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街现在只有我们两个,我们可以尽情地踏雪!”我环绕四周,果然雪天街上冷清。
冰晶纷飞的雪纷纷而落,世间在此刻安谧寂静,被白色所装饰,刚出来不久黑色的披风上上便落下了雪,迎面的雪花落在我的睫毛、脸颊、鼻尖。万幸,这件披风带有帽子,可以护住头发。
哪里雪厚,我们便走哪里。
这是种未知的惊喜。
不久便走到树林里的小道,风一吹,树上的积雪便吹落,灰颜刚走到树旁,树雪风便合力送她了一份大礼。
她也只能认栽,我笑着帮忙同她一起将身上的积雪清理。
“沧,沧笙,有……有蛇!!”颤动夹杂着恐惧,差点让灰颜失声。
我顺着她抬头的方向,发现树枝上挂着一条波光粼粼的蛇一动未动……
“别怕,这个时间它在冬眠。”
照常理来讲,它冬眠应在洞穴里,怎的在这?
灰颜躲在我身后,她是兔子,看到蛇这种动物害怕是天性,毕竟小命要紧。在兔子的认知里,蛇这种生物要避而远之。即使幻化成人,灰颜也是心有余悸。
“不如我们将这蛇烤了去,听说蛇肉肉质鲜嫩肥美,还有诸多益处。你说呢?”说罢,施法将小金蛇放入袖中。
“你不怕它醒来咬你一口?”
灰颜看到这一幕,立刻蹦起来,满含怨气不解道。
“它刚睡下怎么可能这么早就醒过来呢!”
“不行,我吃不下,真的吃不下。沧笙,我们还是吃胡萝卜吧!你是知晓我的,我只吃素,不沾荤腥。”灰颜尽量让自己放低声音,可是还是按耐不住惊恐的神情与发抖的嘴唇。
“既然你害怕,那我们就重新给它找个窝。”
“这有何难?”灰颜食指与中指相触,凝聚法术,凭空出现一个土洞。我将袖中的小蛇放进去。
“这条蛇应该是受到了同类的排挤才没有洞可以冬眠,遇见你我两个好心的人算是它的运气。”顺便我施法将小蛇身上的伤口修复,灰颜还是很担心,急忙让我与她离开这里。
其实在发现小蛇身上的伤口时,我便没有打算吃它了,离开的时候我还特意回头看了一眼看它是否安全。
听店小二说,黑崽离佑临不远了,算起来,我与浅桑在此处待了半月有余。
“浅桑,听说这附近的成衣店的衣裳是如今佑临城最盛行的,我们要不去逛逛?”
作为已经成人的灰颜,对名字也开始讲究起来,她觉得既已化身成人便要拥有人名,灰颜一听就是动物的名字,于是饱含四万年诗书的我经过深思熟虑终于为她取了浅桑一名,淡雅而不失俏皮,她也就欣然而用了。
我施法凭空变出一只与灰颜近乎一样的兔子代替她,以后就不必现原形,不用在黑崽面前躲来躲去的。她还私下抱怨说我其实就是想借机多与黑崽亲近,不想让她多打扰。其实,我有这个想法,可是这种想法是可以随便表露出来的吗?我立即就否定了她的想法,将其扼死在摇篮里。
想着浑身上下就那几件衣服,趁着雪后暖和的几日,浅桑也觉得是时候鉴赏一下如今京城女子的眼光。于是,我俩兴冲冲地朝成衣店奔去。
“这件不错,你试试!”
“G!这件也很适合你。”
刚入内,浅桑便要求店主将最新款式拿出来让我俩瞧瞧。
浅桑定睛一看立马将我心仪的两套指给我。
我点头同意她的说法,抬眸看向店主,真诚地问道:“请问可否一试?”
“当然可以,若是小姐您穿了我们店的衣服可不得给我们招揽多少客人呢!”店主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浅桑鸡皮疙瘩竖起。
“我在外面等你!”浅桑将衣裳搭在我的右胳膊上,然后将我推进更衣间。
身为仙子,更衣仅仅只是一瞬的事,一个转身,明艳的赤衣裙便已在我身上,走出去那刻,店主正进行自身怀疑,嘴巴长得巨大,一脸吃惊,表情滑稽得惹人发笑。
“这件如何?”
“感觉还是你之前穿得那身衣裳好看。”浅桑低声吐槽道。
这可说到我心坎上了。
“那是自然,那套可是仙衣,低调不失身份,这套确实比不了。”我小声回复道。
仙衣证明仙的品阶与地位,尘世事物虽新颖终究也只是图一乐罢了。
然后浅桑又塞给我另一套,让我进去再试试。
“那你记得也给自己看看!”
浅桑点头,我便准备入之前的更衣室换衣,没想到更衣室里面似乎有人,这家店平时人就多的厉害,更衣室却少得可怜,只有两间,等了些时间,另一更衣室的人出来了,我便径直走向另一个。
刚入更衣室便听到外面在吵闹,吵得心烦意乱,凭我在黑崽的军营里待了那么多的时日,剑被抽出来的声音令我极其的敏感,弄得我无心试衣裳,便出来走到浅桑身边问发生了何事。
“这店好像被官兵包围了,好像是这家店私藏囚犯。”
刚听完,便看到刚刚接待我们的店主上前,点头哈腰地迎着带头的官兵,道:“官爷,我们这里做的可都是小本生意,我们没有那个胆子私藏囚犯,还请官爷明察!”
刚才未有人出来的更衣室,里面的人会不会是他们所要找的囚犯。
官兵嗤笑道:“你说没有就没有吗?我的人就是在这里跟丢了,你说人会在哪里呢?嗯?”
带头官兵转头瞟给手下一个眼神,这家成衣店便被搜了个底朝天。
“头儿,什么都没发现!”
“我这也没有!”
官兵搞得成衣店乌烟瘴气,店主看着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店十分糟心。我与浅桑付了钱,离开成衣店在街上走着。
忽然一瞬间,天雷作响,轰鸣阵阵,这不是普通的雷声,这是天神坠落之象,这是个预示,我抬头看着发着红光的雷电,雷电早已蠢蠢欲动,浅桑顺着我的视线亦看向天。
“这是怎么了?”
“红雷袭来,是天神命陨之兆!”
第14章 碧芩8
“那是哪位神仙,你可知晓?”
讲真的,我不知晓。
自我入碧芩后,我就知晓这里是另一个时空。
这里亦有天界,或许是未来亦可是过去。
来到这里这么久,我一直待在沅圻身边,又因为没有仙力,也不能将所在的时空洞察清晰,所以是时候去天界一趟好好打探一番。
浅桑听到我要去天界,她也想去见识一番。我不好拒绝她,带她一起去了久违已久的天界。
经太渊之水,因为浅桑是妖而非仙,所以被挡在外面禁止进入,我暂时收了太渊所下的禁制,让其进来后,又释放禁制。
我将浅桑周身妖力卸下,附上仙灵之力以覆盖其妖气。
天界的仙子有仙我从未见过,路上遇到一身着浅紫衣裙的女仙,气质非凡,我让浅桑呆在原地,我上前向她请教。
近处一瞧,女子眼瞳如黑曜石夺目,紫衣衬得她更加雪白,青山染过的眉黛,鬓间流苏落在耳后,唇瓣微翕。
“我怎么见你如此眼熟,我们是在哪里见过吗?”女子四处打量我过后有些迟疑,却就是说不出个理所当然来,我也很惊奇之前在天界时有见过她吗?
“我是瀛阳殿新晋的仙侍,一时被景色迷了眼,没有跟好队伍,迷失了方向,仙子可知瀛阳殿在哪个方向?”
“瀛阳殿啊,在西南角!”
果然还是在西南角。
“那仙子可知今年的年份?我一时有些记不清了!”
“这有什么的,我也有时记不清,应是玄濯四百三十六万七千九百年九月初八。”
“九月初八?”
九月初九正好是我的生辰……
这样的话,我岂不是来到了四万年前的时空。
“对,九月初八。我还有些小事,就先告辞了!”紫衣女子突然想到什么便匆匆离去。
等她走远,浅桑出来走到我身边。
“我记得这种仙身陨落之事在万年前出现过一次,那时候我年纪尚小,只依稀记得应该是沅圻的妹妹折陨,神仙陨落是会提前被告知并记录在册,在亦书楼!”
刚才见过的仙子定然不是普通的仙子,头上的流苏珠饰我曾见过,那是灼沣兄长手上常戴着的手钏,上面的装饰物与之一模一样,之前我总以为是穹萝嫂嫂的,还调侃过兄长,但是兄长笑中带有丝心酸。
原以为是因为嫂嫂如今与兄长的关系冷淡导致兄长兴致低沉,其实不止这一个原因。
我记得当时在亦书楼是把这种事情当作故事看的,几万年前看的东西怎么可能记得清楚?
既然知道是亦书楼就容易多了。
亦书楼可是老爹的书房,我将其位置记得不能再清楚了。随手一挥便来到瀛阳殿的亦书楼前,施法将墙壁变为虚空,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的情况,当看到熟悉的面庞我便忍不住眼泪。
是郗卣!他的容貌一直未曾改变。
旁边的棕衣男子是?我将目光落在男子身上。
男子墨发随意搭在肩上,身姿俊逸,看着那一角正在发亮光地地方双眉微蹙,眼神令人难以捉摸,参杂着各种情感,本来淡定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措。
“主人,是逅梦上仙!她……”
“不,不会的。”男子一脸不愿相信的模样。
主人!郗卣的主人还有谁?
原来老爹以前没有一头白发的时候亦是美男。所以这是他还未曾白发的时候,也就是说如今是我还未降世的时候。
我在亦书楼听到过逅梦这个名字,那是揭开我身世那日从老爹口中说出的名字,所以即将陨落的仙人是我那从未见过面的阿娘。
还未反应过来,老爹便已不见了。
浅桑将沉思的我唤回,我急忙入书房查看那道红光所留下的痕迹,浅桑在我身后,看着这些符咒,浅桑有些抓不着头脑,“这些是什么?”
“是咒文,只有仙界之人才识得上面的文字。”
“那你应该知晓上面到底写了什么吧!”
对!每一个字我都能看懂,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摆在我眼前。
南虚境天覃逅梦上仙,破禁制,越界相配,于凡世佑临天命永坠。
永坠!!
这两个字在我脑海里挥之不散。
天命永坠,意味着她要消失,世间再无她。
“我们要跟着他们!”我迫使自己镇静下来,十分严肃地向浅桑说出这句话然后便施法离开这里。
跟随老爹来到此处时,我是万万不敢相信,我来过,我与浅桑都来过。
“这不就是梦姊姊家吗?”
浅桑一脸疑惑地看着我,我再三确定老爹来的就是此处。
玄空阵呢?梦姊姊……逅梦就是我阿娘!
“浅桑,我见到我阿娘了!”说出这话的时候,我的声音有些喑哑。
“啊?在哪里?”浅桑像是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凑近问道。
“就是梦姊姊!”
看着浅桑那不可置信的模样,我将我的身世全盘托出。
“那也就说梦姊姊肚子里的孩子是你!”
我点头道:“是我!”
“那你不应该高兴吗?你见到你阿娘还有阿爹了!”
“可是我刚才在亦书楼看到的就是我阿娘仙陨之预言!”
此话一出,我的眼泪绷不住地像穿了线的珍珠突然被扯断后不受控制的坠落,滚烫的、大滴的、源源不断地砸向地面。
“所以我要去见阿娘,我想见她!我想告诉她,我就在这,我就在她眼前!”抹去脸颊的泪,看着不远处的竹屋,竹屋正当红雷密布,阵阵砸向地面,威力是普通雷电的五倍不止。
如今连玄空阵都无法支撑起,想必阿娘的仙力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玄空阵是靠仙子神识所化,阵在人在,阵亡人亡。
我能破她的阵,不是因为我是仙魔之子,而是因为我是她的骨肉,玄空阵的破阵之法就是用亲人的血来破解。
此刻,我才想起玄空阵的破阵之法,已经过迟。
浅桑妖力过低,一靠近竹屋便被强行打回原形。我施法让她远离竹屋,返回客栈。
随后,转身冲进那片已经被毁坏的绿色仙境。废墟一片,红光肆意侵蚀这一切,刚入竹屋,我的身体便变得虚空,没有人能看到我。
仙力微弱的她将怀里的孩子交给老爹,以哀求的眼神恳求老爹,老爹点头,眼中满含着不忍。
“放心,我会顾好她,像当年守护你一般!”
“阿阳,我与阿浔是真心相爱。我度化他,他融化我,肉身有限,情爱无界。只是阿浔为我挡下天罚,还没有看到孩子就先走一步。今后,我怕是与这孩子无缘相见。”
“师弟,答应我,让她自由活着,她应该有自己的选择。”
“我答应你,一切都答应你!”浮阳青筋暴起,涕泗横流,双眼红肿。
“阿娘!”我拼尽全力喊了她一声阿娘,即使我知道她看不见,也听不到。
老爹说完这句话,阿娘嘴角翘起一个满意的笑容,似乎眼神瞟了我一眼后便永远地睡去。
她是看到我了吗?她知道我就是她的孩子了吗?一定是这样。
施阵者又岂会不知破阵之法?她从第一次见到我便知道了,她是那么的聪明,从我口中套出我的身世,她应该是从得知仙魔之子便更加坚信我是她的孩子,她也预知了自己的结局。
我甚至没能在她活着的时候唤她一声阿娘,没能见到阿爹最后一面。
抱着她的老爹,低垂的目光里,闪耀的泪光刺痛我的眼,击打着我的心。
她没做错,却遭遇如此结局,她错在何处?是她与魔相爱?难道仅仅因为这个原因她就要消失吗?
还是因为她生了我,报应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