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意我参观一下吗？”赵至庭说。
“随意。”
赵至庭扫了眼伏案工作的夏柠，一身米色女士西装，长发柔顺地搭在肩头，偶尔有几缕调皮地发丝从耳旁的缝隙中挤出来，温柔地勾住圆润白皙的耳垂，明明是极其温和的长相，却又因为微压的眼角显现出几分凌厉的气质，更别提她今日抹了正红色的口红，气质魅惑而迷人。
赵至庭咳嗽了几声回神，打量起宽阔的办公室。
书架上摆放着公司几位一线明星获得的奖牌，以及各种时尚活动的奖杯，将书架塞得满满当当，赵至庭一一浏览过去。
指尖在玻璃上慢慢滑过，最终定格在前年一月份的时尚庆典奖杯上，透明的水晶奖杯被做成星星状，这个时尚庆典并不算什么很有名气的庆典，只要有娱乐公司参与都会获得这样的奖杯，夏柠当时是以玖辰娱乐的总裁身份出席。
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公司到如今大热选秀节目版权的拥有者，她只用了两年。
赵至庭唇角轻轻勾起，那张往日总是不正经的一张俊脸此刻也显露出几分温柔。
在和夏柠领证前，赵至庭曾想过要不要用自己喜欢男的来搪塞自己父母，让他们接受夏柠，可后来送夏柠回家那次，他改变了主意。
夏柠如果知道和他在一起是他骗来的，她的自尊心不会允许她留下来，更别说这种行为带着一种潜意识的轻视――
认为夏柠是配不上他的，所以需要用一种近乎卑鄙不光彩的谎言来换取自己家人对夏柠的认可，来换取和夏柠拥有出现在一个红色证书上的机会。
夏柠必须是大大方方明媒正娶被他赵至庭娶回家，而夏柠她拥有一切支配他的权力，包括拒绝他和答应他。
他只需要站在夏柠身后，等待她回应或者召唤。
赵至庭叹口气，随即又乐观起来，两人结婚领证了呢，忽而他想起了谈宴，他当初和舒意结婚领证也是这样欢喜的吗。
“走了。”夏柠起身，拿了件外套，低头整理了一下西服正装长裙，拍拍赵至庭的肩膀。
赵至庭快步跟在夏柠身后：“东西我都买好了，你就说是你买的就行。”
夏柠瞥他一眼，“你胡说些什么呢，我早就准备好了。”
两人来到停车场，夏柠打开后备箱，里面各种保健品和果篮塞得快溢出来，还有整整齐齐装在盒子里的定制钓鱼工具。
赵至庭摸了摸黑色的荔枝纹工具箱，还有些意料之外的惊喜：“你……你怎么知道我爸喜欢钓鱼的。”
“夏高振说的。”夏柠关上后备箱，示意赵至庭上车，“他背地里打听了不少你爸妈的喜好。”
她似乎完全不在乎赵至庭是怎么想，又或者，她希望他把她往坏处想。
赵至庭上前走了两步抓住夏柠的手腕，“我来开车，你休息。”
赵至庭比穿着高跟鞋的她略高一些，她只需微微抬眼便可与他对视，手腕被暖到几乎烫手的另一只手紧握着，夏柠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自然地绕到副驾驶。
“那就麻烦你了。”
赵至庭微挑眉：“不麻烦。”
车上，夏柠看到舒意一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舒肤佳：【好吧好吧，不管你和谁结婚我都还是喜欢你，如果受到了欺负绝对不要隐瞒我，我家的棒球棍随时为你准备。】
夏柠看着手机笑了声，赵至庭打着方向盘问：“你在和舒意聊天吗？”
夏柠一边回消息一边问：“你怎么知道是舒意。”
“总感觉你好像只会在舒意面前才会笑得这么开心。”
“是吗？”夏柠想了想，似乎是这样的，声音里藏着一些不可察觉的笑意，“舒意和舒意家是我第一个觉得累了可以放松的地方。”
赵至庭抽空看了眼夏柠，声音低了些，“以后会有更多让你觉得放松的地方。”
夏柠垂下眼眸，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道阴影。
两人很快抵达赵家别墅，车子驶入别墅内，管家在身后跟随，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夏柠被外面的温度冻得哆嗦了一下，阳光落在宽敞的庭院内，顺着玻璃凉棚倾泻而下，将光点切割成不同大小的光点。
整个庭院中式风格明显，假山流水，还有几尾红色锦鲤在池水中摇曳前行，旁边架了一座拱桥，环境雅致又独特。
难怪老头子说她钓的是金钱豹。
赵至庭将后备箱打开，让管家把东西拿进去，自己则走过来挽住夏柠的胳膊。
夏柠还有些没回过神，肩头披着他的那件深色大衣，落下一层清冽好闻的香水味。
“走吧。”赵至庭说。
夏柠垂眸看着挽住自己的手，骨节分明，掌心宽厚温暖，有一层薄薄的茧，她侧头看向赵至庭，男人没什么表情，在她看来时微微挑眉，“不可以？”
夏柠：“……”
她扯了一下肩头的大衣，顺势牢牢挽住他的手，赵至庭身子僵硬了一瞬，随后恢复正常，咳了两声，“你不用紧张，我爸妈都是很好相处的人，我之前和他们聊过很多关于你的事情。”
“聊过我？”夏柠不解。
“啊，就……抬脚。”赵至庭飞快转移话题，让她注意脚下台阶，门口赵至庭父母早早等着两人，见自己儿子搂着夏柠还把自己衣服给夏柠披，互相对视了一眼，使了个眼色。
“柠柠、至庭你们来了啊。”赵母快步上前拉过夏柠的手，“怎么不多穿几件，手这么凉。”
“爸，妈。”
“叔叔，阿姨好。”夏柠说。
赵父赵母一一应下，赵母拉着夏柠冰凉的手瞪了眼赵至庭，“也不知道帮柠柠捂一下，就知道披件衣服，脑子让驴给踢了是不是。”
夏柠：“……”
赵至庭难得没反驳，看了眼夏柠被冻到有些发紫的指甲，他知道夏柠怕冷，但不知道夏柠会冷到这种程度。
“没事阿姨，我平常都待在办公室里，风吹不到雨淋不到的，他，……至庭做的已经很好了。”夏柠羞耻地叫出了赵至庭名字后两个字。
赵母看了眼自己儿子没出息地红了耳朵，把夏柠拉进客厅内，给她找了条小披肩，“这是我今年看秋季大秀时买的，还没来得及用，我现在看着倒觉得适合你。”
赵母不由分说地展开搭在夏柠腿上，又让佣人端了一杯热茶给她暖身子，夏柠推脱不过，“谢谢阿姨。”
“现在是叫阿姨，以后可得改口了。”
赵父拿了个沉甸甸的红包递给赵母，夏柠还有些愣神，等那个红包落在自己掌心时她下意识去看赵至庭，给他眼神暗示。
赵至庭装不懂，拽里拽气地问自己母亲：“里头多少钱？给少了可就真的愧对老赵公司赚的那些钱了哈，也愧对我不辞辛劳为公司卖命的精神和毅力……”
赵母翻了个白眼没理自己儿子，对夏柠说：“这是准儿媳第一次上门我这个准婆婆给的，里头的钱虽然不多，但你可不许偷偷还给赵至庭，否则我可是要生气的。”
赵母保养的好，眼尾依稀可见一些皱纹，却并不显得老气，反而平添了几分温婉的气质.穿着件靛蓝色的旗袍，脖颈上是一串色泽鲜亮的珍珠，掌心温暖而干燥，让夏柠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心中涌出潮湿而柔软的情感。
“嗯，知道，谢谢阿姨。”夏柠笑着说。
从赵至庭家别墅离开时，夏柠身上还搭着那件披肩，她放在自己膝盖上，指尖在布料上摩挲着，感受上面残留的温度。
赵至庭拉好安全带，往夏柠怀里扔了一个热水袋：“还是去公司？”
热水袋窝在大腿上，带着衣摆的弧度也往下沉了沉，“你哪里来的热水袋？”
“刚刚去买的。”
第六十九章
所以吃完饭他消失的那段时间是去买热水袋？
夏柠有些不明白赵至庭的用意，低着头，任由热水袋传递出来的温度轻灼她的掌心，闷闷说了声：“谢谢。”
“哦，对了，那个红包里的钱我回去转给你。”红包她就收下了。
赵至庭笑，“可能超出了一次转账的最大限额。”
“什么意思？”夏柠从口袋里拿出那个红包，首先是用白色纸条封住的一摞红色票子，不用数就知道是一万，最外面还有一张一块钱的纸票，纸票崭新到能闻出那股专有的油墨香气。
但把红包打开后里面还有一种银行卡。
“这是……”夏柠傻眼了。
“我爸妈给你的，没多少钱，你就收下吧。”赵至庭手撑在车窗边，单手开车，给夏柠留了个轮廓分明的侧脸，眉骨高挺，眼窝深邃，有几分意大利男模的浪漫随意的性感。
“毕竟他们有钱没处花，又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只好用钱来收买你。”
“收买我什么？”夏柠不解。
“收买你当我们赵家的儿媳，再对我好点。”赵至庭说，“不过你放心，他们催婚不催生。”
“什么乱七八糟的。”夏柠无奈一笑，“这个银行卡的钱我不能花，你拿回去，这一万零一……我就收下了。”
“你得拿着。”赵至庭说，“否则让我妈知道我把给她儿媳的钱拿走少不了要打我一顿。”
“这么大了还打？”
“多大都打，你也可以。”赵至庭不紧不慢地补充了一句，“打我。”
“……”
夏柠沉默了一瞬，突然问：“你是混血儿吗？”
赵至庭：“……”
“不是，纯正的中国人。不过，我可以把你这话理解为你夸我长得好看吗？”
“在我之前没人夸过你好看吗？”夏柠好奇。
“不记得了，不重要的人说过的话我都不记得。”赵至庭说得随意，好似随口回答。
夏柠捏着手中的热水袋，心头也带着暖洋洋的澄澈感，她垂着脑袋，唇角微扬，声音闷闷的：“其实你还蛮不错的。”
“何止啊夏柠，别人都说越了解我，就越喜欢我。”
夏柠眼弯弯，“谁说的？”
“谈宴。”赵至庭撒了个无伤大雅的谎。
正在整理下午要见合作商资料的谈宴打了一个喷嚏，他扯了张纸巾擦鼻涕，手机上舒意一条消息都没发。
两天。
舒意真记仇。
向杭敲门走进来，“谈总，环宇通讯那边已经确定好于下午五点在琼台酒店会面，相关的合同以及资料都已经准备完毕，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没有。”
向杭点头准备离开，下一秒谈宴叫住他。
“等会儿。”
向杭回头，“您说。”
谈宴看着自己的秘书，纠结了好半天才开口：“你……你会和你的妻子吵架吗？”
啊？
向杭难得有些愣怔，他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自己老板为老板娘的事情困扰，可这还是他第一次朝旁人求助。
难不成真的是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让两口子吵架吵到谈总都需要向他求助了？
向杭调整好表情，再次开口，话语严谨，态度端正：“吵架和冲突是任何人都无法避开的话题，尤其是在两人关系亲密或者想要关系更进一步的过程中。处理好，关系更进一步，处理不好，关系就会倒退，但我想，想要维持关系的人都会使关系更近一步。”
谈宴没再问下去，他坐在座椅上，“出去吧，下午准时出发。”
“好。”向杭关上办公室门。
-
从夏柠公司离开的舒意上车后就脱掉了脖子上的围巾，围巾触感柔软，还用洗衣粉洗过一回，散发着淡淡的洗衣粉香气。
舒意将围巾塞进了纸袋里，心里头越是疑惑，这样的人会校园霸凌吗？
之前所有都是她通过几人的只言片语猜测出来的，所以并没有下狠手处理陆佳珊，反而用一纸协议将她捆在自己能看到的地方，为的就是有退路可走。
舒意烦躁地揉了揉自己头发，恨不得把甩进这个世界里的002千锤百炼拷打一遍。
系统的指引不像指引，像掩盖，掩盖某些事情的真相又或者……想让她亲手看看什么。
看什么呢？
车子开出一段路，身后有人骑着一辆小摩托跟着她，舒意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这壮实的身材，吊儿郎当放纵不羁的姿势，周淮景没跑了。
她带着周淮景绕路去了一家西餐厅。
下车时，对方犹豫了一会儿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门口穿着黑色制服的侍者拦住他：“抱歉，您有预约吗？没有预约是无法进去的。”
周淮景皱着眉，土匪般凶悍的一张脸没了口罩的遮挡愈发蛮横：“我来你们餐厅是来消费的，给你们送钱的，为什么不让我进？”
门口侍者互相对视一眼，立马就有身高腿长的保镖站出来要将他拦出去，舒意及时出现在几人面前，指着周淮景说：“我们是一起。”
“抱歉，舒小姐，您两位这边请。”侍者态度转变得很快，恭敬伸手为两人指明方向
周淮景大约是没料到舒意会直接把自己领进去，直到舒意点完餐还没反应过来。
“我给你点了一份全熟的果木牛排，外加一份酸奶牛油果布丁，可以吗？”
“我没说要请你吃饭。”周淮景有些坐立难安。
餐厅里来往的人都穿得考究且精致，从头到脚挑不出一丝错误，在这些人里的舒意就显得格格不入，她正懒散地靠在单人沙发上翻看菜单，旁边的侍者贴心向她推荐和介绍新菜品。
周淮景知道为什么，因为对方有底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