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金裘——梅燃【完结】
时间:2023-03-14 10:56:30

   雀金裘
  作者: 梅燃
  景瑞五年,大雪封山,天子御驾亲征,无还。
  年仅三岁的小太子御极为帝,姜月见临朝称制,号圣懿太后。
  姜月见本以为当寡妇的日子凄惨惨
  谁知道越过越美滋滋。
  皇帝儿子事事听话,文武百官俯首臣服,天下河清海晏,咸鱼躺就可以享受大女主人生。
  等给亡夫的孝期一过,立马去找第二春。
  美男子千载难逢,姜月见预备下黑手。
  但,那个新科的殿元怎么瞧着有点儿眼熟?
  那双似曾相识的淡薄的眼,姜月见怀疑,这个人每次看到自己在金殿上打瞌睡的时候,都在讥笑自己……
  *
  小皇帝爱黏太后,不止一次地发现了。
  那个貌比谪仙的殿元才子,经常衣衫狼狈地从母后的凤帐里钻出来。
  不要脸的狗东西……
  小皇帝大发天威:“逆臣给朕跪下!”
  苏探微眯眸不动:“?”
  逆子,真不怕天打雷劈。
  阅读指南:
  2、本文又名《我战死的陛下回来了》。
  2、真夫妻,心眼多,互相看不惯。
  3、养包子文,先婚后爱。
  6、日常向搞情趣,非权谋,玩的就是心跳。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欢喜冤家 天作之合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月见、苏探微(楚珩)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与诈尸皇帝的鬼故事
 
 
第1章 
  一夜春雨潇潇,卯时至,天光放亮,侍女将香炉里的余烬拨去,更换上新的一支黄熟沉香,烟气徐徐直下,明净的火焰如一簇灯盏菊砰地一声炸裂,又訇然地凋谢,半片沉香登时发黑。
  姜月见闷哼一声,慵懒地睁开了眼,侍女听到太后苏醒的动静,殷勤备至地上前来替她打帘子,担心昨夜里雨声太大惊扰了太后睡眠,翠袖体贴地道:“没有早朝,太后可多歇会儿。”
  姜月见也不知是真的没睡饱,还是被她一句话问得,竟真的打了个哈欠,不过这身子勤勉太久了,总会觉得睡到三更还不起榻那就是罪过,意识霸王硬上弓了都按不住它非要苏醒,真是,贱骨头――但凡坐在那把銮椅上的人,骨头都会越来越贱。
  “服侍哀家更衣。”姜月见困得一面打着哈欠一面伸足勾自己的云头履,玉环就生怕太后自己劳累了尊贵的玉趾,急忙跪在太后榻前为她提鞋。
  自从两年前,先帝战死沙场,尸骨无觅,姜月见被拱火送上太后之位,而她还没銮椅高的儿子被迫当了小皇帝,姜月见这一声声“哀家”称得是愈来愈熟练了。
  奇也怪哉,楚珩活着的时候,她对他左看不顺眼又看不顺心,巴不得他早点死了她好快快活活地做她的俏寡妇,谁知道他真的死了,留下这一大堆烂摊子,姜月见真的成了寡妇,这处境还是有些微妙。
  她毕竟是一介对政事无能无为的女流之辈,朝中老臣多半是觉着他们孤儿寡母好拿捏,真的给孩儿他皇叔篡了位,那才叫日子不好过,所以当初同心协力,一齐把她们母子拱到了这骑虎难下的境地。
  姜月见呢,是想儿子当皇帝的,可没想让他三岁就爬上那御座!
  成婚七年,十六岁就嫁了先帝,买卖不成仁义在,真把男人咒死了,姜月见背地里也很后悔。
  “太后,今日可要听折子戏?”
  姜月见垂下手,任由翠袖将胭脂芙蓉色金丝攒花的云纹褙子替她穿上,后背用劈丝金线刺了一朵大团的怒放牡丹,走起步来伴随着腰间佩环叮当,牡丹宛若漂浮水上般灵动地左右摇曳。
  玉环适时地步上前,将雪白的毛团子送到姜月见手里,太后每每闲暇都要抱弄这只狸奴的,猫儿在美人酥软的胸前盘踞着尾巴,享受美人指尖抚弄,懒洋洋地缩起脖颈发出细微的呼噜声。
  姜月见听了翠袖这个提议,正有兴致,忽然想到一事,垂眉看向翠袖,问道:“对了,不是说殿试已经结束了么?皇帝怎么这时还不过来。”
  这个大业,自打她当了一把手以来无论大事小情都要来打扰她一下,委实很烦,就算那些官员再鞠躬尽瘁,该她一锤定音的决策也是件件都不能少。
  姜月见觉着这样下去不行,凡事只会大包大揽将来养出来的儿子必定是个废物,为了天下着想,别人的儿子废也就废了点儿,她的儿子必须在别人还不会走的年纪就得学会跑。言而总之,此次春闱她就没掌眼,殿试也没去,今儿个正是殿试三甲入宫中授官。
  翠袖垂眸答道:“许是陛下还未决定?”
  姜月见叹道:“让一个五岁的孩童独自面对这场面,哀家是不是心狠了点儿?”
  翠袖和玉环哪里敢说太后半个不是,翠袖还只敢把头低着,玉环已经一个马屁拍了过来:“太后娘娘这是锤炼陛下的心智和能力,用心良苦。”
  姜月见又叹了口气,摩挲猫儿的素手勾了勾玉环俏丽的脸蛋,笑道:“甚得哀家欢喜。也罢,这么久了,想必还是拿不下,哀家亲自去看看。”
  听说今年春闱涌现了一大批雏凤声清的年轻人,把几个阅卷老臣看得眼花缭乱,吹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直夸赞河清海晏,盛世出英杰,定是太后和陛下治国有方,圣明的缘故。
  既然这样,那殿试三甲,必定更是其中的翘楚了?这倒让姜月见有几分好奇心。
  翠袖召宫人为太后备辇,姜月见乘辇而去,穿过几道朱红深墙,至太和殿,此际春云浓丽,和风暧暧,太和殿前两侧雕栏下水沼浮萍如浅。姜月见下了辇,举步入内,太和殿宫人先告传了一声“太后驾到”,先声夺人,姜月见轻咳一声,肃容端袖步履施施然而行。
  她这一入内,殿中本在垂手而立的三名后起之秀如风过芦苇般分拂向两旁,为她让出一条步道来,姜月见是眼也没斜径直走向金龙大椅上的儿子,“陛下。”
  小皇帝一看是母后来了,顿时头也不疼了,脑也不热了,眉开眼笑地溜下了大椅朝着母后奔了过去,“母后来看朕?朕这里还没有决断完呢。”
  那就是已经定了至少一个人了?姜月见眼睛雪亮,“哦?跟母后说说,你都给谁,授了什么官?”
  其实那台下三个人姜月见一个也不识,此刻都恭恭敬敬地叉着手,垂容而立,以示尊卑。姜月见好奇地一眼扫过去,眸光在第一个人身上多停了那么半刻,一般清瘦如竹的身板,这个人气质倒不同于那两人文气过重,这宽大的道袍底下定有一双修长的双腿和窄瘦的腰节,摸上去手感一定不错。
  “咳咳。”姜月见打住龌龊的心思,装作不经意地侧开眼,继续垂眸询问皇帝。
  楚翊招待母后落座,给她递上茶果子,慢慢悠悠地将屁股蹭上龙椅,胖滚滚的和笋芽似的指尖指了指当中一人,“这是三鼎甲第二名,朕听说他精通于骑射,似乎是个文武全才,本朝不设武举,武官的选拔里总是很艰难才能挑中一个,倒是那些喜欢碎嘴的文官实在多得不胜枚举,所以,朕就把他安置在了云州安仁军。”
  姜月见闻言一笑,颔首:“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
  那当中的青年,便抬起了头,骨骼瘦了些,不似武官的料子,太后问他:“文弱至此,何以精通骑射?”
  青年不卑不亢,嗓音宛如春天乍暖化冻的溪水般明净:“君子六艺,皆有习,唯恐负于孔夫子教诲。”
  姜月见笑道:“平日里读什么书?”
  青年又道:“战书兵法国策,兼而有之。”
  这样说,左右不过那些《孙膑兵法》之流,姜月见不想细问,她那个已经化作死鬼的男人也喜欢读这些书,还不是……也罢,不足为人道也。
  太后夸赞了一下,赞的是儿子楚翊:“授得很好。”
  得了夸奖的小皇帝,便如同姜月见怀里的尺玉一样得意洋洋地翘起了屁股后头并不存在的尾巴,姜月见感到极其滑稽,又问他:“还有呢?”
  小皇帝便又指了指那右边的人,姜月见凝睛看去,是个中年人,人都说“五十少进士”,能登科及第倒也算不得年纪大,只是瞧着稳重老练许多,脸上有些沟壑与褐斑,还是斯文的。
  楚翊骄傲地对母后道:“这是鼎甲第三,朕看他博学多闻,老成实在,不善言辞,便让他去了四门学,从助教做起。”
  才五岁的小皇帝,姜月见本也没指着他把这事办得有多好,只要不甚离谱,哪怕捅娄子了也不怕,没想到他居然能说出这一番话来,太后着实震惊。又看那钦点的第三名,须发飘飘,为人稳重,还真有几分教书先生的味道,不禁感叹“吾儿尚小,竟有识人之能”。
  楚翊自知是哄得太后心花怒放,暗搓搓地朝着叉手而立,垂着眸子不动的男子眨了眨眼睛。
  他说的果然很对,母后很高兴这样的安排。
  姜月见被他欺瞒了过去,也没发现苗头,沉浸在儿子已经逐渐开始知事挑起重担,很快便能解放他的老母亲的喜悦里,半晌,才将目光转向那一甲殿元:“这么说,就只一人还需议定了?”
  楚翊谨慎地犯难:“嗯,朕还没想好。”
  姜月见已经很是高兴,缠绕护甲的右手指节摸了摸他的脑袋瓜,笑盈盈地道:“母后替你拿了这个主意吧。”
  楚翊如蒙大赦,舒了口气,正盼着母后解围。
  刚才授官的时候,他想了好半天都没办法,对朝中的官职又不很熟悉,不留神把打了小抄的册子滚了下去,正好骨碌碌地摊开了一大截,撞进了三名后生的眼睛里,那第二名和第三名都识时务地扭开了眼睛去,好像目盲心瞎,什么也没察觉,正当小皇帝吐了口气要下去拾捡小抄的间隙里,顶头飘过来一道清雅和悦,若含笑意,又有着莫名其妙的亲切的声音――
  “陛下要臣帮忙么?”
  就像一颗石子投进了湖底,激起一圈一圈的涟漪推向岸头,说不清道不明什么滋味,楚翊这时候还没缓过神来。
  耳朵里又传来母后端正肃穆的沉音:“殿元,抬起头来。”
  那角落里,只见一节拔竹孤影,若月照寒江,散发着一股清冷旷远之感,两肩稍宽,然人峻瘦有余,幽姿清澄,便似那雨后的一抹新碧,无端地有几分勾人。
  他是那样温顺而安静,仿佛人畜无害的一只尺玉,只敢小心翼翼地收敛着爪子,不敢有丝毫锋芒迹象,姜月见听到他拱起双手执礼:“微臣苏探微,恭请太后玉体金安。”
  “哀家安,”姜月见歪了歪身子,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这个青年人,“年岁几何?”
  他这张脸,和他的气质极为匹配,清润如玉,又颇有些缭绕的冷意,谦逊低调,看着是个务实的人,难怪得了小皇帝青睐,听说是一眼,就点了他为头名。
  苏探微把眼睫微垂,似乎畏惧凤威,不敢与她对视一样,虽然下颌往上抬了少许,从姜月见这个角度看去,依然窥不清全貌,只是那两畔如刀裁墨画的鬓角十分明晰,白皙的皮肤更加是个中极品。
  年轻人嘛,姜月见想,瞧着才十八.九的样子,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难免有些紧张和小心,怕犯错,这实属正常。
  苏探微的嗓音,和他的人一样,又是清澈之中透了点儿冷寂出来:“微臣已年及弱冠。”
  话音落地,须臾之后,小皇帝翘起了萝卜腿,正不解母后怎么没了动静时,忽听得母后那幽幽的叹息声传来,“好,很好啊。”
  太后连说了两个“好”字,也不知是什么意思。但满太和殿中之人,除了楚翊,个个手心冒汗,屏住了呼吸,周遭落针可闻。
  作者有话说:
  袅袅,你死鬼男人回来了!
  注:架空文,群臣朝觐除特殊情况无需跪礼,只需行叉手礼即可。还有一些细节私设,作者考证不佳,请大家看文就好,不需要过多纠结,能点进来的都是缘分~
  最后,开新文啦,仍然是感情流,男主楚狗,为了行文流畅,暂时先用文案上的假名字。
 
 
第2章 
  太后这两个字,令得太和殿内鸦雀无声,久久无人敢应语,不知道金龙椅背虎皮软靠里的这位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是如何示下,她的心思深不可测。
  姜月见沉默半晌,转头低下声和气地微笑问楚翊:“怎么拿不定主意呢?你问问他,最擅长干什么,平时除了圣贤经书,还读些什么。”
  楚翊一派天真地听了母后的话,立即清一清嗓,垂目对台下人道:“平时喜欢看什么书,做些什么功?”
  立在他跟前约有两丈之远的苏探微,叉着手,神情肃敬,“臣平日里读书涉猎不丰,唯独略通于岐黄之术,谙熟《灵枢》《素问》与《百草经》。”
  听到这几本书之后,小皇帝诧异地发觉,母后垂落在案头,似乎要低头品茗的手细微地溢出了一丝颤,她的脸上浮现出若隐若无的笑意,在茶汤蒸腾而起的暖雾里,看得不甚分明。
  母后只是反应奇怪,但并无指示,小皇帝只好接着问:“就这些了?”
  苏探微仿佛惶恐,一副受惊了的模样,嗫嚅道:“的确,臣……实在无能于事。”
  才问了这么一两句,殿元已经慌张了,楚翊对他甚至深感可怜,也不知以后要在母后手底下怎样讨生活呢,可他偏生有种拱火不嫌事大的机灵和叛逆,苏探微越是这样,楚翊就越想捉弄他。
  他老神在在地将两条黄瓜短腿往上又蹭了蹭,脸上破开了笑,露出雪白的两粒小虎牙:“既然这样,你就到太医院去候着吧,等候母后与朕差遣。”
  居然就这么轻轻松松给定下来了?那第二名和第三名见识过苏探微金殿上侃侃而谈对答如流,一切尽在掌握的十拿九稳模样,都暗中有所感怀“既生瑜何生亮”,叹道他前途不可限量,甚至隐隐有些妒忌。谁知最后,竟如同玩笑一般,将这么一个难得一遇的大才,给安放在了全然不能施展抱负的太医院?
  到底陛下还只是个五岁孩童,只是小孩儿心性,也不知太后同意是不同意。
  楚翊下了这个决定,立刻扭转了胖墩墩的身子,怀有些许忐忑和谨慎,眼珠清亮地望着他宝相庄严,凤威含而不露的母后,“母后,朕这样安排,可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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