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元新月带了彩菲和庆鸽二人赴约。
坐上马车后,昨日韩d说的云里雾里的一段话依旧叫元新月不解,她思索了半天,自己不只是元家二小姐……还是宁王妃……
彩菲打断了她的思绪道:“王妃,今日殿下特意要奴婢嘱咐您一句……”
元新月疑惑地掀起眼帘。
彩菲轻声道:“您现在不只是元家三小姐了,还是宁王妃。”
元新月紧紧蹙起眉头,又是这句。
“王妃没懂吗?”见元新月摇摇头,彩菲解释道:“殿下的意思是,若在宴会上有为难之事,王妃可以拒绝。”
“殿下自会帮王妃处理。”
第12章 药方
到了约定的地点,彩菲和庆鸽被拦了下来,远处的湖心亭里萦着飘荡的竹帘子,叫人看不清里头的状况,但隐约可见只有一个人影。
应该只有陈淑宁在。
元新月往那里面看了一眼,朝担心的两人悄声安抚一句:“你们在这候着吧,放心。”
见状彩菲只能远远地警惕着那湖心亭里的一举一动,好在她眼神不错,一有异常便能发觉。
跟着婢女到了湖心亭内,看眼前栏杆处倚着的曼妙女子,元新月轻声唤了一声表姐。
闻声,陈淑宁自亭边把目光从盈盈水波上收回,转而投向了不远处的元新月身上。
少女不施粉黛,可五官确实妩媚多姿,身段也纤细好看,就是身上一股懦弱无能的气质,平白糟蹋了天生丽质的容貌。
陈淑宁心底暗暗打量了一番这个素未谋面的表妹,才轻轻行礼,而后温柔招手道:“王妃过来坐。”
元新月乖巧坐在了陈淑宁身侧的位置,陈淑宁亲切地拉住元新月的手,“今日没有旁人,我还是唤你表妹好吗?”
未等元新月回答,她虚虚地侧过脸,以帕子掩唇咳了几声,元新月抬起眼睛去细瞧身侧女子的脸,这才发觉她面色苍白,似是染病已久。
“表妹,近日我这身子始终不利索,连你成了宁王妃我都没能去祝贺,是我的不对。”
陈淑宁终于止住了咳嗽,她解释了一番自己今日邀约的意图:“故我今日特意设宴,算是迟来的祝贺。”
元新月疑惑地打量了一下四周,亭子四周都是泛着冷意的湖水,只有一条来时的小径通往岸边,她勉强压住心底的焦虑不安,又暗暗打量着眼前的这位表姐。
陈淑宁性子很温柔亲切,但是元新月也能轻易感受到,她一言一行间待自己的那股不易察觉的敌意。
“这几日天气暖和,我想着屋里怪憋闷,便特意约在了这湖心亭,表妹觉得如何?”
陈淑宁好心情地扬起眼帘幽幽把目光投向远处波光粼粼的湖水,片刻后又悄然移向身侧的人身上,尽管元新月刻意维持着表面的冷静,可那双手却不自在地抓弄着衣角。
她听闻元新月最是怕水,眼下看,是真的。
“谢谢表姐,这里景色很美。”元新月勉强地浅看一眼就敛了眸子。
陈淑宁浅浅倒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元新月,“这一杯,我敬表妹。”
温柔平和的语气里却叫元新月听出了几分讽刺和危险之意,谨慎的眼波在两杯酒间流转,她顿了顿手腕,却还是接过酒杯。
见元新月迟迟不喝下,陈淑宁小声试探道:“表妹,怎么不给表姐面子?”
元新月闻声抬眼,视线在陈淑宁身上顿了一顿,便越过了眼前的人悠悠投向了帘子外面,远处的彩菲和庆鸽那两抹细小的身影在外头候着自己,思绪万千飞远。
她忆起今晨韩d的话,自己不仅是元家三小姐,还是宁王妃……
片刻后收回视线,元新月呼出一口气,柔柔一笑。
“抱歉,表姐。”元新月把酒杯轻轻放在了桌上,杯底磕在桌面上发出细小但清亮的一声响。
“我……我不会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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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查到?”韩骁骋捏着自己那日抄写下来的药方,眉目间淡然平静不含丝毫的情绪,韩颢立刻半跪请罪。
“属下无能,邑京所有医馆药堂我都问过了。”
韩骁骋沉声问:“只是医馆药堂?”
韩颢不解地抬眼,刚巧对上韩骁骋冷冽的双眸。
“罢了。”韩骁骋轻叹一口气,“今日我亲自去查。”
韩骁骋扫了一眼繁华的街上林立的几间医馆,连一个眼神都没有逗留,他专挑幽暗的巷子找寻,倒是见到几家不起眼的药店,可都不知药方。
半晌后韩骁骋立在街角,他打量四周片刻,不久后见到个穿着朴素的百姓张皇着急匆匆地拎着药包自巷子里出来。
他微微掀起眼皮打量了少顷,吩咐韩颢几句,韩颢上前询问,那百姓冷不丁被人拉住一脸窘态,支支吾吾答了话。
“殿下,里面果真有一家隐蔽的小药馆,据说专治些疑难杂症,都是周围常住的百姓才知晓。”
韩颢打听了路线,二人拐了数个弯弯绕绕才看见那不起眼的招牌,腐朽的木制招牌上落满陈灰蛛网,韩颢推门而入。
不大的院子里晾晒着形形色色的草药,里头坐堂的是个尖嘴猴腮的大夫。
韩颢直截了当地道:“大夫,你可知道这个方子。”
那大夫不屑地抬眼,对药方不屑一顾地扫了一下便不管不顾了,他嗓音油腻尖锐:“你这方子不管用。”
“什么?”韩颢皱紧眉头语气疑惑不已,他也没说过自己要治什么病症。
大夫偷偷瞥了一眼韩颢身后,只一眼便看出来身后挺拔而立的男人才是主子,他见男人不凡,虽一言不发但气质威严,但下人替主子买药这事他见多了。
他咧开嘴朝韩骁骋递了个会意的眼神,韩骁骋微微落下眼皮,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瘦小的男人。
尖嘴猴腮的男人从柜台里掏出一个小瓶,在韩颢面前摆了摆笑道:“你看看我家独传的秘方,卖了十多年了,就没一个人说不……”
“等等。”韩颢打断了大夫滔滔不绝的推荐,他手指点了点柜台上那张药方,语气冷漠道:“你只需要告诉我,知不知道这方子是治什么病症的。”
见眼前的人不是好惹的,大夫支支吾吾,飘忽的眼神又挪上了身后的长身玉立的玄衣男人身上。
韩骁骋始终注视着眼前二人的举动,看到大夫的目光,他淡然抬脚走近,高大男人的迫人气势瞬间逼近。
“不知?”只两个字,便叫大夫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大夫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他顶着男人紧紧注视的眼神小心道:“但是我敢保证我们店的药绝对比你们这方子好,大、大人有没有兴趣了解了解?”
韩骁骋不言语,等着他接着说。
大夫忙又拿出来一个瓶子,明显比刚刚的更加精致小巧。
“这可是我们店里的镇店之宝,只有达官显贵才能买的到!”见眼前男人不拒绝,大夫更加大胆了起来,他绘声绘色道:“不论大人你是何种原因造成的病根,只要一粒,保大人您重振雄风。”
韩骁骋神色不变,可那幽深的狭长双眸里已然染上了几分厌恶嫌弃。
“而且,这药还可以给女子用……”大夫贼眉鼠眼地凑近韩骁骋,语气间的猥琐恶心之态更甚。
没等他说完韩骁骋不屑地冷哼一声,微微朝后仰过身子避开,抬步离开不再逗留,韩颢忙拿了药方追上去。
“殿下,看来这家不是。”韩颢听了刚刚大夫的话,自然也明白了这家店为何开的如此隐蔽,不过是个卖春.药的店。
二人还没等出院门,几个脚步匆匆的仆役冲了进来。
那坐堂的大夫看到来人搓着手笑眯眯地迎了上来,语调谄媚奉承:“可是陈公子来买药了?”
仆役急躁道:“快把你们店里最好的药拿出来,我家公子还等着呢。”
趁着大夫回去拿药,另一个仆役愤愤不平抱怨道:“若不是那女的不识好歹把药碰撒了,咱也用不着跑这一趟。”
同行的人淫.笑着回:“不过那女的看起来畏畏缩缩,倒是有点小脾气,公子今日可有的玩了。”
闻声,韩骁骋顿住刚要迈出院子的脚步,韩颢发觉了殿下的心思,主动出声朝那几人冷声质问道:“你们是哪个陈家的仆役?”
几人哼笑:“邑京的陈家还能有哪家,我们是虎贲中郎将府上的!”
没等韩骁骋再想问什么,院门又被来人推开,彩菲和韩骁骋打了个照面,她明显一惊,韩骁骋心底的不安更甚了几分,他刚想问话,下一刻就见彩菲行礼,正色道:“殿下!”
“王妃被人下药了。”
第13章 催情
陈淑宁没有为难元新月,她不久后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先离开了。
元新月轻舒一口气,正打算离开时,刚巧看见那条通向岸边的小径上,一陌生华服男子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朝湖心亭晃悠悠走来,看样子是醉了酒的。
男子举动轻浮,不时和身侧女人调笑,元新月霎时抿紧双唇低下头,想要装作没看见般悄悄离开,可那小桥实在狭窄,她一时进退两难。
陈岳然本和怀里妖艳的女人调情着,眼神瞥过,他一眼便看见了亭子里面如芙蓉、身姿婉约的少女。
陈岳然赤.裸裸的视线从怀里人缓缓挪到了元新月的身上,那里头净是淫邪的笑意,他撇下怀里的女人快走几步进了亭子:“美人,怎么一个人在这?”
随着男人靠近,恶臭的酒气扑面而来,元新月不禁皱了皱鼻子,接连退了几步。
见眼前人怯怯懦弱的模样,陈岳然扬起难耐的笑意,他把手伸至背后,自袖子里掏出一粒药丸,随手从桌面上拿过一只酒杯,药丸跌进酒液瞬间融化消失不见。
“美人不要害羞嘛,陪本公子喝一杯。”陈岳然逗弄着眼前这个畏畏缩缩的女子。
不论看胆小的脾性还是朴素的衣着,她都不大像是高官贵胄家的小姐,想到这儿陈岳然胆子更大了些,他直接跨步上去,伸手把元新月圈在了湖心亭的栏杆处。
元新月奋力把已经递到嘴边的酒杯拂开,可免不了陈岳然手劲巨大,滴滴酒液顺着紧抿的唇边滑落。
“啪嗒”一声,酒杯落地。
眼看着融着最后一粒药的酒液撒了一地,陈岳然愤然地拂袖,朝不远处的下人们喊了一嗓子:“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再给我买瓶药回来!”
不远处的彩菲和庆鸽被几个高大的仆役挡着不许靠前一点,庆鸽担忧地踮脚想要看清湖心亭里的状况,眼角一瞥,她看见陈淑宁自亭子出来,稍稍放下了一口气。
彩菲盯着眼前的仆役们,不耐烦地攥紧拳头,恶狠狠警告道:“你们最好让开。”
“呦,黄毛丫头敢和我们较劲?若是不让开呢?”
仆役看着眼前这个刚到自己下巴处的女子,不在意地哂笑,有人挑衅地伸手轻佻地要抚上彩菲的下巴,彩菲一把抓住男人的胳膊,轻松向后一撇,“咔哒”一声响,一阵哀嚎。
不多时,眼前的仆役们七七八八躺了一地。
庆鸽抬脚跑向湖心亭,彩菲紧随其后,刚刚踏上小桥,二人便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把元新月堵在亭子里。
“王妃!”彩菲快跑几步,一把攥住差点捏上元新月胳膊的脏手,陈岳然扭头刚想破口大骂,却没等出口,便被来人压制在地上,两只胳膊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被压在后背上,他疼得叫唤不已。
“你没事吧?王妃。”庆鸽忙去扶元新月。
元新月头脑有一点点的晕眩,她摇摇头,语气里还有惊魂未定的颤抖:“我没事。”
“王、王妃?”听见庆鸽唤元新月什么,陈岳然刚刚的几分酒意瞬间清醒了,他支支吾吾询问:“宁、宁王妃?”
他只知道姐姐今天要设宴邀请宁王妃,可谁知道是设在湖心亭里。
彩菲看元新月神魂恍惚的模样,双颊泛着几丝不大自然的潮红,她手下用力更甚几分,“你给王妃吃了什么?”
陈岳然痛苦地哀嚎了起来,“没……没什么。”
彩菲手下毫不留情地卸了陈岳然的右胳膊,清脆一声响,彩菲没等再问,陈岳然便急匆匆求饶:“我说我说!”
“我……我给她的酒里下、下了催情的药。”
闻言彩菲深抽一口气,她厉声道:“解药呢?”
“我、我没有……”回答后,陈岳然明显感受到左胳膊上的力度更强了些,他忙道:“不过、不过药馆应该有卖的!”
陈岳然说了药馆的位置,庆鸽与元新月回府,而彩菲一人去了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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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不留。”
彩菲草草讲了经过,韩骁骋眸色淡漠地扫过院子里的所有人,语气依旧清冽沉稳,可常年跟在他身边的韩颢和彩菲却知道,殿下生气了。
“是,殿下。”韩颢领命,他自袖间掏出两只短剑,逼近那几个刚刚仗势嚣张的陈府仆役。
“你、你们敢杀我?我可是陈岳然陈公子的下人!”
韩颢丝毫没有停顿,利落地手起刀落。
见几人活生生死在自己面前,刚刚那个尖嘴猴腮的大夫吓得跌坐在地上,一道高大的阴郁身影缓缓覆上来,他吓得腿肚子都在发抖。
“解药。”韩骁骋欣长挺拔的身形立在柜台前,沉声命令道。
大夫立刻爬着在柜台里掏出一瓶解药恭敬地递了过去,颤颤巍巍求饶:“大、大人饶了我吧……”
韩骁骋指尖攥紧冰凉的陶瓷瓶身,轻轻抬眼扫过大夫卑微乞求的模样,头也不回地抬脚离开。
见状大夫松了一口气,却没等把急促的呼吸平稳下来,霎时一股腥腻热流自脖颈汩汩涌出,短刃毫不拖泥带水地自脖颈利落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