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嘤嘤自是无所不应的,但是在走之前,她还是像宁贵妃又甜又乖巧的道:“即便是咳疾也不宜拖着,下回嘤嘤过来给母妃带些蜜饯,免得母妃怕苦。”
宁贵妃看着她,倒是微怔了下,下一课莞尔的翘起唇角应了是。
宫苑之中,种了许多葳蕤的梧桐,庄静而肃穆,阴翳遮盖了层层宫阶。
等出去的时候,江嘤嘤还是无可避免的,碰上了迎面而来的帝王。
陛下今年不到耳顺,鬓边也只掺杂着缕缕银丝,但是那双漆黑的眼睛如鹰隼一样,当真是锐利的紧。
身后宫女太监拥簇着,就到了含露宫门口。
怎么看这也是一个英明的帝王。
这一身帝王威严是从前在战场几年,朝堂上十几年浸染出来的。若是寻常女子这样私下里遇见了,定是要畏惧三分,低着头打着颤的避让。
但是江嘤嘤不是寻常人,她也无意惹起这位帝王的注意,只是十分顺从的退让,然后轻飘飘的抬臂行礼。不是大礼,只是寻常的小辈礼,和李燃的礼节一模一样。
即便是扶姞也佩服,即便是有时候皇子妃胆大妄为了些,但是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失去这身自骨子里带着的娇气和矜贵。
皇帝也只是投过来一缕淡漠的视线,就跨步进了含露宫中。
他对这个给李燃随意赐下的皇子妃并没有多看得上,不过只是为了打压次子气焰,让其安分罢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点事情处理,只有四千了。Orz
第38章 信笺
扶姞心肝胆颤的看着皇子妃十分利索的就起了身子,看了看蔚蓝一片的天际然后抬步就走。
江嘤嘤想到方才瞧见皇帝鬓边的一丝灰色,还要他眼角的老态,步子也就越发轻快起来。
坏东西平日里虽是不显,但是江嘤嘤知道,他一直是想得到父皇认可的,否则他陷害什么太子,在父皇面前卖什么惨,直接弑父杀兄逼宫夺权,还废什么心思博得父皇的认同?
可惜,父皇只是李恒一个人的父皇。
说起来,这个皇帝也活不了太久了。
但凡这种夺位相关的文啊,皇帝总是要先驾崩让男主登基的,因为气运始终是在男主那里的,除非他选择退位让贤。
而在文里,皇帝当然是死在了……李燃的手里。
毕竟啊,太子身为男主是不可能弑父杀君的,这种事自然是交给反派来。
主角李恒登基的最后一步,自然要由反派李燃来祝他一臂之力,将他推上去。最后做了坏事的反派再以死亡为结局,为这个故事完美收场。
府里的日子过的快也不快,江嘤嘤平日里除了去找宣平公主作乐,就是找宁贵妃下棋,一直等到了立冬前日的时候。
扶姞才过来问皇子妃生辰要如何办,她还将江府的请帖拿了出来,江嘤嘤看着那帖子上的日期,眼底闪过一丝古怪之色。
江府上的那个原主江嘤嘤,竟然和她同一天生辰。
她捏着那帖子,眉心皱了皱,又扔了回去。
江府那几个,还不配给她过生辰。
竟然还要她亲自过去。
上一世也总有些人想给江嘤嘤过生辰,每年都特别热闹,只是前来祝贺送礼的人,江嘤嘤一个都不认识,也不感兴趣。那些堆积成山的礼物,她也从没拆开过。
甚至于她总是会乐得在宴会最后的时候,才会穿着最漂亮的礼服姗姗来迟,欣赏着父亲和继母以及那位在她世界里拿着“女主”剧本的“妹妹”的脸色。
哎,谁叫她是恶毒女配呢。
江嘤嘤来这里这样久也压根没记得有生辰这回事,所以没理会扶姞说什么,只淡淡道不必有什么生辰宴了。
扶姞看的出来,皇子妃说这话的时候,眉心是敛着的。她一时有些不明白,皇子妃在不高兴什么。
但是这祖宗向来是这样,笑的时候比谁都灿烂,然而下一刻可能说翻脸就翻脸,完全没有理由的。
扶姞低着头,看着皇子妃一路提着裙摆进了前院,一路上不断有人行礼。等到了朱楼脚下,扶姞就只能止步了,看着皇子妃熟门熟路上了楼。
扶姞:这祖宗又要作妖了。
她心累的紧,生怕皇子妃将殿下的东西给毁掉了,到时候殿下回来不一定会处置皇子妃,但是一定会迁怒她。
朱楼一共有四层,每一层都各有不同之用。楼中多数地方,江嘤嘤都可以随意出入,她手里有整个府邸的钥匙,整个府邸只有一些地方是她不能进的,就比如府邸里的私牢还有朱楼中的部分房间。
而那些李燃不想让她进去的地方,江嘤嘤也知道那些是作什么用的,钥匙又在谁那里。她没那么想进那些房间,对于李燃来说,皇位最重要,那些都是不可触碰的东西。
之前府邸有闯进“禁地”的内侍,无意例外皆死得凄惨。
这种体现李燃残忍的地方,书里都是浓墨重笔描绘的,江嘤嘤能清楚的记得那些残忍的手段。
还有那描写详细的,无辜惨死的内侍。
擅闯者视同细作,书里也只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其身份,不过只是一件小事,谁也无法确认这样久远之前的事情中那个小内侍到底什么身份。
原本枝叶茂盛长得和朱楼一样高的槐木,从前总是将浓翠一抹的枝叶探进阁楼来,
江嘤嘤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她径自进了平素最常待的书房,然后从架子上取出来了一袋信纸。
然后很快就听到了外边的敲门声,她抬眸望了过去,是乌暨。
“进来吧。”她声调懒散。
乌暨着着一身玄青色长袍,虎背熊腰的站在门口就挡住了大片的阳光,他客气抱拳行礼,然后问:“殿下不在,皇子妃来此处做什么?”
这还是江嘤嘤第一次在殿下走后来殿下的书房,乌暨怕有什么不对,就赶紧过来了。
过来的正好,江嘤嘤随手挑了一只架子上最好看的紫金狼毫,颐指气使娇声道:“本妃做什么也是你可以问的,既然来了,就过来研磨!”
乌暨:???
他看着皇子妃手里的狼毫,心都颤了颤,那不是殿下平素最珍爱的那支吗。他步履沉重的走上前,视线落在桌上的信纸上,一边试探问:“皇子妃是要给殿下去信?”
这信可不好带啊,路太远了些,而且殿下之前有送信回来,都道皇子妃不必去信。
但是他想着想着,又觉得有愤愤,皇子妃就压根没把殿下放在心上,这会儿去信装模作样什么呢。
前日有北地动乱的消息传来,乌暨是捏了一大把汗,但是转头就瞧见皇子妃好像没什么事,就连召见他问问都不曾,次日还乘了宣平长公主的马车,两人一道出去玩闹去了。
生得是双眸盈盈粉面朱唇的好颜色,腹里却是个黑心肝的。平日里殿下待她有多好,她就给全然忘了,全然不着急殿下安危!
江嘤嘤瞥了他一眼,结果乌暨还是梗着脖子,抬手恭敬道:“殿下说了,皇子妃不必回信。况且那边如今正动乱着,皇子妃写了信,只怕殿下也收不到。”
“磨墨。”江嘤嘤哪会听他说什么,蹙着眉纤手提着笔,用一种质疑的眼神看向他。
那神色很明显,皇子妃是在问他废话这样多,让你研磨就别磨蹭。
乌暨只觉得能碰上皇子妃这样的主母真是见了鬼了,他可是殿下帐下最好的一员大将,如今竟然沦落到要给一个女子磨墨!
当真是,可耻!
但是乌暨这样想着,还是没撑住皇子妃威压沉沉的视线,憋了一口气,艰难的就上前了拿了砚台。
殿下在的时候都不曾让他磨过墨呢。
李燃不在,江嘤嘤少了很多趣味,但是十分乐得指挥他麾下之人。
邹临匆匆赶过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样近乎滑稽的一幕。
身材魁梧向来不服人的乌暨憋屈的弯着腰,手里捏着墨条,研磨。联想到红袖添香的邹临,觉得自己脑子是不是不正常了。
只是这却不是最惹人注意的,他第一眼看到的是,那个悠然在案牍前,身上披着的是府里最好的锦缎襦裙衣冠楚楚的娇气女子。眉若墨染,漆黑杏眼含着愉悦的笑,仿佛这世间一切都是她的玩物罢了。
窗外的光照了进来,落在她发鬓间的金丝步摇上,金光闪闪亮得有些晃眼。
他脑中顿时就浮现了一个次,妖女。
这是不合适的,这毕竟是殿下明媒正娶回来的主母。
邹临沉默了一瞬,抬臂恭敬的行礼,道,“属下邹临,参见皇子妃。”
面前不惑之年的男人身着儒衣,面容干瘦有劲。举止虽然恭敬,然而那眼睫遮掩下的,眸子却是带着敏锐的光。
邹临啊,文中那个长了八百个心眼的,反派帐下第一谋士,是个活到了最后的。他和江嘤嘤想的有那么一点相似,也有那么些不一样。
气质儒雅的人,却又带了那么一些属于反派阴冷狡诈。
“哦。”江嘤嘤思索着和这人相关的剧情,手段狠辣政务思维和李燃不谋而和,那些李燃残害主角的事情上,有一半是他精心策划参与的。
所以在剧情的最后,他也是李燃麾下那些人里,死的最凄惨的一个。
“邹先生啊。”她笑眯眯的,漆黑的杏眸就看了过去,十分和善的问,“驺先生此来,是有何事?”
少女十分乖巧温婉,但是站在乌暨的角度,却能看见她利落在的纸上落笔画的王八,张牙舞爪,落笔十分潦草。
乌暨:……
原来让他来研磨就是为了画王八,他忍着一口气,觉得十分憋屈。堂堂一员大将,竟然被迫屈尊哄女人。
还有为什么对着驺临就是驺先生,对着他就如呼喝奴喝婢?但是他不敢和驺临比,老老实实的拿着墨条研磨。
驺临不知道案牍那边乌暨丰富的思绪,他顿了顿,直起身子,道:“皇子妃过府月余,属下尚未拜见,已是失礼。如今殿下不在,皇子妃独自在前院,无人跟随伺候怕是不妥。”
他自始至终就没有看轻过这个皇子妃,殿下当初成婚前,便对这桩婚事算不得上心。但是等到成婚后,竟然会对一个女子纵容如斯,竟然能允诺其进入前院,还能自有出入朱阁。
即便殿下从未让他们这些从属来拜见过主母,但是邹临不会傻到觉得这是殿下在防备皇子妃,或是轻视皇子妃,这是十足的保护姿态,不让皇子妃掺和进这些事里。
作者有话说:
修了下文又重新加了一千字,下一更估计在四点多的时候。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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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娘娘
乌暨就眼瞧着皇子妃慢条斯理的将那画的王八的信纸给塞进了信封了,随手就递给了他,十分轻松的道:“这是给你家殿下的信,你亲自送过去吧。”
江嘤嘤说这话的时候,杏眼愉悦的微眯着,语调又轻又软,像是在说让你传个东西一样。如此轻飘飘的,就好像让人左转两步递个东西罢了。
阶下的邹临还没觉得有什么,乌暨已经一瞬睁大了眼睛,看着被推到自己面前的信封,他沉默了,后退两步恭敬抱拳行礼道:“还请皇子妃莫要愚弄属下!”
好歹写两个字啊,即便不说相思疾苦,好歹问问殿下安危。这让他送过去,是在骂谁呢?!
“乌暨,本妃是为你着想啊。”
少女漆黑杏眼眨了眨,含着温和的笑瞧着他,十分乖巧的道:“李燃在北地平乱需要人手,你作为他麾下最得力的将领,不应该赶赴过去助他吗?”
这讲出来的话,却是毫不客气。
乌暨憋了一口气,他还躬着身子行礼,但是脖子却是僵直的。脑子却是在思索皇子妃说的话的可行性,他已经被说动了,若是将这信送过去确实是个好理由。
毕竟是皇子妃让他传的信,殿下临走前,也让他听皇子妃指令。
但是,但是……
皇子妃怎敢直呼殿下之名!
乌暨躬着身子,他本来身材就十分高大,但是这样矮着身子就低了江嘤嘤一个脑袋。
江嘤嘤丝毫没有因为这样一个看着凶狠的汉子给自己行礼,而感到有什么不适,她倒是走近了两步,杏眸微敛危险的看着仍旧在犹豫的乌暨,唇边带着笑,抬手就拍了拍他的肩膀,仿佛轻飘飘的却又带了十足的压迫感。
“乌将领,你可是有什么意见?”
乌暨:!!!
果然是妖女,乌暨心梗。
邹临瞧着着一幕,眉心就敛了起来,他拱手斯文道:“乌将领是殿下留给皇子妃护身的,若是皇子妃一定要送信,不如将信交给属下。”
他们自有和北地传信的通道和途径,虽然麻烦了些,但是也不是不可。反正每隔一段时间,总是要通一次信的。
只是这传信具体方才还是不能让皇子妃知道,到时候便说,只是走官驿。
“可是本妃不想让你送啊,这样的事,还是乌将领比较合适。”江嘤嘤抬眸看向了乌暨,语调悠悠,“乌将领,你说是不是?”
乌暨真的很想去,但是这样一封信送过去,殿下震怒他也讨不到好,于是他顿了顿,十分卑微试探道:“此去路远,这封信送过去,怕是要行很远的路,皇子妃不如再添几个字?”
“不添!”十分干脆。
乌暨艰难的捧着信,瑟瑟发抖。
邹信看着乌暨就这样被这个女人说动了,一时间眉心敛得更深了。深眸就这样看着他,掩在袖中指节动了动,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殿下的这个皇子妃,果然不简单。
江嘤嘤看着领着信退下的乌暨,还有些遗憾的摸了摸袖间的玉牌,都没用上。她本是想用这个来震慑一下这两人的,尤其是这个邹信。
她很想看一下这样冷静多谋的老狐狸,被她指使得团团转的样子,但是既然现在没用上,就过一阵子用吧。
邹信还不知道,自己就这样因为乌暨的憨包而暂时逃过一劫。
此刻,他看向皇子妃的漆眸一时间更为深沉。他在思忖着,那封信上有什么,皇子妃支开乌暨,又到底有何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