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兰儿得知自己护着的家人已经被常海处理掉以后,她心便彻底死了。
那她便拼尽所有,将太子拉下水。
她出身卑贱,能换一个太子也不算亏了,只是可怜她的家人……
康熙震怒之下,根本没有精力去仔细听兰儿的语气到底怎样。
他只知道,太皇太后去世一个多月以来,太子私下竟然还能做出这等不忠不孝不义的事情来。
“皇阿玛,兰儿说的都是真的,是她勾引得我,是儿子被她害了,被她逼迫的啊。”
太子痛哭着跪到康熙脚边,可惜康熙如今心里想的确是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对他来说是祖母更是母亲,而他的儿子,竟然对太皇太后没有丝毫恭敬之心。
康熙愤怒之中还有对太皇太后的羞愧。
“嘭”的一声,康熙竟然一脚踢在了太子的脸上。
太子呜咽一声,眼角处已经青紫一片。
可如今太子也顾不上这些了,哭着重新抱住了康熙的脚。
“皇阿玛,您听儿子解释,儿子真的是被冤枉的啊。”
康熙冷哼一声,“冤枉?你人在床上,谁又能冤枉的了你?朕听说你一日下不来床,特地过来瞧你,原来竟是为着这个下不来床。”
太子还欲分辨,却听康熙身后大阿哥怒斥道:“往日你再如何淫/.乱也罢了,现在可是在太奶奶孝期内啊,若真如这女人所说,那还没出头七你便……”
“无耻背德之徒!”
康熙又一脚踢了过去,“今日起,废除二皇子胤i太子之位,将胤i囚禁于毓庆宫,任何人不得探视!”
话音落地,康熙拂袖而去。
没有人站出来为太子求情。
毓庆宫内,只留下太子呜咽的哭泣声。
可太子被废除,最难过的除了太子本人,其次便是康熙了。
太子是康熙亲手带大,一手□□,而自己□□出来的儿子成了如今这个模样,康熙甚至开始觉得是不是自己的问题。
几乎是太子被废除的当天,康熙便发起烧来。
一连三日,宫里几个年纪稍长的皇子轮流探视伺候在身旁,这才让康熙的心情与病况稍稍缓解一些。
“皇上,四阿哥今日早早便来了,就在外面候着呢,怕扰了您休息,一直在外面等您醒来。”
康熙睁开眼睛,神色带着几分宽慰。
“他们几个倒是孝顺,比太……比胤i要让朕安心。”
“那皇上可要叫四阿哥进来?”
康熙顿了顿,“昨儿也是胤G来的吧。”
“是,大阿哥跟三阿哥处理前朝事务,五阿哥来过一次便也病倒了,便只有四阿哥能过来。”
“嗯。”
康熙应了一声,却没有喊胤G进来。
“我好的差不多了,让胤G回去歇着吧,明儿起恢复早朝。”
“是。”
外面候着的四阿哥听完梁九功的话,又仔细询问了康熙的病情后,这才转身回宫。
太皇太后去世,做了十几年的太子胤i被废,皇上一气之下病倒。
连日来,紫禁城内的氛围便一直处在沉闷紧绷之中。
而在这种氛围内最忙碌的,当数出面管理后宫的孝惠章太后和佟贵妃。
“二姐这么快就回去了吗?”
这些日子,大家几乎都各有各的心事,只有佳莹他们听到太子被废除以后,开心了一段时间。
佳莹看着下人收拾东西,一边道:“住了半个月了,本来打算住满一个月陪着你呢,可是如今佟娘娘身子实在不好,便将许多琐事交给了我额娘,额娘让我回去帮忙照看着些。”
莎音浅笑:“嗯,那我得空就去找表姐说话。”
“好。”
目送佳莹离开后,莎音回到了侧殿内。
正值晌午,冬日的暖阳照的人很舒服,莎音让人搬了把椅子过来。
晒着太阳,莎音目光在慈宁宫中看了一圈。
太皇太后去世,主殿便空了下来,苏麻姑姑搬到了素文斋去住。
近几日太后也忙着处理宫务,五阿哥年纪也大了,今年开始便也渐渐不常在慈宁宫里待着了。
原本人来人往的慈宁宫,如今却显得有些冷清。
“记得你常说,怕晒太阳会变黑,怎么今儿舍得出来坐坐了。”
四阿哥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
莎音没有起身行礼,她将手帕搭在脸上,懒散的闭上眼睛。
“二姐刚走,你来的路上遇见她了吗?”
“嗯,荣娘娘那边确实忙碌,她回去也好。”
莎音没有答话。
阳光洒落下来,手帕的一角被微风吹起,露出里面白皙柔嫩的肌肤。
“唔。”
莎音伸手,拍了拍不安分的手帕。
四阿哥在旁边瞧着,浅笑着让人把椅子搬过来一把,同莎音坐在了一起。
“这些日子忙着,便没来瞧你。”
莎音嗯了一声。
“我知道。”
四阿哥余光看过去,“你上次说信我,可还记得?”
轻薄的手帕下,小姑娘浅浅笑出了声。
“好像不记得了。”
四阿哥轻笑,“那便忘了吧,只看结果就好。”
上次四阿哥说,太子那边他来解决,便真的解决了。
莎音早便知道他的能力,只是没想到竟然能这样迅速。
四阿哥:“你近日如何了?”
莎音:“太子被废本来还算高兴,只是皇上病了便有些担心,现在皇上好起来了,宫里生活也慢慢恢复了正轨,挺好的。”
“我不是说这些。”四阿哥余光看了看旁边的小姑娘,“慈宁宫越发的冷清了,你若是觉得无趣,可以换个地方住住。”
莎音掀开手帕,眨眨眼看过去,“太后还在呢,五阿哥也没到建府的年纪,怎么能说冷清呢?”
四阿哥轻笑,看了眼长廊尽头处,那株因为今年没人打理,连叶子都掉光了的榆叶梅。
“你若觉得不舍,这么一直住着也无妨。”
莎音半躺着,将脑袋歪在一旁,假装没有听到四阿哥的话。
“皇上已经着人重新装修宁寿宫了,你知道吗?”
“嗯。”
皇上的动作很快,宁寿宫重新装修阵仗极其大,莎音早便知道了。
莎音:“我知道,说是要让太后住过去呢。”
“那你呢?”四阿哥侧身问道。
莎音嘻嘻笑了笑,“我怎么了?”
“太后一走,五弟也肯定要跟过去,你自己住在这里吗?”
沉默片刻,莎音突然正经道:“其实太后问过我了,她让我也跟着去宁寿宫。”
四阿哥点点头,“宁寿宫如今装的很用心,环境也比这边好,皇上有意让太后搬宫,是怕太后睹物思人太过伤心,你若愿意跟去,也是个好去处。”
“但我拒绝了。”
莎音声音轻缓,风儿一吹,便更加让人听不真切。
四阿哥皱皱眉,“我猜到你要拒绝,你不舍得走,那我经常来看你就是。”
莎音却没有回答。
太阳正当空,莎音眯起眼睛享受着阳光照耀在身上的感觉。
这么多年,住在这里已经是莎音的习惯了。
她确实不舍得。
但却没有说一直住下去。
慈宁宫里存留着她十几年来的时光,可未来还有几十年要过活,不能永远被困在这段时光中。
该到了出宫的日子了。
“将来等你住腻了,我再去找额娘,给你换个新的住处。”
莎音听着四阿哥的话,忽而转过头去看他。
“新住处是哪里?”
四阿哥一愣,认真算了算,“最好便是去宁寿宫,若是你不愿意,还有几处空着的宫殿,若是不行,便跟着额娘住也好。”
莎音却笑了,“你觉得我现在自己住会冷清,可再等两年,你们都要出宫建府,二姐也会出嫁,你们总不能再经常入宫找我说话吧。”
“这些事儿还远,到时再说,额娘前几日还跟我提起来,说你将来若是不愿在宫里,便是回爵府住,又或者去裕亲王府也行。”
莎音多年没回过爵府了,虽然玛嬷玛法仍是很疼爱莎音,但府中还有大房二房在,这些对莎音来说都很陌生,只会觉得不适应。
而裕亲王府更不行了。
裕亲王喜爱莎音,但他自己也有一大家子人在。
内宅中人心不比宫里的人心简单多少,大家各有各的心思,同样不是个好去处。
四阿哥看莎音沉默不说话,接着道:“若是都不想,便一直在宫里住着就是,有额娘跟我在,谁也不敢说什么,就一直住到……住到出嫁为止。”
莎音轻笑,“出嫁啊……那还早呢。”
她说着,余光轻轻看了一眼四阿哥,随后便将目光迅速地收了回来。
而四阿哥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他顿了顿,低声道:“这是姑娘家的心事,这话原不该我来说,只是怕你在宫里觉得无措,莫要介意。”
“四哥也不是旁人,无妨。”
莎音仍是那样轻缓的语气,四阿哥听着却好似什么东西从胸膛中冒出来,将一整颗心塞满了。
阳光正好风儿轻轻,侧殿外两个人不约而同安静了下来。
这种沉默的时光平静却格外美好,谁也不忍心去打破。
“四,四阿哥不好了。”
胤G皱起眉看过去,目光凌厉,“怎么了?”
“刚才贵妃娘娘在去探望皇上的路上突然开始发作,这会儿,这会儿娘娘应该已经被抬回了承乾宫,您快去……”
太监话说到一半,四阿哥便起身走了出去。
莎音一怔,担忧的站起身准备跟过去。
“格格,您不能去。”
柳嬷嬷连忙拦住了莎音,“格格,贵妃娘娘生产您若是担心便让奴婢们多打听着,但是产房您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是去不得的。”
莎音蹙起眉,忧心忡忡坐了回去。
片刻后,到底还是没坐住。
“我不进去,只在宫门外等着如何?”
“这……”
柳嬷嬷顿了顿,莎音便明白这样做可行。
“走,咱们过去。”
说话间,已经不由分说地带着人朝着承乾宫赶去。
纵然莎音对这段历史不够清楚,但也记得历史上的佟贵妃是在生产了一位公主后,因为身体虚弱去世的。
前几年莎音尽力去提醒佟贵妃,佟贵妃这才保养了几年身子。
可是这个孩子还是来了,却不知道佟贵妃的身子现在到底能不能经受住。
慈宁宫到承乾宫这条路,莎音与四阿哥都走了无数次。
可只有这次,两人的脚步都格外沉重。
莎音脚步匆忙,赶到承乾宫门口的时候,只看见了胤G匆匆进去的背影。
而莎音则被柳嬷嬷拦在了承乾宫门外。
“格格便在这里吧,您瞧,连二公主都没有过来,她一定也被荣妃娘娘拦在宫里。”
隔着宫墙,莎音清楚的听到里面匆忙又凌乱的脚步声。
时不时地,还有佟贵妃惨厉的呼喊。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声音,莎音脸色渐渐苍白下来。
不多时,康熙也脚步匆忙地赶到了。
他看到宫门外的莎音时,微微一怔,随后蹙眉走了过去。
“回去吧。”
莎音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行礼,“我,我担心佟娘娘,皇上能让我在这儿等着吗。”
康熙打量着莎音,片刻后竟是点了头,“你有心了,只是若觉得难受还是先回去。”
“是,莎音知道了。”
看着康熙匆匆进去,莎音却看到了他神色只有几分浅淡的紧张。
帝王之情有是有,却分出去太多了。
从晌午到傍晚,佟贵妃发作了大半天,却仍旧不见孩子有什么动静。
直到莎音揉着酸疼的腿脚,看见四阿哥突然走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一废太子结束,莎音会去郡主府住,这两天会开启时光大法,音崽终于成年可以开始没羞没臊的谈恋爱生活了……
第74章
日暮黄昏。
红砖墙外四阿哥长身玉立,可神色低沉难看,眉目间写满了担忧。
莎音快走了两步过去,直到她走到了跟前,四阿哥这才回过神来。
“放心,佟娘娘一定会没事的。”
四阿哥轻轻点头,随后望向南面的长街。
“还记得那些锦鲤吗?”
莎音轻笑,尽量轻松地道:“我陪你一起,这次咱们多带几个铜板。”
“好。”
两人相伴,走在这条他们从小走到大的长街上。
太阳余晖渐弱,走到的时候,终于彻底沉入了地平线。
今年冬天下了好几场的大雪,临溪亭仍是临溪亭,但白玉池却空荡荡的。
没有水没有锦鲤,应是宫人们怕那些鱼儿冻死收拾了起来。
早些年流传锦鲤许愿的事儿时,白玉池底部倒是经常有不少的铜板。
可后来真相大白,便甚少有人过来。
但宫人们收拾的及时,倒是没有枯枝烂叶,只有干干净净的白玉砖。
莎音没有说话,问身后人要了一枚铜板握在掌心中。
她握着铜板双手合十,在心中默念着自己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