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虽然已经太晚了，但为了良心上能过得去，一下子颓败了的他还是强忍着无法救母亲的憋屈和压抑，向温甜软了声。
“甜妹，刚刚是我太激动了，对不起……”
这不是他今天第一次为自己的态度道歉，可相比起前两次讨好的语气，这次显得诚挚许多。
但温甜不需要他的道歉，她只是唏嘘，“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了，你走吧，你想要我帮忙的事我是真的无能为力。”
她知道，无论她解释多少次，强哥都不会愿意相信的，但这也是她如今仅有的能跟他说的话了。
强哥知道他不该再纠缠，但还是无法轻易死心，那是他母亲的命啊！
他弱弱地不敢和温甜对视，不过是悄悄地抬了下眼，偷瞄枝桑身后的温甜，“甜甜，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没用了，但能不能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帮帮我妈妈——”
“这位大哥，我看你是搞错了吧，治病救人，那是医生的职责，你在这里堵一个做糖水的小姑娘有什么用呢，她是能够给你妈扎针还是给你妈开药啊？”
忽然，围观的人群中走出一位年轻人，他扎着一条小辫，提着一个小皮箱，却戴着一副金丝复古原型眼镜，身着一件与他气质不太相衬的长衫，仿佛是从民国时期跑过来的人。但毕竟是在宣传传统文化的旅游景区，平常这边很多穿汉服的年轻人，所以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不觉得他的打扮奇怪，只当他是仗义执言的路人，纷纷赞同他的说法。
其实一直围观的路人都已经大致听明白这个大个子大胡子的男人来摊子上到底是闹什么的了，也正是听明白了才觉得这事离谱。
你说这大胡子该不会是脑子不太灵光吧？怎么会来求一个做糖水的人救人？
也觉得小姑娘挺不容易的，开门做生意还摊上个疯子。
强哥被人打断了说话，胸口又闷着一股子气，但他是真的不敢再惹是生非了，他是真的怕枝桑会报警找人来抓他，所以只能质问新走过来的男人，“你是什么人？”
归凌不想解释他的来处，毕竟一句两句解释不清，况且他的身份若真被眼前这个不讲理的男人知道，恐怕会惹来麻烦。
于是他只是努努嘴，示意他看摊子后的枝桑。
“我是他的朋友。”
第142章 那我天天都来吃花生糊咯！
枝桑的朋友？
在场的人不仅强哥惊讶，就连温甜也惊呆了。
枝桑的朋友……那岂不是也是糖水精灵？可是，她明明没见过这位啊。
枝桑没想到归凌会直接打着他的名号过来打招呼，他顾不上强哥和归凌的对话，第一时间扭头向温甜解释。
“这个是我之前给你提过的归凌，你记得吗？”
……归凌？
“那不是——”温甜更加诧异。
归凌……那不就是龟苓膏吗？
但是系统明明已经罢工了，他怎么会被召唤出来？
“是，是他。”枝桑听她的语气已经清楚温甜回想起来这个人的来头。
这样解释清楚，让温甜心里有底，他们交流起来就方便多了。
虽然不知道归凌是怎么绕开系统直接过来人间的，但至少温甜知道这个年轻人是自己，就不担心他说话没有分寸了。
“怎么，你们一个两个都是什么表情啊，枝桑在你们这的人缘就这么差，连个朋友都不能有？”
归凌看着大家吃惊的表情真是纳了闷了，难不成枝桑在这边是个讨人嫌的小鬼，他这个借口还找错了？
强哥之所以会惊讶，不过是他一直以来都认为枝桑这个人是他摸不透的人，对每个人好像都客客气气的，但是自带一种奇怪的疏离感，只有在面对温甜的时候，才会带几分亲近。
毕竟还是个鱼妹都说看不透的人。
所以这样子的人忽然跑出来一个朋友，是有够让人奇怪的，但谈不上震惊。
“我只是觉得，即使你是他的朋友，在未知事情全貌的情况下，还是不要太随便地下结论而已。”
“那照你的说法，就是这个小姑娘的糖水还真能治病救人扎针开药咯。”归凌哈哈大笑，一摊手，“大家伙听听这话，离不离谱！”
路人听后也是笑出了声，确实是离了大谱了。这个说法知道的是知道他说的是糖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说的是什么神丹妙药呢。
周围不明就里的路人指指点点地嘲笑强哥，他心里一急就出口反驳，“我妈真的吃了她做的花生糊以后就好了！！”
可说完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极了。
一碗花生糊？不是燕窝参汤补品。只是一碗简单得再不能简单的花生糊，一碗他现在都能做出来的花生糊。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也许他都是打死不相信花生糊能救濒临死亡的病人的。
归凌当然知道这其中一定是用了什么魔法，但当务之急还是让这个男人死了这条心，“你确定当真是吃了一碗花生糊就能起死回生？大哥，这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
“是啊，要真可以那我天天都来吃花生糊咯！”
路人纷纷附和。
这句话一下子点醒了强哥。
是啊，他怎么就能确定真的是温甜的花生糊让母亲的病情好转的呢，只是单凭那天他们过来以后母亲的情况就好转了？那为什么他跟着温甜的配方做的花生糊，母亲也说味道和当时吃到的味道一样，可还是没有用？
或许是有什么他没有留意到的事情改变了呢……
如果这一切都和温甜无关，那救母亲的道又在哪？
*
意识到或许母亲当初的好转和温甜的花生糊没有关系，仿佛是最后一根吊着他的弦也“啪嗒”一下断裂了。
强哥的心凉了半截，感觉自己跌进了无尽的深渊。
“难道一开始就错了吗……”
他嘴上念叨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于意识到自己当时错得离谱。
在母亲好转的时候他就该去积极寻找更好的医生，更好的治疗，而不是想着一直靠一碗糖水续命，而不是一直想着再出事怎么也还有温甜帮自己。
是他当时魔怔了的离谱的想法，拖累了母亲的身体，错过了最好的治疗时机。
他是真的错得太离谱了。
第143章 她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强哥最后灰溜溜地走了。
温甜心里无能为力，更是憋得难受。
想当初，她力排众议选择使用道具让强哥妈妈身体恢复，的确是存了救人的心，她难道不知道这么做治根不治本吗？她当然知道。
但她更加清楚的是，在病人家庭里，她能够拖延的这短短的时间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这段时间可以给病人更加积极的治疗，补充营养后，也许她就能再熬过下一次，再下一次的化疗，也许在某一次化疗以后，癌细胞就能消失殆尽。
即使真的无药可救，也许这一小段时光，也为病人的家人更多的时间能够陪伴在病人的身边，陪伴他们走过最后的一程。
……
但不论是哪种，都不是像强哥现在这样，被复杂的家事所拖累，拖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错过了一切。
或许不仅强哥错了，她也错了吧。
*
“甜甜，你已经做得很多了。”
枝桑知道，即使温甜不说，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一定是除了强哥以外，最难过的那个人了。
他握住她的手，企图让她跳开压抑的思绪，不要胡思乱想，但手下能感受到一片的冰凉。
“你已经尽力了，知道吗！”
强哥离开，人群也渐渐散去，没人再留意他们这边的举动。
除了归凌。
“小主人，”归凌在这时候突然开口，他双手抱胸，“其实如果你想帮他，只要你一句话，我也不是不能出手。”
只是他内心还是不想帮那个男人的。
那么无力又愚蠢的男人，不值得他出手相救，为他逆天改命。
不过，如果是小主人的命令的话，作为神使的他，还是不得不听从的。
温甜才记起来还有这么一号人在场，她震惊于他所说的话，“出手？”
她记得枝桑说过，如果他们精灵随便更改人类的命运的话，是会受到惩罚的。
作为一个拥有情感的人类，她当然希望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没有病痛，但是，且不说她的精灵会因此受到不应该受的处罚，她现在无比认同枝桑当初劝她的道理。
人都是有他们各自的生命轨迹的，她根本就无权干预他们的轨迹。
“算了吧，”温甜叹气，心里沉重极了，“人各有命，这或许就是他们的命吧。”
归凌了然一笑。
其实，要是温甜但凡说出一句让他救人，他虽然确实会听从命令，但也会打从心里地不认同这位主人的做法和观念。
幸好，她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
强哥的事至此算是告一段落，温甜他们也该开始捋一捋归凌出现的事。
“为什么出现？”
归凌觉得他们问出这个问题简直是脑子秀逗了。
“那当然是神使派我来的，怎么，我还不该来？”
他像个大爷似的坐在从鱼妹那边借来的带靠背的椅子上，还颇为花枝招展地向鱼妹来了个大大的招手和飞吻，看得温甜只想自戳双目。
明明是看着还挺文静冷清的精灵，怎么行事作风如此油腻？！
鱼妹自然也是没眼看的，她早就习惯了过来找温甜的人各个身上的气息都极为不凡，也懒得开口问什么了。
只不过这次这个人看着一脸轻浮，鱼妹在他送上飞吻的时候，默默地躲开了。
再说回归凌这码事。
“你说神使，系统？！”温甜对此表示怀疑，“它不是休眠了吗？”
第144章 是正经医生吗？
归凌并不了解人间的情况，因此并不知道系统休眠的事。
不过他很快就从温甜的只言片语里，迅速分析了当下的情形，应当是小主人在人间遭受了什么，导致发生了只在教科书里听说过的“休眠状态”。
对此他并不担心，既然神使将他派来了人间，不就说明神使依旧认可小主人的身份，并且现在的状况并没有那么糟糕吗？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但是现在看来，小主人身上所经历的休眠状态并不会影响您与我们糖水精灵之间的链接，至于如何才能恢复正常的状态……”
归凌猜，这一定是温甜最关心的问题。
“一切都是取决于小主人您的选择，除了您以外，没有人能改变现状的呢。”
*
归凌的到来，温甜由一开始的震惊，到后面缓过神来。
他的出现，给温甜打了一剂强心剂，至少系统没有完全放弃她，她现在的努力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而归凌也不用做过多的自我介绍，温甜已经久仰他的大名。
“我听枝桑说过，你是赤脚医生？”
温甜上下打量他的样子，原本她还以为归凌是个满头白发的老中医爷爷呢，没想到竟然这么年轻。
而且和寻常老中医那种沉稳的气质，似乎还不太一样？
温甜在这边质疑归凌的医生身份，那边归凌一听这称呼，就直接来气，“什么赤脚医生，是神医！神医！”
温甜默默地抹了一把汗，心里更是映证了之前的想法：哪有神医会自称是神医的啊，怎么看他不太靠谱的样子呢。
结果这个探究的小眼神，被归凌一抓一个准，“你这是什么眼神？是不是在想，＇哪有神医会这么不要脸叫自己神医的啊＇，是不是！”
温甜：……
温甜不和归凌乱拉扯，倒是求助地看向枝桑指指他，“他还会读心术？”
“哪是什么读心术，”枝桑没好气地解释，这个归凌果然还是老样子，没个正经的，“他是碰到太多这么说他的人罢了，现在已经熟练了。”
温甜想想这个逻辑，也没毛病，毕竟谁见到他这副模样都很难将他和妙手回春的神医联系到一块啊。
想到这，温甜又想起了一件事，“噢！上次你的按摩手法难道就是跟他学的？”
再想想自己曾经动过让归凌来了给自己推拿按摩的想法，温甜就想用脚趾抠出一整座城堡。
怪不得当时枝桑没有再往下说下去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耳尖的归凌也听到了他们说的内容，立即跳脚，“我听到了！我听到了什么？！”
他一下跳到温甜和枝桑的中间，将两个人隔开，贼兮兮地来回看这俩人。
“你们说了按摩是不是！”他的眼睛眯起，审视他们两个，认定他们有“奸情”。
他的眼神暧昧，让温甜一下子慌了神，担心他会误会什么，忙摆手，“不是，我们不是，我们没有！”
“嗯？”归凌见这边温甜不肯坦白，他便哼哼两声扭头去看枝桑。
枝桑一挑眉，比他更讨人嫌的语气开口，“就是你想的那样。”
那语气理直气壮得就差加上一句“怎么着”来气归凌了。
……他想的那样？
他想的哪样？！
“我去！”归凌一副被雷劈中的模样，万念俱灰地颤抖着手指着枝桑，仿佛指着什么人面兽心的恶魔“你你你！你也太早下手了吧呜呜呜！”
枝桑根本不理会他的话。也不是他故意挑事，只是他摸清楚了归凌的性格，不这么说他只会更得寸进尺。
可温甜不知道这些，她还觉得奇怪怎么枝桑突然也像变了个人似的胡说八道呢，只能自己解释，“不是的不是，是我之前做糖水做得腰太疼了，所以枝桑帮我……”
“真的只是这样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