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莲的名声早就被那户人家搞臭,早已不奢望能成家,如今已然破了清白之身,也是小莲糊涂自己作的孽,即使再嫁也不过是做妾,不如再也不嫁。”
“平白险些使得您与太子殿下产生隔阂,小莲罪该万死。”
小莲泣涕涟涟,手覆上自己的腹部:“既如此,这个孩子也未免不是坏事。日后小莲便是丧夫寡妇,好好守着母亲和孩子,安稳度日。”
姬安情惊讶于小莲一心想要留下孩子的决定:“你当真想清楚了?如此一来孩子的身世可就再也见不得光了。”
小莲心中越想越是坚定:“小莲的孩子早早丧了父,这不就是他的身世吗?”
姬安情一时沉默,叹了口气:“好,我尊重你的选择。我会安排好你和你母亲的去处,产婆也会提前为你备好的。”
“小莲多谢长公主,还望长公主不要让孩子生父知道他的存在,同样的,小莲也不愿知道他为何许人也。”
“好。”
姬安情心中触动,她倒是与小莲的选择恰恰相反。
她为了一己私欲,舍得下孩子也抛得下爱人。
她还是太自私了吗?
第67章 废太子
一切都安排妥当后,还在宫外的萧枫晚和清昭仪收到消息后就往回赶,在明章帝之前返回了皇宫。
明章帝一行人浩浩荡荡返回了皇宫,有人刺杀皇帝的消息随之传了出去,反贼一同随行被押进了皇宫地牢。
同时,反贼的身份被公开,正是被萧丞相保下的谢氏长子谢蔚溪。
消息一出,宫内宫外都是轩然大波,谢家被灭门一事又被大家忆起,唯有唏嘘。
谢家的罪行板上钉钉,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上百号人口的性命伴着先后入了黄泉,谁人也不知九泉之下的先后与贤妃,究竟有没有为自己的选择后悔过。
广阳宫里,久违听到熟悉名字的萧枫晚几欲站不稳,她万万想不到苦苦找寻的人竟然成了刺杀皇上的反贼。
“他这又是何苦!”
萧枫晚瘫坐在椅上,何苦?除了滔天的恨再无其他了。
默然划落泪水,谢家当真无一人有好的下场,他们何其无辜,何其可怜。
“本宫要去看他。”
萧枫晚呢喃着,一旁的侍女听此大惊失色:“娘娘万万不可,您要是去见了那反贼,只怕皇上会疑心为同党!”
“您可千万不可冲动行事,七皇子还小,还请娘娘多想想七皇子!”
萧枫晚颓然苦笑,他难逃一死,她只是想完成谢蕊希的遗愿。
至少得让他知道真相,方能了却遗憾。
......
宣政殿内,总管太监躬着身子,小心翼翼问道:“皇上可是当真要废太子?珍妃娘娘才受了惊早产,若是知道这消息,怕是会......”
总管太监欲言又止,才堪堪回宫,竟不曾想宫中出了如此大之事。
还好珍妃母女平安,六皇子也没有大碍。
一个是最宠爱的妃子,一个是最疼爱的孩子,这两者但凡出了什么事,恐怕皇上都不会轻易息怒。
明章帝愤愤砸了茶杯:“当朕是愚蠢之人?!”
“如此伎俩还不够看,他还当真是急不可耐,朕就不该让他回京!”
总管太监低下头,心中已然有了定数。
一扫而过案桌上呈着的奏折,明章帝更是怒不可歇:“朕当真是未曾想过竟敢对乐儿动手,这是要彻底绝了朕的后路。”
“好一个淑妃,当真是教育出一个愚蠢狠毒的东西!”
总管太监接过小太监呈上来的茶,送至明章帝桌案:“皇上息怒,可太子殿下实实在在中了毒,这几天似是加重了病情,急得珍妃娘娘好几次想不顾产后休养到东宫照顾。”
明章帝紧锁眉头,沉声:“撬开地牢那位的嘴,不惜一切为太子寻制解药。”
“。”
“等等――”明章帝陡然想起姬容轩说的话,问道,“太子与长公主一事可查探清楚了?”
“回皇上,太子殿下与长公主确实情投意合,宫中之人皆所见所闻。”
明章帝冷哼一声:“那倒是朕一叶障目了。”
“二皇子捉拿刺杀反贼有功,查出幕后主使为太子殿下,朕欲废太子为庶人,任其中毒自生自灭。”
“就按这般话传出消息,切记未央宫里不许传进一点风声,更要确保长公主务必完完整整知道此事。”
总管太监心领神会甩着拂尘出了宫殿。
明章帝站在至高处,睥睨垂落眸光至地上尚未干涸的茶水渍上,不屑一笑。
既然如此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就该向朕证明才是。
他倒要看看姬安情会不会为了保下太子而拿出他忌惮已久的空白圣旨。
事实确如明章帝想得那么顺利,姬安情在得知此事后第一时间去找了太后要来了空白圣旨。
除此之外,她没有其他办法去挽救岌岌可危的姬容朝。
明章帝坐在龙椅上,高看几分匆匆而来的姬安情,幽深的眼眸一闪而过审视。
“有空白圣旨为上,还请皇上深思熟虑,万不可如此轻率废太子。”
明章帝懒懒抬眸瞧着姬安情,口吻淡然:“太子刺杀朕未遂,此为谋反之罪,如何不可废太子?”
姬安情心中着急,姬容朝已经整整昏迷两天尚未清醒了,若在这时落了个谋反罪名,被贬为庶人,又有谁能为他解毒?
“太子已然贵为太子,但年级尚轻缺乏为君沉稳,断然不可能意图谋反。更尤其是在南巡之路上,一旦皇上出了事他也难逃其咎,堵不住悠悠众口。”
“更为重要的一点,若刺杀一事真为太子所为,又为何要舍身为皇上档箭,才使得如今昏迷不醒被身上的毒而折磨着?”
“太子绝对不可能会是幕后主使,此事定然另有隐情。我愿以此圣旨保太子清白,还望皇上相信太子为人,广寻解药。”
“我会努力找出真凶的。”
姬安情高举着圣旨,这是她保命的圣旨,如今她为了姬容朝将它给了明章帝。
她知道明章帝所求就是此空白圣旨,此物交给他后,她便再无“免死金牌”,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没关系,她始终不属于这里,就当做好人好事好了。
明章帝的脸色显而易见的明朗起来:“长公主对太子还真是一片赤子之心,朕甚是欣慰。”
“如此,朕便赐你地牢的通行令,若是能早日寻得解药亦或是找出真正的幕后之人,朕定加倍嘉奖。”
姬安情笑得牵强:“多谢皇上。”
离开宣政殿,姬安情的心中郁结,不想回长乐宫也不想回东宫看到姬容朝没有血色的面容。
索性拿着刚到手的通行令去了地牢。
有了通行令,一路畅通进了关押反贼的地牢。
侍从领着她走近,那反贼听着声音也不曾回过头。
姬安情站在地牢外,愣神地盯着那人,她其实一点都不知道该如何找出真正的幕后真凶。
应该要用重刑逼供吗?或许只要先拿出解药就好了吧。
姬安情双手握紧,她的心中不可抑制升起对这个法子的认可,残存的理智和身为现代人的道德素养让她无法心安理得。
随着呼吸的平缓,姬安情绷紧的身子松懈着,目光无神,呢喃:“误伤了无辜之人,你不觉得有愧吗?”
面对着墙壁的人冷不丁嗤笑出声,缓缓转过身:“他哪里无辜了?”
熟悉的面孔映入姬安情眼帘,她不可置信地掩住了唇。
“住持?怎么会是你?”
宁心原本毫无波澜的眼眸闪着异样的光芒,声音清平:“当然是我。”
“我可是为此谋划蛰伏了许久。”
“可惜,还是差一点点。”
宁心摊开手,遗憾地注视着自己的手:“若是箭再快一点,他定然挡不下来,狗皇帝就会死在我的箭下了。”
姬安情心中的波澜难以平静,傻傻脱口问出:“为什么?”
宁心好似听到笑话般大笑:“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恨呐!”
姬安情一时无言。是了,他不仅是宁心住持,还是谢家长子谢蔚溪,光是听着“满门抄斩”这一词,她便知他与明章帝之间是有多么深重的仇恨。
那日,她将贤妃的遗物埋入静安寺,他就在一旁看着,竟没露出半点悲伤。
他当真是藏得深。
“你之前不肯给静安株给他,如今可是也不愿交出解药?”
宁心敛了敛眸,眼中暗潮涌动,只是面对姬安情多了些善意。
“是,至少有一人陪我下地狱。”
姬安情被宁心的话激到,怒瞪着他:“姬容朝他又没害过你!”
宁心点着头,勾着冷笑:“是啊,他只是该他挺身而出时无动于衷,不该他出现时反而挡在狗皇帝面前。”
姬安情拧眉,表情严肃:“什么意思?”
宁心没打算为她解释,只是摇着头:“他是递刀的人,难辞其咎。”
姬安情不解:“可幕后之人,不是他,你为何要说是他?”
“我说过了,总要找人陪我下地狱。”
“天很晚了,你早些回去吧,兴许还能与他多相处些时日。”
宁心摆了摆手,也不嫌脏,背对着姬安情躺了下去,闭上了眼。
宁心话说到这份上,姬安情再也说不出什么话,失落地垂下头。
“贤妃那般柔善之人,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兄长。”
空荡荡的地牢里回荡着姬安情临走之前的最后一句话,宁心睁开眼睛,看着发黄的墙壁,笑得苦涩。
他没能为亲人报仇雪恨。
而他爱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第68章 突破口
白涣忻的医术不愧为皇宫第一人,甚至可以说世上再无第二人能超于他,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连他的师傅也只能笑叹后生可畏。
在不知道为何毒的情况下,白涣忻昼夜不眠查探毒物侵害的部位,找出与之毒性相近的毒,悉心研究,制作出的药解了姬容朝身上近八成的毒素。
虽不能完全根治,但能做到这份上已经是很难得了。
姬容朝的气色一天天好转,姬安情悬着的心才落下。
姬容轩诬蔑他为幕后主使的事姬容朝也终于得知,他泰然自若地靠在床榻上养着病,好像这件事和他没关系似的。
姬安情看他这般悠闲的样子气不打一处出:“你怎么都不着急的?还真要眼睁睁等着皇上将你贬为庶人啊?”
“我可是交出了父皇留给我的圣旨,找不出凶手来你我都要完蛋了!”
姬容朝合上书,无奈地摇着头:“你都能想到孤没有那么蠢做出这种事,父皇怎么可能想不到?”
“也就只有他那蠢货自以为联合了谢蔚溪,计划就能天衣无缝,白白在父皇那暴露了自己的野心。”
姬安情一怔:“什么意思?皇上他知道不是你做的?那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说?”
姬容朝眼神幽暗:“父皇唯一忌惮的只有先帝势力卷土重来。”
“孤猜测,父皇是知道了你我之间的事情,特意只让你知道他欲要废太子,好看你是否会拿出空白圣旨。”
“若父皇真的有废太子的念头,后宫又怎会风平浪静,光是母妃那都得闹上一闹。”
“你啊――”姬容朝轻叹,眼眸隐着纵容的温情,“都怨孤那几日昏迷着,才让你着了父皇的道。”
终于知道自己被忽悠了的姬安□□哭无泪,喋喋不休控诉着明章帝:“他怎么能这样?!”
“看我义正言辞据理力争的样子很好笑吗?这不纯属耍我呢?还白白废了我的免死金牌!”
姬容朝伸出手搂住姬安情的腰,另一只手拉住她的胳膊,将人往他身上带近。
姬安情重心不稳,堪堪用手撑在姬容朝的肩膀。
“你干嘛――”
姬安情未尽的话吞没在姬容朝微凉的唇瓣间,他的手细细摩挲着她的肌肤,掠夺着温热的呼吸。
温度节节攀升,姬容朝抵住她的唇,温言柔情:“辛苦你了。”
“如此也好,往后父皇就不会再多有忌惮了。”
姬安情并未把姬容朝的这句话放在心里,只以为说的是交出圣旨一事。
姬安情羞红着脸,所有糟糕的情绪都被姬容朝情深的眼神给化解。
“对了,我想起一件事。”姬安情这几日思考甚多,她总觉得宁心住持与姬容朝之间或许也有一些私人仇怨,“你和宁心住持,有仇吗?”
“宁心......”姬容朝失神呢喃。
恍然间,那日蒙面人孤注一掷的眼神浮现眼前。
那双清澈的黑眸,也曾洋溢着朝气,也曾化为一潭死水,也亦然......充斥着怨恨。
他认得那双眼睛,他知道是宁心。
也正是因为知道是他,所以才会毫不怀疑他会下死手,姬容轩尚且没这个胆子,但他绝对是抱着必死的心来的。
他必然得挡下这一箭,挡不下过不去父皇那一关,挡下了才是万事大吉。
故而他言姬容轩蠢,以虎为伴而不自知,只会作茧自缚,还连累了他。
“有。”
姬容朝嘴角的笑凉薄冷清:“他应是将剩下一半的恨都记在孤身上了。”
姬安情惑然:“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吗?”
“此事说来也小,只是于宁心而言应当是此生之痛了。”
姬容朝看向姬安情目光如炬:“想来你是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