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柳州的将军，终归是要回到这里的。我是担心你的身子受不了路上的颠簸。”
“你这是看不起我？我的身子骨可比平常人强太多了。圻哥哥，你就让我跟着你呗！”我拉着他的袖子往我这里拽了拽，压细嗓音，扑闪着两只眼睛，极其无辜，想当年，我这招可是百试百灵。
可在他身上，却不管用，失灵了。
他眉头微皱，满脸皆是忧虑，看了我许久，最后冒出一句：
“我会回来遵守我的诺言！我会娶你！”
看来，他还是铁了心让我待在柳州，虽然他的话让我内心深处很欢喜，可隐隐约约地，在心的另一角落，也攒下了失落。
“以后，你只许同我这般说话！”
“什么啊？”
“明知故问！”
“圻哥哥，圻哥哥，你是不是很喜欢我这般叫你，嗯？”我凑近他，在他耳边先吹风，后笑出声，轻声唤他，言毕，不忘与他来个深情对视。
小样！以前在天界的时候，肯定是想过许多次，不然能这么开心，话说回来，沅圻从何时就开始对我有想法的，我竟一丝都未发现，藏得挺深。
他这脸上终于添得一丝红晕，稀奇事！只见他颔首，还有些无地自容之感，这小模样，还挺诱人。
“那沧笙便等着圻哥哥你回来娶沧笙，可好？”我忍不住在他额头上留下属于我的印记，“你走那天我给你多准备些菜盒，你且带在路上，吃到菜盒自然便能想到我了，这样我便放心了！”
“那我可否提一个要求吗？”沅圻试探说道。
“什么？”
“可否将菜盒里的生姜片切成小块？”
“……”我尴尬抿嘴，直摇头，刀工就在摆在那了，还想得寸进尺。
沅圻离开前，我将菜盒装好，叮嘱他了许多。
最后还不忘补上一句，“菜盒里的生姜片比之前还大，记得好好享受，圻哥哥！”最后的称呼我专门放低声音，看着某人在马上眼神慌乱的模样，我便知晓自己奸计得逞了。随后露出笑容，这沉甸甸的爱，他值得拥有。
我坐在将军府的摇椅上，化成人身灰颜跑过来，我上下打量，满意得颔首，一顿品味，“沅圻的眼光自是高些，连一只兔子化成人形也具有如此姿色，明眸齿白，明丽倾世，就是颜色稍微有些寡淡，若是我的仙力还在，也不至于也套衣裳饰品都不能给你幻化出来。”又是怀念有仙力的日子，也不说有多厉害，最起码仙力可以省事很多。
“你没有，可不代表我没有！”
灰颜这句话可把我点醒了，直教我站起，走到灰颜身旁。在她身旁打量了两三圈，“对啊！我怎么忘了，你好歹还是个妖，虽然才刚成形，但是最基础的肯定是可以的。”
“所以，你又想作甚？上次已经是我不计前嫌带你偷偷去军营见主人了！”
我笑着摇头，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你如今的妖力确实还不够，还需要勤加练习。不过，你有天界最聪明的仙子的指点，日后必定前途不可限量！”
“最聪明的仙子？”灰颜有些疑惑说道。
“他在何处？”随后环顾四周，却没见到有仙人的出现。
“可不就在眼前！”我回答道。
“你该不会说的是你自己吧？”灰颜露出不屑的表情，甚至有些质疑。
“不是我还能是谁！”我继续道，“你修习术法时，我还能在一旁指点你一二，对你还是极为有利的。况且这些天你主人又不在，这对你来说可是一个天大的机遇。”
“那我还能有什么可说的？自然是要勤加修炼，好不让你看轻了我去！”
灰颜幻化之后，正值沅圻外出打仗的那些时日，我四下无聊便教授她转移咒，虽然发挥得很不稳定，却让我见到了在外打仗的沅圻，灰颜施了幻形术，我们两个混到军营里，傍晚躺在沙地上，正值入夜，月冷如雪，地面一切事物进入安眠状态，头顶上的黑幕下被微弱的星所照亮，每颗星都有所代表的星官驻守，灰颜无聊地数着星星的颗数，我同她一起望着近在眼前的家，心中些许感慨油然而生。
“你们两个怎的不进营帐里睡？在此处是作何？”正当我们俩人沉思在各自的事情中时，被一道声音打断了思绪，来人正是刚处理完军务的沅圻，他就在我们眼前并且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与灰颜。
幸而有幻形术，他没有认出我们，在他的眼里，我们俩便只是普通士兵，灰颜激动地从地上跳起，准备扑进沅圻的怀里，我倒吸一口凉气，随后及时拉住了灰颜。
沅圻有些愣住，我赶紧将灰颜拉到我的身后，歪头侧着脸挑眉眨眼提醒她，她意识到后，我暗暗松了口气，这才看向那张神情庄肃的脸，下垂眼睑，吸了口气道，“将军，他太久未归家思亲之情难以泯灭消磨。小的怕日后他会在战场上失神吃亏便拉着他来这里看看星月，小的想着无论身处何方，只要抬头望星月便可有种归属之意。所以才斗胆到这里，他是因为思念过浓，许是将您错认成他那刚过门的妻子，所以一时冲动冒犯了将军，还请将军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恕他此次的冒犯之罪。”
“无妨，本将军不会无缘无故地责罚士兵。也是，从佑临带来的兵从未离开柳州，思乡之情本将军能理解，恕你们无罪！”言毕，思忖了一会儿，神色肃然，继而走到灰颜面前，眼神坚定道，“此战结束后，我便带大军回佑临，让你们与亲人团聚！”
灰颜偷偷瞧了瞧我，我与其对视，眼珠朝她示意要向沅圻道谢，灰颜刚入人世，诸多不懂，自是不懂我是何意思，眼神全是对沅圻的仰慕与顺从，我趁机拉着她，向沅圻抱拳，“多谢将军成全!”
“哦！多些主……将军！”灰颜差点便说漏了嘴，幸好及时反应过来。
“你们是谁帐下的兵？”沅圻问了一个棘手的问题，我与灰颜这才是第一次来军营，哪能知道自己归谁，这他问我们我们问谁？
“我们是娄将军营下的火炊兵，他烧柴，我做饭菜！”后又想起他的左右手其中之一的娄Z最善排兵布阵，而且沅圻也极其重用于他，火炊兵是整个军队不用冲锋陷阵的兵，不用屡次露脸，也不怕整日在沅圻的眼前晃荡。
“早些去休息吧！”
“将军也是！”微风轻拂，他的唇角松展，转身离去。
应付完沅圻，灰颜又生了不满，斜睨道，“人走已经走远了，你那两只眼珠都能蹦出来，能不能稍微控制一下你自己！那是我的主人，你这个女人不许打他的主意，更不准你靠近他！”
“可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他，我自然是要将他拿下的，你提的这个要求不合实际，我不接受！”话毕，漆黑的双眸紧盯着灰颜，五官绷紧只为证明我的决心。
我很认真地盯着灰颜。灰颜有些动容，追问道，“那你的仙术怎得消失了?”
“自然是因为某些原因无法使用了。如今，我还需靠你的保护。”
灰颜点头道，“那也就是说，我可以用法术让主人远离你而你没有任何办法，这听起来确实令人舒服。”
“G，重点偏了。我是在为你做打算，你还想阴我，还这么明目张胆，真是个狡猾的兔子。”言毕，眯紧双眸，直至灰颜自己感到心虚才作罢。
“哼，算你厉害！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你不轻易施法，不过，能不能得到他的心是你自己的事!”
“那我们先握手言和，好吧？”
“哼！”
……
第10章 碧芩4
八月十日一早，我抱着灰颜找到司娘，告诉她要去柳城附近省亲，平日里灰颜与我形影不离，司娘便同意我带着灰颜一同离开。我答应她会尽快回来，她亦答应我不告诉沅圻我曾经离开将军府的事。
灰颜与我在后方的火炊营里帮忙做饭。原本火炊兵们对我们有所怀疑，认为我们使敌军派来的奸细，来此打探消息，我们向其说明是候补士兵，刚插进来补充阵营的，他们才稍稍打消了念头。
“新来的那俩，你们来！”说话的正是火炊兵们的领头，叫麦大田。他算是整个军队的主厨，三十多岁，身材矮胖，走到哪里哪里就会有油烟味。
“你把这些从城外挖来的芋头洗干净，你去生火准备煮些野菜粥！”麦大田用手指着旁边几大筐的芋头看着灰颜，而我毫无疑问被分去煮野菜粥，生火不是难事，三两下我便把火生了起来，他看着灰颜提着筐向河边走去，欣慰一笑。然后转头看向我，毫无征兆地跳起，粗暴地喊了起来，“你到底会不会做饭？我要你是干啥来了？需不需要我们把你供起来叫你声祖宗！”
“我不是生火了吗？”
“对！你生了火，可锅里的水呢？你的确实是在烧锅，可锅里的水呢？”麦大田嘴张得大开，许久没有合上。
顿时，我反应过来，是没有在锅里添水，于是手疾眼快地拿起水桶跑去溪水旁去舀水。
“火炊营已经是末等的士兵待的地方，非得等被赶出军营吗？”麦大田发了火，火炊兵们没有一个敢上前为我说情，就这样被劈头盖脸地说教了一顿。
事后，麦大田对我与灰颜多方关注，带有些许的怀疑与探究。
晚间我照常同灰颜去附近吹风散步，不料被麦大田事先安排的人堵在营帐门口。
“你们有事吗？”灰颜皱眉道。
“我们该去洗澡了，你们两个不一起？”其中一人开始起哄，其余人开始应和，我与灰颜相视一惊，脸色瞬间惨白。
“我们大家从未见你俩去过河边洗澡，你俩不会是从内宫里逃出来的那个吧？”这话说出来后，身后的士兵倒吸一口凉气，我要是没有记错的话，内宫里的男子不是皇帝便是太监，原来是把我们当作太监了。
现如今，也就只有太监这个身份更能解释我们现在怪异的行为。麦大田猛地拉起我的手，无论我怎么挣脱都挣脱不掉，他仔细瞧了瞧，道：“嘿！我猜的果然没错，你的手嫩白无茧，怎么可能是个伙夫该有的手，我们这里谁不是从民间挑的伙夫，从小便挑水捡柴，手上早已厚茧累累，简单的饭都是可以做出来的。
我看你俩就是冒名顶替的兵，分明就是两个太监假扮的！我听闻太监都是没有那个的，就是怕我们发现你们的这个秘密你们才从未与我们共浴！
若想证明你俩不是太监，也可以，那你们脱下裤子让我们瞧瞧，看看到底是不是我们所说的那样！”随后，麦大田甩开我的手腕，冷哼一声。
“既然你已经知道，那便告发我们吧！反正迟早都要死，死在你们的手上总比死在那些人的手上强！我和弟弟已经无路可走了！”
将计就计，灰颜站在我的旁边，附和着我，“我和兄长好不容易逃到这里有了藏身之地，安稳的日子还没过上几日就要死了，真的好不甘心啊！”
“我们得罪了宫里的贵人，从宫里被人追杀到这里，没有办法便买通了别人将我们塞进军营，我们从进来后也没有干什么坏事,为何容不下我们兄弟俩！”说罢，我拍了拍灰颜的肩膀，佯装安慰之举。
“其实我们也没有想追究什么，对吧！”麦大田果然生出怜悯之心，利用了麦大田及其他士兵的善心，我也很是过意不去，但是这是目前最好的安身之法。
“兄弟，相逢就是缘分！我们不会告发你们俩，是吧，兄弟们！”其中一个士兵说道。
随后大家应和道：“是！”
“大家……”我与灰颜备受感动。
“你俩就安心待在火炊营，我老麦一定会保护好你们兄弟俩！”麦大田信誓旦旦道。
“还不知道你俩的名字呢？”
麦大田身边的小兵问道。
“从小我兄弟俩就在宫里长大我叫大齐，我弟叫小齐。”随后与灰颜对视一眼，俩人同时点头。
事后，灰颜追问我道，“沧笙，太监是什么？”
呃……
“反正是暂时能掩护我们真实身份的一种人！”
“是男人吗？”
这种愚蠢的问题我不希望听到第二遍。
终于，我忍不住了，破口道，“你觉得呢？如果是男人的话我们此刻就已经暴露了！”
“不对啊！据我所知，军营只用男丁，你是不是在诓我？”
正值八月，大军正全面深入敌军，几乎全胜。
近乎几次的战役我都在场，那场景历历在目，未敢忘却，滚烫的血液飞溅在他的盔甲，他的战马，他的脸，他的剑上。
天界之时他也是这般英勇无畏。
难免一时疏忽，他带着塞渊朝前方探路，遭遇埋伏。
而我正好被派老麦到附近的树林里采野菜，听到马匹嘶鸣和刀剑的碰撞，冲出来看到了一切。
一介凡胎遭遇刀光剑影已经算是重伤。
我曾对老爹说过以后换我守护他，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受伤而袖手旁观呢！
柏舟当初封了我的术法，可是武功还在。随后，从地上捡起一把剑，一步一步杀向他。原来近处看他，心中更加苦涩，盔甲早已经被砍破，流淌的正是他的血。一剑挥过，离我近处的两个敌军已经被封喉。血溅三尺，终于还是让我感受到他在战场上的感觉。热血迸溅在我的脸上，腐蚀着我的肌肤，渗进我的内心，踩着即将倒去的敌军的肩膀向上一跳，挥剑捅进身后的敌军。这算是我第一次杀人，为他。没有手软，直接将剑拔出，伸腿将尸体踢到敌军身上。余光瞥向剑锋，日光将那滴血照耀得无比刺眼。
两军胶着，敌军拿出弓箭准备殊死一战。
弓箭手直接不顾战场上的同伴，万箭齐发。
箭箭皆冲着沅圻而来。沅圻身边的塞渊忙着对抗面前的箭无法分身，沅圻用剑对抗箭简直是以卵击石，身边寥寥几个士兵也皆被箭所击杀。
我手上暂时也没有盾，本来束手无策，可瞧见尸体旁的盾牌大脑一热，随后一个翻滚，盾牌被竖起，没有片刻的犹豫，即刻飞奔而去，抵住射击，挡在沅圻前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