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急这一时吗?”韩骁骋一边沉声问她一边抬起头来吻她耳朵,痒得元新月缩了缩脖子躲开。
“可比一时长多了……”元新月脱口而出。
闻言,韩骁骋潇洒的长眉一扬,绯色薄唇好心情地弯起,眉心却几不可见地攒起来个褶痕,他手掌撑在身后的床榻上,漆黑深邃的瞳仁里清晰映着元新月的脸。
元新月本来没觉得不对劲,可是被他赤.裸裸的目光一盯,反倒不好意思了起来,雪白如玉的双颊立刻红透了,她语气湿漉漉带着羞赧,声音含糊试图解释:“不是,是因为明日起不来……”
说完这话,韩骁骋晦涩地轻眯狭长双眸,唇角揶揄的笑意更深。
待元新月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她尴尬地吞了吞口水,把头像个鹌鹑一样埋了下来。
不能再解释了,越描越黑……
“过来。”韩骁骋语气里明显带了笑意,他朝元新月抬眉。
元新月像一只小鹿般警惕地瞪圆了眼睛看着他,却迟迟不动。
见她不上当,韩骁骋便朝她那边倾身凑过去,元新月身子朝后仰,直到脊背抵住了架子床的栏杆,再无路可退。
“我只是想抱抱你。”话是这么说,可韩骁骋丝毫不掩饰自己眼底涌动的欲望,炙热的视线在元新月身上从上到下一寸寸巡视。
见状元新月扁扁嘴,“我才不信。”
二人正僵持时,一盏快要燃尽的烛火忽闪了两下突然灭了,整间屋子又昏暗了几分,咫尺之间的气氛瞬间变得暧昧了起来,元新月软柔地伸手推了推韩骁骋宽厚的胸膛,“你快去再把它燃起来。”
“不用再燃了,够了……”
“可是……唔……”
韩骁骋喉结微动,没再理会元新月没说完的半句“可是”,而是将她所有的不满的抱怨都通通堵在了唇边,湿热的薄唇轻轻厮磨亲吻着她细嫩的皮肤,从红唇一路向下,惹得少女口中溢出几声娇柔的呼声。
大片的肌肤突然暴露触碰到空气,元新月倒吸了一口气,韩骁骋立刻伸手从身侧扯过锦被,将二人一起裹了进去。
“等等!等等……”元新月突然惊呼,还泛着旖旎水光的红唇轻开,却无情地叫停了,她以纤细的小臂支撑起清瘦的身子,将被子掀开,却没见到自己刚刚整理的那些五颜六色的丝线。
她垂眼看向韩骁骋,分明双颊还染着一层薄红,却能一脸认真地问:“丝线呢?”
“大概是被压在衣服下面了。”韩骁骋一把将锦被又扯了回来替她盖好,回答的声音低沉喑哑。
“别管了……”室内缱绻的暖光充盈下,元新月清晰地看见双臂撑在自己身侧的韩骁骋胸膛急促起伏,他难耐地呼出一口气,看向元新月的漆深眼眸比刚刚更加晦暗,“明日叫人去给你买新的。”
第63章 往事
邑京,太尉府。
自从收了韩骁骋派人送来的账目后,周义庆就知道,自己这些年暗中替元鹤拉拢朝中官员的事情瞒不住了,元鹤倒是权势大撇得清,可自己的把柄已然被人掌握了,结党营私在大讫可是重罪。
复又听人告知周晴被带走了,他虽愤恨却又无可奈何,毕竟韩骁骋送过来的账目就已经够他死罪了,他手中定还有其他证据叫他周家覆灭。
一夜未眠,周义庆眼窝深陷唇色如纸,反反复复地在屋里踱步,最终只得仰天长叹一口气,目光空洞地栽倒在太师椅里。
“没有法子了。”周义庆苦笑,他早知韩骁骋蠢蠢欲动,却从未放在心上,没想到只任朝中虚职的宁王,能掌握这么多把柄。
“父亲!”
“晴儿?”听见声音,周义庆浑浊无神的眼睛终于亮起一丝光来,他跑出门,一眼便瞧见了那个浑身脏兮兮的少女,这幅可怜的模样,哪里还像是昨日那个贵气骄矜赴宴的太尉女。
“晴儿,你没事吧?”周义庆紧张地拉着女儿左看右看,周晴一边摇头一边嚎啕大哭。
周义庆也红了眼眶,只喃喃重复:“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当晚宗正裴志远便暗中登门拜访了周义庆,二人素日也有些交集但不多,周义庆听闻昨日裴家小女也被韩骁骋带了去,便知晓了他此行的目的。
将裴志远带进自己书房,关好房门,周义庆也不遮掩直接问道:“裴宗正打算怎么办?”
裴志远显然也为此发愁了整夜,看起来眼下发青,尽显疲态,他叹了口气:“宁王掌握了不少证据,估计不止我们。”
闻言周义庆点点头,他也这么想的,元鹤持权这么多年,朝中绝大部分有头有脸的官员早就被他拉拢腐蚀了,身处这尔虞我诈的官场哪有清白一说。
“静观其变吧。”周义庆轻声道。
裴志远立马会意,静观其变就是指――绝不插手韩骁骋和元鹤之间的纷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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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一晃而过,元呈受了皇命被封卫将军领兵出征那天,元新月去送他,一下子塞给元呈三个荷包……
本来是只打算绣一个的,可是元新月绣完后发觉时间还早,便多绣了两个给兄长一同带走,免得丢了或者坏了。
顾青也一起领兵驻扎塞北去了,可她在城门外却没见到顾未容送别的身影,元新月问起来,顾青只无奈地回答说顾未容同他怄气了。
于是目送着大批军马离开后,元新月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顾未容。
元新月一来顾府,就听婢女说顾未容把自己锁在房里一整日了,不吃也不喝,好在她还肯和自己谈谈心,听顾未容断断续续讲了半天故事,她状态终于回转,又亲眼见她喝了粥睡下,元新月才离开顾府。
刚回王府她就打算去书房找韩骁骋,毕竟她今日刚刚送走了元呈,难免有些悲伤想要倾诉,可是见彩菲支支吾吾的语气,她蹙紧眉头,瞬间明白了:“殿下又不在?”
“是……殿下出门了。”彩菲回答。
又不在……元新月暗忖,半月前韩骁骋还恨不得整日拉着自己黏在卧室缠绵,可这几天却终日见不到他人影,每日早出晚归,有时候甚至不归。
元新月只好拐了脚步,一边往寝院走一边嘟囔:“这几日是怎么了?”
见元新月若有所思的模样,彩菲急忙撵上去替韩骁骋解释:“殿下只是最近有些忙,不是故意不见您的,王妃。”
闻言元新月顿住脚步,看向彩菲紧张兮兮的表情,一时有些哭笑不得,“我知道,只是有些担心殿下是不是遇见棘手的事情了。”
“那您不必担心,殿下一向只做把握的事情。”彩菲骄傲道。
“是吗……”元新月出神地喃喃道,心底隐约有一种感觉,韩骁骋要出手去处理元家了……
就算之前再怎么叫自己逃避这个问题,这一天还是还是会来临的,元新月蓦地觉得胸口憋闷不已,她脚步匆匆地回到卧室后便窝在了床榻上,只说自己不舒服却怎么也不肯看大夫,把庆鸽和彩菲吓得团团转。
直到雕花窗棱外透过来的天光徐徐转暗,元新月马上就要看不见了,她才趿着鞋子去燃灯,便听见外头有人踏在覆雪的石板上发出的闷声,听起来急匆匆的。
是韩骁骋回来了,元新月知道。
韩骁骋甫一推门就看见元新月穿着薄衫,盈盈站着抬手燃灯,明亮的火光在她手下乍现,刚巧映亮她艳丽的五官和薄衣下不足一握的腰肢。
韩骁骋紧张地凑近她,一时忘记了自己身上带着屋外的寒气,“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怎么不肯叫大夫?”
连着的几个问句叫元新月突然委屈了起来,泪珠自似乎蒙了层雾气的杏眸里夺眶而出,扑簌簌地掉落,吓得韩骁骋的呼吸比刚刚更加急促了几分,就连一贯沉稳的说话声都颤抖了起来。
韩骁骋一把打横抱起她,将她安稳地抱到床榻上,问:“新月,我们叫大夫来看好不好?”
“我不难受。”元新月抽噎着摇摇头,她抬手捂住自己心口,声如蚊呐哭诉:“就是这里憋得慌。”
韩骁骋听说她不是生病了就放心了不少,但还是紧张地回想着最近有什么事惹得她伤心,思来想去,只有元呈今日离开这件事。
身形高大的男人始终屈膝,卑微地半跪在床榻边上,试探问:“是因为元呈?”
“有一部分……”元新月还是抽抽搭搭。
“那是因为我最近没陪你?”韩骁骋语气愧疚不已,为了对付元鹤他不得不做好万全的准备,这些日子早出晚归,确实和醒着的元新月见不上几面,他心疼地抬手抹去元新月眼角悬挂的泪珠。
元新月没有再说话,她知道若是她和韩骁骋说了自己的想法,韩骁骋怕是会有顾虑。
可是眼下自己又想不出一个万全的办法,元新月心急如焚却也没辙,最后只能哭累睡过去了。
当晚韩骁骋派人将公文小心翼翼地搬回了卧室,就在床榻不远处的桌案上看,这样元新月醒来一睁眼就能看见自己。
夜深人静,子时的更声响起,打破了原本静谧的空间。
从刚刚开始元新月一直睡得不太安稳,接连翻了几个身,韩骁骋将她的动作一清二楚地看在眼里,眉心瞬间就紧锁了起来。
少女红润的唇瓣开开合合,又在说梦话,隐约还听见了几声啜泣,韩骁骋立马紧张地起身走过去坐在床沿上,把大掌扣在少女的薄肩上,一下一下温柔地轻抚着。
“韩d哥哥……”元新月似乎是在梦里哭着喊他,一双如雾如烟的细眉紧紧凝在一起,脆弱靡红的眼尾溢出一颗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一路滑了下去,最终匿在了乌黑的鬓发之间。
“我好冷,俏俏不想淹死……”元新月呓语喃喃道,又一颗泪珠流了下来,在白皙脸颊上留下的水痕看得格外清晰。
韩骁骋心疼地俯下身来安抚她:“俏俏,听话,我在这……”
“韩d哥哥……”
“我在,不怕。”
元新月在梦里唤他一声,韩骁骋便应下一声,无数次重复的来来回回的应答,他的语气却始终温柔似水。
不知过了多久,骤然,元新月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继而突然惊醒,她倏忽睁开一双杏眸,目光茫然地盯着眼前的床幔,簌簌的泪珠终于无法在瞪大的眼眶里停留,纷纷滚落。
见状韩骁骋轻拍着她肩头的动作一顿,紧锁的眉心褶皱更深几分,他怜惜地抬手,温热的指腹轻抚过她湿润的脸颊,又替她捋顺了被泪水和汗水洇湿的碎发。
韩骁骋没有着急问她梦见了什么,而是默默等元新月缓过心神。
就这样睁着眼睛流泪流了半天,元新月终于稍偏头看向了坐在床沿的韩骁骋。
韩骁骋见她看过来,指骨分明的手温柔地抚了抚她汗湿的鬓发,元新月狠狠眨眨眼,男人那张隽永的面容终于在她眼前清晰起来,此刻那张脸上始终冷静清寒情绪已然被紧张和担忧取代。
少女湿漉漉的杏眸里闪着昏黄黯淡的烛火,明艳靡丽的五官被泪水溻湿,她委屈又虚弱地朝韩骁骋抬起细瘦的两臂:“韩d哥哥……”
见状韩骁骋终于勾起唇角,向下俯身轻轻抱了抱她,轻缓地在她脸侧蹭了蹭,轻声问:“好些了吗?”
“韩d哥哥……”元新月刚刚哭过的嗓音有些沙哑,却依旧湿哒哒显得十分黏人,少女纤细柔软的双臂虚虚地搭在他宽厚的肩头。
“怎么了?”韩骁骋还是第一次听长大后的元新月这般叫自己――除了梦里。
元新月温热的唇瓣贴上韩骁骋的耳畔,耳语轻轻呢喃着:“我记起来了一些事情。”
韩骁骋大脑里轰地一声炸开,一时感觉回抱元新月的动作都僵硬了不少。
“……你、你记起来什么了?”韩骁骋难得手足无措了起来,他想挣开元新月的怀抱却又怕伤到她,只能撑着自己的身子保持着这个微妙的姿势,他又惊又喜,却更怕只是空欢喜一场。
“刚刚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元新月喃喃道。
元新月慢吞吞地撒开手,韩骁骋得以坐直身子:“你梦见什么了?”
元新月被他扶着坐起来,她歪着脑袋,回忆着慢悠悠地讲:“我好像在小时候见过你。”
“梦里……”元新月眉间的浅痕散开,似乎在认真回想梦里的细节:“梦里我叫元俏俏,好像和嬷嬷在镇子里生活,嬷嬷平日里总教我写字和女红……”
“后来有一天,嬷嬷在山脚下捡到了你,你浑身是血,很吓人……”讲到这元新月眉眼更加温顺了几分,她笑意盈盈地看向韩骁骋,韩骁骋原本担忧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看来元新月是真的记起来了。
元新月语气顿了一下,“你醒来以后我总黏着你,你很不耐烦,但还是会折草蚱蜢陪我玩……”
“可是你伤好了以后就跑了。”她扁扁嘴轻叹一声,韩骁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然后呢?”
“然后来了很多强盗、他们放火烧了镇子,把嬷嬷也抓走了……”元新月讲到这突然停住了,她的眉眼瞬间耷拉了下来。
这部分都是自己了解的,元鹤当年发现自己藏身于榆林镇便派人搜查,搜查不到便一把火烧了整个镇子,韩骁骋难掩神色间的愧意,若不是自己,榆林镇也不会遭受灾难。
可是后来元新月又是如何被元鹤发现并带回相府的,韩骁骋问:“然后呢?”
然后……
元新月稠密的眼睫被温暖的烛火笼罩,在少女略显疲惫的眼下拓出小片阴翳,她没再继续讲下去,心头仿佛被万根细针刺入般密密麻麻的痛,她深吸一口气默默缩回了被子里,任凭韩骁骋再怎么问,却也只是噤声不语。
见状韩骁骋只好合衣一同躺在了床边,他沉默着伸出长臂,将缩成一团的少女拢进自己怀里,温热的手掌轻柔地抚摸着她清瘦的脊背,沉声道:“是我错,你不想讲便不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