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回家种田了——五朵蘑菇【完结】
时间:2023-03-12 14:38:09

  几两银子而已,顾舒容又不是没借出去过,就没打算对方能还。再说,她连对方的长相都没看清,名字都不知道,怎么让对方还?只祈祷,自己没有同情一个坏人。
  “舒容?”走过一个拐角时,忽然前方门口传来一声。
  顾舒容意外,谁在叫她的名字?
  偏头一瞧,不禁愣住。前方那户人家,院门打开,站着一名体态风流的文人模样的男子。瞧着年岁,已近而立之年。只不过,眼神清明,气质风流,此刻面上带着喜色:“真是你?你怎么来京城了?”
  是,是方晋若?
  顾舒容怔怔,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
 
 
第116章 宴会
  方晋若是她已退婚的未婚夫。幼年时, 两方长辈做主,为两人定下婚约。后来,方晋若进京赶考,多年未回, 未有音讯, 阿远劝她退婚。
  顾舒容不后悔退婚,哪怕退婚后烦扰不断, 为她说的亲事还不如方晋若, 顾舒容也不后悔。
  “是我。”顾舒容不再掩饰自己的惊讶与意外,微微打量他, “你住在此处?”
  这些年来,多亏干爹干娘庇护, 她和阿远才能平平安安长大。方晋若对不起她, 但干爹干娘没有。
  就当是看在干爹干娘的份上。
  “是。”方晋若点头,他租了好友的院子,居住在此处。面上笑容更甚, 走出门来, “你来京城了?是来寻我?爹娘也来了吗?”
  顾舒容表情古怪。想起干爹干娘面对她时尴尬羞愧的脸,忍不住道:“怎么?你想我们?”
  “你这是什么话?自然是想的。”方晋若道。
  顾舒容更加讥讽了:“既如此,为何多年不归, 亦无书信?”从他背上行囊离家,到现在已有十一年。他从不曾回去过, 也没有使人捎过只字片语, 干爹干娘很担心他, 她亦日夜为他担忧过。
  似是被她眼中讥讽刺痛, 方晋若怔怔, 随即长叹一声:“你不懂。”唏嘘摇头, 好似有无尽酸楚与难言之隐。
  顾舒容想说,你欠债了?撞到头不识字了?还是别的什么,能让你枉顾孝道、对未婚妻的责任?
  但两人已经退婚,说这个已经没意思。她退后一步,淡淡道:“干爹干娘很记挂你,有工夫还是回去看看吧。”转身欲走,又抛出一句,“我们已经退婚了。”
  一句“干爹干娘”,让方晋若愣住了。紧接着听到退婚二字,忙上前:“怎么回事?为何会退婚?”
  顾舒容不想跟他纠缠,但看他一副不知情、紧张的模样,不禁一股怨怒从心底升起:“你有脸问我为何会退婚?方晋若,你走了多少年?你多大了?我多大了?你不想娶我,为何不早说?”
  她今年二十七了!
  足以当人祖母的年纪了!
  谁见了她,不要在心里笑话一番?平头正脸的姑娘,好手好脚,做事麻利,为何一把年纪没嫁人?他知道别人背地里怎么说她吗?
  最叫人怨恨的是,若他早些年退婚,她还好找婆家,如今已经儿女绕膝。但事实呢?
  “我,我没想过退亲。”方晋若怔怔的,看着她脸上滑落的泪珠,终于明白什么似的,“对不住!是我疏忽了!”
  他懊恼不已,慌忙解释:“我没想过退亲,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只顾着自己,疏忽了你。我这就回家,咱们成亲。”
  事已至此,他已经明白她口中的“干爹干娘”是谁了。他爹娘都是老实厚道之人,他对不住顾舒容,爹娘一定心里过意不去。会退婚,认她当干女儿,也在情理之中。
  “呸!”顾舒容擦掉眼泪,狠狠唾弃,“滚吧!以后见面就当不认识!”
  看在干爹干娘的面上,她今日没捶他一顿。
  但仅止于此了。
  回到家时,眼圈已经不红了,陈宝音没发现她的异样,顾舒容也没提那个扫兴的人。
  吃过饭后,两人开始研究发式,明日梳个什么样的头发,才显得她光彩照人?
  陈宝音如今已经不是侯府小姐,但输人不输阵,让她灰头土脸、谦卑谨慎的赴会,必不可能。
  “我走了。”吃过早饭,顾亭远就要去上差了。
  陈宝音起身,没有送他,而是往屋里去:“嗯,去吧。”她要梳头、换衣服了。等一会儿,江妙云会差人来接她。
  顾亭远却跟着她往里走:“几时散席?”
  “不知。”陈宝音说,她猜江妙云会留她用饭。但万一闹起来了她提前回,也不是没可能。
  顾亭远点点头,没说什么,走了。
  顾舒容很快过来,帮她梳妆。
  陈宝音今日穿了一件桃粉色的裙子,头发挽成妇人发髻,乌黑油亮的发间簪了一根珍珠发簪。
  她对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要怎么打扮呢?统共就这些衣饰。加在一起,也比不上别人的一件。
  而当江妙云的马车来接时,陈宝音看到接她的丫鬟穿着鲜艳的绸缎衣裙,耳朵上坠着玉珠,手指上戴了几只宝石戒指,神情顿时淡了下来。
  一个丫鬟,穿戴得比她好。
  但她的下巴扬得更高了。江妙云想看她嫉愤、狼狈,她偏不给她看。
  马车驶进江家时,顺顺利利。
  但抵达后,陈宝音便被冷落在花厅了:“我家小姐请顾夫人稍等片刻。”
  江妙云要梳妆打扮,她有好几匣子的首饰可以挑选,有几十套衣裙可以搭配,一个时辰都不够。
  陈宝音早猜到会如此,她坐在花厅里,独自一人,垂眼不语。
  花厅外面,不懂事的小丫鬟说着话。声音不大,但足够里面的人听清楚:
  “那就是徐家赶出去的假千金?”
  “才赶出去多久,已经不像个千金小姐了,规矩忘得真快。”
  “听说她从前规矩就学得不好。”
  “噫,有的人骨子里就……要不那位真千金,规矩学得那样好呢?”
  窃窃私语声,像是故意说给陈宝音听的。
  而她们的确是故意说给陈宝音听的。陈宝音垂眼坐在那里,手指拧着帕子,心里不知什么感觉。
  像是有火在烧,又像是有水幕隔着烧不过来。既气愤,又像是在坐视旁观别人的事。
  小丫鬟们说了一会儿,就没再说了,陈宝音猜,许是去禀报江妙云了。
  要说她跟江妙云,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纯粹是互相看不顺眼。
  她凭什么这么傲?大抵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共同的想法。从那之后,两人一直不对付,她给过江妙云难堪,江妙云也下过她的脸面。
  “你来得这么早?”大半个时辰后,江妙云姗姗来迟。
  她穿着一身绯红锦缎织成的华丽长裙,颈间带着镶玉石的璎珞宝圈,腰间束封宽而华丽,一套头面光芒熠熠,华美逼人,贵气十足。
  “我没想到你会来这么早。”坐下后,她轻呷一口茶,瞄了一眼静坐不动的陈宝音,“我以为你会和从前一样,没一个时辰出不了门。”
  那她派人接她,为何去得那样早?
  好似猜到她腹诽,江妙云笑眯眯道:“我派人早些去,是给你帮忙的。你家里连辆马车都没有,状元郎上差都要走着去吧?本想替你送他一回,权当是这些年的情谊,给你长长脸。”
  狗屁。
  陈宝音心说,顾亭远早出门了。要说江妙云会不知道,更是笑话。
  但她嘴上说道:“你有心了。”何必争执呢?她如今已经没有了争执的身份。
  江妙云心里舒坦不已。呵,曾经牙尖嘴利的人,如今有气不敢出,真是痛快。
  “我还邀请了许兰心,崔如卉她们。”江妙云放下茶盏,慢条斯理地拿帕子蘸蘸嘴角,笑着睨来,“都是老朋友了,你一定很高兴见到她们。”
  陈宝音垂着头,心中暗想,如果照话本上的写法,她一定是作恶多端的反派角色,被打回原形,正在上演惨遭打脸的大快人心桥段。
  谁让她从前恣意任性,不知收敛呢?该。
  自嘲一番,她抬起头,笑道:“是,我很高兴。”
  她跟许兰心、崔如卉等人不和睦。但,再次见到她们,心里不全然是讨厌。或者说,她只是不想见到她们,却没有讨厌见到她们。
  她们是她如梦如幻的十五年生活的影子,她竭力避免回忆那些过往,内心深处却是怀念的。
  “是吗?”江妙云打量她两眼,眉头渐渐皱起来,“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不管如何,她是不会信的。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徐宝音变成了陈宝音,骨子里的讨厌却是没变。她今天不会好受的。这样想想,江妙云又高兴起来。
  等到许兰心、崔如卉等人来到,赏花宴便热闹起来。
  这场赏花宴上的人,多是陈宝音的旧识,个个是身份高贵的千金小姐。有些同她一样,已经嫁了人。有些同江妙云一样,已经定亲,但婚期未至。
  成了亲的姑娘,心性稳重些,说话不那么夹枪带棍。待字闺中的姑娘,天真一些,刺人都直来直往,不会叫人听不明白。
  “来,顾夫人尝尝,这道鳜鱼的滋味如何?”一位模样娇憨,声音软哝的少女说道:“想必顾夫人出了徐府的门后,就再也没吃到如此名贵的菜罢?”
  陈宝音道:“嗯。”
  她平静极了,丝毫不恼,让等着看她笑话的旧识们不太痛快。
  有人道:“顾夫人在乡下时,不知吃过什么美食?说出来,也好叫咱们开开眼界。”
  乡下能有什么美食?想到初抵达陈家,哥嫂们吃杂粮窝头都不敢放开了吃,陈宝音心中燃起冷怒。
  “炸麻雀。”她说,低垂眼睛,把顾亭远做的事情,安在了哥哥的头上,“我哥哥为了讨我开心,抓了麻雀,炸来给我吃。”
  “小酥鱼。”她又说,仍是把顾亭远做的事,安在了家人的头上,“我娘心疼我,特意跟村里人换了小鱼仔,做给我吃。”
  倒不是哥嫂和杜金花对她的好,拿不出手。杜金花坚持给她吃鸡蛋,陈宝音知道这有多珍贵与难得,但江妙云她们不懂,只会唏嘘乡下当真穷苦,充满高高在上的怜悯和嘲笑。
  她不会让她们嘲笑她的。做千金小姐的日子,陈宝音很清楚,有多向往自由和无拘无束。扯下昂贵的头面,换掉华美但束缚的衣物,肆意奔跑和大笑,她知道她们有多向往。
  “是吗?”有位小姐不笑了,沉着脸看过来,不怀好意地问:“你的意思是,你在徐府的养母和养兄,待你不够好?”
  她夸赞得意哥哥的疼宠、母亲的疼爱,不就是说徐家待她没有这个吗?
 
 
第117章 胜仗
  这个问题不好答。
  倘若她说是, 那可就得罪人了,还要落一个忘恩负义白眼狼的名声。
  若她回答,养父母待她同样好,也不妥当。将堂堂淮阴侯府与乡下农户相提并论, 本就是对徐家的践踏。
  那闭口不答呢?更糟糕, 她们会把她往最坏的方向想。
  “我几时说了?”陈宝音看过去,反问道。
  她没说, 她们便不能给她安罪名、编排她。
  果然, 见她不上当,那位小姐鼓了鼓脸, 又说道:“那你说,是徐家待你好, 还是陈家待你好?”
  这还是个坑。
  回答徐家待她好, 要背上贪恋荣华富贵的名声。回答陈家待她好,便是白眼狼,是贱胚子, 吃苦受罪比不上荣华富贵, 她天生贱命。
  陈宝音跟她们相处了十五年,很知道她们一惯的手段。不慌不忙,挑眉道:“关你什么事?”
  “你!”那位小姐气坏了, 涨红了脸,指着她道:“陈宝音!你胆子不小, 敢这么和我说话!”
  陈宝音低下头, 掸指甲:“你第一天认识我吗?”
  她就是这么个人。想看她诚惶诚恐, 卑躬屈膝, 这辈子是没可能了。
  那位小姐还想再说什么, 被江妙云打断了:“好了好了, 都是姐妹,不许急眼的。”笑盈盈的,把话题岔开去,“玉绣坊又上新花样了,但这回的花样太素,我不喜欢……”
  陈宝音吃瘪,江妙云当然是高兴的。但是跟她不对付的,不单单是陈宝音,凡比她家世好、比她漂亮、比她身材好、比她有才名的人,她都不喜欢。
  两个她不喜欢的人,互相斗嘴,不论谁吃瘪,江妙云都高兴。如果两个都吃瘪,她就更高兴了。
  “我记得顾夫人从前也极喜欢玉绣坊的衣服。”很快,江妙云又看过来,“幸好这回的花样太素,你不喜欢。否则,喜欢却买不起,该多难受?”
  她眼里满是幸灾乐祸,其余人听了,也都低头轻轻笑起来。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
  陈宝音来了火气,低眉垂眼,幽幽一声:“唉。”
  她叹气了!
  她叹气了!几乎是一瞬间,场中气氛变了,人人眼睛里都亮起了光。
  江妙云假意关切道:“怎么了?难受了?你啊,想开些……”
  “不是为着这个。”只见陈宝音抬起头,神情是伤感的,是她们都没见过的怀念与低落,“我从前爱美食华服,后来才知,有些东西更合我意。”
  江妙云不信:“是什么东西?”
  陈宝音便道:“你们不知道吧?在乡下……”
  乡下过的日子,很苦。
  农忙时,人人都累得瘦脱了相,而长年辛苦,也不见得顿顿吃饱饭。穿的衣物,跟华丽、保暖全不沾边,仅能蔽体。生了病,也没钱看大夫。
  但她不说。
  “走出篱笆院子,穿过小树林,便是一条清澈蜿蜒的小河,我侄女养了一条小黄狗,夏季会带着小黄狗去戏水,还能捕鱼。”
  “河边生着一株几十年的大榆树,每年春天结出好多榆钱儿,拿竹竿子打落了,生吃甜津津的,蒸窝头吃清香弹牙。”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