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有些懵,“少当家有什么吩咐?”
周鸾捂住嘴,强压住吐意,道:“穆寒年在吧?让他给我寻个蜜饯去。”
孟云压住心中的酸,道:“少当家,他走了。”
“走了?”
周鸾愣了愣,久久未曾说话。
第65章 重成悍匪
四海归一,太平有象。
东隅休养生息,免税三年,举国欢庆。
只西边地界仍有余乱,近年来又有风言胡族又立“新君”,胡人虽归一,却仍有不臣之心。在此传言扰动之下,西处胡人与汉人之仇视愈甚。
且收服旧土之际,东隅朝堂并未及时推举能人巧匠驻守西地,导致西处混乱不堪。
与此同时,几年前显示的黑虎岭山匪,又自西边崛地而起,吸纳绿林广聚好汉,对西边胡族乱民有一定的压制,却并不服从于东隅管制。
东隅国君有所忌惮,却因西伐之战,国力微衰,不敢轻易用兵,只得暗中防备。
这些事,如今黑虎岭大当家周鸾心中清楚明朗得很,不过她却没什么东隅国君猜测的那般“狼子野心”。
做皇上,她没兴趣,且她又并非什么皇家子嗣,便是夺来那个位置,也做不到所谓的“名正言顺”,便是坐上个三年五载还会让东隅宁氏亲族推翻割裂,到时候再如历史记载,诸侯割据天下大乱,那就得不偿失了。
历史上没有新鲜事,如今的一切都譬如昨日发生的那样。
周鸾只顾自个儿占山为王,带着弟兄们吃香的喝辣的,没事儿干干劫富贾济自个儿的事儿就可。
只是,她在西边胡地久了,难免看到几件丧尽天良的事,实在忍不住杀个把茹毛饮血之徒。
眼瞧着胡人族长奉上黄金百两,只求黑虎岭蒙蔽双眼做个装聋作哑的睁眼瞎。
周鸾却不管那个,直接那堆成小山的黄金踹翻,命人将那族长家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些个金子想买我的良心?”周鸾笑着踹翻堆成小山似的金子,“那还真买不起。”
语毕,大手一挥,百十来个弟兄便抄起房子来,不过半柱香时间,这院子便破败不堪不成个样子,俨然是被土匪洗劫的经典景象。
桌椅板凳砸了一地,门都被砸破了数个大洞,组长家中之人全数捆在一起丢在大门前。
周围听到动静的门窗紧闭,生怕和自己家扯上什么关系,路上只有两只羊在不远处咀嚼着,横瞳无聊地扫向挣扎谩骂的人们。
这一番折腾下来,除却金银珠石,就是羽毛手铃等不知其作用的东西,其中以两只制作精良的手鼓最为吸人眼球。
她扫了一眼那两面鲜红的明显新漆上的鼓,脸色一沉,抬脚踩那族长的脸,问:“朵尕村哑女在哪儿?”
族长左半边脸都被踩进了泥里,本能想撑起身子,却被周鸾的脚狠狠地钉在地上,他那点力气跟周鸾比简直就是螳臂当车。
只见眼珠子动了一圈,视线在两只手鼓上停留一刻,又轱辘回来,双眼盯着周鸾的面孔,眼神阴冷又木讷。
“说话。”周鸾拧眉,脚上力道有使了几分。
那族长只听腮骨咔吧作响,才求饶道:“女壮士饶命啊!我不知道什么哑女,根本没见过。”
“您看,这全屋上下都被你给搜了,哪还有什么哑女嘛?”
周鸾哼了一声,下令道:“掘地。”
这掘地挖了半晌,终于挖出个布包来,布包还未打开,便能闻到扑鼻的恶臭。
周鸾拿棍子挑开布包,只掀开一点便瞧见了恶心的抱团蠕动的蛆虫。
在场的人瞧见了无不气血上涌,甚至将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这场面,若是搁以前,周鸾怕是也得吐个半死,可现在看到这场面也仅仅是蹙眉,淡定得将布完整地剥开。
这种场面,这三年里她见多了。见到如此惨相,神经却是麻木的。比这更惨得场面,她见过了太多太多了……
那人骨还未完全骨化,其上还有黑腐肉,肉上爬满了蛆虫。
“这头骨这髋骨,一瞧就是妙龄女儿家的。”周鸾将那族长拎到土坑跟前,逼着他直视深渊中的一切,“你还有何狡辩的?”
“若是我杀的,我又有什么理由呢?”族长依旧嘴硬,他抬起他的头,双目布满红色血丝,看着周鸾嘴角勾着诡异的弧度,那弧度里分明带着带着冷静的癫狂。
周鸾冷笑一声,道:“听闻,这年初要祭神了?”
“这祭神的都有什么牺牲啊?”
“牺牲的,是牛羊,还是……人啊?”周鸾喃喃自语着。
“这鼓……”周鸾扬起手,指向不远处的两只手鼓,“人的皮骨制成的吧?”
周鸾根本不需要他回答。
“那皮就是被你草草埋进泥土里的女孩的。”她肯定地道。
“你有何证据?”族长阴冷的目光恶狠狠地盯着她。
周鸾笑了笑,“要什么证据?我来绑了你全家,自然就查了事情所有始末。”
“女孩的家人,制鼓的,还有那巫师……”周鸾笑了笑,“现在就差你了。”
说罢,拖着大惊失色的族长径直走向路口。
这族长被拖着,估计也料想到今日怕是不能善终,索性豁了出去,破锣嗓子喊着:“用那哑女制最纯洁的鼓敬神!仪式成了,你们东隅人等着天罚吧!神明降下天罚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周鸾冷笑一声,“我现在就可以让你不得超生,连同你敬的那邪牲一起!”
言毕,抽出腰间板芙,轮向他腰间。
腰斩,残忍至极,斩断之后,人还是清醒的看着自己分离,清醒的体会着巨大的撕裂痛,被剧痛折磨着,直到最后一刻……这终结,却是周鸾能想到的,最能符合这个族长的结局。
那族长的家人目视着一切的发生,无一例外鸦雀无声,有吓晕过去的,有吓失禁的,脏哄哄一片。
“附近的人听好了,我知道你们都在门窗后面的缝隙瞧着呢。”周鸾提着斧头扫视四周,族长的惨叫为她添了巨大的威慑,“若此后,再有以己之私,诱拐他人草菅人命的。此人就是你们的下场。”
说罢,周鸾嫌恶地将手中沾了血的斧头扔到一旁的李四身上,“帮我把这个擦干净,别让这人血污染我斧头。”
圈起手指放在口中吹了一哨,一匹黑马狂奔而至。
周鸾扬了扬手,百十来个弟兄便整装随她而去。
族长的金子,就灿灿地撒在大街上,黑虎岭中人并无一人偷拾或暗藏,全都大咧咧地摆在那里。
或许是周鸾方才那阵仗太过骇人,对人有十成威慑力。即便是百两黄金摆在街头,半晌也都不见人来拿。
不过,谁会和那灿灿的金过不去?
百两的黄金,在这年代,甚至能买百十个人的性命,也能养活村子上下五年富足有余,对所有人自然都有十足的诱惑力。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就有胆子大些的,将生死抛之脑后,蹑手蹑脚出来探路。
直到四周的居民明确黑狐岭的土匪走远了,且再没听到任何异动,便一窝蜂似的哄出门来。
最先是偷拿了一两块,到后来便争抢拥堵,到晚间,那百两黄金早被人拿得干干净净,甚至前朝不知谁掉下来的铜板都被人从石头缝里摸到,这街上街下干净得很。
组长家人被捆着,眼睁睁瞧着黄金被人洗劫一空,家里也被人全部搬空了去。
如此,这条街又出了一家子讨饭人。
……
“你今儿又去哪儿了?”孟云闻到血腥味,跟在周鸾身后絮絮叨叨地念叨着,“不会又去出去当女侠,伸张正义去了吧?”
“你怎么就动不动就砍人?家人家财全部洗劫一空就罢了,让他活着穷困潦倒,一无所有的活着。岂不是比此刻就死对他来说惩罚更大吗?何必?让血腥脏了自己的手。”
孟云瞧着周鸾还继续装聋装哑,便提起如今的小少当家。
“况且你孩子都三岁了。天天围在我跟前问娘在哪,娘又去哪儿了。”孟云一说到这儿,就忍不住头疼。
他一糙汉都成奶孩子的保姆了,成天逗孩子哄孩子,喂羊奶喂米糊糊的。
倒是这孩子的亲妈当起了甩手掌柜的,天天喊打喊杀,不是砍这个就是要夺那个的。
“天天早出晚归,你儿子怕不是都不认识你了!”孟云头疼地道。
周鸾撇撇嘴,“一个混小子,就该学会自己独立。天天跟在人身后找娘,没啥事就娘来娘去的,没有男子汉气概!我哪有这样的儿子?”
孟云无语了,被她的话憋了半晌都说不出话。
最后他无力地道:“当家的,你儿子才三岁,你让他有什么男子汉气概?”
“这年岁的小童,正是需要自个儿亲娘的时候。你不说像寻常的亲娘一样,成天抱着孩子伺候着,那也总该分出些给你孩子吧?”孟云摁了摁太阳穴,“总不能让我一大老爷们成天这样。”
“碧玲不是还在嘛?”周鸾从身后推出碧玲来。
三年前,穆寒年那厮就派人将碧玲送来伺候,伺候那厮便再没个音信,碧玲也一直留在她身边照料。
至于把她送来的那厮嘛……
周鸾基本确定,俩人属于断了交情的,且是那厮先放手的,弄得黑虎岭的弟兄都以为她被抛弃了。
不过周鸾却不觉得,她甚至都不知道,两人有交情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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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稚子三岁
“碧玲每日辛劳,总也不能一直代替你这个母亲。”孟云说着,余光瞄了一眼碧玲干裂开来的手。
碧玲却瞪大了眼睛,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我没事,这算什么辛苦的?这就是奴婢该做的事啊!”
紧接着,她像是为了证明自个儿说的话都是情真意切,两手还握住周鸾的手,眼神真切,语气十分认真地道:“况且,小姐带我已经如同亲姐妹了,食同餐衣同袍的,奴婢只觉做得还不够多,不够偿还小姐待我的好。”
周鸾握着碧玲的手,这才发觉出不对来。
“你这手怎么回事?”周鸾抬起她的手仔细端详,就见她手指侧面的肉都干裂开,中间像是被刀划了似的深深的沟壑,周边还生了些冻疮。
“都告诉你了,冬日不要去河边洗衣服,怎么就是不肯听呢?”周鸾拧了眉,“冻疮膏呢?拿来,我给你涂。”
碧玲被周鸾训得面庞红了,抽这手连连说不用。
一旁的孟云没说话,却将碧玲拽了过来。
“我那儿有冻疮膏。”孟云硬邦邦地道。
“啊?”碧玲被扯过去有点儿懵,现下孟云又没头没尾说了这句,她一时间脑子根本反应不过来。
“你去我那拿冻疮膏涂。”孟云又僵硬地道。
周鸾瞧着孟云僵硬的脸,又琢磨了他厚着脸皮说的那两句,顿时明白了些什么,冲着孟云贼溜溜地笑了一下,便推着孟云和碧玲出门去。
作为兄弟,她周鸾也就只能帮孟云到这儿了,至于之后能不能成,也就只能看他自己表现了。
周鸾忙活完,已至子时。
掀开床帘,便看见自家娃娃可爱的脸蛋儿。
“娘亲,你回来了?”暖被里的娃娃只露出一半脑袋,眼睛费劲睁开一条缝,一只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用了力气伸向她。
周鸾的心软得一塌糊涂,赶紧上前握住小手。
“嗯,娘回来了。”周鸾瞧着小娃娃肉嘟嘟的脸蛋儿,忍不住俯下身贴了贴脸。
小孩子身上都有股子奶味儿,贴着小脸蹭了蹭,只觉软乎乎的,心都化了。
“娘亲,您每天都在忙什么啊?”小家伙嘟囔着,“孟叔叔说您成天喊打喊杀,是为什么呀?”
“你听你孟叔叔胡说!”周鸾暗骂了下孟云大嗓门,说的话全被小孩子听了去,“娘亲每天都在忙着赚钱啊!”
“誉儿的衣服啊被子啊,可不是都用钱买来的?若是娘亲不出去,这些苦功苦力挣钱,你这个小娃娃,哪里还有肉吃还有饴糖含?”
周鸾睁眼眼睛大言不惭说瞎话,把自己说成一个辛劳苦难的寡妇,说着说着自己都信了,又开始编排起那厮来。
“若不是你那个爹早死了,娘也不用这么辛苦,呜呜呜……”
说着,还抬起衣袖拭起泪来。
“娘亲别哭。”小誉儿睁开眼,小鼻子红红的,也跟着有了哭腔,“誉儿再也不要娘亲陪着了。”
周鸾听这话,只觉得这小子懂事的让人心酸,联想到自个儿刚才编得太过了些,赶紧又改了口风道:“娘亲今儿又找了个活计,比起之前那个休息时间能充裕些,每天就能多陪誉儿了!”
誉儿点了点头,一双眼睛泛孺慕的光。
周鸾摸了摸他的头,“誉儿不是一直想习武吗?明天娘亲就教誉儿。现在太晚了,快些睡觉吧。”
誉儿猛点了几下头,赶紧闭上一双眼睛,生怕自己闭得慢了母亲就不教自己了。
周鸾瞧着他那可爱模样不由得一笑,哼着不着调的曲儿拍着他,不一会儿便听见了誉儿均匀的呼吸声,她慢慢抽出手,瞧着他一鼓一鼓的小肚子,将床幔拉了个严丝合缝。
夜凉如水,烛火荜拨不止,周鸾从箱子里掏出一块形状怪异的木头,木头一头细一头宽,细的那头隐隐有了手柄的形态,她从箱子里拿出木锉刀细细磨着,宽的那头不一会儿就脱出了些斧头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