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辞拒绝:“你去旁边玩,等大些再帮忙。”
卫昭没有听她话,他虽比清辞矮,但立在旁,双眼定定望着她,也很有一番气势。
他拿着斧柄,声音还带着小孩的软糯:“阿兄,我不想你太累。我以前在家中,什么活都做,现下在这里,比以前吃得好也睡得好,力气大很多,砍柴并不累。”
他眨眨眼,目露祈求:“阿兄,让我帮帮你吧。”
清辞的心顿时软了。被他的话给说的暖融融,她将斧头交到卫昭手中,不放心,又嘱咐一遍:“那你慢些,千万别走神,方才在屋中听到声响,吓我一跳。”
卫昭点点头,立马笑起来,“我知道的。”
卫昭做饭好吃,午饭就由他做。平日里吃的米粥,经过他手,也总香得让人恨不得多吃几碗。
天热,乡下人干活又多,午饭后大都休息一会儿,下午再继续劳作。
他们三人刚准备回屋休息,院门外又传来刘秀才的喊叫声。
刘秀才心里愧疚。知道蒋氏死讯后,他本觉得死就死,只是一妇人而已,没了再娶。
可他一天比一天难受,撕心裂肺地疼。
张梅只是因为激情,她的花样多,总给他新奇体验。
蒋氏不同,她温婉可人,早就在他心底扎了根,不然当初也不会娶一个带孩子的二嫁女。
想得多,就越发后悔。当初应该对她好些,别让她受气,让她好好养身体,现下就还在。
转而又想起卫昭,那是蒋氏唯一留给他的,虽然不是他的孩子,但他可以将卫昭当成亲生对待。
也算是全了与蒋氏的夫妻情分。
刘秀才在门外喊着:“昭儿,你随我回家。你娘虽然没了,但我还在。我虽是你后爹,但这么多年生活在一起,早就将你当成亲儿,你莫要在旁人家里多待,听话些,跟我走。”
“昭儿,你快些出来......”
卫昭从床上起身,刚要动,被清辞一把按住。她将卫昭推回去,用被子蒙住他,声音沉沉的,像在生气:“别理,睡觉。”
清辞也躺下,脑瓜开始嗡嗡响。
从前就听人说刘秀才沾上就撕不下,当时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真的经历才发现,这种没脸没皮的人,真的很难打发了去。
不依不饶,非得将人吵死。
这么想着,又可怜起卫昭。
小小年纪,跟刘秀才生活了几年,还能生的如此好,没变坏,实在太招人疼了。
清辞心里想着,嘴上也说出,她摸摸小孩的头:“你真好。”
卫昭还没明白发生什么,脸先红了。他往清辞身边靠靠,觉得刘秀才实在吵人,斟酌了一会儿,试探开口:“阿兄,刘安是个无赖,但他胆子很小的。”
清辞应了声:“嗯。”
卫昭抿抿唇,继续道:“其实,我很有力气的。我出去跟他打一架,将他打怕了,他就不敢来闹事了。”
清辞本来闭着眼睛,听到他这话被惊得睁眼,“你去跟他打架?你一个小孩......你怎么成日将打架挂在嘴边!”
卫昭立马噤声,看一眼清辞的脸色,确定她没生气,这才松口气:“可我说的是真的,从前刘安被人打过一次,打得几日没下床,往后再也不敢去那家人家里找事了。”
清辞听他说的有模有样,似乎很有道理,但心中隐隐觉得不好,就随口道:“这事你别管,先睡觉。”
刘安来闹了几次,见没人回应,就回家去。
隔几天再来,不知疲倦。
他连脸皮也不要,就坐在院门口放声大喊。
清辞去了村长家中。
村长也姓刘,是刘家村里很有话语权的人。他年纪大,很是不喜不上进的后辈。
尤其刘秀才这种,明明前途大好,人也聪明,偏偏被几件不如意的事打击到,从此一蹶不振,自甘堕落。
他拿着长棍,将刘秀才好一顿打。又打又骂,完全一幅被不争气子孙气到的模样。
“刘安,你年轻时有大好前途,却因几件小事一蹶不振,如今瞧瞧你这鬼样子,毁了蒋氏,又毁了张梅!”
“今日我非打死你不可......”
一群人上前去拦。
刘安开始哭,哭诉他的命苦,哭诉他的不忿。
清辞跟卫昭站在人群中,怕人多又乱,伤到卫昭,清辞就站在他身后,一只手虚虚揽着他,一只手牵着他。
卫昭乖乖地待在她身前。
他双眼沉沉盯着眼前的闹剧。眼见着刘秀才被打得痛哭流涕,心里并不痛快,甚至觉得一点不够。
但他并不表现出,甚至还仰头对着清辞笑。
清辞就问他:“见他被打,你开心些吗?”
卫昭点点头,眼里全是小孩该有的懵懂单纯,嘴角也扬起大大弧度,“我开心。他从前就这样打我,比村长打得还要疼许多。”
清辞收紧了手:“往后不会了,往后没人打你了。”
卫昭抿抿唇,低低嗯了声,眼里流露几分真切的欢喜。
卫昭的身子往后一靠,离得清辞越近,他的笑容就越大。
刘安被打得狠了,跑来卫昭面前,抹一把鼻涕道:“卫昭,我从前待你不差的!”
他气性上来,又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脸,见着卫昭与清辞,又想起那时关于蒋氏与孟辞的传言,就伸手指着,一幅气急的模样。
“好啊你个卫昭,怪不得不跟我回家,要是这姓孟的小子不跟蒋玉兰有些什么,他会对你这么好?”
卫昭冷冷看他。
清辞也没说话。
清辞行得正坐得直,且都是没影的事,自然不会浪费口舌跟刘秀才争论。
刘秀才说了好一会儿子话,见他二人都没理的,又见清辞站在卫昭身后,脸白些,五官好些,瞧着就一幅小白脸样。
顿时怒火攻心。
刘秀才想都没想朝着清辞扑去,连清辞的手都没碰到,就被卫昭两只手推到在地。
刘秀才整个人重重摔倒,疼得大叫几声,发了狠似的抓着卫昭开始打。
卫昭亦不甘下风,与刘秀才扭打起来。人小小一个,却半点不怕事儿。脸上挨了几拳,将白嫩的脸蛋划破,又成了从前那副可怜模样。
清辞在一旁急坏了。
她催着村长和旁边的几位汉子去拉架,他们只说是别人家的家事,站在一旁瞧着,村长倒是想上前,但他先前打刘秀才累得气喘吁吁,现下更是有心无力。
清辞只能自己上前。
她的阿弟她自己心疼。
清辞没有跟人打架的先例,一时不知怎么下手,只想着先把卫昭护起,千万不能再被打伤。
她直冲过去,蹲在地上用身体护住卫昭,生生替他挡了一拳,疼得她闷哼了声。
卫昭立马急了:“阿兄你过来做甚!疼不疼啊?”
清辞笑笑:“没事的,不很疼。”
刘秀才也被打得不轻,被清辞一挡,他得了空就往后退。
他心里暗骂卫昭竖子,人小小力气却不小,打在他身上跟铁锤似的。
下了死劲,恨不得打死他。
刘秀才暗自咬牙,瞪着他们。
清辞将卫昭拽起,忍着疼,连声都不敢出。后背大概已经青了,她到底是女子,不如男子抗疼。
一拳打在后面,把她眼泪都打出来了。
清辞红着眼朝着刘秀才瞪去。现下恨不得也跟他打一架来的痛快。
她眼神冷冷的,带着委屈,与刘秀才对视上。
刘秀才也在看她,他举着拳头,盯着清辞的胸膛处看了好一会儿,才呲牙咧嘴喊起疼。
清辞被他盯得浑身一激灵。
匆忙低头。
又觉得低了气势惹人怀疑,就鼓鼓劲,狠瞪了刘秀才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清辞:卫昭,你不用起那么早做饭
卫昭:没事的,阿兄我可以帮家里忙
过了好久
清辞:卫昭,你不用起那么早做饭
卫昭:可是阿兄喜欢我做的饭呀,我想给阿兄做嘻嘻~一开始是怕被抛弃小心讨好,后来是努力讨好清辞的心!
小伙子,抓住她的胃,你就赢了一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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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晋江文学城02
清辞的后背一阵发凉。刘秀才眼神怪异, 盯着她看了许久,让她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暴露了。
况且方才去拉架时,也挨了许多下。她这几日胸/部胀疼, 裹胸布就没缠紧,现下感觉有些松了。
清辞就将卫昭往身前拉, 微微俯下身子,趁机遮挡住。
卫昭见她脸色惨白, 忙问道:“阿兄你怎么了?”
清辞不想多待:“我身体不太舒服,咱们回家吧。”
卫昭点点头。
清辞微弓身子, 卫昭见她不舒服,立马挺起腰杆, 像个小大人,“阿兄,你靠在我身上。”
他拍拍胸脯:“你放心, 我能扶住你。”
清辞没办法,白着脸, 裹胸布确实松了,她不敢做大动作, 怕一动就散了,就顺势将身体大半重量压在卫昭身上。
卫昭咬住牙撑着。
刘家村大都一个姓氏, 村里人多多少少都沾着些亲戚关系。因此很是排外。
先前的蒋氏就算了,她是个女人。可她带进来的孩子可不成,是个女娃还好些,不过就是给几口饭吃, 可若是个男娃,随了刘秀才姓,那就要划给他亩田地了。
天灾人祸的, 哪里有那么多地。还不是从村里人手中划出去,谁家也没吃饱的,都不乐意。
所幸卫昭并未入刘秀才的户,仍旧跟着生父姓。
刘秀才在村中是个不讨喜的,且被他霍霍的张梅,至今跟个疯婆似的,还一个劲吵着要嫁给刘秀才。
张梅在刘家村有亲戚,她的亲戚们虽然不愿认张梅,心底却恨上了刘秀才。
各有各的心思,是以方才刘秀才与卫昭扭打成团,才没人上前拉架。
周围人还在围着看笑话,看得大都是刘秀才的。没几人会注意两个半大孩子。
刘秀才被卫昭挠得脸上几道血痕,腿本来就瘸,卫昭下手又狠,现下连站都站不起。
他半躺在地上,眨眨眼,盯着清辞瞧了好一会儿。总感觉她胸膛处鼓囊囊,很是奇怪。
方才一拳打下去,也不似男人家硬朗,倒是软绵绵的。
他心下就充满疑惑,全不顾旁人嘲讽的目光,反正他已经不要脸皮了。
卫昭扶着清辞,自然察觉到刘秀才的目光。他移了身子,挡住清辞,目光看过去,阴冷冷,像条毒蛇。
刘秀才顿时被骇住,像被一只大手扼住了咽喉无法呼吸。他半撑在地又往后大退几步。
随后才惊觉......卫昭就一小孩有什么好怕的?
卫昭勾勾唇,笑了,旋即又收住。
清辞让卫昭扶着她离着人群稍远些,只到坐在石头墩上村长面前,高声道:“今日劳烦村长了。刘秀才不将卫昭当成人,动辄就是打骂,且我听说,卫昭也并没有落户在他名下,想来刘秀才想让卫昭回去,也是无凭无据的。”
“这小孩唤我一声兄长,正好村长在这里,请大家也做个见证,从此卫昭是我孟辞的兄弟,往后不要再说是刘秀才家的了。”
卫昭仰头看清辞,心底有难言的情绪淌过,他说不上来,只觉得暖呼呼,全身都被包裹住。
幸福得像陷在云堆里。
清辞伸手,摸摸卫昭的头。卫昭就乖乖得一动不动,任由她摸。
清辞就笑了笑:“卫昭是孟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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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年岁,别说乡下了,就连上头那些达官贵人们都过得没头没脑。今天下一道政令,赶明个又推翻了。
刘家村又是个偏僻贫穷的小山村,自然没那么多规矩。
卫昭这事就算是定下了。且他本来就是随着生父姓的,户口也没落在刘秀才家。
其实如今这年头,年年征战,有好些人都成了黑户。上头也有许多不办事的,给点钱就成。
清辞的户口是刘秀云找了相熟的人,随便把她放在村薄里,证明刘家村有这么个人。
晚间吃饭时,刘秀云道:“也不必太烦心,改天我们请村长吃顿饭,让他将卫昭记在我们家就好了。总也该有个来处才行。”
清辞点点头。
她也正是这样想的,名字落在一个户里,这才像一家人嘛。
卫昭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吃得少,脸上表情也郁郁。清辞就问他:“在想什么呢?”
卫昭老实道:“我能在这儿住着,已经很好了,不用落户。也不必再为我的事烦心了。”
清辞一听,眼睛瞪起,用手重重敲了下他的头:“你这小脑瓜怎么竟想些乱七八糟的事。你以为落户很费事吗?只不过让村长写个证明,把我们一家放在一处,证明你就是刘家村的人,这就成了,不费事的。”
卫昭被敲疼了,目光却亮起:“那......那也成,”他声音低低,又问:“落了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吗?”
清辞故意逗他,没出声。
卫昭急了,目光怯怯的,又追问了几句。
刘秀云看不过去,就点点头:“是呢,以后卫昭跟小辞就是兄弟俩,是一家人了。”
卫昭闷声不语,见清辞一个劲地笑,就知道她是故意不出声的,忍了许久没忍住,控诉一句:“阿兄太坏了。”
清辞听他这话,连眼睛都笑弯了,也不承认:“没有呢,我刚要点头,阿婆就先说了,怪不得我。”
卫昭轻轻哼了声。嘴角亦弯起。
刘秀云满脸欣慰。两个小辈在眼前打闹,对于她这年纪的人,是件很容易让人开心的事。
尤其清辞。清辞是刘秀云看着张大的,她小时候有多活泼现下就有多沉静。
方才,还是这几年来,第一次见清辞又露出活泼的性子,让刘秀云眼底发胀发酸。
刘秀云就偷偷抹了把泪。
刘秀云的年纪到底大了。她吃完饭,将两个小辈赶出厨房,刷了碗,这才回房睡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