们今天也辛苦了,我先回去,若是有事随时让人去喊我,凡事莫要逞强。”
三阿哥:……
说的好像他们做事做得不好一样。
“嗯,多谢太子关心。”
四阿哥在三阿哥要开口的那一刻,终于是抬起头来,笑着跟太子道了别。
等太子离去,三阿哥狐疑地看了一眼四阿哥。
“说说你们的看法吧,太子的话你们也都听了,胤祉,你怎么想?”
康熙的问话让三阿哥连忙转头看过去,细想了想,这才有些不理解道:“为什么太子直接笃定那些就是土谢图汗的人呢?”
“而且更奇怪的是,为什么一定是土谢图汗联合了噶尔丹才来试探皇驾呢?”
“前些天不是还在说噶尔丹正在围剿喀尔喀草原吗,土谢图汗便是再软骨头,也不至于跟一个仇人联手吧。”
就连平日想得最少的三阿哥,也能听出来太子刚才话中的漏洞。
康熙没有答话,神色有些不悦。
反倒是四阿哥回答道:“那些人的话虽不能全信,但也不排除太子所说的那种可能吧。”
胤祉皱皱眉,更加不理解地看向四阿哥。
四弟平日脑子转的最快了,这么大的漏洞都看不出来?
三阿哥反驳道:“这种可能是有,但太子说的也太确定了,好像没有其他可能了一样,我感觉太子想当然了些,应该在谨慎的审查后再下决定。”
康熙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今日来本就是讨论。”
讨论?
三阿哥轻笑,他怎么感觉太子那架势一点也不像是要跟他们讨论呢?
“皇阿玛。”四阿哥抬起头,再次赶在三阿哥说话前开了口。
“儿子当时跟那些蒙古人交了手,他们手里的蒙古刀上都刻了喀尔喀的字样,不论行刺还是试探,这种行为无疑是愚蠢的,明显是故意栽赃陷害。”
康熙赞许点点头,“继续说。”
“所以儿子觉得,噶尔丹一面派人去围剿攻打喀尔喀,一面为了防止喀尔喀向朝廷求助,所以故意派来一批死侍,目的便是为了离间朝廷跟喀尔喀的关系。”
三阿哥点头,“四弟说得还算有些道理。”
周围的大臣则也都纷纷暗自点头。
“敢问四阿哥,可是这种手段其实很浅薄吧,早晚是要被发现的,只等上半个月,噶尔丹跟喀尔喀的战争结束,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
四阿哥:“是,但噶尔丹要的就是这半个月时间,这半个月只要朝廷对喀尔喀怀有疑虑就不会去帮忙,噶尔丹也就能少一分忧虑。”
“再者说来。”四阿哥接着道:“就算半个月后真相大白,皇阿玛若是派人去问,他噶尔丹完全可以说发现了喀尔喀有意谋害朝廷,他是替朝廷铲除反贼。”
周围沉默下来。
前面的还说,后面四阿哥能分析得这样彻底,确实让人意外。
康熙看着周围大臣,“你们觉得如何?”
“臣觉得四阿哥所言有理。”
“四阿哥所说确实更符合逻辑,只是不知道四阿哥可有应对之策?”
问这话的人,是刚才捧着太子的一位大臣。
应对之策若是有,康熙也就不日日操心烦忧噶尔丹了。
这分明是在故意为难四阿哥。
三阿哥今天虽对胤G不满,但还是瞪了那人一眼。
可惜胤G不是太子,康熙不会替他解围。
停了许久,胤G才终于开口。
“应对之策,儿子拙见,只有一个办法。”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胤G缓缓道:“先忍,再打。”
康熙离京在外,还要再去盛京,又刚刚联合了蒙古各部落,暂时筹备不妥当,自是得先忍着。
韬光养晦后,再狠狠下手。
这种风格,倒是很符合康熙多年来的做法。
“四阿哥这话说的,是不是太笼统了?”那人再次问道。
可这时康熙却开了口,“不然如何?现在便排兵布阵准备攻打?”
那人心下一惊,连忙告罪缩回了身子。
随后,康熙赞赏地夸奖了四阿哥一番,又夸了三阿哥他们今日辛苦,这才让他们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