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镜与淡妆——九月夏秋【完结】
时间:2023-03-17 12:30:29

  原来他是千程传媒的练习生,那个曾经从三楼窗子一跃而下的少年!她还给他包扎过伤口。
  这首歌的原唱本该是他啊!
  那年钟晓音读高中,借宿在她爸的司机家,跟同班同学梁子岩的关系不错,梁子岩从小长得好,也会唱歌跳舞,被千程传媒的星探看中,签约做了练习生。
  每逢寒暑假,钟晓音不回老家,也没有固定住所,偶尔会去千程传媒的练习室里,看梁子岩训练。
  也就是在那里,她见到了安誉,只是那时候,她不知道他的名字。
  她只听说他是隔壁团队的练习生,不知道什么缘由,被公司接连停了好几次公演。
  某个夏日炎炎的午后,她到练习室外面去给梁子岩送复习试卷,结果就看见这位隔壁团队的练习生,身上绑着一根麦克风线,从三楼总裁办公室的窗子里,飞身一跃而下,还把整个手臂都擦破了。
  一定是没干好事!
  她当时还好心地给他包扎了伤口,为此牺牲了自己一根最爱的白发带。
  而今她回想起少年眉目间,依稀明澈如星辰般的模样,与此时此刻站在年会的舞台上,抱着吉他唱情歌的安誉,如出一辙。
  果然是他!
  完了,滤镜碎了。
  当年偶然路过千程传媒的练习室时,她听到过他唱歌,当时觉得这个男生将来出道一定能火,后来却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
  现今她明白了,千程传媒的老板,是安誉父亲的情人黄千千,也就是今天年会时,开玛莎拉蒂来宴会厅外面闹事的女人。
  黄千千怎么可能让他出道呢?
  果然后来,安誉去海外读书深造,回来后摇身一变成为了家族集团继承人,还顺手把千程传媒这家经纪公司,给一锅端了。
  他没有成为一个明星,但是却成了诸多明星背后的资本。
  此时此刻,钟晓音看着台上他唱歌的模样,觉得这样也很好,甚至更好。
  一曲唱罢,依旧万众瞩目的年轻男人,于无数鲜花与掌声中走下舞台,没有人知道,如今坐拥百亿资产,万丈光芒之下,让无数男女明星俯首是瞻的小安总,在那遥远而模糊的少年岁月里,心底藏了一个什么样的舞台梦。
  安誉回到座位,仰头灌下一杯红酒,绯红色的液体在玻璃杯中摇晃的样子,衬着天花板下暖色的灯光,映出他线条明朗而性感的喉结,带着醉人的魅力。
  “原来是你啊。”
  钟晓音抱着小老虎吉祥物,认真端详着面前的男人,昔日少年的眉眼已经长开,肩膀更宽了,五官也更清俊了,不再是曾经那个浮夸耍帅的小男生了。
  只是他手腕间留下的旧伤疤,却再也没有消退。
  少年没能再继续自己的梦想,因为那个夏天,他拍下了父亲出轨黄千千的证据,他的父母离了婚,而他也被黄千千在出道名单上,抹去了名字。
  自此,他远赴海外,一去就是好些年。
  而今他回来了,带着执掌百亿资产、搅动半个娱乐圈的实力,却再也没有什么年少的梦。唯有在那梦境中走过的,穿一袭白色连衣裙,戴着古风发饰的女孩,刻在心底深处,这么多年都没能抹去。
  如今少年少女都长成了大人,在千奇百怪的人海里浮浮沉沉,唯有此时此刻,她抱着他送的那只小老虎吉祥物时,望向他的目光,依旧清澈明媚一如当年他人生中唯一的光芒。
  “安小誉,以后它就叫安小喵吧,怎么样?毕竟是你送的。”
  对上她抱着小老虎玩偶时,凝眸浅笑的目光,他放下手中的高脚杯,回答了她一个字:
  “好。”
  “唉,你唱歌挺好听的……”
  钟晓音说这句话时,带着叹息,她是真觉得安誉没能出道成为一个明星,有些可惜。
  不过想想他现在,混得比明星好多了,于是她硬生生将后半句“为什么不再唱了呢”吞了回去。
  而他似乎听懂了她言语中的惋惜,于这满眼浮华与喧闹声中,那工笔画般精致而性感的唇,忽然就向她靠近,略略带着红酒的微醺与低沉的嗓音,轻轻地附在她耳畔,一字字开口:
  “你想听的话,我以后可以唱。”
  年少时遥不可及的梦想,如今于他而言,是那样唾手可得。
  难得的是眼前人望着他时,一见如故的目光。
  年会结束时已是深夜,今天腊月二十八,明天安誉的公司就放假了,不过剧组仍在赶工。若说春节期间仍旧不舍昼夜的城市,大概也只有南城这座影视基地了。
  好在剧组拍摄也临近尾声,制片人余途干劲儿十足地鼓舞大家,争取正月十五前杀青,让大家回家好好过个元宵节。
  比起小安总这样的卷王来,余途已经算是个很贴心的领导了,即便剧组忙得连轴转,给一些戏份不重的小演员们,仍旧放了几天假回家过除夕,比如谷宇。
  昨天谷宇回老家了,小孩儿回去前还不情不愿的。他家里条件不怎么好,有一个哥哥在上大学,还有一个妹妹辍学了,剧组那边一放假,钟晓音就把他打发回去了。
  赵珊珊也放了假,整个钟小楼就只剩下了钟晓音一人。
  临近年关,整条酒吧街都冷清了许多,即便是在这平日里最热闹的午夜,而今也萧条零落,行人无几。只有几间当地老板开的饭店和小酒馆,依旧高高挂着大红灯笼,宣告着这里过年不打烊。
  钟老爷子这几天没在南城,据说是韩云菲有几个亲戚在附近的大城市,两口子过年走亲访友去了。韩云菲那边的亲戚,钟晓音不认识,印象中有几位哥哥,父母也还年轻。
  她巴不得她家老爷子从韩家过完了年,就打道回府,可别再回南城来找她了。
  她习惯了这南城的安谧清净,也习惯了这些年来一个人过年。
  今夜年会结束,刚下了一场小雨的缘故,灯火阑珊的青石板路上,湿漉漉的,带着独属于这南方小镇的湿冷与萧瑟。
  她将米白色的毛呢大衣裹紧了些,抱着吉祥物安小喵,也没搭乘那辆南城唯一的宾利轿车,而是和车的主人,此刻就这样并肩漫步在这烟雨江南的水岸,谁都没有说话。
  过往将来于她而言,都不及当下片刻的宁静,一如此时街对面那推着自行车的小贩,口中叫卖的糖葫芦。
  “老板,来两串糖葫芦。”
  看着那又大又圆的糖葫芦,她心情明媚极了,笑盈盈地打开微信就要扫码付款。抬眸间扭头瞥了一眼身边的安誉,忽而改口:
  “一串吧。”
  言罢,还小声吐槽了一句:“估计你也不吃。”
  “谁说我不吃?”
  身旁的男人微微蹙眉,她是从哪一点推断出他不吃糖葫芦?难不成他长得就像一副不吃糖葫芦的样子?
  “两串。”
  斩钉截铁的两个字,他今晚非吃给她看不可!
  吹着南城冬景里清寒的夜风,美美地吃着糖葫芦,钟晓音扭头看了看身边的男人,忽然笑了。
  “笑什么?”
  对方微微蹙起的俊朗眉宇,像是这古镇水乡月影里的一笔浓墨。
  “想不到你穿着西装吃糖葫芦的样子,也挺可爱的,像它。”
  钟晓音说着指了指怀中抱着的安小喵。
  安誉不说话,瞥了一眼那微微歪着头傻笑的安小喵,略略嫌弃。他发誓集团这个吉祥物,不是他设计的!
  安小喵比他年纪还要大,是他家族里的父辈们订制的,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你一个不吃小龙虾、不吃烤串、不吃火锅的人,没想到居然会吃糖葫芦,还以为你真的不食人间烟火呢。”
  钟晓音埋头吃着手中的糖葫芦,还不忘低声碎碎念。
  “那我是靠什么长大的?喝西北风么?”
  安誉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清清亮亮的,侧过头看她。
  她白了他一眼,没再说话,而是自顾自地哼起了歌,哼的是:
  “我喝过你喝的西北风,那我们算不算相拥……”
  萧瑟的夜风卷起几枚将落未落的树叶,真的起风了,她拢了拢身上的毛呢风衣,有点冷。
  他将敞着扣子的大衣外套随手一裹,就将她卷进了怀里。
  突如其来的近距离接触,不经意间靠上的温热身体,让她一时间有点恍惚,差一点没拿稳手中的糖葫芦。
  她就这样裹着他的半件大衣,与他一路走回钟小楼,身旁的男人牢牢地用衣服圈着她,深邃而清亮的眸子中,那份缱绻再清楚不过了。
  作者有话说:
  小安总:钟老板贵人多忘事,总算记起我们什么时候见过了。
  作者:今天刚好腊月二十八诶!文和现实居然统一了啊哈哈哈哈!
  注:“我喝过你喝的西北风”那句歌词,来源于网络改编歌曲引用。
 
 
第30章 
  大年三十这天,钟晓音一个人过。钟小楼里冷冷清清的,整条酒吧街也冷冷清清的,她习惯了,近几年来每年的大年三十,她都一个人过。
  原本约了程荃来找她共度除夕,结果程大小姐一下午的拍摄,外加一通宵的大夜戏,连同着容逸等几位主演,都连轴转的加班。
  这让钟晓音不得不再次吐槽了十八遍安誉,大年三十都不让演员休息,可真是个卷王周扒皮。
  过年期间她的钟小楼不打烊,虽然摄影师和化妆师都放了假,不能进行拍摄了,但她照常接了几份订单,预约了正月的档期。
  大年三十这天,她早早地起来,打扫院子,前几天她已经彻底清扫了室内,整个钟小楼焕然一新。
  临近中午时分,安誉来了,一个人走路来的,没开车,来时手里提了个浅蓝色的精致包装盒,在这逢年过节到处都是红彤彤的礼品氛围中,显得格外不俗。
  大过年的来拜访钟老板,总不能两手空空不是?
  安誉来时,钟晓音正站在院子里的木梯子顶端,用鸡毛掸子打扫她那高高的木质晾衣架。过年了的缘故,即便一个人,她也特意打扮了一番,穿了件米白色的卡通小熊卫衣,头发简简单单地挽起,扎了个惹眼的大红蝴蝶结。
  她平日里很少这么打扮,偶尔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戴一下她那些从两块钱,到两千块钱价格不等、样式各异的浮夸少女心发夹。
  于是安誉一进门,就看见戴着大红蝴蝶结、扛着鸡毛掸子站在梯子顶端的老板娘,屋檐上还卧着那只店员们养在这里的花狸猫。
  “真应该给你置办个猫爬架。”
  小安总悠悠开口,也不知道这句话的对象,是钟晓音还是猫。
  “甲方爸爸过年好!”
  钟晓音转过身来,一个无比娴熟的抛物线,手上的鸡毛掸子便稳稳地竖直插向墙角的花盆。她还站在梯子上,扭头就喜气洋洋地给小安总比了个心。
  毕竟人家作为她的合作甲方,大过年的还来看望她这等清冷小店的孤家寡人,她没什么可招待的,但吉祥话不要钱。
  “反正流浪猫你养一只也是养,收留两只也不嫌多。”
  安誉说话间,再次瞥了一眼此时已从屋檐上窜下来,张牙舞爪神似吉祥物安小喵的花狸猫。
  “它不是流浪猫……”
  钟晓音从梯子上爬下来,认真地强调。
  这只小花狸猫是她一个店员小妹,在两年前一个同样寒冷的大冬天,在这酒吧街后面的垃圾桶旁边捡的,大家齐心合力养了两年了,怎么能还是流浪猫呢?
  安誉凝神望着她难得较真儿的模样,似笑非笑地一字字补充:
  “我是流浪猫。”
  “……”钟晓音没词儿了。
  行吧,大过年的,她就收留了他这只同样无家可归的流浪猫。
  他将手里那浅蓝色的精致礼物盒递了上去:
  “新年礼物,钟老板赏顿饺子吃。”
  钟晓音低头看了看那精美的礼品盒,没有伸手去接。小安总能送人的新年礼物,就没便宜玩意儿。
  问题是,他有礼物,可她没有饺子。
  “饺子只有速冻的,你还要送我礼物么?”
  闪着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她扫了一眼那海蓝色丝带装点的礼盒,又将目光落回眼前人身上。
  “猜你也不会包饺子,没关系,我也不会。”
  正午阳光下不苟言笑的男人眼中,难得闪现调侃的目光,如实道:
  “本来我住的酒店里有很多吃的,不过都是别人送的礼盒,我没打开过,也不知道是什么,随便提过来显得很没诚意……我就想吃速冻饺子。”
  一字字说完后半句话,他抬手将那精致的礼盒塞进她手里。
  倾洒进冬日暖阳的小院石桌上,钟晓音将包装一点一点地拆开了,藏青色的天鹅绒饰品盒里,一枚水蓝色的银纹头饰,安静地躺在里面。
  做工精巧,配色高雅,侧面的logo诠释着这是个国际一线高奢品牌。
  钟晓音认得这个品牌,这家海外高奢品牌主做化妆品和包包,不常出头饰,仅有的那么几个款式,都是限量的订制款。她从前逛街的时候,看到过这家专柜里的样品,当时随口问了问,大几千块钱,还没有现货。
  就算有她也不会买的!
  昔日擦肩而过的饰品,而今就这么突如其来地出现在眼前。
  “这个比较小众,方便你下次在老爷子面前卖惨。”
  安誉若无其事地说着话,言罢又半是嫌弃地加了句:
  “上次那个太大众化了,一眼就看出来。”
  他指的是上次在剧组的雪夜下共饮,她接老爷子的电话,哭穷卖惨说天天市场捡烂菜叶时,头上带着的那个两千块钱的发夹。
  安誉如今送来的这个,虽然品牌更小众了些,可价格更贵了,她家老爷子不认识,可总骗不过时尚小仙女韩云菲吧?
  况且这品牌也没小众到哪里去……连她都认识,韩云菲不可能不认识啊!
  她真不知道安誉送她这个,到底是让她卖惨的,还是让她炫富的。
  盯着这高订制的限量款发夹,犹豫了一会,她将头上的大红蝴蝶结摘下来,将这发夹戴了上去,水蓝色的清浅装饰,映着她水墨般的浅淡眉目如画,肌肤胜雪。
  “安小誉同学,谢谢你啊。”
  她很少这么一本正经地向人道谢,可毕竟礼物她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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