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元新月的话,韩骁骋了不可见地微微皱眉,眼前这张稚嫩的芙蓉娇面逐渐和一年前记忆里的那张溺水的惨白小脸重合,自己一年前在寺中救下的少女,就是元家二小姐?
想不到自己和元鹤间剑拔弩张、千算万算,最后竟无意间救了仇人之女,眼下还娶了她为妻。
故人重见的欣喜淹没了刚刚的恐惧之感,元新月心情也轻盈了些许,她一直记着韩d待自己的救命之恩,这些年来无时无刻不盼着能再见到他,好偿还了他的恩情。
元新月惊喜问:“韩d,你为何会在宁王府?”
韩骁骋……韩d……俩人都姓韩,元新月抿紧唇瓣细细思考着,头顶的金凤凤冠显然有些沉重,她细瘦脆弱的脖颈被带着微微朝后仰过去。
见她细眉轻蹙认真思考着,头脑里骤然涌来的一阵醉意叫韩骁骋心思微动,他稍稍抬手欲帮眼前人摘下凤冠,甫一凑近,浑浊炙热的酒气包裹住二人之间交错的呼吸。
元新月本坐在床边,余光瞥见韩d抬手靠近,她的手掌撑在身后床榻上向后挪了几寸便碰到了床沿,鼻尖嗅见的几分檀香气息更加明显。
她被韩d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娇弱的手腕别扭地硌上身下不太柔软的床,疼得她眼眶里霎时蓄满了晶莹的泪珠。
元新月神色间紧张兮兮,脑袋却还在朝后仰去:“你、你是殿下的侍卫吗?”
二人都姓韩,她想着韩骁骋没准是有给近身侍卫冠自己姓氏的习惯。
韩骁骋微微皱眉,始终沉默着地打量着眼前的人,见她向后退,脑袋就要磕上架子床,他本想替她摘冠的手一转方向,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垫在她脑后,头上铺满华丽点翠的凤冠晃了一晃。
元新月一惊,感受到自己的脑袋后面被人稳稳托住,她喏喏地缩了缩肩膀,神色紧张无辜地像个胆小的猎物般任人宰割。
……
罢了,韩骁骋紧抿薄唇,细细打量着她懦弱胆怯的样子……她应当没有和元鹤一起暗通款曲的胆子和脑子。
而元新月的问句韩骁骋也没有反驳,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应了下来,韩骁骋鬼使神差地紧紧盯着少女眼含莹泪的娇弱靡靡模样半晌,他把手自元新月脑后轻缓抽出来,又把她头顶沉重华美的凤冠摘下放置一旁。
她既没认出自己,自己也没有什么解释的必要,他只需要把这位被元鹤利用的棋子好好养在王府,不给元鹤留下把柄即可,以后自己和她约莫也见不到面了。
一片诡异的死寂里,咕噜一声,看元新月从谨慎惊恐逐渐转为羞愤赧然的模样,韩骁骋悄然瞥过眼睛,起身抬手理了理玄色衣袍。
“等等。”元新月起身叫住他,急忙说:“你的救命之恩我还没还。”
声音越来越小,韩骁骋脚步一顿,“……”
“今夜王妃早点休息,不必等了。”看元新月始终愣着,他又补充道:“明日有人带你去挑选院子,王妃在王府安心住下即可。”
话音一落,韩骁骋就推门大步离开,徒留脑子依旧混乱的元新月怔怔立在原地,少女的圆润的指甲扣着喜服上的精美绣纹,脑海里全是六个字――
宁王不会来了。
<hr size="1">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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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胥姣乐幼时有两个竹马――
一个是父母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另一个多年未见,已成首辅。
家道没落,胥姣乐投奔了未婚夫谢恒,可不想她被谢恒养于外室,屡次羞辱下她郁郁而终。
再一睁眼,胥姣乐重生了,她做了个另一个决定。
首辅江鹤辰推门而出,在门外候着的胥姣乐柔柔弱弱地跌进了他怀里。
素手不动声色地抚上男人胸膛,胥姣乐合上眼睛装晕,江鹤辰脸色一沉,大掌却始终紧紧箍着她的纤腰。
-
胥姣乐自小便是谢恒的跟屁虫,所以谢恒从没想过胥姣乐除了投奔自己外还能找谁,想到那张美貌的脸蛋,他打算留她做外室,可胥姣乐却迟迟没找来。
直到坊间传言不近女色的首辅大人金屋藏娇,他自作聪明地带了两个曼妙的西域女子,向幼时玩伴献宝。
谢恒进门,却一眼认出亲昵坐在江鹤辰身畔的人是胥姣乐。
向来矜贵冷峻的江鹤辰剥了个葡萄递到胥姣乐嘴边,她嫣红的舌尖卷入果肉,看着来人朝江鹤辰娇笑道:“大人,又有人来给你送美人了,府里都快住不下了。”
江鹤辰眼皮抬都没抬,还在一心剥着葡萄,他轻声回答:“姣姣想要如何处置,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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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王妃
元新月心底惊喜,这无疑是她这些担惊受怕的日子听过的最好的消息,少女的唇瓣漾起安心的浅浅笑意。
片刻后,庆鸽推门进来,见到只有元新月一人失望地问道:“殿下还没来吗?”
小姐嫁到王府的第一夜,宁王便如此冷落,今晚过去,怕是府里的下人们会不听小姐的管教。
元新月全然不知庆鸽的担忧,她坐在床沿,难得打心底露出笑颜,一双眸子亮晶晶地闪烁着熠光,“刚刚殿下身边的侍卫来过了,他说殿下最近都不会来我这里。”
“……”见状庆鸽惊恐地小跑几步到了元新月身边,伸手掀起元新月额前的发,去探元新月的额头温度。
“也没发烧啊……”庆鸽蹙紧眉头,不解道:“小姐,殿下不来你这里,你怎么还这么高兴?”
“我很高兴吗?”闻言元新月刻意板住了翘起来的唇角,可眼睛里灼灼的兴奋是掩不住的,庆鸽只消一眼便看穿了。
“罢了,今日小姐也累了,我帮您更衣,歇下吧。”庆鸽猜测,小姐今年刚刚及笄,定是还没准备好嫁人。
尽管不得宁王的宠爱会被府里的下人们刁难,可在相府里自己和小姐都熬过来了……庆鸽知道这事急不得。
离开寝院的韩骁骋径直回了书房,始终熏着的淡淡清冽檀香冲淡了他头脑的晕感,还带着凉意的指尖按揉了下眉心,清醒不少后,他又唤人喊来韩颢。
“殿下,你找我。”
韩骁骋好脾气地坐于桌案后头,双手交叠在一起,拇指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食指指腹,他淡淡道:“你明日带王妃在西苑挑一个院子,随便哪个。”
话落,韩骁骋俊逸的眉眼间鲜少露出了疲惫的神色,瘦长的指尖轻曲敲击着桌面,他回忆着今日元鹤的模样,没等想明白元鹤话里的意味,竟是头脑一阵发晕。
韩颢忙道:“殿下,我吩咐东厨给您做碗醒酒汤吧。”
韩骁骋叹了口气,应了下来。
次日一早,元新月缓缓睁开眼,清冽的熏香包裹住床上的恹恹的娇小少女,她思绪恍惚,片刻沉思后才忆起来,这里是宁王府。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唤来庆鸽梳洗。
“王妃,刚刚殿下身边的韩颢来过了,他说领咱们挑个西苑的院子。”庆鸽改了口,元新月懵着竟没发觉。
宁王府大致分为东苑西苑,西苑是给亲王和妃妾们留的寝居院子,现在她们在的地方是西苑最中央的部分,也就是殿下住的寝院。
“好。”元新月懵懵点头,她没有睡懒觉的习惯,素日里睡得早起得自然也早,可昨夜为了等宁王拖到亥时方才入睡,今晨起来便晚了些。
“啊!我……”元新月本来昏昏欲睡,可不知想到了什么骤然一惊,蹭地挺直腰背,原本朦朦胧胧的睡意瞬间全无,见状庆鸽安抚地拍了拍元新月消瘦的肩头。
少女穿着轻薄的寝衣,薄纱下影影绰绰的单薄身躯一惊,庆鸽便知晓她在想什么,“放心吧王妃,王府没有需要您起早敬茶请安的人。”
原本紧绷的神经被庆鸽安抚了下来,元新月想到昨夜见到的那欣长挺拔的男子,不知道他同宁王是什么关系?亲近不亲近?
元新月又暗想,恩人的性子应当不会同殿下一般嗜杀狠戾,否则那日也不会救自己上岸的,但是下次相见不知又是哪年哪月,自己的恩情要拖到何时才能还清……
想到这儿,她幽幽叹了一口气,低头摆弄着自己素净的手指头。
庆鸽给元新月梳了个简单的新妇发髻,可额前的发依旧留了下来,看起来有些别扭,不过好在元新月长相不凡,不至于太丑陋。
庆鸽梳好发这才问:“王妃怎么了?”
去年落水时,庆鸽远远地被元满荷的婢女拦着,故她只看见个高大的男子救了元新月,却不知恩人的模样,元新月也没和她提过恩人的名字。
元新月思来想去,昨夜的事还是不打算告诉庆鸽了,王府不比别处,更何况还是危险的宁王府,自己与韩d的恩怨越少人知晓越好,于是她便只草草应付了过去,扯开话题:“你叫我什么?”
“王妃啊……”庆鸽压低声音,“您既嫁过来了,自然要改口。”
元新月点点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免得贻人口实。
换好从相府带来的一套月白色的裳裙,天气凉,外头又罩了一件开衫,庆鸽随手把元新月的寝衣搭在了一旁楠木衣架上。
简单吃过早膳,韩颢才过来领着元新月和庆鸽去挑选院子。
宁王府没有女主人,故西苑只有殿下一人住着,其他院落都是空的,随便元新月想住哪个,元新月左思右想,最后挑了个名为抚月阁的小院子,抚月阁占地不大,且位于西苑的南方最边缘。
见状韩颢紧紧盯着眼前一身简单钗裙的女子,身段娉娉婷婷,五官精致玲珑,但是想法真是叫人猜不透。
韩颢见元新月不如想象中有心计,便好心提醒:“王妃,抚月阁很偏僻。”
“我知道,但是我很喜欢抚月阁的小厨房……”话轻轻出口,元新月心底有些发怵,她其实只是想要离宁王越远越好,什么小厨房都是托辞罢了。
庆鸽哪能看不出元新月的心思,她适时出声:“王妃喜静,而且身子弱怕来人惊扰,这里刚好合适。”
韩颢点点头,也不再说什么了,二人没什么行李,庆鸽手里抱着一个小箱子,包袱里几套换洗衣裳就再没其他了,二人选中了合适的院子便直接进了。
韩颢领来几个婢女几个婆子,他走后,元新月坐在院子里的那方石桌前看着众人擦擦洗洗,花了约摸半日,久无人烟的抚月阁便焕然一新了。
待韩颢从府门迎回披星戴月而归的韩骁骋,他汇报道:“殿下,今日王妃选了抚月阁。”
韩骁骋随意应了一声。
“等等……”韩骁骋反应过来刚刚韩颢说些什么,这才顿住脚步,缓缓问道:“抚月阁?”
他神色依旧平淡无波,说出口的话却是连环的疑问:“抚月阁在哪?西苑有这么个院子?”
“在西苑最南边的角落,院子不大。”韩颢想了想又补充道:“从您的寝院走到抚月阁要一刻钟。”
韩骁骋紧抿绯色薄唇,稍作思考便明白了元新月的想法,他抬步准备回寝院,“叫她住着吧。”
只要同自己没有瓜葛,他也希望元新月能够离自己越远越好。
韩骁骋回府后又去了书房,待回到寝院歇息时已经戌时了,他脱下衣裳本想搭在一旁的黑漆楠木衣架上,可长臂甫一伸出就瞬间顿在了原地。
自己前日换下来的石青色常服还静静地搭在架子上,位置同原先并无二致。
只是那常服上面还搭了一件衣服。
一件女子穿的小巧的薄纱寝衣。
第5章 夜会
韩骁骋原本想搭上去的衣服被他转了个弯又搭回了右臂上,他炯炯盯着衣架上那件素白的女子小衣,绯色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来人!”韩骁骋朝外头喊了一嗓子,片刻后开门的却是韩颢。
“殿下,有何事?”
韩骁骋身子微微侧过,宽厚高大的玄色身影遮住了身后楠木衣架上显眼的一抹白色,韩骁骋的寝院向来不留婢女伺候,此时他淡淡吩咐韩颢:“把彩菲叫来。”
韩颢虽疑惑,却也顺从地应了下来。
韩骁骋回过身,乌沉沉的眼眸直勾勾地瞅着那件雪白的衣服,半晌后还是抬起骨节分明的指节把它拎了起来。
手里柔软清凉的触感叫他有些不自在,原本他排除了元新月背后有元鹤安排的可能,可现在……
彩菲领命进门,韩骁骋把那衣服递了过去,吩咐她送去抚月阁,彩菲刚要退下,却又被韩骁骋叫住:“等一下。”
彩菲年纪不大,却并未穿寻常婢女的裳裙,而是着一身方便行动的暗卫服装,闻言她忙恭敬地顿住脚步,清稳的男声在她头顶缓缓道:“今日起,你就当作婢女,留在抚月阁伺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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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菲,你当真会功夫吗?”元新月好奇地拉着这个飒爽姑娘,左一句又一句地闲聊,她不过和自己差不多大,却是宁王的女侍卫,叫元新月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艳羡得很。
“我自小跟着殿下习武,府里的侍卫没有几个能打得过我的!”彩菲骄傲地哼了一声。
元新月听她提到宁王,小心翼翼地询问:“你和殿下谁更厉害?”
“那自然是殿下了,殿下的武功邑京城里无人能敌!”彩菲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元新月额角竟隐隐沁出一滴冷汗,她紧张地问道:“王妃,没事吧?”
“没事。”元新月扯了扯唇角,彩菲越说自己便越心悸,她堪堪露出一个勉强的笑。
见状彩菲也住嘴了,她同元新月闲聊约有半个时辰,每每提到殿下,便如提到洪水猛兽般使元新月面露惊恐,她心底不解,却不再提了。
此时庆鸽正在寝屋里收拾元新月的衣裳,她扬声:“王妃可看见寝衣了吗?”
元新月缓缓摇头,庆鸽疑惑道:“奇怪,我记得放在这里了。”
“哦对了!”彩菲这才记起来自己来抚月阁的意图,她从怀里将整齐叠好的寝衣拿出来:“这是殿下要我送来的,应该是王妃落在殿下寝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