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新月——春季风【完结】
时间:2023-03-12 14:14:11

  元呈只远远看了那么一眼,便撇开了眼睛――
  他的胸口穿着柄利刃,殷红的鲜血自胸前淌下凝固,已经不再流动了。
 
 
第65章 温馨
  元呈孤身从太和殿出来,往回走了不久,就模模糊糊看见了昏暗里韩骁骋的背影,他怀里似乎抱着什么。
  元呈快走几步跟了上去,叫住了他。
  “殿下。”韩骁骋闻声顿住脚步,冷冽的眸光在灰暗天幕下转过来,淡淡地落在来人身上。
  元呈扫了一眼他怀里的东西,看样子似乎是一个包裹,他问:“这是什么?”
  “孩子。”韩骁骋凛然的五官十分平静,镇静的语气更是和素日无差,他将被锦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递给元呈,元呈正惊讶,下意识地顺手接了过来。
  元呈抱着怀里熟睡的孩子,瞬间想明白了:“这是小皇子?”
  韩骁骋点头:“是,还不到一岁,往后就交给你照料了。”
  “啊?”元呈这次更惊讶了,他瞪大双眼:“殿下,我一行军打仗的人哪里会照顾孩子,还是您来吧。”
  韩骁骋理所应当地扬眉道:“我也不会。”
  元呈:“……”
  “驻扎塞北交给顾青吧。”韩骁骋沉声道:“你留在京城,负责教导皇上。”
  闻言元呈眉心紧锁,他本以为韩骁骋率兵逼宫后,会自己坐上皇上的位子,他不可置信道:“您的意思是?”
  韩骁骋长指抬起,掀开了罩着小皇子脸蛋的被角,模样稚嫩的婴儿已经醒了,却乖巧地不哭不闹,只是睁大一双在黑暗里依旧明亮的大眼睛,骨碌碌地看向韩骁骋,小嘴巴里还在嘬着圆滚滚的手指。
  韩骁骋朝襁褓中的孩子抬抬下巴道:“我打算立他为新皇。”
  -
  宫中巨变,一夜之间大讫天翻地覆,此时此刻宫中没了兵马厮杀声,却是用生命换来的诡异的寂静。
  韩骁骋疾步穿过漆黑夜幕下深深的宫墙,他身上的玄色衣袍几乎要和夜色融为一体,暗色衣襟上溅的大片血渍也是。
  听闻元鹤自杀于太和殿的龙椅之上,韩骁骋闻之冷笑,可他还是亲自探了元鹤的鼻息,确认这个奸贼佞臣真的死了,才终于放松下来紧绷着的一根弦。
  多年的夙愿一夕被清空,却一点没有原本以为的欣喜和激动,韩骁骋只觉得累,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只想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家走,想把那个温软的人拥进怀里。
  耳畔似乎回荡起山谷崩塌的巨响,眼前模糊地看见父皇被压在碎石下,奄奄一息间喊他快跑;画面一转自己又浑身是血地倒在了山下,慈祥的嬷嬷将他背了回家;睁开眼,圆脸的小女孩扎着两个可爱的辫子,正贴得很近好奇地盯着自己;后来他偷偷离开,却在回到京城时听闻镇子被烧杀抢掠一空,他再见到的只剩废墟……
  再后来呢?
  韩骁骋问自己,可他脑袋里的思绪逐渐成了一团乱麻,眼前见到了熟悉的温馨灯火,他脚下一个踉跄。
  ……
  元新月窝在软榻上,垂眼摆弄自己的手指,今日韩骁骋回来时特意换了一身衣裳,可元新月还是敏锐地嗅到了一丝血腥味,不想让他担忧,元新月没有说出来。
  鼻尖似乎又嗅到了那股叫人恐惧的气味,她紧张地攥紧细瘦的指头,盼着他回来。
  就在这时,院外韩颢的一声惊呼叫她瞬间警惕了起来,她趿拉着鞋子就跑了出去,连外衣都没穿,庆鸽忙提着大氅跟出去替她披好,元新月立在门前,只见心心念念的人由韩颢扶着,元新月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殿下怎么了?”元新月小跑过去,原本温软的嗓音被吓得抖到不行。
  韩骁骋刚打算出声,便被韩颢打断:“王妃放心,殿下只是太累了,他没有受伤。”
  “那就好,那就好……”元新月劫后余生似的舒了一口气,她额角都沁出了几颗冷汗,此时忙走到另一边搀起韩骁骋的手臂。
  韩骁骋弯起唇角,垂低眼帘侧眸看向元新月,抬手将她额角的汗擦净,温柔责怪:“怎么没睡,不是叫你不要等我吗?”
  元新月惊魂未定,她没回答,而是一路扶着他躺到床榻上。
  “还是叫大夫来看看吧。”元新月的手抚摸上韩骁骋清瘦的脸颊,韩骁骋本打算拒绝,可见她眉间的浅印始终没有松开,还是默许了,看了以后能叫她安心也好。
  “好。”韩骁骋应了下来。
  不过片刻,拎着药箱的白胡子老大夫便赶来了,他替韩骁骋紧张兮兮地把了脉后,终于幽幽呼出一口气,道:“王妃放心,殿下只是这些时日过于劳累,歇养几日即可。”
  “放心了吗?”韩骁骋细瘦的长指探过去捏了捏元新月搭在床边的手掌。
  “那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需不需要开些药?”元新月没有理会韩骁骋的话,依旧追问大夫。
  “不必吃药,不过说起注意事项……”老大夫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想了半晌才道:“不可纵欲,算是一条。”
  韩骁骋:“……”
  元新月红透了脸送大夫出去。
  叫庆鸽送了一盆温水后,元新月便遣退了所有人。
  “俏俏。”韩骁骋探过身子想抱她入怀,却被元新月按了回去,她闷声道:“坐好,我帮你擦擦身子。”
  元新月白嫩的指尖灵活解开韩骁骋的外衣,里面雪白的中衣也被外袍染上了骇人的血色,见状元新月不禁倒吸了一口气,韩骁骋忙解释:“不是我的。”
  “我检查一下。”元新月坚持地脱光了韩骁骋的上衣。
  柔软的指头落在韩骁骋紧实的肌肉上,元新月认认真真地前后检查了一遍,见没有任何伤口才放心。
  她拿温水浸湿了帕子,轻缓地替他擦拭着身上星星点点的血渍,随着她擦拭的动作逐步向下,在韩骁骋腰腹处上留下一道浅浅的水痕,激得男人脊背猛地紧绷了起来,腰腹的皮肤隐约发凉,可心底的欲望却愈发炙热,韩骁骋盯着元新月衣衫下若隐若现的姣好身姿,呼吸竟紊乱了些。
  擦完最后一处,元新月刚刚放下湿帕子,就猛地被韩骁骋攥住纤细皓腕,她瞪圆了一双美目嗔问:“你做什么?”
  韩骁骋没有回答,只拉着她柔软的手又按回自己结实的胸膛上,另一只大手从她纤薄的后腰揽上去,稍稍使力便将人带进了自己怀里,隔着一层轻薄的衣衫,两人紧密地靠在了一起。
  韩骁骋蓦地朝她凑过来,炙热的呼吸悉数喷在元新月白皙的侧颊,她稍微偏头躲开了些,喃喃却坚定地拒绝:“不行。”
  “只是亲一下。”韩骁骋哑声,又朝那双嫣红的唇瓣凑近了些,元新月抿紧双唇躲闪间,突然急中生智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瓮声瓮气:“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见状韩骁骋无奈,只得作罢。
  细腻的软帐萦着暖黄烛光,倾落在温存柔软的床榻间。
  二人依偎着躺在床上,刚换好洁净中衣的韩骁骋没有丝毫睡意,他偏头看向身侧软香似玉的少女,却刚好撞见她掀起眼帘偷看自己的动作,那双潋滟明亮的杏眸里全是自己的影子,韩骁骋蓦地被击中心脏,他深吸一口气,将人揽进自己怀里搂住,轻声问:“在想什么?”
  “不知道,只是突然发现你瘦了些。”元新月乖顺地偎在他怀里,抬眸看向男人犀利明显的下颌线。
  闻言韩骁骋笑出声,又问了一遍刚进门时的那个问题:“怎么没早些睡,不是叫你不必等我吗?”
  “我睡不着,总觉得有些害怕。”元新月闷闷道:“今晚整座城里都充斥着淡淡的血腥味。”
  “……”闻言韩骁骋眉心猛地蹙紧,他没想到元新月对血腥味如此敏感,想必是自己身上带回来了些叫她闻见了,韩骁骋揽住她消瘦的肩背,安慰似的抚摸着:“不怕了,以后不会了。”
  “嗯。”元新月又像只小猫一般朝韩骁骋怀里挤了挤,细瘦的手臂似是无意地搭在了他紧实的腰腹处,惹得韩骁骋吸了口气。
  “俏俏……”
  “嗯?”元新月仰头看他。
  韩骁骋纠结了片刻,还是将自己一直想问的话问了出来:“你不想知道宫里如何了吗?”
  闻言元新月又缩回了他的怀抱,慢悠悠地摇摇头,柔顺的发丝搔在韩骁骋脖子上有些痒痒的。
  “为什么不想知道?”韩骁骋追问。
  “你愿意讲给我听吗?”元新月眨眨眼。
  韩骁骋失笑:“你想听什么,我便告诉你。”
  “那……”元新月慢吞吞问:“元鹤怎么样了?”
  “他死了……”韩骁骋话落便感受到了她覆在自己腰上的手臂颤了下,韩骁骋立刻拍了拍她的脊背,沉声道:“是自杀。”
  尽管自己自从找回记忆后,心底就已经和元鹤划清了界限,可听见了这个消息元新月心底还是不可避免地抽痛了下,又过了片刻她问:“那皇上和皇后呢?”
  “皇上中毒已深,看见时尸体已经僵硬了,元满荷也跟着服了毒。”韩骁骋温柔地摸了摸她发顶,“怕不怕?”
  元新月摇摇头,可心底还是不禁有几分唏嘘,毕竟记忆里韩晟待自己还是很好的:“是谁给皇上下的毒?”
  “元鹤。”韩骁骋回答。
  元新月听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没有丝毫惊讶,她点点头,搂住韩骁骋腰身的手臂更紧了几分。
  “没有其他想问的了?”
  “没了。”
  就这般温存相拥半晌,元新月突然又问道:“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想和你一起去好多地方,比如榆林镇……”
  韩骁骋已经睡着了,没有听见她的话。
  这些时日忙得焦头烂额、身心俱疲,如今父母之仇得报,温香软玉在怀,韩骁骋飘忽的心思终于安定了下来,只想拥着她好好睡一觉。
  元新月在他怀里悄悄探出脑袋,见韩骁骋困意已深,便不再出声了,安静地依偎在男子温厚的怀抱里,元新月今夜飘荡不定的心也终于沉了下来,她缓缓阖眼。
  不多时,二人的呼吸交融缱绻。
  烛影婆娑,一室温馨。
 
 
第66章 依你
  雪后初霁,明亮的光线透过云层,洒在房檐的皑皑积雪上,院子里的梅花枝条依旧疏落凋敝,却在一夜过后吐露出了两三个新苞。
  明天便是除夕夜,此时邑京城内早已没了暗中波动的诡谲风云,一派其乐融融。
  这日,一岁不到的新帝登基,改年号为奉宁,同时大赦天下。
  同日,敕封元呈为丞相,辅佐皇帝总理朝政,新帝尚且年幼,丞相可代为掌权。宁王韩骁骋则自请卸任太傅一职,新帝特赐封地于南陵,同时破例保留宁王府邸,准许宁王及其家眷自由出入邑京。
  而太尉周义庆、虎贲中郎将陈定广及宗正裴志远等大小官员数十人,同奸臣元鹤结党营私、控制朝政十余年,均遭罢黜,举家流放至偏远苦寒之地。
  -
  少女身形纤细盈盈,搂着个暖热的汤婆子站在院子里。
  元新月看着大家纷纷忙碌着装扮偌大的宁王府,下人提着簇新的红灯笼爬上梯子,不一会这抹喜庆的红便挂满了整个蜿蜒的回廊。
  “喵呜……”寐寐刚一出门便撒了欢般在雪地上乱跑,现在玩累了,就在阳光底下抻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踱步回了元新月脚下,原地趴了下来。
  光秃的树杈上被不小心抖落的雪粒簌簌,纷纷扬扬掉在她厚厚的皮毛上,小猫祥和地眯眼,浑然不觉寒冷。
  见状元新月也原地蹲了下来,腾出一只葱白的手,从旁边提了个小红灯笼,鲜艳的灯笼穗儿随着少女手上轻晃的动作在狸奴眼前挑衅似的摆来摆去,寐寐立刻被吸引,探起小爪子去够,一人一猫玩得不亦乐乎。
  元新月弯起亮闪的眼眸,暖融融的阳光自天穹倾泄而下,少女i丽灵动的五官上隐隐有细碎光斑跃动。
  一派安静祥和的画面却被一人的到来轻易打破……
  韩骁骋甫一踏进抚月阁,便一眼瞧见了那抹身影,他深邃的眸光轻轻落在悠闲自得的狸奴身上,寐寐似乎也发觉了来人的视线,一个激灵便跑开了。
  见小猫跑远,元新月诧异地抬眸,刚好对上韩骁骋远远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她起身,看向俊朗如松柏的男子朝自己走近,问道:“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
  这些时日韩骁骋忙着肃清朝堂,同时还要协助元呈处理繁重的政务,丝毫不比之前轻松半分,也因为如此,元新月想要提议去榆林镇的想法也被搁置了下来,没有同他讲。
  “事情交给旁人去做了。”韩骁骋长臂一伸,揽过少女纤细的腰肢,将柔若无骨的人往怀里更紧了一分,“从今天起我便不管朝政了,日日陪你。”
  韩骁骋自知已经有十数日忙于朝堂,连同她一起用膳的机会都少,知道元新月一向不怨自己,可他还是愧疚地揉了揉元新月柔软的发顶,承诺道:“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闻言元新月潋滟的杏眸流转,她惊喜却又诧异,生怕韩骁骋因为自己而耽搁了国事,毕竟她可不想在史书上留下红颜祸水的骂名。
  她小心翼翼问:“交给谁了?真的可以不管吗?”
  见元新月一副娇憨的模样,韩骁骋忍不住刮了刮她挺翘小巧的鼻头:“怎么,连你兄长都信不过?国事自然是该由丞相负责了。”
  闻言元新月乌灵灵的眸子又惊又喜,像是个小孩子般容易满足,她声音轻快微扬:“今日天气暖和,你陪我把箱子拿出来晒晒吧。”
  韩骁骋冷峻的眉眼染上宠溺的笑意,他陪她进屋取来了那两个红木箱子,其中一个在前些日子元新月已经给自己看过了,里面大多是自己在榆林镇时二人留下的小物件。
  “这里面是什么?”韩骁骋伸出骨节分明的指头,轻点那个自己从没看过的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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