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餐桌上吃饭,景致问他们是不是暑假一直在缙北,有空能不能来找他们玩。
“可以啊,我在家也没事。不过夏天热,也没什么地方好玩。”
“有很多地方可以玩的,我带你们去。”
“好啊。”祝岁专心干饭,漫不经心应道。
吃过饭没一会儿,景致家司机来接了,临走前看到陈迹在收拾外卖盒,说:“给我吧,我带下去。”
陈迹走过来把袋子交给她,两人手指短暂相触。
“麻烦你了。”
“没关系,等我身体再好点我们一起去玩。”景致换了个手,低头看汤圆,“汤圆我走啦。”
“你好好休息。”
景致点头,转向陈迹:“陈迹拜拜。”
“再见。”
景致没再多说,开门离开,祝岁看她进了电梯才把门关上,感叹一句:“景致真的瘦了好多啊。”
陈迹不发表意见,说:“工作室查出我的demo是谁发给方洲了。”
祝岁神情一凛,“是谁?”
是工作室一个作曲人,他借高利贷还不起,就动了歪心思,不止陈迹一个人,他还复刻了其他人的。
其实音乐圈很乱,抄袭很难维权,不少人抄袭标榜原创,或者买断别人的曲子说是自己写的,只要双方签了协议,没人知道。方洲就是那种买断别人标榜原创的那一类人。他听了这些demo,唯独看上陈迹的,给了他一大笔钱买断。
可方洲没想到对方也不是原创,他等着拿这首歌冲榜,结果歌被人先发了,钱打了水漂,人也联系不上。方洲不愿吃这个哑巴亏,想起之前那个公益活动,陈迹压他一头,新仇旧恨一并上来,干脆来个恶人先告状 ,反正他粉丝不多,根基也不稳固。
“那个作曲人你见过吗?”祝岁问。
“见过,你也见过。”陈迹拉上房里窗帘打开空调,“就是你录像当天那个编曲老师。”
祝岁瞬间想起他憨厚的笑容,有些吃惊,呢喃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话是真的啊。”
陈迹笑,舒爽的冷风吹下来,遮光窗帘阻隔窗外烈日和蝉鸣,他把人拉上床,“不管那么多,我们午睡吧。”
漫长的夏日午后,他们的确也没别的事可干,两人在空调房里抱着睡午觉是最好的选择。
陈迹从后面抱着她,两人在昏暗房间闲聊了一会儿,最后渐渐睡去。
*
傍晚暑气消退,宋巡不想在家听安千琴市侩的唠叨,在图书馆一直待到晚上。静音的手机上有个安千琴的未接来电,应该是要他回家吃饭。
他没回,收拾好东西往家走。
下学期就大二了,只要他保持如今这个成绩,大三的交换名额肯定会有他的份,大二要更加努力才行。
他望着不远处的高楼大厦,宋巡,你什么都没有,只能靠自己了。
宋巡戴上耳机听英语广播,要出国的话,口语也得更上,他上了公交车,一路上默默跟着广播做影子跟读,太过认真险些坐过了站。
快到家门口时,他突然想起来安千琴早上时候说盐没有了,要他中午回来买一袋,不过他中午没回来,为了避免又被唠叨,宋巡停下掏钥匙的手,转身下楼去买盐。
一缕斜阳越过窗户照亮半旧不新的楼道,墙皮斑驳,不少小孩子在上面涂涂画画,宋巡戴着耳机一边下楼一边跟着广播念念有词,某扇门里,几声轻微的叩门声响过之后,一只手无力垂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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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三更!还有两更
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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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巡妈妈因煤气中毒去世了。
祝岁他们从骆容那得知消息, 第二天一早就回了海桐。
葬礼一结束,宋巡就把亲戚打发走一个人关在屋里,崔正青骆容两人轮流敲了门, 骆容在门口又哭又喊, 他置若罔闻。
祝岁他们到海桐家也没回,直接去了宋巡家,在楼下遇到了抽噎不止的骆容和神色肃穆的崔正青, 骆容一见祝岁抱着她大哭起来。
“听说是在炉子上煮汤, 睡着了, 汤溢出来引发的煤气泄露。”崔正青简单说了一下原因。
“夏天还关着窗吗?”陈迹问。
“这个就不清楚了。”
崔正青不清楚, 宋巡清楚,客厅没有空调,他妈妈提前开了他房里的空调, 想让他回来喝汤时候不那么热,所以把客厅的门窗都关了, 有凉气人也跟着舒服, 不知不觉在沙发上睡着。
宋巡一开门看到倒在门口的安千琴, 应该是想开门求生, 可最后她还是没能打开近在咫尺的门。
上救护车的时候已经没了呼吸心跳,宋巡坚持要救,还是换来一声叹息。
宋巡窝在沙发, 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安千琴留下的痕迹。
电视柜上郁郁葱葱的富贵竹,阳台上没收的衣服, 茶几上她吃一半用好几个夹子夹着怕潮了的饼干, 冰箱里还有剩菜, 鸡蛋, 在宣布安千琴去世后, 他回家走到厨房,鬼使神差尝了一口扑锅的汤,没放盐,他却尝出了咸味。
不买那包盐的话就好了,也许就能救她。
早一分钟也好,说不定有生还的机会。
怎么早上还能见到的人,晚上就没了。
宋巡不想待在这里,跌撞起身要出去,一开门看到门口的四个人,神色看着比自己还要难受。
今天很热,他握着门把的手沁出了汗,宋巡松开朝其中一人走了过去。
“宋...”骆容话没说完,眼睁睁看着他把祝岁抱进怀里,连眼泪都忘了流。
“我有罪。”
“我有罪。”
宋巡抱着祝岁说了两遍。
后来祝岁常常想起这一天,楼道里他们五人神色各异,楼道外的蝉鸣一声接一声,几秒后骆容推了他们一把跑下楼,崔正青去追,踢踏脚步声里陈迹把祝岁扯进怀里眼神冰冷地警告:“宋巡,自重。”
这一天成为他们五个人的裂缝,是日后命运把他们打的分崩离析时最致命的攻击点。
这一天,全国入伏。
*
“你和宋巡怎么回事?”
收到崔正青质问前,陈迹已经问过类似问题了。
祝岁如实回答两遍,“我说什么都没有你信吗?”
“不是我信不信的问题,是骆容信不信,她都要哭疯了。”
祝岁抿唇,“我说什么她现在也听不进去吧。”
崔正青焦头烂额,但他脑子清楚,人脆弱的时候本能会选择心里所想,宋巡那下的意思即使不说在场人都能猜出七七八八,他听着房里骆容的哭声问:“宋巡是不是喜欢你?跟你表过白?”
“没有,我和他除了在群里聊过天,极少私下联系。”
祝岁和陈迹的感情没人会怀疑,崔正青偏向祝岁的回答,他一抓头发,自暴自弃,“我不管了,你们自己解决。”
祝岁放下手机,烦躁踢了一脚陈迹,陈迹没理她,她又踢了一脚,依旧没反应。
“喂,你现在是不是在复盘我和宋巡之前的相处。”
祝岁真是越来越了解他了,陈迹不回答,没几秒手里塞进一个手机,祝岁坐在床上面色带冷,“不用复盘,解锁,密码你生日,我给你翻,你仔仔细细翻一遍,看看我和宋巡有没有一次的对话超过十句。”
“有。”陈迹斤斤计较的样子,给人要吵架的感觉,“高三暑假那年,你找宋巡讲题。”
?
“几百年前的事你拿出来说,那是因为那时候他笔记做得真的很好,讲题思路也清晰,所以我才找他的,你当初但凡讲题靠谱点,我会去找他吗?你现在在这吃陈年老醋,你怎么不反省自己讲题跟猜谜一样。”
“他笔记是我订正的,我拿了三年的数学第一,我讲题你听不懂是你基础太差,别人都听得懂。”
??
“我基础差?我高考数学138,你不会教就不会教,别狡辩。”
“现在给你函数题你不一定会解,但我会。”
???
“陈迹你这个幼稚醋精!”
祝岁气的扑上去咬他,两人滚在酒店大床上,他们这个年纪,别说两个月,两个星期都很难忍,画樱桃那晚就已经破戒了。
“醋精,烦死了,非要这样哄是不是?”祝岁哼哼唧唧回头瞪他,一个没注意撞上床头。
“你别说话,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
“你还有脾气了,唔..轻点。”
“闭嘴。”
陈迹顺着腰线往上,祝岁软了腰,倒在柔软枕头上。
两人隔了一个例假周期,十来天没做,又遇到这种事,最后祝岁哭着求饶了好几次,他才尽兴。
房里开着灯,又是大白天,显得亮堂堂的,祝岁哭也哭了,爽也爽到了,陈迹靠在床头,刚做完时表情特别性感,慵懒中带着未退的情潮,想象他抽事后烟,用骨节分明的手弹烟灰,烟雾缭绕里,配上如今这个表情,就算他是个渣男,也多的是人愿意。
可他不是,他喜欢我。
祝岁从床上爬起翻到他身上。
两人汗津津抱在一起,陈迹问她:“没哭够?”
啧,这种渣男语录他也游刃有余了,看来有当渣男的潜质。
“你呢,酸消了没?”祝岁不甘示弱问他。
陈迹不语,直接把人压在身下,祝岁害怕了,嘴里连连求饶,“够了够了,真的。”
陈迹笑着勾了一下她汗湿的鼻尖,又低头轻轻吻了一下,两人对视着,欢愉过后是绵长熨帖的满足感,每次做完,陈迹都有种我又拥有她更多的满足感,他恢复黏人的忠犬模样,望着她笑。
“陈迹,不要怀疑我,我会很伤心。”祝岁望向他眼底说的极其认真。
“没有怀疑,是吃醋,没有哪个男人看自己女朋友被人抱了还无动于衷。”
他们回来是想作为朋友安慰宋巡,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他和宋巡日后不会再像曾经那样心无芥蒂了。
“你吃醋我能哄,骆容那边我怎么解释啊?”祝岁一想到这个就心烦,她不想失去骆容这个朋友,但宋巡遇到这个事,又很难去责备他。
“我们回缙北吧,让宋巡自己去解释,我们不管。”
“可以吗?”祝岁怀疑。
“嗯,宋巡喜欢你不喜欢你是他的事,他要和骆容如何继续也是他的事。”陈迹收紧手臂宣誓主权,“但你是我的。”
“好。”
他们无声无息回了缙北,祝岁没去看祝昆,陈迹也没回家。
*
骆容看到祝岁的解释没有什么波澜,她一点都不怀疑祝岁说她和宋巡清清白白的话,谁会放着陈迹不要去喜欢宋巡呢?
哦,对,自己,自己这个大傻逼。
心疼他母亲去世,不眠不休陪了他几天,结果他来这一套,我男朋友喜欢我好朋友,这么狗血的事也能被自己碰上。
事情过去三天了,宋巡一句话没有,崔正青不想搅和他们的情情爱爱,时刻盯着他曲曲折折的股票,至于另外两个,他们一定不会受什么影响。
骆容寝室四个人,除了她都是单身,晚上睡前聊天时说想找男朋友,就八卦起骆容的情史,可她那个情史说出来乏善可陈,她就讲祝岁和陈迹,讲到全寝室的妹子都不由自主发出他们好浪漫的感慨,讲到她们都怀疑这是不是自己编出来骗人的。
祝岁和陈迹给她一种,不管世界发生什么,他们都不会分开的坚定感。
会受到影响的只有自己。
骆容在房里坐了一会儿,猛地起身冲出门。
她不甘心这样糊里糊涂下去,她一定要问清楚。
气势汹汹打车到宋巡家楼下,一下车,看到蹲在路边抽烟的宋巡,她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才两天没见,他看着很疲惫,黑眼圈明显,胡子拉碴,眼神空洞,跟前堆着七八个烟头。
骆容眼泪上涌,深吸了口气,在他旁边蹲下,谈闲天似的问:“吃了吗?”
宋巡扭头看她,有点猜不准她这个时候来是什么意思,他抽了口烟,烟雾很快被夏风吹散,“要是来找我吵架的就回吧,我没什么想说的。”
“要不要去吃点什么?”骆容又问。
宋巡不再接话。
他不想说话,这几天来了不少亲戚,苦口婆心劝他看开点,要他振作起来好好读书,那些浮于表面的大道理,他听着没有一丝触动。
连保险公司的人看他小小年纪就没了爹妈,看向他的眼神都带着怜悯,说会尽快帮他审批。
安千琴去世以来,他没睡过一个好觉,总感觉她还在屋子里走动,他不敢回去面对空荡荡的房间。
人死了,就真的无声无息被世界抹去了,没人会在意。
除了自己。
他拿起路沿的烟盒,空了。
空烟盒捏扁在手里,他起身要再去买时,骆容拉住他,“不要抽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宋巡低头看她,她仰着头,眼泪从眼角不断滑落,他冷笑:“可怜我到连架都不想跟我吵了?骆容,收起你的怜悯,我不需要。”
“宋巡,你为什么总误解别人的善意?”
“是我误解吗?”
“难道不是吗?”
骆容不想吵架,撑着宋巡的手臂站起来,低头擦了擦眼睛,“我没怜悯你,我是心疼你。”
“宋巡,你不会变成一个人,我会在你身边。”
“在我身边?”宋巡跟没听懂似的反问,“不管我做什么都在我身边?”
骆容点头。
宋巡别头嗤了一声,而后散漫的表情一收,他眼神侵略看过来的刹那,骆容本能往后退,但手臂被钳住。
“证明给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