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血雨。
“兰，我的爱丽丝，别担心。很快，一切都会结束。”琴酒一反常态，轻轻地，反复亲吻她的额头脸颊，那双总是冰冷残酷的绿眸，有罕见的温柔。
“我该怎么帮助你，阵。”毛利兰下意识抓紧他的衣袖，感到不安。
“好好活着。”琴酒手背轻轻拂过她脸上的泪痕，声音低醇如酒：“就像，那一望无际的向日葵那样。”
“三天后，我在余晖码头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要怎么做了。”琴酒再次深深吻住她，然后猛地松开她的手。
琴酒说完这句话后迅速离去，他已经撑到极限，再不走，他就来不及做一些事情了。
毛利兰想追上去，却又硬生生停住脚步，她死死咬紧嘴唇，不停的在心里对自己说，相信他，相信阵，他说的话一直都很有道理，他说可以解决，就一定可以。
三天后，她就能知道答案了！
源看到乌丸莲耶前来拜访有些意外，但还是招待了他。
“我的占卜有用吗？”源开口问道。
乌丸莲耶沉默片刻后，开口：“有用，我找到了他的破绽。但是我却没办法除掉她。”
“她？”源讶然，“是什么人呢？总不会是那个男人的恋人吧？”
源失笑摇头，他很难想象琴酒那种男人产生爱情的样子，太违和了！
乌丸莲耶再度沉默，源瞪大眼睛惊呼：“真的是他的恋人啊！”
不过就算是恋人也没什么关系吧，一个小女人而已，乌丸莲耶真想除掉怎么可能没办法。
“难不成这个身体影响了你，你也爱上了她？”源好笑地开口。乌丸莲耶脸黑了，冷冰冰回答：“没有。除了尤莉迪斯，我不会爱任何女人。”
“你说过封印是完美的，那为什么他现在可以随意出来？是因为那个女孩就是契机，他可以不受封印摆布？”乌丸莲耶烦躁地问。
不料源却摇了摇头，陷入沉思：“不，我占卜出的契机，跟人的情感无关。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源的双手拢在衣袖里，看着乌丸莲耶淡然开口：“如果阴阳术靠着人类激烈的情感就能破坏，那我们何以能够传承这么久？”
源顿了顿，思索着喃喃自语：“难道…会是那个吗？”
乌丸莲耶问：“什么那个？”
源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开口：“契约。”
第150章 纯黑的救赎完结章
前言：我终于写完这篇文了。撒花?！最初想写纯黑是因为《她骑》白大给我的留言，她跟我说琴酒的属于反社会人格，缺乏共情能力。然后我就忍不住想，我能不能写出一个更加黑暗真实的琴酒，残忍冷酷，没有丝毫温度。写着写着我开始发愁，这样一个冷静的疯子，他真的会有爱吗？他是坏，但他坏却不猥琐卑劣，坏得理直气壮，就像黑夜般，黑暗就是他的本质。
于是我只能从黑暗里寻找光明，寻找一丝可能性，让反向的救赎成立。
琴酒向兰完整展示了另一种世界观，他一直都很包容兰，而兰也没有辜负琴酒的期待，最终成为了他希望的样子。
做真正的毛利兰，不要迎合任何人的期待，走她想走的道路，即使深爱也不要放弃内心坚持的正义。
他喜欢的就是他的爱丽丝本身的样子。
而琴酒也是，无论他怎样被影响，他所想所做的，不因任何事而动摇。始终都是一个对世界无情的人（笑）。好了，不废话了，欢迎大家看文。
注：结局有些东西写不下，会放在后记或者番外里。爱你们～
乌丸莲耶此生经历过的风雨不知有多少，只要不涉及生死心态稳如老狗，可是现在他只觉得懵。
什么契约？
是琴酒跟毛利兰签过什么协议吗？
这不可能！在这件事上乌丸莲耶有绝对自信，琴酒无论明里暗里签订的东西，哪怕是用化名，他都查得一清二楚，除了毛利兰的事。说来也怪，他重生之后为了彻底融合琴酒的痕迹，做了很多工作，琴酒的人际交往，琴酒经手的工作，琴酒签订的协议，琴酒杀的人…可是，这么重要的毛利兰竟然完全淹没在所有的资料里。要知道，他可是连琴酒到底有多少家底都查找清楚了。
如果…如果他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被琴酒的意识影响，导致他一直忽略毛利兰，那真就太可怕了！那个疯子把所有的东西铺在他的面前，只为了隐藏一个人！
琴酒会跟毛利兰有什么契约？结婚吗？不可能！那个男人绝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把柄。
“我不记得他跟毛利兰之间有什么协议。”乌丸莲耶下巴紧绷，硬邦邦开口。
不料源笑了起来，摇摇头：“不，莲君。你可能没弄清楚，契约和协议，那是根本不同的概念。”
为了能让乌丸莲耶更容易理解，源指尖燃起符纸，临空画出六芒星阵，一团团暗黑在六芒星阵中间涌动，他指着那里对乌丸莲耶说：“莲君你看，我们阴阳师可以驱使式神，而一般来说，式神的力量要远大于我们，而能够约束他们为我们所用并且不反噬，那就需要签订‘契约’。契约是一种发自契约者本心愿意遵守的规则，契约双方只需要对彼此负责，外人无权干涉。阴阳术最初就是源自于大道自然，我们沟通阴阳鬼神，借用自然的规则。只有规则能打破规则，而契约也是规则的一种！明白吗？莲君，琴酒和毛利兰之间根本不需要签订协议，如果他们曾经定下不可伤害彼此的契约，那你是没办法杀死毛利兰的！”
乌丸莲耶眼瞳闪烁，声音嘶哑：“不，她可以杀我。”
尽管是幻觉，可是乌丸莲耶非常清楚，如果毛利兰想要杀他，她是可以做到的！
源震惊，难以置信：“单…单方面的契约！”
琴酒有病吧！什么人会契约一个人专门用来杀自己！！！
果然不是错觉！他的恐惧是有缘由的！乌丸莲耶双手握拳忍不住颤抖，该死的琴酒！
源的神情变得凝重，庄重的神社内好似笼上阴云。许久后，源自嘲：“我总是不甘心阴阳术受天道种种规则限制，费尽心机想逃脱，相信人定胜天。这么完美的布局，十多年的心血，想不到会有这么大的破绽。”
乌丸莲耶一脸阴郁盯着源，缓缓开口：“没有办法吗？”
源摇摇头：“唯一的办法，远离毛利兰。别让她有机会接近你。”
乌丸莲耶带着一丝希冀问：“你能帮我除掉毛利兰吗？”
源气极反笑：“你开什么玩笑，你当契约是什么？我现在只要答应你，下一分钟琴酒就能直接出现毁了我的神社。你还没搞清吗？你现在跟琴酒差不多就是一个人，不碰契约还能保持你自己的意志，如果你一定想挑战契约的力量，那你自己的意志就会先崩裂了。最糟糕的结果就是你和他同归于尽！”
乌丸莲耶双拳狠狠砸在石桌上，该死的！
难道他所有的野心只能止步毛利兰，她一个弱小的女人，如果不是那个该死的契约，他有上百种办法让她灰飞烟灭。
源很同情乌丸莲耶，但是他已经尽力了。
命运的安排多么奇诡，让他心生敬畏。
乌丸莲耶慢慢冷静下来，不能着急，一定会有办法解决这件事。他也不想求助土御门了，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说到底就是胆小而已。难怪阴阳术到现今会如此衰败！等着吧，他一定能打破这个该死的契约，谁也别想阻止他！
三日后，余晖码头。
毛利兰怔住，站在码头的高大男人身上穿着她最最熟悉的黑色长风衣，长长的衣摆猎猎作响。
看到兰出现，他咧唇微笑，露出森森白牙：“兰。”
“阿阵…”毛利兰眼眶泛酸，恍如隔世。
琴酒说三日后会有答案，那么，现在可以告诉她了吗？
琴酒脸上带着微笑，不紧不慢一步一步向毛利兰走去，在离她还有三米远的地方停下来，露出让她陌生的神色。毛利兰心里莫名一紧，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硬生生刹住自己想扑进琴酒怀里的冲动。
琴酒缓缓拍了拍手：“不错，毛利兰，你比我想象的，还聪明一些。”
毛利兰打了一个激灵，立刻举起枪对准琴酒，神情冷冽：“乌丸莲耶！”她心里又惊又怒，为自己之前的失态懊恼，她居然会因为乌丸莲耶装出琴酒的样子而上当！
琴酒熟视无睹正指向他的那把枪，随手自衣袋掏出打火机，另一只手抽出一支烟“啪”一声点燃。熟悉的烟草香味弥漫开，琴酒将烟咬在唇边，悠悠吐出一口气。
毛利兰全身紧绷盯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她心里很清楚，面前的人就是阵，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阵的表现那么怪异。不安自她的心底犹如藤蔓疯长，三日前温柔缠绵的琴酒和面前的这个男人简直判若两人。
这难道就是琴酒说的答案，她看不懂。
在毛利兰戒备的目光下，琴酒将抽完的烟蒂丢在地上，抬脚踩熄了它。他的食指与拇指间夹着一个黑色的遥控器，露出绝对恶意的笑容：“爱丽丝，你猜猜，乌丸莲耶到底复活了吗？”
毛利兰的瞳孔猛然缩起，有种极其不可置信的感觉，她忍不住发起抖来，咬紧下唇声音紧绷：“一个人不可能变成另一个人，除非人格分裂！但人格分裂不会让人有另一个人的完整记忆！”
琴酒用食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声音低缓：“用十余年的时间持续灌输记忆，塑造另一个人格，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需要做的，只是基因融合还有消灭主人格而已。”
毛利兰震惊，琴酒这些话什么意思？！他是说根本没有乌丸莲耶复活，所谓的复活，只是用琴酒身体制造出来的人格？！那就是说，所有“乌丸莲耶”复活后做的事，其实都是琴酒做的！！
精神分裂？！太荒谬了！
“那我到底是为什么走到现在？”毛利兰有些茫然，巨大的信息量让她的大脑呈现短暂空白，所有的是非黑白全部混成一团看不清真相。
她的敌人，从始至终，都是琴酒。
这样的真相让她的心剧痛！
这是一场巨大的骗局，骗过了全世界所有的人。难怪仓桥靖川对她说：“能够创造生命的，只有神。乌丸莲耶和黑泽阵都是代号，没有什么区别。”
“阿阵，你告诉我，你以乌丸莲耶身份做的这些事，是你内心真实想做的吗？”毛利兰大声质问。
琴酒摸了摸下巴，思索状：“谁知道呢？我厌恶这样污浊的世界，但懒得去做多余的事。我和他要的东西不一样，但他的野心倒是帮我省去很多麻烦。”
毛利兰神情肃穆死死盯着琴酒的眼睛，那么迷人的眼瞳此刻就像他们初见时那般冷漠无情。她不懂这一切为什么跟她以为的完全不一样，也从未想过相信琴酒会让她现在如此狼狈。
琴酒偏着头欣赏毛利兰脸上的神情，轻轻嗤笑一声：“爱丽丝，你恪守的正义到底是什么？你看，人这种物种天性自私，欺软怕硬，趋吉避凶，从骨子里怕死。为了让其正义勇敢，所以用洗脑的方式让他们失去求生本能，去成为守卫者――这是被长期培训出来的国家机器。但是人性可以从普通人身上看出来，每当出现持强凌弱，正义的声音总是微弱，大家对见义勇为夸赞，可是没几个愿意见义勇为。自诩正义的，头脑简单满腔热血的你们，不惜牺牲性命守护住的是什么一群东西？他们不敢对恶势力叫嚣，怕自己被报复，被杀害。可是他们对正义者指指点点，如果好人犯错，那些人就像闻到腐肉气息的鬣狗，兴奋狂吠，从践踏好人的错误身上找到卑劣的优越感。同样是这批人，当恶人血洗街道只敢瑟瑟发抖，内心拼命埋怨为什么警察和正义之士不来制止。你看，即使是在潜意识里面，他们也将恶的一面尽数呈现在好人面前。为什么呢？”
毛利兰声音紧绷：“他们只是普通人，觉得害怕而已。”
琴酒摇摇手指：“不，他们只是内心卑鄙，却又喜欢用光明包装自己。”
“坏事做尽，只要放低姿态，做出一点点善举，就会有人跳出来替受害者原谅坏人。慷他人之慨，吃人血馒头…这样卑劣的物种，有什么存在的价值？”琴酒墨绿色的眼瞳倒映夕阳，血腥味弥漫，“说到底，这个世界无论怎样用文明包裹，它的本质依旧是弱肉强食。有能力和道德感的人反而被无用的条框限制，而那些叫嚣的东西――不正是看出，无论他们怎样无耻，只要不触犯法律，你们都无能为力吗？把强者的原则当成自己的武器，没人比他们更懂了。可他们敢这样对我吗？他们不敢，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会死得很惨。”
毛利兰内心卷起惊涛骇浪，突然了解面前这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琴酒那双染上血色的瞳孔里装满无尽毁灭与厌倦，乌丸莲耶的人格彻底把琴酒内心的黑暗全部引导出来，现在的琴酒只想毁了这个世界。
“阿阵，你陷在黑暗那一边太深了。人性本就是复杂的，你不能因为人性的恶全盘否定人性的善。这个世界并不只有你说的那种状态！！”毛利兰忍不住大喊，眼泪滑落眼眶，试图将琴酒从深渊里拉上来。
可是琴酒看向她咧唇微笑：“你已经知道我想干什么了啊，真不愧是我看中的人。相信人性的善，并愿意为这飘渺的理想付出一生。”他笑得越发肆意，双手插在衣袋里开口：“那我给他们一次机会，毛利兰，审判时间到。”
他缓缓抽出自己的左手，指尖捏着控制器：“最后的指令，所有人听着，所有分级取消全部控制权限，之前所下达的指令全部作废，蚁王将开启新的权限。在我下达毁灭这一切的指令之前，你只有一次机会，选择世界还是我，审判吧，可爱的爱丽丝。”
毛利兰握着枪的手在剧烈颤抖，她大脑一片空白，可是琴酒不给她思考的时间。
“十，九，八…”
琴酒知道她想要什么，动用蚁王权限成全了她。可为什么，他要逼迫她动手毁灭他？！
“六，五，四…”琴酒的面色越发惨白，他的手指微微颤抖，死死维持着最后的指令。
如果，如果毛利兰不能懂他真正的意思，以后就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止他了。
兰！！！
“三，二，一…”琴酒微微合上眼睛，来不及了，只能在他的意识消失之前，把一切都毁掉！他不会容忍自己再分裂下去，他想要的自由，没有任何人能阻止！
