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福晋,翠影馆地方小,她本又是服侍贫妾的人,离得近了难免听到些。”何筱莲说着泪珠子断了线似的往下掉。
“哎呦,妹妹可别掉泪了,我看着都焦心呢。”我假惺惺地宽慰她。
没想到这一轮轮的争下来,竟是那个小丫头厉害些。
待何氏走了,我对芍药说:“这莺儿的路子不正当,你着人给她送药怕是也保不得她的肚子能听话。这几日里去找个机会探探她的脉息,别让她憋了坏,还要咱们费心收拾烂摊子。”
“是,福晋。咱们要不要干脆给她灌一副能永绝后患的?”芍药问到。
“如今咱们再下手,怕是封不住她的嘴,她虽是个玩意儿,却不是个善茬。”我一时半会儿倒没什么好办法治她。
“这王府内院的事儿,自是福晋说什么便是什么,福晋大可不必脏了自己的手。”玢儿回了一句。
第43章 第 43 章
“你是要我借刀杀人?”我瞧了玢儿一眼,“可这孟氏是个极聪明的,何氏也不是个够胆的,我这刀塞到谁那里也不合适啊。”
“福晋且听奴婢慢慢说来。”玢儿行了一礼,“福晋刚听了那何格格的一席话,她把那小蹄子说得让您都升起些忌惮了。可福晋您是这府里的主子娘娘,大权在握,那何格格说穿了就是个下人。她那身份上自然觉得莺儿有威胁呢。”
玢儿这意思是我自己犯不着伸这个手。
“那照你看,我该如何?”我饶有兴趣地问她。
“福晋抬举奴婢,奴婢有一法子。这莺儿现在不过是个侍妾格格的丫鬟,虽之前是个通房,现在也得了主子宠幸,但身份上依旧还是个丫鬟。同样是丫鬟,有人瞧不上她,下了药害她,这不是极正常的一件小事吗?”
“那此事便交由你去办了,记得办得干净些,别留了话柄。”我对玢儿说。
“是,福晋。奴婢平日里派人盯着翠影馆,夏荷那妮子对莺儿就是恨之入骨,奴婢瞧着她正合适。”玢儿回到。
“夏荷?不成,此人不妥。她向来就是个狗肚子里藏不住好主意的,怕是药刚给到她手里,立刻就露了嘴脸,再让那莺儿看出些什么,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素来觉得夏荷是个不能成事的。
“她的事原是不配让福晋知道的。如今且容奴婢细细地讲。夏荷她一个早就分到翠影馆的下人,早已不像从前能在咱们常青阁当差时这般,能在王府诸下人面前得脸。那何格格身边实打实的伺候着的丫鬟又只有她一个。这么些日子下来,她不知受了多少冷眼讥讽和挤兑,性子早已磨平。大街上的鹦鹉养好了还能说话呢,何况是个处境不好的奴婢,总该长进些了。现在奴婢瞧着她是个明面上能藏住事儿的了,正巧她那脑子还转不过弯来,又离着莺儿近,这是天赐的好棋子呢。”玢儿慢慢解释着。
“你既如此说了,我也对你放心。只还有一点,与她联络时定要小心,别被人拿住了把柄。”
“奴婢省得,福晋放心吧。”
三两日的功夫,翠影馆就闹起来。
莺儿五更里哭爹喊娘的招了王嬷嬷去,说是肚子里绞痛,定要请个郎中来看。
王嬷嬷积年的经验管理王府,自是不会搭理她一个没名没分的丫鬟哭闹,堵了嘴让两个婆子看管着,说是不让她打扰王爷福晋休息。
翠影馆地方偏僻,我这常青阁里都没听到半点声响。昨儿还赶上慎贝勒来家里与王爷下棋,允礼陪着他宿在了凝绿轩,自是也听不到他的小心肝闹起来。直到今儿一早婆子发现莺儿竟叫不醒了,才知她是疼昏了过去,赶忙禀报了王嬷嬷,王嬷嬷才来请示,问是否给她找个郎中走个过场。
“莺儿姑娘病了,自是要找人看看的,她虽是个丫鬟,但也是王爷的房内人。”我撑着刚睡醒的眼皮对王嬷嬷说。
“福晋心善,那老奴就让人找个郎中给她随便看看。”王嬷嬷说着就要行礼告退。
“慎贝勒如今还在府里,嬷嬷可知轻重?”我开口道。
第44章 第 44 章
“自然知道,福晋放心。老奴虽不识得几个字,但也知家丑不可外扬。老奴吩咐他们一应都从角门进出,定不会扰了贵客。”
我挥手让她退下。
“你昨儿晚上刚把药给她,今儿那边便出了消息,她真是一刻也等不得。”我吩咐着迎冬秋叶帮我梳妆,对玢儿叹到。
“福晋说的是呢,奴婢都没想到她竟这么快。”
“派个小丫头去盯着,别出了什么岔子。”
“小丫头不经事,奴婢亲自去看着,若那莺儿真咬定了有人害她,夏荷招架不住,奴婢也好当场应付过去。”玢儿回道。
“你先别急着去,那边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这事儿我全权交给你办,还未问过你是如何引那丫头上当的?”
“福晋为这事,那我便说完了再去。那天您吩咐了之后,我寻了个由头与夏荷说了一场子话。我只说她如今是受苦了,可惜何格格不得脸。那妮子听完自己就开了头,张口就骂莺儿是个山鸡,闭口又说总有一天要那蹄子好看。我一看这都箭在弦上了,便又添了一把力气,说若是那莺儿来日有福气得个孩子,山鸡就真能飞上枝头了。夏荷自是恼了,叫嚣着她也配。我又说肚子长在人家身上,咱们可管不了,那妮子忽然就愣住了,过会儿混说了几句就跑了。我害怕她脑子不好使想不到找药,还又去找了她第二次,她推托着说何格格院里事忙没和我说几句话。我原本想着再去找她的,结果昨儿下午她自己跑过来跟我说家里有人病了需要几味药,希望我帮帮她。我问了芍药这几味药的功效,得知都是伤胎的,便跟您禀报说了她找我要药。且也没按着她要的细挑品类,干脆把芍药配好的一股脑儿给她了一副,跟她说我是找了外面的老嬷嬷买的,她还给我了药钱呢。”玢儿缓了几口气才说完。
“照这么说来,我怎么觉得夏荷拉上了那何筱莲干了这事呢?”我问玢儿。
“福晋说的有理,奴婢听着也觉得极有可能。”迎冬附和到。
这事办的真是便宜了,若真能牵连到何筱莲,岂不是一石二鸟、一箭双雕?
“那奴婢干脆引夏荷咬出何格格?”玢儿急着去翠影馆,都昏了头了。
“你别急,先定定心。横竖咱们只是看夏荷可怜给了她药,其他事咱们可一概不知,你说对不对?”
“福晋说的是。”玢儿慢慢平静下来。
“先让外面伺候的丁香去翠影馆看着,那孩子不知道咱们的打算,她能看出来的事就代表是其他下人能看出来的事。”我吩咐迎冬去告诉丁香。
“奴婢这就去。”
“芍药,再替我插上一支羊脂色茉莉小簪,此事若闹起来,少不得要去禀告王爷。”
“是。福晋这身搂金挑线茉莉纹旗装配茉莉簪最合适呢,奴婢再给您换一对青玉茉莉花耳坠。”芍药答应着。
那边郎中到了,诊断出莺儿是被人灌了绝育汤,且伴有下红之症,扎针也止不住血,怕是命不久矣。
第45章 第 45 章
莺儿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有人害她,吵闹着要王爷福晋给她做主。王嬷嬷只好禀告到我跟前,说是翠影馆起了污糟事,请我去看看。
“你看吧,咱们原先不过是想绝了她的子息,没想到有人更狠,想要她的命。”我让王嬷嬷先去看着,悄悄对芍药说。
“如此看来此事与翠影馆那位脱不了干系,止不住的下红之症,怕是何格格另寻了过量的药,真是下了狠手。”芍药回道。
到了翠影馆,我闻着空气里都充斥着一股子血腥气。
“好好的把郎中送出去,嘱咐他嘴严些,下人们闹腾出这种不干净的事,传出去让人觉得王府治家不严。”我吩咐王嬷嬷。
“哎,奴婢立刻去办,那偏房里不干净,可别冲撞了福晋,我安排了小丫头在房里,那莺儿说什么让她大声传出来,福晋在院里听便是。”王嬷嬷说。
“嬷嬷有心了。顺便把何格格也叫出来听着吧。”
“奴婢这就去叫。”玢儿抢着说。
“嗯。”我答应着,坐在迎冬搬来的凳子上。芍药和秋叶一个拿着檀香在偏房门口熏着,一个吩咐着来看热闹的丫鬟婆子规矩些站好。
丁香跑过来说,下人们都觉得是莺儿咎由自取,平日里仗着自己是个通房拿着鼻孔看人,如今是老天报应,要收了她。
“这翠影馆除了夏荷和莺儿,还有什么伺候的小丫鬟?”我问迎冬。
“按分例何格格的丫鬟只有夏荷一个。莺儿就是拨过来伺候的丫鬟,王爷也并未赏过她别的人。只是平时应该也有想巴结的下人来帮着做些活计。”迎冬说。
“迎冬姐姐说的没错,奴婢都打听过了,平日里别的丫鬟婆子都看不上这边没人过来。只有一个叫雀儿的小丫头,她年纪小而且无人交好,一直被莺儿欺压着,总是被莺儿使唤着来翠影馆伺候。”
“丁香如今真是长大了。”我笑着看她一眼,又吩咐到“你再去打听着看看下人们谁昨日见过夏荷。”
“都是姐姐们时常提点着,奴婢也懂事些。”丁香行了一礼立刻去了。
“回禀福晋,莺儿说昨儿晚上她是喝了夏荷给何格格煮的安神茶才会半夜腹痛,是何格格害她的。”里面的小丫头大声说。
“什么?”我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对何筱莲说:“莺儿如此指摘你有何辩驳?”
“福晋明鉴,贫妾真是冤枉啊。昨夜夏荷给贫妾煮安神茶,刚刚煮好就被莺儿抢去,贫妾被她欺压惯了不敢辩驳,就让她喝了,谁知她现在竟反咬一口说奴婢害她。”何筱莲一张口就带了哭腔,甚是娇弱可怜。
“莺儿可有辩驳?”
“回禀福晋,莺儿说昨夜里她只喝了这一样东西,必然是何格格害她,求福晋做主,她若死在这遭里,做鬼也不会放过何格格。”
“福晋,莺儿向来与贫妾不睦,定是她胡乱攀咬。福晋可要相信贫妾啊。”
“既然两方各执一词,那便去取了昨夜安神汤的药渣来,我身边自有懂药理的丫头,一看便知是何物,若那药里都是伤人之物,怕是何格格也不敢当安神茶喝下去吧。”我开口道。
第46章 第 46 章
“夏荷,安神汤是你煮的,你肯定知道药渣在何处。让丫鬟跟着你快去取来。”王嬷嬷出声道。
“药渣,奴婢没见过什么药渣,都让莺儿抢了去了。”夏荷这妮子实在不聪明。
看样子何筱莲应是让她把药渣藏了。
“我今日还要待客,烦请嬷嬷替我把这里处理了,找到证据后就按家规发落。若是莺儿随意诬陷主子,就把她乱棍打死。若是何格格被猪油蒙了心,就把她捆起来扔到柴房,等候王爷发落。”我对王嬷嬷说完就要走。
“福晋,奴婢要告发夏荷。”一个小丫头忽然冲出来跪到我跟前。
“你是谁?要告什么事?”我问她。
“奴婢叫雀儿,一直被莺儿姐姐使唤着,昨夜莺儿姐姐确是只喝了夏荷煮的安神汤,奴婢愿意作证。”
我又坐下来,让这小丫头先退下,对着夏荷说:“你我原也是主仆一场,我知道你是个不会撒谎的,现在既有了人证,你也该实话实说才是。”
夏荷跪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头,开口嚎叫道:“求福晋为奴婢做主啊,奴婢都是收何格格指使才办了这等错事,何格格人面兽心,她早就嫉妒莺儿得王爷宠爱,便让奴婢四处去搜寻绝子的药,奴婢这就去把埋好的药渣抛出来,求福晋开恩饶奴婢一命啊。”夏荷跌跌撞撞的跑了。
“你这个贱婢!”何筱莲气得大骂。
“既然如此,何格格还有什么话说?”我问她。
“福晋,莺儿只不过是个丫鬟,凭什么能骑到贫妾头上,而且此事原是夏荷的主意,是她挑拨我才让我起了这个心思。福晋……”何筱莲这就算是认下来了。
“莺儿姑娘可不是个普通的丫鬟,此事还需王爷定夺,王嬷嬷,先捆了何格格去柴房,等候发落吧。”
既是夏荷招了,何筱莲也认了,冤有头债有主,此事咱们就摘干净了。
我料理完这些又回了常青阁,小丫头来报说孟氏已到常青阁等待请安。
“侧福晋当真是知礼数呢。”我笑着进了正厅。
“妾身给福晋请安。福晋贵人事忙,妾身只怕打扰福晋呢。”
我就等她这一句话好脱身去歇歇。
“娴妹妹果真是通情达理今日我确实是有些乏了,妹妹便也回去歇着吧。”
又送走了这位上赶着来看热闹的,我才得空卧在榻上歇一歇。
“今儿闹起来的也忒早了,如今又冷,难怪咱们福晋想睡个回笼觉呢。”芍药说到。
“你这妮子也是个怠懒的,还好意思笑话我。”我嗔她一眼说。
“奴婢不敢。”她急忙弯腰行了礼又说,“可是福晋,这档子事儿还未处置完呢。”
“我知道,可也得等着王爷有空了我再去回禀嘛。你既这么着急,那就去凝绿轩等着,瞧着贝勒爷什么时候要走再来叫我。”
“奴婢就是想早点知道那何格格的下场嘛。奴婢这就去等着。”芍药说完便跑出了内室。
直到用过了午膳,芍药才带了允礼到常青阁来,一路上添油加醋的与他说了今日之事。
“夫君来了。”我起身叫他,看到他愁眉锁眼的样子。
第47章 第 47 章
“夫君莫要为此事气坏了身子,说到底都是妾身不好,未能及时察觉何妹妹的心思。她那娇花一样胆小可怜的人,竟能干出如此恶毒的事,当真是……”我说着说着挤出一串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