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新月见他好奇,便率先打开了那个红木箱,男人略微俯身凑在元新月身侧,甫一见到里面苍绿色的景象,他狭长的眼眸里难得见到疑惑和诧异之色。
男人认真地侧眸看向元新月,温声问:“你怎么折了这么多蚱蜢?”
――那箱子里赫然是数十只绿油油的芦苇叶子折成的草蚱蜢,因着元新月时不时带它们出来晒晒太阳,每一只的颜色都还算翠绿。
韩骁骋长指捏起几个端详了一会,明显每一个都是元新月亲手折的。
元新月没有说话,而是小心翼翼地将这些宝贝一一摆在石桌上,今日煦暖无风,不一会铅灰色的石桌上都被摆满,俨然成了岁暮天寒的冬日里唯一一处袅袅生机。
见元新月摆满一桌子,原本提着扫帚扫雪的庆鸽和彩菲也凑了过来探着脑袋看,彩菲问了刚刚韩骁骋问过的一模一样的话:“王妃,您怎么折了这么多蚱蜢?”
庆鸽脱口而出:“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嘛,王妃心情不好的时候折蚱蜢转移心思,就会舒心些。”
闻言韩骁骋冷毅的眉心倏忽皱紧,他垂眼,将幽深漆黑的眸光落在身侧娇小乖巧的女子身上。
彩菲诧异:“这么多蚱蜢都是什么时候折的?”
庆鸽稍稍想了一会:“这好像都是王妃今年在王府折的,之前在相府还……”
说到一半,庆鸽突然意识到自己脱口的“相府”,她忙倒抽一口气噤了声,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皮,瞄了一眼韩骁骋严肃的面容,却被逮个正着。
“之前怎么了?”韩骁骋眉头紧锁询问。
“好了好了,你怎么追问起来没完没了的……”元新月适时出声打断了韩骁骋的话,也替紧张的庆鸽解了围,元新月朝庆鸽摆摆手,见状庆鸽忙不迭地拽着彩菲跑远了。
元新月讨好似的伸出柔软的双臂,环住男人玄色衣衫包裹下的劲瘦腰身,细声细语撒娇道:“庆鸽只是不小心说错了话,你不要生气了。”
“我知道……”韩骁骋俊逸的面容始终冷峻,他缓缓垂下眼皮,凝神盯着怀里单薄纤瘦的身子,良久沉寂后他终是耐不住性子,长叹了口气,认真同元新月解释道:“我没生气。”
韩骁骋说:“我只是想知道一些你的往事。”
“你想知道什么,我讲给你听。”元新月忽地松开手,将身形挺拔的男人按着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韩骁骋修长的手臂拥过元新月的腰,将人带着坐在了自己腿上。
韩骁骋朝桌上的一片绿抬抬下巴,复又将深沉的眸光转回少女姣好的面容上,柔声问:“这些是你什么时候折的?”
话落,温热干燥的大掌握住元新月微凉的柔荑,骨节分明的指头轻捏她柔软的手心两下。
元新月扁起红唇认真回想了片刻,嘟囔道:“好像是……”
灵气的少女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她自然地伸出如玉藕般的细臂,顺势搂住韩骁骋的脖颈,嫣红的唇畔一开一合,嗓音甜软:“我记不清了……”
见状韩骁骋只得无奈地捏了下她白嫩细腻的脸颊,目光幽沉地落到石桌上,再看向怀中人时眼神里又多了几分愧意,毕竟这每一只蚱蜢都代表她在王府经历过的伤心事。
“以后不许折了。”韩骁骋难得对元新月强势道。
元新月浑不在意,她整个娇小的身子都懒懒地靠在男子宽阔的怀里,脑袋搁在韩骁骋宽厚的肩头,白瓷般的面颊上映着明媚的日照浮光,她喃喃道:“开心也不许?”
少女温热清甜的呼吸悉数落在他颈畔,软软的嗓音几乎贴着耳朵递了进来,韩骁骋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沉了几分:“不许。”
元新月的双臂依旧软绵绵地圈住他脖子,白细如葱的指头绞在一起,喃喃又问:“伤心也不许?”
“……”
韩骁骋语气严肃认真:“我不会再让你伤心的。”
闻言元新月自他怀里撑起上半身,雪白莹润的双颊气鼓鼓的,一双灵动的杏眸似乎盛满了冬日的融融暖光,此刻正瞠圆了瞪他:“你真无赖。”
声音甫一落下,韩骁骋的手臂便利落地覆上她纤薄的腰后,一把稳稳将人抱了起来,阔步朝屋内走去。
突然腾空,元新月霎时惊诧地搂紧了男人的脖子,怦怦的心跳未稳,她颤着软嗓惊呼:“你做什么?”
“午憩。”韩骁骋淡然吐出两字。
元新月一怔,懵懂地看向男人清晰紧绷的下颌线,倏忽反应过来,玉瓷般的双颊瞬间浮起抹羞涩的浅红,她将手攥紧轻捶韩骁骋厚实的胸膛,悄声娇嗔:“现在才巳时!”
韩骁骋沉稳的脚步不停,毫不犹豫地回答:“那今日便早些午憩。”
-
转眼到了除夕夜,十里长街张灯结彩火树银花,时不时便有孩童的欢声笑语传进宁王府。
元呈身为丞相始终忙于朝政,就连除夕夜也推脱了元新月的邀请,顾未容更是不管不顾旁人劝阻,随着顾青一道去了塞北,不过听闻遂丹的新首领一向爱好和平,有意再次同大讫达成停战的约定,元新月虽然不放心却也拦不住执意要去的顾未容。
此时此刻,凌空炸开的焰火点亮漆黑苍穹,也照亮了少女明朗艳丽的五官,清凌凌的眸子映出在漆黑夜幕下绽放的簇簇烟火,韩骁骋深沉的视线却始终未从元新月脸上移开。
见烟火放完,韩骁骋自然地替元新月拢紧兜帽和围绒,将人遮掩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双乌黑的眼眸,然后大手拉过元新月柔软的双手,捂在自己暖热温厚的掌心。
元新月任由他摆弄自己,却始终郁闷地看韩颢和彩菲二人一边抱着喜庆的爆竹朝远处走,一边像幼稚孩童般打打闹闹,旁边的庆鸽都嫌弃地离了好远。
不远处三人嬉笑着,元新月自顾自地轻声叹了口气,含糊抱怨:“兄长太忙了,除夕夜也回不来。”
见她整晚都因为这事而神色恹恹,韩骁骋不忍,便提议:“想不想去皇宫?”
闻言元新月果真惊喜,少女抬起纯净如幼鹿般的杏眸,眉眼弯弯地笑起来:“可以吗?”
“可以,不过你得先应我一个要求。”韩骁骋也好心情地翘起绯色唇角,有心逗弄她。
元新月小鸡啄米般点头,一脸迫不及待的模样:“你说。”
韩骁骋看她期待地直勾勾盯着自己,不由得失笑:“这么急?”
元新月毫不犹豫地点头。
“我想着,年后我们一起回榆林镇一趟吧。”韩骁骋出口的嗓音醇厚清润,他沉声继续道:“你不是一直都想回去吗?”
闻言,元新月稍稍睁大一双盈盈的杏眸,片刻后竟隐约泛起涟涟水意,她没想到自己怕他为难一直没说出口的念头,竟被他一下猜中。
仰起脸端详了那张清隽俊朗的面容良久,见那双漆黑瞳眸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形,元新月姣好i丽的面庞漾起笑意,细瘦的双臂顺势揽住韩骁骋的脖子,兜帽随着她的动作自头上滑落。
元新月踮起脚尖在韩骁骋侧颊印上温软一吻,她瓮声瓮气道:“你怎么知道我的想法……”
“看来猜中了。”韩骁骋稍稍弯下身配合她的动作,下意识地将指骨分明的大掌扣在元新月腰上,使她借力站稳,两人脸颊靠得极尽,温热细密的呼吸缱绻交融,韩骁骋晦涩深邃的双目紧盯着少女雀跃的脸庞。
“我不止想去榆林镇,还要去长天湖、双栖寺,我们俩把以前走过的地方都去一遍!还有……”
元新月小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这时韩颢在远处点燃了爆竹,彩菲和庆鸽捂着耳朵跑远。
背对着他们的元新月浑然不觉。
见状韩骁骋也不打断她的话,而是松开搂在她腰间的手,干燥的掌心轻轻捂在元新月白嫩微冷的耳畔。
噼里啪啦的爆竹声瞬间被隔绝在了韩骁骋温热的手掌外,她却还是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肩头一颤,搭在男子脖颈上的双臂不自觉圈紧,说到一半的话也顿在了嘴边。
元新月仰头去看眼前身形峻挺的男人,被左右廊下的灯笼拓了一层朦胧的光晕,叫原本肃穆自持的人添了些柔软的温度。
韩骁骋的眉眼含着温和的笑意,始终耐心地敛低长眸听她讲,此时见她顿住,便张开薄唇说了句话,可元新月被捂着耳朵,只能听见连绵却沉闷的爆竹声,只好睁大眼睛在黯淡夜色下仔细分辨着他的唇形。
檐上白雪皑皑,廊下流光溢彩。
她见韩骁骋一字一句说――
都依你。
少女面若芙蓉,霎时嫣然展笑。
<hr size="1">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给自己撒花!
感谢陪伴,有缘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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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古言预收《暑热扰青山》【娇蛮钓系小公主x纯情忠犬大将军】文案如下――
公主穗丰冰肌玉骨面若芙蓉,不仅是世家子弟的天上月,还是当今圣上的掌中珠,她想要的,皇帝有求必应。
所以穗丰一求,大将军袁尧当天就领了旨,亲自护送公主北上避暑。
一路上,穗丰公主不仅吃穿住行要精致,而且芝麻小事都要使唤袁尧亲为,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却始终任劳任怨。
途中歇脚,袁尧和当地的老友重聚,老友问:“公主如此刁难,你为何还顺着她。”
谁知袁尧眸色一沉,反驳老友:“不是刁难,臣子为公主效力,理所应当。”
话落,公主一声召令,他在老友诧异的目光里撂下酒杯,马不停蹄地赶了回去。
挺拔健硕的男人脚下生风,薄纱下芙蕖似的身段影影绰绰映进眼底,他一身肌肉瞬间紧绷,刷地背过身去,横了道旧疤的手心汗津津的。
可公主浑然不觉欠妥,白玉似的脚趾若有若无地勾上他玄色衣角,声若莺啭:“袁将军,我的腰好痛,幼时你曾帮我按过的,如今能再帮帮我吗?”
那是十年前他还是公主侍卫时的旧事,现如今公主仍如孩童般单纯,愈发衬得自己燥热的心思龌龊,仿若亵渎了明月。
袁尧身侧五指克制又无力地握拳。
“臣一介武夫,怎敢冒犯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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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期将逝,不日回京。
那位被无数人觊觎的绝色明珠只披轻衫,一只大掌掐在她细腰上,麦色的手掌和白嫩的肌肤对比鲜明,指腹粗砺的茧子很快便在她腰窝磨出块暧昧的红痕。
袁尧哑声:“公主殿下,臣冒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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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年龄差12,十年前是回忆插叙且没有爱情线。
2.公主:勾引
将军:她好天真好纯洁我竟然对她有那种心思我简直不是人!
3.he
第67章 番外
夜幕下的林梢枝叶向上攀长,皎白弯月高高悬于头顶,繁茂叶片随风哗啦啦地响,廊檐下的铃铎也晃悠两下,发出泠泠的清声,伴着阵阵夏夜清风递进供香客过夜的禅房。
双栖寺坐落于邑京城畔,是百姓们相传的求姻缘的灵庙,每逢盛夏,双栖寺便会涌来无数祈求爱情的男女,不乏过夜留宿的香客,此时暗色里伫立的庙宇后,影影绰绰可见昏黄的星点灯火。
O@的人声从被掀开的窗缝里溢出来,元新月小心翼翼地趴在了窗沿上,此时头脑晕乎乎像一盆浆糊,她实在难受极了,这才趁着没人在意悄悄凑到窗边,将紧闭的窗偷偷掀开个缝隙。
凉爽的清风柔和抚上燥热的双颊,她终于好受了几分,迷蒙的目光落在窗缝外的寸方土地,一只翠绿的蟋蟀突然映入眼帘,她看得入神。
元满荷坐在房内桌边,此时正和元陈氏商量明日的行程,前阵子听说全家女眷一同来到双栖寺求姻缘最灵,元陈氏当日就为了元满荷开始张罗。
说起全家女眷,偌大的相府不过也只有元陈氏、柳氏和元满荷三人罢了,可直到她们走出半路,元满荷一拍脑袋才记起来落下了一个人,忙快马加鞭派人去把她带来。
元满荷的目光幽幽落在窗边那畏首畏尾的少女身上,元新月突然被带来双栖寺,连身好衣裳都没来得及换,白日里还落了次水,弄得现在浑身衣料皱巴巴得难看,就连头发都一缕缕地贴在脑袋上,见状元满荷嘴角勾起抹不屑的笑意,若是韩晟哥哥看见此时元新月这幅可怜的乞丐样,不知道还会不会待她特别。
是了,她之所以这么急赶来双栖寺替自己求姻缘,元新月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元家二小姐竟然是主要缘由。
……
韩晟每次来到相府都不甚开朗,连话也很少主动说,一般都是元满荷讲他闷声应下,不过韩晟一向顺从,元满荷便从未将韩晟的态度放在心上,毕竟自己是元府的嫡女,邑京谁人不知自己打出生开始,就是注定嫁进皇宫做皇后的。
直到那日在相府,她和韩晟恰巧撞见落单的元新月被丫鬟欺辱……
站得远远的元满荷将一切看在眼里,心底却毫无波澜,身份低贱得似草芥一般的贱种,自然比不过自己喜欢的丫鬟……可不曾想,韩晟竟然担忧地跑过去,将跌倒在地的元新月搀了起来,自己的丫鬟见状只能战战兢兢地跪了下来。
“晟哥哥,你管她做什么?”元满荷快步靠近,心底不悦至极,她撒娇似的拽了拽韩晟的衣袖。
韩晟非但没理会元满荷的话,还自顾自地替元新月温柔掸去身上的灰土,柔声询问她:“没事吧?”
“你……”元新月显然被来人吓了一跳,自己曾偶然见过几次他。
元新月一双潋滟的杏眸瞪得圆溜溜的,漆黑的瞳仁上还蒙着层雾气,她小心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丫鬟――她叫禾叶,这是嫡姐最喜欢的丫鬟之一,元新月一时想不到除了元相和元陈氏谁能够使禾叶跪下磕头。
禾叶脑子转得还算快,她扑通一声跪下后利索地磕了个头,扬声认罪道:“奴婢不小心冲撞皇上,皇上恕罪。”
闻言元新月呼吸滞住片刻,她偶然见过韩晟却只以为他是哪家的公子,从未想过他就是当今圣上,见元满荷立于不远处睨着自己,苍白的唇瓣翕动片刻,元新月颤抖着拂开了韩晟搭在自己小臂上的手,讷讷地行了一礼,声如蚊呐:“皇上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