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下了马车步行,没走几步却正碰见庆王一家。
沈拾月便加快几步向前,同他们打了招呼。
“参见叔父,婶母,多谢婶母昨日送来的蜀锦,这般贵重的料子,真是破费了。”
庆王妃笑道:“一家人客气什么,再说你不是也回礼了?说来说去,还是你府里的戏太好看,我只盼着下回再去过过瘾呢。”
沈拾月笑着点头:“眼看就要过年,只要婶母得空,随时来听便是。”
庆王妃点了点头。
却见庆王往她身旁瞅了瞅,问道:“阿霄呢?今日没随你来吗?”
这可把沈拾月问得一顿,忙往身边瞅了瞅,这才发现,小傻子不知何时不在身边了。
她赶忙放眼望向四周,却见那人原来去了宫道上站岗的侍卫身边。
仿佛还在说着什么。
她不由奇怪,这人怎么跟侍卫聊上了?
……
盯着不远处众人的目光,慕容霄却淡定的打量起面前的男人。
却见对方形容消瘦,目光无神,还一脸胡子,看起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他于是开口:“阿柏,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常雪柏闻言一愣。
他实在没想到,景王殿下居然还记得他。
一时间,心间不由百感交集,他不可置信的道:“殿下还记得微臣?”
却见景王又将他上下打量一眼,道:“你以前,不是如此模样。”
说着又道了一句:“无论何时,都要振作才是。”
常雪柏一愣,竟忽然跪在地上痛哭起来。
“殿下!是微臣没用啊!”
……
这情景,只叫不远处正看着他们的沈拾月一愣,这什么情况???
那人为何对小傻子哭?
庆王妃也奇怪道:“这个侍卫怎么哭了?”
庆王则直接发话道:“过去看看。”
几人道好,便一同走了过去。
而来到近前,却见那侍卫继续跪在地上痛哭,小傻子却弯腰去摸他的脑袋,宛如抚摸一只宠物那般,嘴里还哄道:“不哭了。”
这不由叫众人更加奇怪,庆王问道:“这是怎么了?”
却见慕容霄看他道:“叔父,有人欺负他,他很可怜。”
庆王愣了愣,又问那哭泣的侍卫:“你姓甚名谁,为何哭泣?”
话音落下,慕容霄又跟了一句:“别怕,我叔父会替你做主。”
庆王:“……”
这傻孩子,什么事还没问清楚,先给他安了差事。
然随着慕容霄这话一出,那哭泣的侍卫终于开了口:“微臣淮安侯府常雪柏,受那上林苑左监丞柴可为欺辱,如今妻离子散,走投无路,还请庆王爷做主啊。”
沈拾月:“???”
淮安侯府?
这人该不会就是……那个媳妇跟姐夫有一腿的无敌忍王吧???
一定了,他不也说是受了那上林苑左监丞柴可为的欺辱吗?
嘿,这也太巧了吧?
~~
待听完那可怜虫常雪柏的哭诉,一干人等再到达太皇太后跟前时,却见皇帝与田太后都已经到了。
田太后笑得有几分阴阳怪气,道:“方才才说,怎么几位还没来,这会儿竟一起来了?莫不是约好了一起叫我们等?”
庆王道:“方才在外头遇见点事,来往了,还请母后与太后,陛下恕罪。”
太皇太后闻言哦了一声:“什么事啊?”
话音才落,还没等庆王回话,却见慕容霄道:“吏部尚书,欺负人,妻离子散。”
什么?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直叫众人一愣。
还是庆王补充道:“方才儿臣几人路遇金吾卫中郎将,也就是淮安侯的次子常雪柏,其对儿臣当场喊冤,说那吏部尚书的儿子,就是上林苑监的左监丞,叫柴可为的,与其妻通奸,事情败露后,其妻回了娘家,这柴可为又教唆其丈母娘家扣住媳妇不放。这常雪柏几次上门,竟然都被岳丈家的人打了出来,说如今家中一片凌乱,幼子整日嚎哭,家不像家。”
太皇太后闻言立时皱起眉来,道:“竟有此事?那勾引他媳妇的那小子,却又如何教唆了他的岳丈家打他?”
话音落下,沈拾月极想同老太太解释一番,毕竟可是前日才吃过的瓜啊!
然而此时她开口恐怕不好,只好忍着。
好在庆王及时道:“因为这两人其实是连襟,这常雪柏的丈母娘家,便是柴可为的丈母娘家。”
庆王妃也补充道:“柴可为娶得是大姑娘,常雪柏娶得是二姑娘,此事说白了,就是姐夫与小姨子有染,坑了连襟。”
话音落下,太皇太后总算听明白了,又摇头道:“这岳丈家竟然如此厚此薄彼?莫非那大姑爷家权势要比二姑爷家高不成?”
这话一出,庆王夫妇不由互看一眼,心道那确实。
大姑爷的爹吏部尚书,可是现在皇帝眼前的红人呢。
但皇帝此时就在眼前,他们可不敢说。
便见皇帝与田太后的脸色都有些不自然。
见此情景,沈拾月心间很是着急。
她能理解庆王的顾虑,但眼看这事儿都开头了,总不能就卡在这儿了吧?
而正在此时,却见小傻子道:“雪柏,一脸胡子,跟孙儿哭,好可怜,皇祖母为他主持公道吧。”
沈拾月眼睛一亮。
小傻子好样的,总是能在这种时候破开局面。
果然,这话一出,就见太皇太后瞥他一眼,道:“就知道给哀家找事儿,这不还有陛下在么?这点事,陛下自会替他们主持公道的。”
这话一出,皇帝只能赶紧应是:“朕回头便叫人询问此事。”
太皇太后颔了颔首,又道:“若是有了结果,记得叫人来哀家跟前说一声。”
皇帝一顿,又应了声是。
沈拾月又是眼睛一亮。
有了这话,就算皇帝想护短都不行了。
就是……等结果出来,能不能也告诉她一声?
她也好想知道。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
感谢小伙伴们的理解与慰问,今天作者发烧第二天,体温没有很高,酸痛感也消失了一些,不过开始咳嗽(狗带)
不知道明天什么状况。
第44章
谁能想到, 不过进宫吃个饭, 还能碰见吃瓜当事人亲自告状?
沈拾月心间兴奋又不解,好不容易待到一顿饭吃完, 出宫坐上回府的马车, 她立时问身边的小傻子,“殿下方才为何要同那常雪柏说话,莫非你认识他?”
却见小傻子一脸茫然的模样, “常雪柏是谁?”
沈拾月只好道, “就是方才同殿下哭的那个侍卫。”
慕容霄这才哦了一声, 同她道,“记得他, 他总在那里站着。”
然而沈拾月还是奇怪,又问他, “那殿下怎么不记得我爹?”
慕容霄, “……”
当然是因为,从前他是真不记得。
然而又如何能同她说实话, 他于是硬着头皮同她装傻,“记得,沈公,饺子好吃。”
却见沈拾月满脸无语的瞧他,“……好歹我爹对殿下忠心耿耿一场,在殿下心里就剩了个饺子好吃。”
哪知话音落下,却见小傻子又对她灿烂一笑,“还有,你, 好看。”
咳, 反正不论如何, 先哄她高兴就是了。
果然,便见沈拾月一愣,而后又笑起来,道,“这还差不多,不过,殿下不能直接称“你”哦,这样太没礼貌了。”
原本是想说,至少要叫个“娘子”吧,哪知话还未说完,却见小傻子立时道了声,“漂亮姐姐。”
沈拾月,“……”
不得不说,小傻子的嘴可是愈发甜了。
她笑着颔了颔首,道,“殿下真乖,今日殿下也算帮扶弱小,等会儿回府奖励殿下吃好吃的。”
哪知话音才落,却听小傻子立时又接上道,“吃点心。”
沈拾月哦了一声,“什么点心?”
小傻子,“栗子酥。”
沈拾月颔首,“那叫王厨给殿下做。”
哪知却见他摇头,“外面买,荷香居的才好吃。”
沈拾月不由挑眉,“殿下还知道荷香居的栗子酥好吃?”
却见小傻子点头,“方才婶母说的。”
沈拾月,“……”
她这才想起来,方才小年宴上,庆王妃同太皇太后聊天时的确提过一嘴荷香居的栗子酥好吃。
没想到小傻子的记性还挺好。
不过这么一提,她倒也好奇起来,毕竟都说着荷香居的点心是京城第一,她倒还没尝过呢。
她于是问车外的扶风,“殿下想吃荷香居的点心,可知路怎么走?”
其实这是殿下已经吩咐过的,扶风立时应道,“小的知道。”
语罢便调转马头,往荷香居走了。
荷香居开在京城最热闹的金马大街,眼看原本一路畅行无阻,将要到达之时,马车却慢了下来,车外还传来一阵嘈杂声。
沈拾月好奇撩帘望去,却见不远处有个衙门,门外似乎有人在打斗,还有人的哭喊声。
她于是问扶风,“前面是什么地方?”
却见扶风道,“启禀王妃,那里是京兆府所在。”
京兆府?
沈拾月越发不懂,这青天白日的,还有人在京兆府门口打架?
她于是指了个随车的侍卫前去查看。
没过多久,却见侍卫返回禀报,“启禀王妃,似乎是有两位老者告状,被京兆府官差阻拦,因此发生争执。”
还是老者告状?
沈拾月一愣,又撩帘望了一眼,隐约瞧见那被打的人头发花白,衣衫褴褛,甚是可怜。
她不由皱眉,这京兆府尹也是的,便是不让告状,说清楚便好,好好的打人做什么?
正这样想着,却见小傻子也把头凑到窗边来瞅,而后皱眉道,“打人,可怜!”
说着便吩咐扶风,“过去看看。”
沈拾月,“???”
小傻子什么时候这么喜欢管闲事了?
然而扶风已经应是,将马车行驶了过去。
待到了地方,二人下了车,那吵闹还在继续。
沈拾月提心吊胆,生怕小傻子会被误伤,正想叫他小心些,却见小傻子已经开口道,“都停手。”
恰逢今日入宫赴宴,本就身穿蟒袍,经这一喊,那些官差朝他投来目光,随后都是一愣。
随身的侍卫及时道,“景王殿下在此,尔等还不行礼?”
众人吓了一跳,这才纷纷跪地道,“参见景王殿下。”
听见动静,那京兆府尹也从衙门中跑了出来,没等上前打个招呼,却见那被打的老者已经朝慕容霄嗑起头来,口中还哭道,“求景王殿下做主,那吏部尚书只手遮天,京兆府草菅人命,逼得我们走投无路了,请景王殿下救救命吧!”
闻言沈拾月一愣。
怎么又是吏部尚书?
她于是不由问道,“是出了什么事,不放说清楚些。”
却见那位老者道,“是,吏部尚书柴靖才之子柴可为,勾引良家妇女,竟跑到我家中与儿媳苟合,我儿将他们当场捉奸在床,那柴可为恼羞成怒,居然将我儿打死,我告到京兆府伸冤,其父柴靖才却给了京兆府几千两银子,这京兆府就说我儿是自己跌落而死,将我们轰出门去,可怜我夫妻二人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已是走投无路,还请景王殿下还我儿清白啊。”
沈拾月怔住。
原来这竟就是那日表嫂同她提过的柴可为瓜的另一位当事人?
……没想到竟然又被她遇见了?
话说回来,今儿难道就是柴家倒霉的日子?
正在惊讶之际,却见小傻子问她,“柴可为……是谁?”
沈拾月咳了咳,“就是欺负常雪柏的那个人。”
小傻子哦了一声,“坏人。去抓坏蛋!”
语罢竟要亲自动身。
京兆府尹见状忙凑上前行礼,“请景王殿下息怒,此时实则另有隐情,此案早已在此前了解,这二人也已经画押,如今是他们又想要讹钱而已,二位贵人万不要被这一面之词蒙蔽啊!”
什么?一面之词蒙蔽?
沈拾月险些被气笑,只是没等开口说话,却见小傻子道,“住口!你叫官差打人,你是坏蛋!”
京兆府尹一愣,“这,这这……”
竟是想解释,却又说不知该怎么解释。
今儿也是邪门,他着实没想到这老两口敢冒出来闹事,且还恰巧叫景王两口子给碰上。
碰上便碰上吧,谁能想到一个傻子也如此爱管闲事?
然就在他结巴的空档,却见景王又道,“走,去找陛下。”
什么,找陛下?
京兆府尹吓了一跳,登时跪地道,“殿下留步,此等小事万不敢烦劳陛下啊。”
沈拾月眼珠一转,也趁机道,“是啊殿下,这等案子,不必直接禀报陛下,料想禀报给都察院就好了,正好方才在宫中,太皇太后不是也叫查那柴家,索性一并交给都察院算了。”
——虽然并不太了解朝中人事,但经上回审理绿茶男作弊的案子,沈拾月也看了出来,那位都御史是个公正的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