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色绿——枸兹【完结】
时间:2023-03-10 15:29:11

  李成宇大咧咧的说:“他家你应该有所耳闻吧,我猜这种家庭的,不都奉行什么门当户对,家族联姻吗。”
  “什么意思?”
  “就表面上的意思。阿觉这次回辜宁是和一个女生一块儿回的,还是他专门起了个大早去M大接的人。”
  当时宿舍几个人就觉得奇怪,有必要吗,绕大半个城市去接人,直接去机场汇合不好。
  赵哲卿没说话,李成宇还以为她被劝退了。
  可殊不知,赵大小姐已经默默几下M大这个关键信息,制定好下一步计划。
  *
  晚上几个人要联机打游戏,沈觉竟然也进来了。
  “哟,你不当伴郎啊?”
  “婚礼开始没,你舅妈漂不漂亮?”
  沈觉被他们连番问题搞得头胀,沉声呵了一句:“打不打,不打我找别人去。”
  众人噤声。
  虽说都是大老爷们儿,可没有不怵沈觉的。
  研究生的同学年龄跨度都很大,老于那边传来奶孩子哇哇哭声,他和沈觉站在统一战线:“就是,抓紧时间赶紧来一把呗!”
  “哈哈,老于你要不行就去奶孩子吧。”
  李成宇笑得狂妄。
  “我孩子都有了,你还追不到赵哲卿。”
  “我去!不带这样损人的。再说了,咱寝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单身汉,是吧,觉哥哥?”
  老二许大量继续输出伤害,“人情书一筐一筐地收,能和你一样?”
  “擦!”
  “不打了。”
  沈觉淡漠扔下一句,就退出了房间。
  他把手机收进口袋,抬头看向会场。
  临近开席,现场的灯光已经暗下来,宾客也陆续进场。
  他站起来,边往外走边摸烟。
  忙着招待宾客的靳女士警告儿子:“快开始了你干嘛去?”
  “又不是我结婚。”
  一句话就把靳仪呛得脸色难看。
  不过能理解她为什么乐呵得跟她马上就要有儿媳妇似的。
  靳光崇磨叽了这么多年,最终在四十六岁这年,举办婚礼,给沈家领回来个媳妇。
  其实何必呢。
  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当年那个小他八岁的初恋女友。
  当初沈家不同意又怎样,最后你家儿子过了而立之年,肯要他的还不是只有人家。
  沈觉走到外面,看那张巨大清晰的照片。
  男人清俊,佳人窈窕,虽然算是实实在在的晚婚,可两人的气度面容丝毫不输二十来岁意气风发的小年轻,养眼得紧。
  抽完一根烟,晚霞渐渐铺陈了整片天地,高档酒店前灯光璀璨,贵气逼人。
  沈觉掐灭烟头,转身要往里走的时候,一瞥,看到了长身而立的影子。
  他的眼睛里掀起一阵汹涌,抬落之间,隐于无声。
  看来,十年了,不仅只有他一个人还记得。
  呵,那就够了,人总是要为自己布下的恶付出代价。
  靳光崇和尤纷的爱情故事,真的要算时间,可拉扯至二十余年。
  昔日分手的恋人,偶然之下重逢,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互扶互助,在细水长流的陪伴中逐渐认清彼此的心,决定在中年时期再续年轻时期的爱情。
  那时候支离破碎的无奈、决绝,经历了漫长岁月的洗涤,都延续为平淡的相守相望。
  现场灯光是淡紫色般的梦幻,沈觉坐在台下,看台上记忆里那个嚣张骄纵的“准舅妈”泣不成声。
  她说,她感谢老天,让她能再次走到他身边。
  她是后悔的吧。
  当初为了骄傲、理想,率先放弃了他们艰难的爱情。
  靳光崇倒没有哭。
  时任省卫生厅副厅长的他镇定自若,却还是流露出温柔的一面,替新婚妻子拭去苦涩的泪。
  替她戴上戒指,然后紧紧握住她的手,再没有放开过。
 
 
第61章 少年
  宴席结束,沈觉没有跟家里的车回去,而是在路边和肥仔见了一面。
  电动车“滴滴”两声,沈觉抬眼。
  看到一身黄色马甲,头上带着恐龙饰品的肥仔。
  这哥们当年高中是考上了,但高考前去了单招,在辜宁职校混了三年,出来跑起了外卖。
  风雨无阻地奔波在外,倒也没见他身材有所缩减。
  “破烂玩意儿,有损小爷我的威名。”他骂咧咧扯下公司硬性规定戴的饰品,从车上走下来,踢了沈觉一脚,讽刺道:“哟,研究生,还肯见我们这种底层人民呀?”
  沈觉也不惯他,把烟含嘴里后站起来就是一个反手抡。
  肥仔嗷嗷直叫,“哥,我错了,我就不该和你动手!”
  可心里是真畅快。
  最近他越发怀念当年目中无人、桀骜不驯的青葱岁月。
  “沈觉!”
  黄琪琪从隔壁KTV蹬蹬蹬跑过来,走近了才认出肥仔。
  “肥头?”
  她就喜欢这么叫他,觉得这样顺口。
  虽然黄琪琪不是什么大美女,可在她眼里自己这么多年都无法摆脱这个绰号,肥仔着实有些无地自容。
  “咳咳,我准备回总部打卡了,你们这些高材生慢慢聊。”
  沈觉瞅他一眼,淡声说:“这事你回头和他们几个商量下,有时间咱就组织。”
  “行,包我身上!”
  黄琪琪见他要走,不解道:“这就走了,沈觉难得回辜宁哎,你们不喝一杯?”
  肥仔人已经坐到车上,很快就扬长而去,拖着长音:“我们兄弟之间差这一杯酒?”
  望着肥壮的身影快速消失在霓虹车流里,黄琪琪不禁感慨。
  她一直格外羡慕男生的友谊,尤其是沈觉这帮人。
  虽然从初中毕业,就各奔东西了,可这些年他们之间的联系从来没断过。
  “你怎么在这儿?”
  黄琪琪收回视线,撅嘴一屁股也学沈觉坐在马路牙子上,说:“这条街你家开的啊?”
  沈觉勾了勾嘴角,猛吸了一口烟,看得黄琪琪有些心惊。
  “哎,你什么时候回C大?”
  沈觉这次回来去M大接的人,就是黄琪琪。
  倒不是他真不嫌麻烦非要绕远路去接多重要的人,而是他请黄琪琪写了篇英语演讲稿,顺道打印出来了。
  他怕这姑娘丢三落四给他忘了,于是亲自去监督她收进行李箱。
  “你自个回去吧。”
  “你不回学校了?”
  黄琪琪惊得眼睛都大了十倍。
  虽说这是最后几个月,可实习、答辩,要准备的东西不是一般多。
  沈觉十分淡然,甚至有些冷漠地站起来把拉链拉到下巴:“关你屁事。”
  黄琪琪早就习惯了他这吃屎的态度,心里正嘀咕她才不关心,又猛然想起一件事。
  “你刚才和肥仔说的事,该不会就和你不回学校有关吧?你们是不是要去干什么坏事?”
  沈觉忽然贱兮兮地凑近她,吐了口烟圈:“所以你就别知道这么多了,小心被抓起来。”
  “幼稚!”黄琪琪皱鼻,连连后退,愤怒地跺脚。
  沈觉似乎是真的觉得开怀,大笑转身走进夜色。
  187的身高,高挑有型,如果不笑,脸上总是一副清淡冷酷。
  可有的时候,黄琪琪又觉得他压根没长大,邪魅又臭屁。
  不然怎么说,男人至死是少年呢。
  沈觉没直接回家,而是回了靳光崇在新开发区的别墅。
  没想到一进门,新郎官也没睡,正在酒柜前挑酒。
  “新婚之夜,你不好好陪新娘子,自己一个人喝闷酒?”
  沈觉踢了鞋就径自往沙发上走去,话中含讥。
  靳光崇换了身深灰色的睡袍,清爽的短发还湿着,走过来时多拎了个玻璃杯。
  “怀孕的女人本来就嗜睡,她最近也累坏了,让她睡个好觉。”
  沉默了会儿,沈觉依旧阖目躺坐着,低低开口:“恭喜啊。你说到时候你去接我表弟放学,别人会不会以为你是他爷爷。”
  臭小子,净说些捅人心窝子的话。
  靳光崇很淡然接受这个顾虑:“嗯,我已经答应你舅妈会坚持健身的。”
  沈觉轻笑一声,没过多久又听见他问:“你新买了辆雅马哈到甘肃那边?”
  沈觉这才睁开眼,毫不客气拿过自己那杯,咽了一口浓烈的酒,将冰块含在嘴里。
  “嗯,果然什么都瞒不过靳厅长。”
  “打算去骑行,和周星那帮小子?”
  难为他还记得那帮人。
  “不是,他们都没空,我找的另一伙人。”
  “哦,驴友是吧。”
  靳光崇正在努力追赶时代潮流,毕竟他还是要和未来儿子做日常交流的。
  沈觉没和他解释太多,反正他决定要做的事,没有商榷余地。
  靳光崇也没过多询问他这一走,毕业实习和论文答辩怎么办。
  反正他从小到大都是个有主见的人,知道度在哪儿,否则也不会顺风顺水一路考进全国顶尖学院读研。
  夜深了,酒精醉人,冰块也兴奋不了倦惫的神经。
  沈觉放下杯子,起身去了趟原本属于自己的房间,拿上东西,准备走了。
  “路上小心。”
  靳光崇也没主动提出让他留在这里过夜。
  “嗯。”
  他站在玄关穿鞋穿衣,一阵响动。
  透过屏风空隙,他停下来看了一会儿沙发上孤独的人影。
  昏暗的灯光洒落,晃眼一看,满头白发。
  事实上,沈觉去年回来的时候,靳光崇就已经有白头发了。
  但他染发,所以看上去还是乌黑鲜亮如年轻时一般。
  靳光崇凝神听了许久,都没听见门关上的响声。
  正要回头,听到一声:“舅,新婚快乐。”
 
 
第62章 凑巧
  沈觉动身去甘肃前,特意路过了一趟琴房。
  大概在五六年前,江自洺从县电视台调到了市广播局。
  他依旧开设钢琴教学班,在市中心某商业楼盘了间位置不错的屋子。
  沈觉发现宋阮和这间琴房的渊源,还是因为那次他被大伯小儿子的女儿粒多缠着送她去学钢琴。
  在那间琴房的里间,他竟然看到宋阮登台演出的一张照片。
  他疯了一样夺走相框冲出去,打断正在教学的江自洺,话都说不完整,眼睛通红,吓得他只有四岁的小侄女当场哭出来。
  其实那根本不是宋阮的近照,相片一看就有些年头。
  只是一晃眼,他仿佛穿越时光隧道,以为老天终于肯把幸运降临到他头上。
  让他看到如此闪闪发光、明亮鲜活的宋阮。
  江自洺警惕打量眼前颤抖不停,对自己面露凶光又隐约流露恳切希冀的少年,非常从容地解释。
  “她曾经是我的学生,这是她十二岁那年在市总工会登台演出的照片。”
  江自洺明显感觉到死死抓着他小臂的手一怔。
  高大的身形摇摇欲坠,嘴角扬起自嘲的笑。
  十二岁,他还不认识她,她也还没有勾引老师而成为炮轰对象。
  原来,她坐在琴架前,聚光灯下,也会这么自信飞扬,光彩照人。
  之后的每一年,他都会来一趟琴房。
  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是为什么。
  这次离开,骑行结束后,他要转身投入毕业、入职等各项繁琐事宜。
  C市已经有几家顶级公司向他发出盛情邀约。
  他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返回辜宁。
  侄女粒多依旧在和江自洺学琴。
  她没有丝毫天赋,全靠喜欢,家里条件又允许,才让她得以坚持这么多年。
  他坐在隔间,听了一遍又一遍卡壳的巴赫平均律。
  但也不觉得不耐烦,反而觉得内心平静。
  “小叔,走了。”
  小丫头探头探脑,见他闭眼,还以为这人就这么不要脸的在这么高雅的地方睡着了。
  “嗯。”
  他其实根本不是来接她的,只是凑巧碰到她在上课。
  离开时,下一个课时的学生已经抵达,沈觉就算想和江自洺说话也没有时间,只和他点头示意便带着粒多离开了。
  江自洺望着年轻俊朗的背影,想起了早上的那封邮件。
  来自他的恩师。
  老头子试图向他求助,挽留一棵好苗子。
  可江自洺有什么法子。
  他虽然一直知道宋阮跑去了美国和老头子学艺,但期间五六年,他们都没有任何往来。
  一路上,粒多时常仰起脑袋小心翼翼地观察沈觉。
  被发现时,她吐吐舌头,边玩手指头边说:“小叔,你眼睛好红,有点吓人。”
  沈觉挑挑眉,觉得有些无奈。
  看样子,五年前那次他失控发疯,给这黄毛丫头留下阴影了。
  不过他近来确实是有点累。
  他上学期开始就已经在一家公司工作,上司很器重他,胆大的把至关重要的新项目都交给他画。
  为了去骑行,他熬了几个大夜,又赶回辜宁,身体有点吃不消了。
  “听我爸说,你要去沙漠,还是骑摩托车去?”
  沈觉抬手揉了揉她细软的头发,疲沓苍老的心竟然也变得柔软起来。
  “不完全是沙漠,但很有趣就是了。”
  小丫头不乐意地撅嘴,拿小手捶他:“坏死了,明知道我去不了还特意这么跟我说。”
  沈觉被逗得开怀,屈指弹她脑门。
  “臭丫头,等你长大了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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