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年尤其震惊, 他大概是没想到傅如晦真的打算离婚,他潜意识里是觉得傅如晦不会答应楚榕的, 因此一直是在挽留楚榕,而没有操心傅如晦的态度。但是傅如晦的话直接击碎了傅年的这种想法, 他从来没想过爸爸会同意和妈妈离婚,更别说主动提出来了。
“爸爸, 你说什么?”傅年忘记了抽噎, 愣愣地又问了一遍。
傅如晦轻柔揩去傅年傅余的眼泪,“年年,小鱼, 爸爸和妈妈离婚, 你们想跟谁?”
楚榕站起来皱眉看了傅如晦一眼, 她道:“你没必要这么问他们, 我没打算……”
“妈妈。”傅年低着脑袋, 没有看傅如晦的脸,“我选妈妈。”
傅如晦意料之内地点了点头,“小鱼呢?”
傅余不想选择,他没有说话,只是悲伤地揪着楚榕的衣角,抽抽嗒嗒的。
但即便是一言不发,傅余的动作也能让傅如晦看出他的选择。
傅如晦心里清楚傅年傅余一定是偏向楚榕的,但是没想到两个孩子的选择这么干脆利落, 再怎么说他也当了傅年傅余那么多年的爸爸, 傅如晦心里多多少少还是不可抑制地生出了一点酸涩。
“这份协议财产分配不合理。”傅如晦没有心酸太久, 他伸手弹着手里那张折起来的离婚协议,“我重新拟一份。”
楚榕低下头,眼眶有点酸,“不用了。”
傅如晦走过来,“等我一分钟,好么?”
一分钟而已,她没什么好拒绝的。楚榕低声嗯了嗯,站在原地没动。
傅如晦从她肩膀擦过去,带起一阵微风,从始至终没有分给楚榕一个眼神。
楚榕余光瞄了一眼傅如晦冷峻的侧脸,她给傅如晦发了那个视频之后,傅如晦不但没有回应,热搜也没有被撤下来,那条热搜底下的评论区已经开始逐个猜测视频里男子的身份了,假如能扒出来傅如晦的身份,傅如晦婚内和别人闹出绯闻,对原唐没什么好处,可是傅如晦还是由着热搜挂在网上了。
楚榕也只能默认傅如晦承认了。
其实傅如晦倒不一定真的和郝寒云做了什么,可是他连一个字的解释也没有。楚榕心想,他没长嘴吗?
楚榕说离婚,他依旧没作解释,楚榕觉得自己没必要继续说些什么了,傅如晦自己不解释,她难道还要热脸贴着冷屁股追上去让他给个什么说法吗?
楚榕承认自己是挺喜欢傅如晦,她也猜到自己或许就是真正的楚榕。她以前也和傅如晦有一些或许很美好的往事,楚榕现在暂时不记得,这其实是个挺让人恼火的事,她相信傅如晦一个人记得这些来面对一个没有记忆的她,一定很不好受。
她其实一直有点点内疚,即便失忆不是她想的,傅如晦也不愿意告诉她一星半点。
但是这都不代表楚榕可以选择在婚内忠诚这样严肃的原则性问题上让步。
只是,楚榕还没想过带着年年小鱼一起。
不是因为她嫌麻烦,是因为好歹这是傅如晦的亲侄子,也是他从小照顾到大的,楚榕没准备用几个月时间就这么把孩子拐走。
“年年,小鱼。”楚榕双手扶着傅年傅余的胳膊,认真地道,“你们要离开爸爸吗?妈妈和爸爸可能很久都不会见面了,你们很有可能也不能和爸爸见面了。”
傅年傅余愣愣地听着楚榕的声音,还没回答,傅如晦就拿着一份较厚的文件出来了。
他手里还拿着一支笔,和那份文件放在一起递给了楚榕。
“签这份吧。”
楚榕接过来一看,是一份新的离婚协议。
她简单地翻了翻,里面写清楚了二人的财产分割和傅年傅余的抚养权归属问题,条条款款列的无比清晰。
一分钟,他就拿着这么完整的协议走出来了,并且上面已经签上了傅如晦自己的名字。要说傅如晦不是提前很久准备好的,楚榕都不信。
“你这么早就计划着离婚了?”楚榕这时候心里早就没有愤怒或者是失望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怪的复杂感,总觉得傅如晦像是优雅地设置了一个圈套在这里,等着人往里面跳,楚榕不确定她是不是跳陷阱的那个人。
傅如晦的财产分割实在不算合理,假如楚榕是要被套路的那个人,傅如晦是不是玩的是不是太大了点?
傅如晦微笑,“怎么不签?不想离婚了吗?”
“为什么话划给我这么多钱,还有股份,又不是我的公司。”
傅如晦道:“是我们的共同财产。年年小鱼的抚养费我每星期打给你。”
“……不用你。”傅如晦给的离婚财产已经够楚榕花到第十辈子了,养活傅年傅余绰绰有余。“你真的不要年年和小鱼?”
“是他们自己选择的。”傅如晦垂眸微笑,看起来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就算离婚,我也要抚养他们,不要推辞,这也是他们应得的。”
楚榕:“……”
算了,他愿意给就给吧,年年和小鱼确实需要更好的生活环境。有人愿意花钱,合理合法,她没理由不接受。
楚榕拿着那支笔,摁了摁笔头,“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离婚?”
其实刚刚已经问过了,但是傅如晦还是道:“那榕榕为什么想离婚?”
都这个时候了,还叫她榕榕。
楚榕觉得挺讽刺,她也想起来自己已经和傅如晦说过了,还是借着傅年的口。可能是现在情绪波动的大,几分钟之前的事她竟然忘得这么快。
“刚刚年年不是说出来了?”
傅如晦点头,“那这也是我的原因。”
楚榕一笔一划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淡淡问:“你什么时候和郝寒云认识的?”
傅如晦眼珠微动,“为什么问她?”
楚榕抬眼,“明知故问?如果你进的不是郝寒云的房间,我想,我对这个问题是不感兴趣的。”
傅如晦眨了眨眼,想了想道:“回国的那天。”
“……那真是难为你忍到昨天啊。”楚榕咬牙切齿,她甚至开始怀疑起是自己太好骗了还是傅如晦的演技实在是精湛得无可挑刺,几个月前就已经认识了郝寒云,这不就是和原本得剧情重合了吗?
她甚至还掏心掏肺地和傅如晦坦白了自己是穿书者这件事——虽然这件事现在在她看来并不是真的,但是她还是把自己的把柄给了傅如晦啊!
不过,傅如晦的秘密也和她讲了。
楚榕稍微平衡了一点。
傅如晦抿唇,“虽然我知道你现在不在乎也不相信,但是我还是想说明,我和……郝寒云,在昨天之前绝对没做过出格的事。”
所以昨天真的做了?
楚榕:“早一天或是晚一天没什么区别。走了,年年小鱼。”
傅年傅余的东西没什么好收拾的,楚榕打算给他们买新的,买最新的!
傅年傅余拉着楚榕的手,一步三回头地看着站在原地看不清神色的傅如晦,两人越走越慢,越走嘴巴瘪的越深、眼泪流的越多,最后傅年傅余先松开楚榕的手,小跑着回去抱住傅如晦的大腿。
“爸爸,你不要让妈妈走好不好?我不想走,我想要爸爸妈妈在一起呜呜哇哇——”傅余眼泪鼻涕擦在傅如晦的裤子上,哭的撕心裂肺,爸爸虽然从来不在家里陪他们,但是他也并不想和爸爸分开,爸爸会帮他擦嘴巴,他认识的第一个字也是爸爸教给他的,爸爸明明说过不可以骗人的,为什么自己要先骗人。
傅年呜咽两声,并没有留太久,他是清醒的,从楚榕决绝的态度里,傅年就已经知道她是不可能原谅爸爸的。所以傅年不会像弟弟一样试图用哭泣来祈求,他在表达了自己的不舍之后,还是毅然地走回去握住了楚榕的手。
“爸爸,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傅余见哥哥走了,自己也连忙走过去,脸上的泪涕都没擦,生怕妈妈和哥哥一起离开不带他。
傅如晦伸出一半准备安慰傅年傅余的手不动声色地收了回去,他微不可及地叹了口气,“王舜华在下面等你们。我帮你拿行李吧,送你到门口。”
楚榕没拒绝,把手里的儿童行李箱放在地方,头也没回,拉着傅年傅余像是踩着风火轮一样匆匆下楼了。
那行李箱在傅如晦手上像是手提包一样,显得更小了。
李志召已经被傅如晦炒了,暂时还没有找新司机,好在现在没那么忙,王舜华一个人也应付得过来。
傅如晦将楚榕三人送上车,自己却没上,而且双方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疏离,王舜华不知道其中缘故,什么也不敢问,只能目不斜视地看着车前的雨刷器。
“就带这么点东西?”傅如晦将楚榕的行李放在副驾,走到后排的窗前问道。
楚榕面若寒霜,“会买的。”
傅如晦点了点头,“你喜欢的那些珠宝有带上吗?”
楚榕的珠宝有不少,但是她只带了一条祖母绿项链,现在傅如晦这么问,楚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不想让傅如晦知道自己特意带了他送的珠宝,但是撒谎,她也不想。
“值钱的带了。”楚榕冷冷道。
傅如晦笑道:“那就好。要去哪里?”
楚榕心里也还没想好,她随口道:“买了机票,先往北去。”
傅如晦顿了顿,问道:“年年和小鱼的身份证,还在我这里。”
楚榕:“……那你现在给我拿出来。”
“那再等我几分钟。”傅如晦折返回去,拿傅年傅余的身份证给她。
这一找,就找了好久。傅如晦迟迟不出来,楚榕坐不住,下车透气。
这时候一辆车缓缓驶来,就停在了楚榕她坐的这辆车后。
楚榕看着里面的人下来,水面一般的面料缓缓流出来,那人微微矮身出来,一张玉面慢慢展露在楚榕面前,竟然是傅和玉。
“榕榕,你去哪里?”
第82章 催促
几十分钟前楚榕和傅和玉才见过, 现在傅和玉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楚榕有点不可思议。但是因为傅和玉是傅如晦的朋友,她现在和傅如晦的关系并不算明朗, 她并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傅和玉,楚榕以前以为自己是个不会迁怒别人的人, 但是现在,楚榕觉得自己有点不太想和傅如晦的朋友多讲话。
还好只有一个傅和玉, 他最会察言观色了,应该能看出来她不想和他讲话。
楚榕这么想着, 就转头重新坐回了车厢里, 打算无视傅和玉。
不过今天她想错了,傅和玉不但没有察言观色,还十分不解风情地走上前来, 停在楚榕的窗边, “榕榕, 怎么不理我?”
楚榕:“……”
她只能道:“和玉, 你来干什么?”
傅和玉弯腰看着楚榕笑, “没什么,就是给你送点东西。你早上把这件衣服落在我那里了。”
他扬了扬手里的纸袋,楚榕不由想了想,早上落什么衣服在傅和玉那里了。
她道:“那谢谢你了。”
说着就想直接从车窗伸出去拿傅和玉手上的纸袋。
傅和玉将手微微挪开,“榕榕还没告诉我,是想去哪里?”
楚榕手一空,“啊,这个……”傅和玉是怎么回事?难道今天早上没有睡醒吗?
傅和玉看她不回答, 又看了看傅年傅余, “年年小鱼, 要不要去叔叔家玩?”
傅年傅余眼泪虽然擦干净了,但眼眶还是红彤彤的,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们刚刚一定是经历了一场大哭,可是傅和玉像是没有见到一样,笑眯眯地诱他们说话。
傅年和傅余默契地摇摇头,现在他们哪里都不想去,只想和妈妈呆在一起,如果可以的话,只想和爸爸妈妈两个人呆在一起。
“他们不去。”
从傅和玉对面走来的青年指尖转动着一个钥匙圈,今天天气有点凉,他只穿了一件纯黑的短袖,皮肤被冻的惨白惨白的,声音低沉,像是一只精致的吸血鬼。
楚榕看到来人,惊讶道:“楚桾?”
楚桾扭头看向楚榕,顺手在右耳上捋了一把,楚榕眼尖地注意到他是把右耳上的一只耳钉顺手摘下来了,不明白青年这莫名的举动,楚榕只看到他微微紊乱的呼吸,“你跑过来的吗?怎么在这里?”
她对楚桾说话的语气明显要柔和不少,只有傅和玉注意到了。
楚桾纯黑的短袖上还有一些亮晶晶的金粉和亮片,下身穿的那条裤子是朋克风,和朴素的上衣有点不搭,楚榕想楚桾大概是刚下班?看网上那些偶像穿的衣服风格都挺鲜明大胆的,楚桾可能是把上衣换了一下,下身没来得及换酒跑出来了。
所以她更疑惑了,有什么事值得楚桾这么急匆匆地衣服没换、耳钉没摘就跑出来?
“你要去哪。”楚桾走过来,伸出一只手肘撑在车窗上,“去我那里。”
这么直白?楚榕笑了,“你是说,去你家?”
傅和玉的眼神直勾勾地盯了过来,像是在期待楚榕的回答。楚榕还没说话,楚桾脑袋也趴了下来,枕在他自己的小臂上,那双还没卸妆的眼睛眼尾还有浓浓的黑色眼影,让他看起来有些冷酷,但是他的眼神却和自己妆容表现出来的气质截然不同。
昨天见面时楚桾还那么冷淡呢,今天却像是一只哈巴狗,眼睛水汪汪的,祈求地看着楚榕。
楚榕无奈道:“为什么让我去你那里,我们很熟吗?”
除了都姓楚。
楚桾道:“我是你的钢琴老师。”
楚榕:“……”
楚桾接着道:“你要是走了,我不知道去哪里找你。”
“钢琴,我可能不学了。”楚榕想,楚桾也算是傅如晦的人脉吧,他本来是做歌手的,是因为傅如晦的人情才过来教她这种小白学琴,继续让楚桾教她钢琴,也不合适。
楚桾道:“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