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晓音狐疑地看着面前的人,微微蹙起两道秀眉:
“音音,你要是跟小安总关系熟,能不能帮我说几句好话?我现在……没办法进剧组拍戏了,原本谈了另外两个项目,都黄了……”
得,这事钟晓音一听就不成,她才不办呢!
她一把接过梁子岩手上的相机,抱在自己怀里。事儿她不办,但相机必须得留下。
“谢了,我尽力。”
她会尽心尽力,再找几个像谷宇那样的小鲜肉,想办法抢了梁子岩其他项目!
等等……梁子岩怎么来求她?!他现女友呢?
“安誉他堂姐呢?”
再怎么说,人家是堂姐弟的亲戚关系,说话也比她这个外人好使吧?
“我跟安悦……快要分手了。”
梁子岩垂下头,露在帽子口罩和雨披外面的眼神,显得格外落寞。
“小安总下一部投资的古装剧,听说要捧安悦做女主,大概她要当明星了,看不上我了……”
嗯?钟晓音觉得哪里不对。
“不不不不,别,别分手,你冷静,冷静……”
她脱口而出,渣男和小三儿可千万别分手啊!要不然分头再去祸害别人,那可如何是好?
她现在就盼着梁子岩和安悦两个锁死,最好是白头到老,结婚生子!
她其实特别想告诉梁子岩,人家看不上你了,不是因为要当明星了,而是你这个明星,被封杀了!
“梁子岩,你听我说……你都走到这一步了,你怎么能放弃?为了你的前程,你连我都抛弃了,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打退堂鼓?多年以后回想起来,你对得起如今的自己,对得起我吗?……”
她社交女悍匪属性开启,捧杀小能手戏精上身,画饼小宇宙能量爆发,一反常态地大大夸赞了梁子岩一番。
夸赞他是多么的优秀,多么的前程似锦,多么的未来可期,鼓励他一定要排除万难将安悦追回来,做小安总的姐夫,那是何等的风光!
她说得连梁子岩原本黯淡的眸子里,都恢复了神采。
她就差热血沸腾地再加上一句:“加油!少年!干巴爹!”
梁子岩最后从钟小楼离开时,连步伐都是轻盈的。
渣男小三儿是绝配,可不能就这么分手啊,她不想这么快就看到结局。
说起来,安悦要转行当演员,出演安誉的下一部戏?她觉着这有点过于荒诞……不过,又有什么是资本捧不出来的呢?
安誉的下一部古装戏,女主角的造型,不就是她前几天刚制作的样衣么?合着她忙活了半天,是给那个女人穿的啊……
早知道就设计丑一点了。
不过没关系,她就是个拿钱干活的,衣服谁穿她无所谓,小三儿穿她做的衣服,她挣小三儿家的钱,不是也挺好么?
至于安誉,她本来也就是堵着一口气,拿来气梁子岩的。
如今愿望达成了,她好好做个乙方就得了,也没打算真的跟身价百亿的小安总发生点啥。
第二天她就找了个新的剧组,打新的工去了。期间安誉来钟小楼找过她几次,不过她都没在店里,托赵珊珊给安誉带了个话,说接下来的设计她会按时完成,请小安总放心。
安誉一言不发,开着他的宾利,就去了她的新剧组。
剧组是个刚开机的古装戏,她负责女二号的妆发造型,工作看起来跟从前没什么改变,只是身边的人不一样了。
安誉给她发了微信,不过她在忙,没有回。
钟老板不理小安总的第一天,小安总忍。
钟老板不理小安总的第二天,小安总仍旧忍。
钟老板不理小安总的第三天,小安总就有点忍不住了……
尤其是那天他在自己的剧组,看见钟晓音回来了!钟晓音是来看谷宇的。
那天午后,她开着自己的二手小白车,点上了几十杯奶茶,回了前剧组,跟从前共事的小伙伴们分享,还给大家带了一大堆好吃的。
这几天剧组安排谷宇重拍梁子岩的所有戏份,忙得早出晚归。谷宇没有拍戏经验,不过他年纪轻,悟性高,又肯努力,这个不太重要的角色还是能够撑得起来。
拍摄间隙她跟谷宇闲聊了一会,又拜托了程荃等小姐妹关照着,在剧组里玩耍了半个下午,才驾车离开。
她这次回剧组的身份,不是化妆师,不是老板娘,而是谷宇的经纪人。
安誉坐在自己的宾利轿车里,远远地看着她跟众人说笑玩闹,分享美食的样子。如今的她,与多年前那个在舞蹈教室和录音棚外,穿白色连衣裙,戴古风头饰的冷清少女不大一样了。
若说从前的她,像一株遗世独立的水仙,那么多年以后的她,就是一朵明媚盛开的红莲。
每个人都喜欢她,安誉想,可她为什么偏偏躲着自己呢?
小安总不甘心。
当晚,暴雨倾盆。
南城的冬天通常都是细密的冷雨,很少会下得这般大,宾利轿车的尾灯在雨夜下的青石板路上,映出一片朦胧的浅影。
酒吧街的雨夜街道上,空无一人。安誉将车停在已经打烊的钟小楼店门口,上前敲门。
“钟晓音!”他凶巴巴地喊她的名字。
雨滴敲打在院落的红漆木门上,他听到了她的脚步声来,似是在那红漆木门后站了良久,没有给他开门。
他撑着一柄老式黑伞,是他司机平时留在车里的。此刻站在院门外,他冷清的声音一如这冬夜里的冰雨,寒彻骨髓。
“钟晓音,是不是从一开始,我就是个工具人?”
“是不是我封杀了梁子岩,给了谷宇角色,就再也没有价值了?”
没有暴怒,没有悲伤,他只是撑着伞,孑然一身站在她的院门外,一如往日里那般,冷冷清清。
他穿着黑色的长风衣,站在雨夜里的身影,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雕像。
明明前些天还会故意逗她,还会跟朋友开玩笑的人,如今又变成了冷冽淡漠的样子。
钟晓音垂着头,没有说话。
她想,他既然明白了,为什么还要来找她,他们就好好地当个甲方和乙方,有什么不好?
哪怕是他不要她当乙方了也行。
她的游戏已经通关了,而至于他,他的堂姐抢走了她的男朋友,这个游戏到此为止刚刚好,再进行下去,就不好玩了。
她抽身走人,好聚好散。
他们这些豪门富二代的公子哥儿,都这么不禁勾搭的么?
从那红漆木门的缝隙里,她看到他依旧孑然独立的身影。雨水顺着伞骨滴落,浸湿了他一侧的衣袖和肩膀。
他没有再质问她,却也没有走。
她还真就没开门让他进去,她忽然就想起,这晚的雨,下得比依萍向她爸要钱的那天还大,下得比祺贵人被打死那天还大……
作者有话说:
小安总:纠结!生气!难过!想不起自己哪一章的那句台词说错了,在线等,急!
明天更哟宝宝们。
第19章
钟晓音也没想到,下一次跟安誉见面,是几天之后的南城文化节闭幕。
为期一个月的年度文化节终将落幕,按照以往惯例,在闭幕式的最后两天,安排了一场古董拍卖会,邀请了不少国内收藏专家坐镇,以及各界知名人士作为嘉宾参与竞拍。
安誉也在受邀嘉宾的行列,当然在大多数人看来,他们这些玩票的世家公子哥也不懂收藏,多数时候只是凑个热闹,拍一两件藏品回去,在亲朋好友面前炫耀一番自己的眼光罢了。
钟晓音带了赵珊珊一块,作为拍卖会上礼仪小姐的跟妆造型师,一大早就在会场忙活。
等到给所有礼仪小姐做完了妆发造型,跟赵珊珊俩人最后从化妆间出来时,刚过走廊的转角,就看见了在工作人员和媒体记者的簇拥下,被众星拱月般围绕的安誉。
记者们递到小安总面前的话筒络绎不绝:
“请问小安总今天作为嘉宾出席,是也打算拍一两件藏品带回去吗?”
“小安总作为影视投资人,莫非对收藏行业也有涉猎?”
“小安总这次参与拍卖,是否已经有了中意的藏品呢?是那件清乾隆粉彩九桃天球瓶?还是那幅张大千的仿王希孟千里江山图?”
面对无数怼到面前的话筒,安誉一言不发,匆匆而行,恍然间抬起头来,看到了钟晓音伫立在人群之外的身影时,脚步顿住了。
她今日穿了件米白色长风衣,像是万里江山画卷中走出来的美人。
只是他们已经有好几天没说过话了。
钟晓音抬眸,望向站在万众瞩目光芒里的男人,她只停步驻足了几秒钟,便转身走了。
“钟晓音!”
突如其来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她微微一愣,那却不是安誉的声音,而是一个女声。
她转身回眸时,看到就在另一方向的走廊,一个浑身上下全是国际名牌,烫了棕红色水波纹发型的年轻女人,踩着十厘米的恨天高蹬蹬蹬地快步走来。
年轻女人的身旁,是六名拍卖会工作人员,推着一个透明保险箱罩子盖住的青花瓷。
明宣德青花折枝花卉八方烛台。
她认得这个瓷器,也认得这个女人。
她后妈,确切的说,是比她只大了三个月的后妈,17岁那年就跟了她爸。
“韩云菲,你怎么在这?”
对她这位小妈,她一向不客气,谁让全家上上下下都让她管这个女人叫妈?她偏要直呼其名。
“我怎么在这?当然是卖这个啊?今天的第12号藏品。”
韩云菲扬了扬下巴,说话间,用指关节敲了敲玻璃罩子里的那件青花瓷。
“我爸让你卖的?”
钟晓音蹙起清丽好看的秀眉,这是她老爸上百件藏品中,唯一的一件真品。
“哟,东西送给我了,卖不卖那是我自己的事,怎么着,心疼了啊?听说这玩意你爸当年是打算给你当18岁成人礼的,结果等你到了20岁,也没给你,又说留着给你结婚当嫁妆,结果怎么样,成了给我的聘礼,没想到吧?”
韩云菲言语间一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气场,优越感十足。
“这是……跟我爸离了?那挺好,要是没离,这东西换成钱,可就是夫妻共同财产了啊。”
钟晓音特意提醒。
“你……你……”
韩云菲明显是被说中了心思,刚才明明还是趾高气扬的女王范儿,这会儿气得直跺脚,支吾了半天,憋出一句话来:
“……谁让你爸惹我生气了,我想卖就卖!”
“我爸又在外面招惹小姑娘了啊?”钟晓音扬着笑,歪头劝道:
“我爸没什么别的毛病,就好这一口,您未成年就跟了我爸了,还不了解他么,您就多担待点吧。”
“什么?你爸?有小姑娘?得了吧,就你爸连性生活都没有了,还小姑娘?……哎,等等,你别走啊!钟晓音!你给我站住!”
韩云菲一下子急了,她老公,也就是钟晓音的爸,大学教授出身,高学历高品德,即便是中年下海经商做生意,成了大老板,也洁身自好,除了恋爱脑之外,没什么道德污点,也不沾花惹草,跟韩云菲是处对象处到对方21岁,合法领了结婚证的。
钟晓音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说完了转身就走,韩云菲奈何大庭广众之下,带着贵重物品青花瓷,又不能追上去,气急败坏。
不远处,仍旧被媒体记者包围的安誉,远远注视着眼前这一番对话,而后拿出手机,对着那青花烛台,拍了一张照片。
立刻有记者挤到身边询问:
“小安总,您是看中了这款青花烛台了吗?是准备今天拿下它吗?据说这是今天的第12号藏品,可是明宣德年间的呢!”
安誉不说话,在随行保镖助理的开路下,转身走了。
钟晓音今天一天都在拍卖现场,负责随时给礼仪人员补妆。拍卖会候场时,她远远望着那安放在玻璃罩子中的青花烛台,凝视了半晌。
那的确是她老爸最珍贵的一件藏品了,从她小时候,就念念不忘说要留给她的。
后来食言了,这件青花烛台摆在了韩云菲卧室的梳妆台上,一摆就是好几年。
她家老爷子不差钱,半路出家做生意也赚了好几千万,但是从她16岁母亲病故后,不到一年就和韩云菲确定了关系,此后再也没给过她一分钱,包括她高中和大学的生活费,都是勤工俭学外加东拼西凑的。
因而她跟她老爷子关系不好,这些年里很少说话,也不怎么往来。
文化节闭幕前的拍卖会,如约召开。
安誉穿一身低调黑西装,跟两位朋友一起,坐在嘉宾席最角落的圆桌。
他不是古玩收藏这行当里的人,原本受朋友之邀前来,也只是看个热闹。此刻他翻出手机上的一位微信联系人,将刚才拍摄的那件青花烛台照片发了过去。
几秒钟后,对方就发来了一长串回复:
“卧槽!这你们拍卖会上的?这绝对假的啊!我那个才是真品!”
“早让你们哥几个把我那玩意收了,都不要,看吧,让假的混进来了吧?这我要是把我那个往拍卖会上一摆,绝对让南城这什么破文化节身败名裂!”
“不过这个也算是高仿了吧?咱看不出来,但我那个肯定是真品,一模一样的,多少个专家鉴定过的!”
“你来,我收。”
安誉简简单单地打了几个字。
“真的吗?你小子总算开窍了啊!你收这个干嘛?你们几点开始啊?两个小时来得及不?我现在带东西过去!”
“别废话,来。”
小安总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
微信对面,安誉的一发小,跟容逸他们几个都玩得挺好的哥们,南城附近大城市的富家公子哥,从小跟着亲戚们倒腾古董的,时不时弄点藏品来,手上真有不少好货。
不过安誉他们几个也就看着玩玩,毕竟也不懂,让他这位发小一度感叹曲高和寡,没人懂他的藏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