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拥抱频繁,宁酒习惯性地在他胸口蹭了蹭。
顾暮迟被她蹭得胸口发痒,直痒进心里去,宁酒还不清楚寻常的一个动作,对他的威力有多大,她的声音模糊传来:“你一天要抱我十几次。”
“因为无时无刻都想见到你。”
顾暮迟讲情话还不够自然,但比刚谈恋爱那会好多了,他这个人表达情绪的方式不够直白,已经努力克服内心升起的不自然。
宁酒第一次谈恋爱,学着对他好。
他也要让她每天开开心心心,每天感受到他克制不住的深深喜欢。
两人抱了一会儿,夜渐渐浓重,顾暮迟不敢上门第一天,就跟宁酒睡一个房间。
他略微遗憾地送宁酒进卧室,门关上后,站了几分钟才返回客房。
第二天,第三天,顾暮迟回了外公家。
宁酒整天捧着手机跟人聊天,他在家还要处理公司的紧急业务,入夜卧房的灯仍然亮着,常常来不及看手机消息,他跟宁酒讲明了一下最近可能抽不出时间,她表示理解,很少去跟他闲聊,最多讲一句晚安。
她并非离了顾暮迟,就没朋友圈了,即使天冷不愿意出门,也可以线上跟朋友唠嗑,或者追剧打游戏。
而顾暮迟内疚得不得了,他陪伴宁酒的时间太少了,两人从工作后,只有短暂的清晨和夜晚才能呆一块,有时候他加班回来晚了,宁酒已经睡着了。他这些日子,经常看见她的睡颜,睫毛安安静静地垂落,他看着看着就忍不住亲她的脸颊。
他并非后悔加班工作,事业对他的意义深远,是实现个人价值的手段,同时也是照顾身边姑娘的资本,他必须快马加鞭地奋斗,才能为对方撑起遮风挡雨的港湾。
顾暮迟忙完了几天,还剩最后一个计划,他计划回老家去看望顾荣。
大概要待两天,这两日他无法想象思念会有多么强烈,如果他能在这两天跟她呆在一起……他贪心地跟宁酒讲了他后面的计划,用那么不经意的语气谈到了他的行程。
索性宁酒抱着相同的想法,他的希望没有落空,她也愿意跟他一起,也愿意去看望顾荣。
两人商量好了日子,挑了个日丽风清的天气。
顾荣老家位于松远隔壁市,因工作调动到松远,前几年他的父母照顾他起居,去年顾暮迟的爷爷去世了,如今奶奶年纪越来越大,自顾不暇。
顾暮迟为两人安排了一个住家保姆,目前顾荣的生活稳定,状态越来越好。
宁酒上次见他是高一,陪顾暮迟去医院看望他,大概五六年没见了,顾荣的变化超级大。
见面那天中午,她推开门,一个大约五十左右的男人安安静静坐在书房看书,鼻梁架了副眼镜,气质温柔敦厚,她顿时怔楞住,顾暮迟走上前,她还留在原地。
很难把五六年前憔悴恍惚的人,与此时此刻的顾荣做对比。他的头发花白了,皮肤显出几分纹路,可整个人精神烁烁。
“宁酒?”他竟然还记得她,从桌案前抬头,打了声招呼,“好久没见面了。”
多年不见,语调依然熟稔而平和,宁酒的眼睛竟然有些酸,时间太快了,仿佛一眨眼间,小时候首次见面看着英俊帅气的男人,已经渐渐沧桑,时光在他脸上留下了印痕,这是他酸苦人生的某些印记。
“顾叔叔——”她说了两个字卡住,因为两人不常见,冲击也就更大,她忍着鼻子的酸涩,“看到您生活越来越好,我真高兴,这些年我没来看你,您会不会怪我?”
小时候她非常喜欢这位叔叔,尽管见面次数不多,她依然把他视为一个相亲相近的叔叔。
“没事。前几年即使你来了,我也无法好好招待你。”顾荣放下手里的书,“这两天就当在自己家,多玩几天。”
宁酒住了两个晚上,白天顾暮迟开车送他们去外面吃饭,逛逛谷坞市的景点,领略他老家的风光。
她拍了许多照片发朋友圈做留念,顾暮迟去地下停车场把车开回来,她跟顾荣站路边,闲聊了几句。
微信响了声,她低眼看手机的工夫,他突然跑到了马路对面,宁酒抬起眼看到这一幕,差点心脏停止。
然而当他从冰淇淋店买了个圣代回来,她的心落回了原地,儿时的回忆浮上心头,顾暮迟带她去游乐园那天,顾荣也曾跑到冰淇淋车那儿为他们买,只可惜因为陌生男人最后没能尝到他送的冰淇淋。
今天,当年的遗憾,他重新弥补了回来。
她一瞬间感慨万分,从他手里接过圣代,“您还当我是小孩子呢?”
“我这个年纪的人,看着您们,你和暮迟就是孩子啊。”
街上的人熙来攮往,店铺二楼往上是小区住房,各家各户亮起了灯,家的温馨感浓厚,感染了慢慢吃圣代的宁酒。
顾荣也盯着这些灯光,眸色恍惚了下,远方的车俩往这边开过来,他定了定神,微微笑着说:“你和暮迟什么时候结婚?”
“咳咳咳。”宁酒呛住了,脸通红,他们这次回来还没提起谈恋爱的事,顾荣怎么知道的?
她把疑惑问出,顾荣用看小辈的纵容眼神说:“孩子,我清楚暮迟的变化,他以前喜欢你但从来只敢偷偷瞄你,你回望了,他还要故意挪开眼睛。我早发现这小子暗恋你。”
“……”
“现在他敢桌底下牵你手了,我上次低头捡筷子,看得一清二楚。”
宁酒羞赧地点了点脚尖:“他还没跟我求婚。”
“过几天他一定会求。”顾荣掷地有声道,把顾暮迟老底掀了个透,“估计他已经在琢磨了,你先等等吧。”
宁酒不好意思再谈这话题了,模糊地嗯了声。
一辆白色的车停靠路边,顾暮迟降下车窗,怀疑的目光打量她:“嗯?我都不在,宁酒你脸红什么?”
宁酒不搭理他。
顾暮迟自顾自猜:“哦,路边看到哪个帅哥了?”
宁酒钻进副驾驶,真服了他的联想力了,这男人怎么回事,别开游戏公司了,去写游戏文案一定大火。
他载着两人往家开,街边的路灯飞速往后退,等红灯时他又朝她看了一眼,宁酒自始至终没回应,他说话酸酸的:“我随便一猜,还真是啊?”
“……”
眼看他莫名其妙吃起了飞醋,宁酒失笑不已,后座坐了长辈,她压低声音道:“没有呀,我最喜欢你了。”
顾暮迟的喉咙重重滚落,眼底流露出几分愉悦,他想忍住笑,忍了几秒没忍住。
低低的笑声响彻狭窄的车厢,他把脑袋低下,提高了音响的音量,悄悄说:“我也是。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你。”
第七十二章
去了一趟顾暮迟老家, 两天玩的十分尽兴、
宁酒收到了父母催促的电话,离过年的时间越来越近了,父母似乎担心女儿一去不回。
他们多虑了, 今年顾暮迟有其他打算, 所以跟顾荣讲清楚,很快开车回松远去了。
两座城市距离不远,天气却变化多端,阴云密布的冬雨,随着迅速后退的风景,渐渐变蔚蓝无垠的灿阳。
明暗交接之际, 宁酒坐副驾驶,抬头看到了这样瑰丽的一幕——
灰扑扑的色调,太阳在头上, 等云散了, 它像一只大手, 把那些灰暗的地方涂染成灿金色。
她觉得此时此景令人激动万分,咔嚓一声, 拍了张照片做留念。
每个人的世界如同这般多变的天气,或许有段时间经历挫折和困难,但太阳它其实一直在,阴云暂时遮蔽了世界, 没关系,终有一天,它会重新出现到你的面前!
接下来,过年的氛围越来越强, 街道张灯结彩, 到处贴满了红色的福贴。
新家位于市中心, 烟火管控严格,宁酒自从搬进来,许久没放烟火了。
除夕那夜,一家人吃完年夜饭,乔母去邻居家打麻将,而宁父选择看年三十的晚会。宁酒觉得无聊看不进去,手臂间夹着抱枕,刷手机,忽然叮一声,顾暮迟主动来邀请她:“去烟花秀?”
松远广场,官方每年除夕举办烟花秀,为新年增添昔日热闹的年味。宁酒两三年没去了,顿时提起了兴致。
她二话不说同意了他的邀请,拎了个包蹬蹬下楼,太兴奋了,竟然忘了顾暮迟已经不在隔壁,所以站在楼门口,放眼望去,全是三楼高的别墅,一个人影都没。
她挠了挠头。
大概十分钟,车从远方转角处驶过来,顾暮迟下了车,给宁酒打了个电话。
四周漆黑一片,歌曲忽然在附近响起,他惊了一下。
定了定神,顺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院子里花坛的某个角落,一个纤细的人影手忙脚乱地站起来,接通了电话。
顾暮迟愣了愣,哪想到这家伙没在家里等,反而跑到了院子里拔杂草。
手机靠近耳边,他轻声道:“宁酒?”
声音太轻,宁酒只听见了话筒里的他:“嗯,你还要多久来啊?”
顾暮迟弯了弯唇,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你没看到吗?我一直在这里。”
宁酒被他的话搞得糊涂了:“什么?”
他继续在话筒里讲:“回头看看。”
她转身,终于看见了他,站在路灯底下,朝她笑得好看,他继续对着话筒道:“一分一秒都舍不得错过,所以提早到院子等我吗?”
宁酒轻轻地说:“对呀。”
顾暮迟的心像泡在了蜜糖,他觉得自己又被撩到了,轻咳了声:“我也是,恨不得能飞过来。”
宁酒傻乎乎地看着他笑了半天,想象了一下他开车等待红灯时的急躁,脚踩油门的用力。她站那儿不动,眸子亮闪闪的,顾暮迟已经忍耐不了心中的想念了,他大步向前,将她摁进了自己的怀抱。
他的手带了几分温暖,轻轻抚摸她的后背,她喜欢他舒缓而又富有节奏感的抚摸,浑身上下洋溢着安心与舒服的感觉,只是他很快便停下来了,握住了她冰凉的手腕。
“……天气冷,下次你进屋等我。”他把她整只手往他口袋里踹。
宁酒回神:“其实还行,我今天穿了很多件毛衣。”
黑夜的建筑,静静地伫立着,寒风冷月的一天,尽管空气如冰针,刺疼人的脸颊,她仍然从心底生出暖意,这股暖意渐渐蔓延至脸颊,他似乎觉得还不够,又把她拥入了怀抱,用他的体温给怀里的女孩取暖。
宁酒贴着他的胸口,抱了数不清几次了,她现在的脸皮跟他一样厚了,已经可以自然地圈住他腰身,把她自己伏到他胸口。
偶尔路边有人从家门口往小区外面走,两人掩在黑暗里,谁也没发现他们。
一个短暂却像永恒的时刻。
时间缓慢流逝,距离零点越来越近,他们赶在零点前到达广场入口。
一年一度的烟火秀,受广大市民的喜爱,人群蜂拥而至,熙熙囔囔,一眼望去全是黑色人头。
两人来迟了,杵在外围进不去里面,倒没太坚持,顾暮迟选了个稍微空旷的地方,搂着她,低头聊天。
聊的都是些家常,和新年要做的计划。她特别喜欢他做的每个计划里都包含了她,比如等寒山做大做强了,他跟她商量,让她跳槽到他们的公司。又或者,明年抽空回松远高中,去见见向月老师,重新感受一下当年的高中生活。
平淡如水的高中,因对方的存在而变得特别鲜明。他怀念高中,其实也是怀念那时青春年少时的相处时光。
宁酒静静听着他的计划,同样不可否认,每个计划都像跟她量身定做,他思考的计划,也曾在她心口停留。
两人还在聊天,人群渐渐起了躁动,零点快到了。
他们停下了讲话,互相看着对方。
零点开始倒计时。
三
二
一
……
人实在太多,有个路人走路急匆匆,重重撞了一下宁酒。
她毫无防备地往前扑,指针恰好划过零点,顾暮迟从容不迫地接住了她。
像彼此心脏的伴奏,远方炮竹声忽然发出阵阵巨响,五彩缤纷的光芒从地面升向高空,升到最高点噼里啪啦炸开,从中心扩散成无数绚烂光点。人群顿时发出阵阵惊呼声,抬起手咔嚓咔嚓拍照。
宁酒一向喜欢记录值得留念的时刻,此时此地,她却忘了,眼睛深深倒映着顾暮迟。
这是她喜欢了很多年的人。
他们变了很多,但又什么都没变。
顾暮迟渐渐收紧力道:“宁酒,新年要许愿望,你的心愿是什么?”
宁酒想了想:“希望身边的人健健康康,永远开心。”
顾暮迟:“我是个贪心的人,我要许两个愿望。”
“哪两个?”
“一个是,希望久久的愿望成真。”
宁酒抿唇笑了笑:“另一个呢?”
他没有立刻讲明到底是什么愿望,反而左顾言他:“你还记得那天大三的聚会?我喝酒告白的那天。”
“记得。”宁酒轻声道,“这辈子都忘不了。”
顾暮迟温暖干净的手心,轻轻蹭了蹭她的手背,“我很庆幸,那天喝醉了酒,我感谢二十一岁的他,勇敢为自己争取了一次机会。”
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提起这段往事,宁酒继续认真地听他讲下去。
“以后我不会辜负他的勇敢,不会再拒绝内心的渴望。”他抿出了个笑容,淡淡地请求道,“宁酒,你是我这辈子最渴望的人,未来人生还很漫长,你愿意陪我一起走下去吗?”
这番话……
她的心狂跳,想象得出他要做什么了,她一眨也不眨地盯着。
当着所有人的面,他单腿下跪,从裤兜里掏出两样东西,一样是戒指盒,另一样是一张陈旧泛黄的信封。
周围的人驻足观望,远处的树枝挂满了鲜艳的红灯笼,满目的火焰红,空气似乎滚烫了。
宁酒的手颤抖着接过戒指盒,泪水忽然涌出眼眶,模糊了眼前的世界,连顾暮迟也无法看清了,她连忙擦去了眼泪,毫不犹豫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